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離開

夜晚時分,水榭裏,兩個人并肩而站。柔和的月光照在他們身上,将影子暧昧地靠在一起。男子高大挺拔,女子白衣飄飄,只看背影便覺得他們龍章鳳姿,般配極了。

林岚看了一眼,心裏感慨了一句便走了,不願驚擾了他們。同時也為淩霄感到可惜,千夜明顯和這位易公子是有情的。

“你怎麽過來了?”千夜可是聽到他說明早就出發的。

易寒看着月光照在水面上的波光粼粼,聲音飄散在夜風裏有些飄忽不定,連不舍也被吹散了幾分,“千夜,我來同你道別。”

他不曾提及過此行的兇險所在,是以,她也不主動詢問。這似乎成為兩人的一種默契,你說,我便聽,你不說,我也不問。只當今晚就是最普通的臨別。

不知道心裏是一種什麽感覺,她說不上來,但聽到他如此鄭重的道別,千夜此刻才感覺到離別的意味,低低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我會盡快趕回來。”易寒的話鄭重得像承諾一般。

千夜難得地叮囑一句,“多加小心。”

“等我回來便與你一同去鳳栖谷。”

下意識地就想拒絕,易寒卻拿着一個小小的玉制的笛子遞過來,她擡頭正好對上他看過來的眼,她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倒影,一時有些心慌,“這是什麽?”

“一個短笛,收下吧。”不等她說話,易寒便先拉過她的手,将笛子慎重放進她手心裏。

千夜下意識低頭去看,那是個很精致小巧的笛子,靜靜地躺在她的掌心,隐隐還帶着他的溫熱。

随着她低頭的樣子,淡淡的藥草味襲來,兩人離得極近,他甚至可以隐隐看到她白皙優美的脖頸,感受到她每一縷呼吸。心念一動,不由自主地微微向前,将她整個用在懷裏,恍惚間有種不真實的錯覺。

心裏卻湧起一股滿足。

她身軀微微一僵,卻沒将他推開,易寒附在她耳邊留下一句,“千夜,待我回來,你去哪我都陪着你。”

說完,易寒松開她,不待她回答便轉身大步離去。

千夜看着他的背影,一時間心中似乎隐隐對他留下的那句話已經有了答案。她轉過身,月光仍舊白得發亮,将手中的玉笛緊緊握着。

日子不緊不慢地,又過了幾天。臨江城依舊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的一派繁華景象。

客棧中。

熙熙攘攘的人來人往,正是吃飯的時候,不時還能聽見小二招呼客人的聲音,響亮而又悠長。

一個雅間內,坐着一年輕男子和一半大少年。一桌子的珍馐美味,散發着誘人的味道,少年餓壞了般,整個臉都埋在碗裏,時不時伸手夾一筷子菜。

“等會你跟我一起去一趟吧。”水泓看着旁邊吃的正歡的少年,前幾日剛得到他的消息時,他才知道這外甥又被拐了。于是他便親自去了一趟,把人接過來了。

秦水安扒着碗裏的飯,冷不丁聽到他說話,咽下嘴裏的才應道,“自然,怎麽說也是我的恩人。”

剛才還鼓着腮幫子,現在卻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令人忍俊不禁。

“臭小子。”水泓笑罵了一聲,舉起筷子夾了一塊肉給他,“那你打算怎麽謝人啊?”

“秦家令。”秦水安說完,又低着頭吃起來。

怔了一下,水泓釋然,秦家令再貴重,也重不過秦家少爺去,“你自己看着辦吧。”

“恩。”吃的暢快,秦水安終于停下了動作,滿足地打了個飽嗝。水泓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倒了杯茶給他,“你這是餓多久了?他們都不給你飯吃?”

“不是,他們給的我也不敢放心吃啊。”秦水安嘟囔一句,端起杯子喝起水來。

水泓聽到這話,心裏莫名有些不忍,“要不,你再吃點?”

“不用了。”秦水安一口拒絕,他已經吃飽了,再吃就要吐了。

“休息一下。一會再去。”水泓打開手裏的紙扇,悠閑地扇着,伸手摸摸他的頭。

秦水安點頭,“恩。”

午後的陽光有些熱,安靜得可以聽見蟲鳴,令人忍不住犯困。

林默匆匆走來,“岚兒,姑娘呢?”

“在房裏,怎麽了?”林岚看他有些急切的樣子,有些莫名,但也跟着站了起來。

“秦家的人來了,你去請姑娘過來吧。”林默轉回前廳,安頓好客人。

“好。”林岚點頭,轉身就往千夜的房裏走去。

片刻之後,前廳。

千夜剛走進來,秦水安就扯了扯水泓的袖子,小聲在他耳邊說,“舅舅,就是這個姐姐。”

水泓一眼便認出這是有兩面之緣的姑娘,在心裏感嘆一聲,真真是無巧不成書。“這位便是千夜姑娘了吧。”

千夜點點頭,“我是。”

水泓面帶笑意地沖千夜作了一揖,“在下水泓,是水安的舅舅,此番特來感謝姑娘報信之恩。”

秦水安也有樣學樣,“多謝姐姐仗義相助。”

身邊的水泓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何曾見過他對陌生人如此。莫名地,秦水安對這個冷冷的女子有好感,也願意喚她一聲姐姐。

千夜輕輕搖了搖頭,“舉手之勞,都坐吧。”

幾個人都坐了下來,林岚早就備好了茶點,

“于姑娘而言是舉手之勞,對水安來說是再造之恩也不為過。”水泓笑着拍了拍身旁外甥的肩膀。

“姐姐,這是秦家的令牌。日後有什麽需要我們的地方,拿這令牌來秦家找我就是了。”秦水安站起來,從懷裏掏出一枚黑色的令牌,上前幾步遞給千夜。

千夜并沒有伸手去接,第一次如此清楚地看到這個少年,隐隐間總覺得有幾分熟悉的樣子。至于為何,她一時也說不上來。

秦水安見她沒說話便直接将東西放在她手邊。再退回自己的位置。

“姑娘,與你一起那位公子呢?”水泓有意轉移話題,不想在此多做糾結。

回過神,千夜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易寒,“他有事離開一陣。”

“這樣,下次待水安父母來了,屆時宴請二位,還請二位一定要賞臉。”水泓誠心地說着。

原本秦水安父母要親自過來的,只不過武林大會在即,他姐夫又是盟主候選人,得知兒子已經沒事了,加上水泓又親自去了,便也就沒立即趕過來。

千夜點了點頭,“恩。”

雙方寒暄了幾句,知道千夜并不是多話的人,水泓拉着秦水安便告辭離開了。

清意齋。

深夜的江邊,晚間的風吹得屋子裏也漸漸涼了下來。随着天氣愈發地炎熱,人們誰的也更晚了。

屋子裏,兩人相攜倚在榻上。

“沐離,明日就讓人把消息放出去吧。”清酒對身旁坐着的人說。

對方挑了挑眉,“決定了?”

“恩。”清酒點頭,想了會又補充道,“臨江這邊先壓下來,別的地方先放,尤其是那裏。”

“因為你姐姐?”沐離的口氣中似乎帶着一股酸酸的味道。

清酒側頭看了他一眼,“這麽些天了,要是我再不先動起來,等我姐真要出手的時候就沒我什麽事兒了。”找了個舒适的位置,将頭歪在人頸邊,“我想過了,我暴露在人前,姐姐便可隐于人後,也方便她行事。”

最重要的一點他沒說出來,那些人知道這個消息後,一定會對他下手的。至少,他可以為姐姐擋一次。

他話中的未盡之意,沐離自然都是知道的,将他摟在懷裏,只一個字,“好。”

風似乎也悄悄地停了,不想打擾情人間的呢喃。

夜更深了。

翌日,清酒公子乃鳳栖谷谷主之子的消息便在江湖上傳開了。衆人都紛紛驚嘆于兩者居然是同一個人。一時間,信的人有之,不信的人亦有之,衆說紛纭。

而臨江,因為某些人的特意壓制之下,暫時也算是風平浪靜。

再次被拒之門外也在意料之中,無視其他人嘲笑的樣子。千夜将手中的盒子交予小厮後,便轉身離去。自那日與清溪見過一面之後,她便再也沒有進去過。

他為何不認她?這其中是不是還有什麽她不知道的隐情?

百思不得其解。千夜不得不先歇下相認的念頭,考慮起回谷的事情來。唔,找個時間得去鳳梧醫館一趟。

“姑娘,有你的信。”林岚進來時便見她秀眉微蹙,似在思慮着什麽的樣子。

千夜伸手接過,是千語的來信。頓時眉目間也不由得變得柔和了起來,拆開信,仔細地看起來。看完後又折起來放好。

“姑娘每次收到信後,心情都很好。”林岚感嘆了一句,不知是誰對她能有如此大的影響力。

“是我妹妹寫的。”千夜解釋了一句。

“姑娘的妹妹?”林岚看着她,忽而笑了,“是那個愛吃零嘴的小女孩嗎?”

千夜點點頭,眸中閃過幾許笑意,“對。”

林岚側着頭,“都說愛吃甜食的小女孩都很活潑開朗,姑娘的妹妹也是如此嗎?”

“恩,她很是活躍,每天笑眯眯的,好像沒有任何煩惱。”提及千語,千夜也像是長輩一般,對自己家的孩子有說不完的話。

此刻林岚道對千語好奇起來,“那她怎麽不随姑娘一起來呢?”

千夜笑意微凝,剛才的好心情頓時消失無蹤,只淡淡地提了一句,“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方便帶着她。”

自知失言,林岚在心裏暗自啐了自己一句,多嘴。

“林岚,你知道絕殺令嗎?”她突然問道。

“恩,是絕殺盟一種很特殊的任務,一旦絕殺令一出,整個絕殺盟的人都會去殺目标,直到人死為止。唯一解除的方式便是去絕殺盟與他們的高手挑戰三次,都贏的話,絕殺令就會撤銷。并且,絕殺盟再也不會對此人動手。”林岚連忙将自己知道的告訴她。

千夜神色不變,桌下的手不知何時已握成拳,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突然會問起這個,“這樣。”

起身拿起剛才準備好的幾個藥瓶,“走吧,給林森換藥。”

“恩。”林岚擡步跟在她身後,沒有再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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