第23章 禮物

清意齋。

幾名小厮抱着一堆禮物來到樓上,神色恭敬地說道,“清酒公子,這些都是大家送給你的禮物,您要不要看看?”

只見清酒正慵懶地斜靠在窗邊的榻上,三千華發盡數披散在一側,手裏拿着一本書。眼皮也不擡地翻了一頁,“統統丢了,別來煩我。”

饒是這麽不修邊幅的樣子,美人也是賞心悅目的。幾個小厮看到他這副慵懶的樣子,不由看花了眼。

“別啊,丢了多可惜。你不要便給我,我可不像你這般脫俗,不食人間煙火。我啊,最喜歡的就是這些價值不菲的俗物了。”清溪剛走到門邊就聽見這麽一句,立馬出言阻止了小厮。

沒看到他該有的反應也不惱,徑自走到他邊上坐下,朝幾個小厮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過來。

随手拿出一個禮盒,對着裏面的玉佩啧啧稱奇,大肆誇贊了一番。任意一放,又拿起另一個,什麽東西他都能說出多花來。為的就是想看看清酒不一樣的反應。

清酒見他這般,也懶得理他。自顧自地倚在榻上,專心翻着手裏的書。

“噗,這禮物是送錯了?還是你的身價跌成這樣了?或者又是沐掌門給你準備的驚喜?”清溪正覺得無趣時,看到盒子裏的東西忍不住笑了,将細長的盒子遞給他。

疑惑地接過盒子打開,清酒眼睛驀地睜大,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立馬坐了起來,連書掉在地上都沒去撿。

一串晶瑩剔透的糖葫蘆靜靜地躺在裏面,紅豔的山楂顆顆飽滿,裹着一層透明的糖漿,一見就能想起它酸甜可口的滋味。

清酒猛地擡頭看着幾個小厮,“這東西是誰送來的?”

小厮們面面相觑,好半晌,有一個才不甚确定地回答,“好像是個穿白衣的姑娘送來的。”

“她人呢?”

小厮搖搖頭:“不知道,我們說你今天不見客人,她放下盒子就走了。倒是叮囑了一句,說一定要交到你手裏。”

他急切地追問,“那她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再來?”

“沒有。”

“怎麽了?”清溪有點驚訝于他的反應。

何曾見過他如此失态的樣子,臉上的期盼轉化成失落,那麽明顯的情緒,手裏的盒子也快被他捏碎了。不過,美人失态的樣子,也是極美的,眉間微蹙,仍然風情不減。

搖了搖頭,抓着盒子跌坐在榻上,“沒事,你們都出去吧,我想靜一靜。”

清溪見他不欲多說,當下也不再鬧他,帶着人便出去了。

房間內。

清酒仍保持着剛才的姿勢,定定地盯着那串糖葫蘆出神。

良久,他才拿起,咬了一口,酸甜交織的味道瞬間盈滿口腔。他閉上眼睛,這麽多年來,他自認堅強;如今卻因這再普通不過的小吃而想流淚!

姐,是你嗎?

街道裏熙熙攘攘的,千夜與易寒從清意齋出來後,便往住處走去。人實在是太多,兩人走得有些慢。易寒走在外邊,微微側着身為她擋住外面的人潮。

千夜伸手扯了他一下,易寒回頭,“怎麽了?”

“先去吃飯,之後再回去。”

“好。”

兩人轉身就往邊上的酒樓走去,剛到門口就已經感覺到裏面人滿為患。半天都看不到虛席,正欲離開的時候,一個小二過來,笑盈盈地沖二人擺了個往裏走的手勢。“二位,裏面請。”

對視一眼,擡步跟上。

當他們走到二樓,這才看到窗邊坐着的水泓正熱絡地沖他們招了招手。

水泓剛才百無聊賴地往下一看,便看見他們二人要進來,覺着有些眼熟,定睛一看才認出是前幾日與他一起拼桌的那一對。想着前幾日蹭了人家的,便想還了。于是叫來小二将人請了上來。

“二位不必客氣,一起吃頓飯,就當是為了前幾日拼桌之誼。”水泓笑眯眯地合起扇子,一副熟稔的樣子,倒不令人生厭。

待二人都坐下,他又給他們倒了茶,“在下水泓,不知二位怎麽稱呼?”

“易寒。”

“千夜。”

出奇一致的簡單明了,水泓不由失笑,這默契,還真是一對。手裏的紙扇不知不覺又扇了起來,介紹起這酒樓來。

剛說完招牌菜,一名男子徑自走過來,低頭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什麽?”水泓神色一正,手中扇子一合,立刻站起身來,“趕緊去備馬。”

“是。”那人急匆匆地往外走去。

水泓歉意地看着他們,“不好意思,二位,家中有急事,這頓飯你們慢慢吃。咱們江湖有緣再見。”

“恩。”易寒微微點了點頭。

水泓轉身就走,倒也是走得着急。

千夜與易寒慢條斯理地吃完飯,街道上人也少了許多。

走出酒樓,此時陽光大盛,亮得晃眼,曬得人有些暈乎。千夜眯了眯眼,易寒已經側身站在她邊上,高大的影子将她籠罩在其中,擋去了所有的陽光。

千夜怔了一下,擡起頭。他也在看着她,此刻他正背着光,看不清表情,卻能感覺到他的目光。

她擡步踏入陽光裏,身邊盡是繁華喧嚣。那個如影随形的人,令她心底有股脫離凡塵的安寧。

途徑一個賣糖的小攤,千夜停下來,心情極好地挑了一些千語愛吃的,準備過兩日讓人随信一起給她捎回去。

剛到巷子口,一男一女兩個人擋住了他們的去向。

端木雲痕兄妹兩,他們此刻正看着易寒,“我們能和你談談嗎?”

“你們聊,我先回去。”千夜繞過他們就往裏走。

易寒看着她離開的背影,這才對他們兩點了點頭。

剛到門口就撞上了一臉焦急跑出來的林岚,手裏的糖果蜜餞散了一地,還沒來得及撿,就被人匆忙地拉着往裏走。

“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弟弟。”林岚剛要去找大夫,看到千夜的時候猛然想起,這位比大夫可厲害多了,急急的就拉着人進去。

“怎麽了?”

想到剛才她看到人時,那一身的血跡與傷痕,林岚說話的聲音都帶着哽咽,“他出任務的時候受傷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進了房間,一進門就是沖天的血腥味,将室內填的滿滿的。

年輕的男子正趴在榻上,身上的衣服全是血污,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幾道劍傷猙獰地敞開,深可見骨,有一劍甚至從肩甲處延伸到後腰。

俯身大致檢查了一下傷口,千夜松了口氣,沒有傷到要害。接着坐下來,熟練地把脈,翻了翻他的眼睑。嘴裏也沒停地吩咐着,“去我房間将醫箱拿來,去燒熱水。”

“好。”林岚應了聲,急忙跑了出去。

取了一塊幹淨的布,折了兩下塞進人嘴裏。找來剪子,千夜直接将人身上的衣服剪開,露出整個背部。查看了一下各處傷口,分出輕重緩急,拿出幾瓶藥粉和刀子,着手處理起來。

林岚一盆盆熱水端進去,再将血水端出來。

裏面的情形她根本不敢看,千夜怎麽說她便怎麽做。但千夜冷然的态度,游刃有餘的樣子,利落的手法令她莫名心安。以前只是聽聞,親眼見識後才知道,這個女子醫術之高明,絕非虛傳。

她站在門外,不止一遍地在心中慶幸着,幸好有她在。

易寒随着端木雲痕兄妹兩進了一間客棧。

“你對自己的身世了解多少?”幾乎是一坐下,端木雲茜就迫不及待地開口問他。

身旁的端木雲痕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對她十幾年來如一日的急性子一點辦法也沒有,擡手為三人都倒了杯茶。

也許是因為他們上次的仗義相助,易寒并沒有那麽排斥他們,他搖搖頭,“一無所知,我從小就是師傅養大的。”

“那你師傅有沒有和你提起過這些?”端木雲茜追問。

“未曾。”易寒看着他們,果然是和自己的身世有關系。

端木雲茜有些洩氣,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端木雲痕拍了拍她的肩膀,從懷中拿出一枚玉佩,“你身上有這類似的玉佩嗎?正反兩邊的圖案看着是一樣,其實另一邊的圖案是上下颠倒的。”

易寒仔細看了看,由于太過相似的緣故,不說的話,很難發現其中的不同。他搖了搖頭,“沒有。”末了,又加了一句,“我一直以為我是孤兒。”

“你看看這個。”端木雲痕遞給他一幅畫。

雖然保存得很好,泛黃的邊角表明這幅畫有些年頭了。易寒打開,一股陳舊的氣息,淡淡的紙漿味帶着墨水的餘韻漸漸彌散開。裏面是一個年輕的男子,氣宇軒昂,與他,一模一樣。

“我們是端木家的人,這是我們的大伯,二十幾年前離開了家。我們都認為你是他的兒子,我們的堂兄弟。”端木雲痕一邊說着,一邊看着他的反應。令他失望的是,他似乎并不在意。

易寒将畫收起來,還給他們,“相似的人何其多,這并不足以說明什麽。”

端木雲茜驚訝地問,“可他很可能就是你的父親,你難道對自己的父母一點都不好奇嗎?”

易寒冷靜地看了她一眼,仍是一臉平靜的樣子,沒有回答她。倒是問端木雲痕,“你們找我是要認親?”

“我們本來是想從你這得知伯父的下落,看樣子你知道的并不比我們多。”端木雲痕頓了頓,“你師傅在哪?他或許知道些什麽?”

“他向來行蹤不定。”

“雖然相似的人之間也許可能沒有關系,但是也有可能有關系,對吧?”端木雲痕有些可惜地嘆了口氣,“如果你有什麽消息的話,麻煩來客棧通知我們一聲,最近我們都會在這裏。”

易寒點頭,不可置否,起身,“告辭。”

人剛走。

“哥,怎麽辦?”端木雲茜問道。

安撫了她一下,“別急,再等等,說不定過幾日就會有消息了。”

端木雲茜說出自己的疑惑,“哥,你覺不覺得他好像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世啊?會不會我們真的搞錯了?”

“自小未曾見過,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孤兒,也不奇怪。我還是相信他肯定和大伯有關系的。”

“恩。”端木雲茜點頭,“毫無關系怎麽可能這麽像呢?”

端木雲痕摸摸她的頭,“咱們等等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又要開啓存稿箱功能啦,省得看醉人的數據!如果你們留言,我就粗來加更,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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