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絕殺盟
漆空如墨，夜涼如水，殘月西懸，微光朔朔。靜谧早已籠罩了整片大地，這樣的黑暗下，危機四伏。
黑夜，往往是最完美的掩蓋。
坐落在郊區的小屋外，幾個黑衣人正灼灼地盯着裏面，随時準備着伺機而動。一身夜行衣契合與夜色合為一體，眼眸冷冷看着下面情形。
半晌，其中一個人做了個動手的姿勢。
黑色身影如入無人之境般越過牆，剛抵達院子，是一陣死一樣的寂靜，身為殺手的直覺第一時間感覺到了不對。
剛想說，快走，守株待兔的幾個人一湧而來，将他們圍在一起。沒多久，幾個殺手便偷襲不成，反被生擒。清風徑自走向正看着的易寒，“公子，這些人還和之前一樣嗎？”
易寒平靜地點頭，這幾天他們已經被偷襲好幾次了。抓到人他并沒有下殺手，統統都是廢了武功之後放走。至于他們之後會如何，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不殺他們已是最大的仁慈。
清風領命而去。
“你倒是受歡迎。”一旁的莫珏抱着雙臂笑着調侃。
瞥了他一眼，易寒沒說話，轉身進屋，莫珏緊跟其後。須臾，一個身影出現在屋裏，他的臉上戴着一塊銀色的面具，遮住了大半邊臉，眼神卻仍舊犀利。
雖然五官看不分明，但仍有人能從那塊精致的銀色面具裏得知此人的身份——雲衍，羅生網的主人。
羅生網與絕殺盟并列為江湖兩大殺手組織，與絕殺盟不同的是，羅生網很年輕，仿佛是這幾年的時間裏突然竄起，并迅速占據了非同凡響的江湖地位。
他的到來，至少會令絕殺盟忌憚幾分。
莫珏雖很多時間都與易寒在一塊，但每次見到他和這些江湖有名人物都有些交情的時候仍然會感到驚訝。
雲衍大步走至桌邊坐下，端起茶一飲而盡，聲音有點冷，“看來你這幾天過得很不錯。”
這話倒令莫珏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你也知道了，哈哈…”
幾日裏，除卻剛才那些直接偷襲的，更多的是僞裝成平民百姓，如落難書生、尋親姑娘、走失大爺這類的殺手，令他們一行人路上全都精神緊繃，連客棧都不想去住。
不過，這些殺手不一樣的是，他們若是有機會便下手，沒有機會也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他們一定要完成的任務，沒必要搭上太多。
真是殺手的生活也是多姿多彩。
易寒沒有理睬他們的戲谑，只看着雲衍來了一句，“你來的倒是時候。”
“自然，我可是很忙的。”雲衍倒也沒啥好否認的，“明天就去絕殺盟？”
“恩。”易寒淡定地點頭，帖子他都已經送去了。
莫珏這才良心發現地擔憂起好友來，“你準備好了沒？有把握嗎？絕殺盟裏高手如雲，也不知道會讓什麽樣的人來對付你。”
“沒把握你替我上？”易寒倒是開起玩笑來。
他使勁搖頭，甚有自知之明，“你都不行，我上去丢什麽臉？”
“天絕應該會親自上場。”雲衍提醒他。
“他武功怎麽樣？師承哪一派？”莫珏提出一個關鍵的問題，若知道他師承何處，至少可以揣摩一下對方的武功路數。
雲衍搖了搖頭，“沒和他交過手。”
易寒倒是毫無意外，對方剛上位就急着拿他來開刀，想揚名立威。那麽這才是絕對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的，武功自然也是不差的。
“我倒是不特別擔心他，我擔心的是另外兩場。”
作為易玄的徒弟，易寒自小習武，在同輩人中自然是佼佼者。莫珏擔心的是，若對方派出年齡、江湖閱歷都比他豐富得多的人來，那就難說了。畢竟，那三個人，都要易寒自己去面對的。
“不管是誰，你記得，他們都是殺手。”雲衍這一句是特意說給易寒聽的。
殺手與普通人不一樣，他們不會點到為止、見好就收。他們從小所接受的訓練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他們出手狠厲，以求最快時間內達到目的，并且有時候會為了給對方致命一擊，自己被重創也在所不惜。因為他們要殺死對方，然後，活下來。
易寒自然知道他想說的，“我知道了。”
莫珏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早點休息吧。”
說罷，先回了房，雲衍也徑自找了個房間休息去了。
人都走了，易寒喝了些涼透的茶，那雙眸子褪卻以往的與世無争，在黑暗中顯得更加清明凜冽。
千夜，等我！
絕殺盟。
三個人難得地坐在了一起，為了商議易寒前來解除絕殺令一事。即便前段時日內鬥，這種時候還是會站在一起。外人絕對想不到絕殺盟裏三大勢力的掌管者，天絕、刀一、莫狼，竟然分別是年輕人、中年人和老年人。
“明天那人就來了？”刀一側坐在一方，一把漆黑的大刀被他抱在臂間，渾身透着一股生人勿進的感覺。
“他是什麽來歷？”老者的聲音沙啞，像摩擦後的砂礫，聽着有些刺耳。
“易玄的徒弟。”天絕坐在主位上，口氣中似乎隐隐帶着對易玄的不屑與不可一世的張狂，“他的命是我的。”
刀一冷哼一聲，他頗看不慣天絕這般狂妄自大的模樣，“拿到再說話。”
“走着瞧。”天絕眯起眼危險地看向他，霍地起身，大步離開了這裏。
刀一與莫狼坐了片刻，他兩的關系談不上多好，但彼此認識二三十年了，怎麽也比天絕來的好些。
“你打算讓誰去？”莫狼問道，此次三人，他們一人出一個。
“讓甲五去。”刀一随口應道，他能派出個榜上有名的殺手已是不錯了，他是不可能親自動手為天絕撐場子的。
莫狼點點頭，一個年輕人，也無需他親自動手的面子，“那我便讓丁令去。”
丁令是目前絕殺盟裏培訓殺手的人之一，武功在甲字殺手之上，自然也是說得過去的。
“那便這麽定了。”刀一留下一句，起身離去。
空曠的室內，只餘莫狼一個人坐在那裏，他低垂着頭，收斂了一貫犀利的神色，整個人隐在黑暗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翌日，天絕得到他們兩派出的人時，毫無意外地不由冷冷一笑。
易寒一行人早早地就來了，空曠的練武場被騰了出來，似乎說話都會落地無聲，一眼望去直覺得遍體生寒的森冷。
“羅生網是沒生意了嗎？”天絕一眼便認出雲衍，出言譏諷。
“手下太能幹了，用不着自己動手，就閑的慌陪友人走一遭。”雲衍懶得理他，卻還是道明了來意。
天絕看着站在中間的人，“你就是易寒。”
“恩。”
“好，我也不廢話，你打贏我們三個，絕殺令即刻撤銷。”天絕指了指身後的甲五和丁令。誰也沒有注意到刀一和莫狼在看到易寒那張臉時，眼底一閃而過的驚訝。
易寒神色平靜，“我知道了。”
“那就來吧。”說罷，天絕一個飛身，站在練武場裏。
雖然知道天絕會親自上，沒想到他是第一個，莫珏不由在心裏捏了把汗。他剛看到甲五和丁令時，還想到，這個人選還不算太糟糕。
易寒也跟着上前去，他一直收斂着自己的氣息。到了此刻，也無需再隐藏，一身的氣勢不可小觑。
天絕眉宇間帶着自信，從腰間抽出軟劍，輕吟的出鞘聲劃破死寂，憑空挽起一朵劍花，直直朝人而去。他可不會等着對方來，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
握緊手中的劍，易寒微微側身偏過劍勢，手裏動作未停，先是一記橫擋隔開對方的劍。雙劍相擊，發出争鳴之聲。
轉眼之間，已過數招，雙方相對而立，頗有種一觸即發的氣勢。剛才幾番過招，雙方都摸不着對方的底，一時間也不敢貿然妄動。
“你的命是我的。”天絕張狂地宣告着，他被激起了好勝的心思，頓時斂下之前的輕視，開始認真起來。
說完，握着劍便朝易寒攻去。你來我往，易寒并不主動出擊，而在于防守。天絕自然也發現了這點，心下不滿，手中的劍勢愈發地凜冽，硬是想要逼他出手，“怎麽？你就這點本事？”
易寒不理會他，只在他一擊不成時，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歪過身子再反身回擊。天絕一驚，急忙退了兩步，興致又起來了，不要命似的對過來。
他本也是殺手出身，骨子裏也有着殺手那種狠勁。
自然是發現了他的變化，易寒也更加小心應對。不再一味防守，找準時機就出擊。一時間，雙方膠着在一起，打得難分難舍。
最後，易寒一記挑開天絕的軟劍，側身避開他攻勢的同時，手裏的劍徑自向前，直指對方喉間。
這一局，他贏了。
天絕似乎仍有些心有不甘，瞥見坐着的刀一嘴角邊類似嘲諷的笑意不由火大，卻也無可奈何，收起軟劍徑自走下去。
片刻之後。
易寒對上甲五。
作為殺手，善于隐匿自己的氣息，習慣于在黑夜這種完美的遮蔽下完成殺戮。一旦曝于日照之下，難免有些不适。他們最擅長的是偷襲，刺殺，用暗器，這連遮蔽都沒有的練武場，顯然只能正面對決。
結果不言而喻，甲五敗了。
最後上場的是丁令，是三人之中最強的一個，易寒絲毫不敢大意，神色肅穆地盯着他的一舉一動。丁令沒有用武器，不知是不是對自己過于自信，一上來便展開強攻，一副想要速戰速決的樣子。
易寒開始應對得很吃力，漸漸地，習慣了對方的招式之後，他自己也改變了應對方式。丁令有些吃驚，本來易寒的武功比他意料的還好，一招一式都實實在在，沒有絲毫漏洞，果然不簡單。
不知道打了多久，丁令見他露出破綻，雙手化掌，直直劈向他的面門。旁邊的人都看得心驚，尤其是莫珏一行，恨不得沖上前去替他擋了這一掌。
易寒不慌不張地，見避無可避，所幸咬牙直接正面迎上，硬是接下這一掌後，壓下喉間的血液，拼盡全力不退反進，反手用劍格在他的頸間。
“承讓。”
丁令壓根沒看他，冷着臉直接下臺走人。易寒仍站在比武場上，堅毅挺拔的背影，令人心悅誠服。刀一和莫狼各自暗道一聲，好家夥。天絕站起來，表情肅穆，心底卻也對這個人多了幾分欣賞，“你贏了，自此，絕殺盟不會再動你。”
易寒冷靜地點了點頭，沒有多言，與莫珏一行人離開。
剛來開絕殺盟，易寒一口鮮血吐出來，倒在莫珏肩上不省人事。清風等人大驚，急匆匆地趕回住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