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轉機

湘萦擰不過膀大腰粗的婆子太監們,一路上被連拉帶拽的,路上行走的宮人們見了,都遠遠地避開了,隐晦地指指點點着。湘萦終于知道反抗不過,順從地走了。可是雲妃的人像是在逞威風般,硬是不讓她體面地走過去。等到了慎刑司時,她已經釵發皆亂,形容凄慘。

婆子們把她推進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小屋,裏面灰塵漫天且布滿蛛網,湘萦一個趔趄,被推得跌在了地上。婆子們看都不看她,吱呀吱呀地把鐵門合上,砰地發出一聲鈍響。

湘萦感到萬念俱灰,不知能有什麽方法逃脫。這次雲妃有備而來,她沒有把握雙成是否會來救她。

要是沈寂沒有出宮就好了。她呆坐在地上,突然這樣想到。這個想法也把她吓了一跳,不知不覺中,她竟然已經開始信任依賴沈寂了。

她無法控制地想起,也是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在自己饑寒交迫,脆弱不堪時,沈寂那樣地站在對面看着她。

一些平時不會去想的細節此時卻栩栩如生了起來,她感覺自己可以感覺到沈寂那時的心情。

一個幾乎不會猶豫的沈寂在面對自己時猶豫了,聽到自己受罰的消息匆匆趕來了,卻始終不敢踏出那一步。向來心比天高的沈寂面對自己時開始患得患失起來。

為什麽呢?因為他殘缺的身體?湘萦感覺心中空了一塊,一種氤氲的情緒從中空的內心擴張開來,在自己深陷危機的情況下,她為那日的沈寂心痛了起來。

“有些可笑,”湘萦喃喃自語,“現在想着他幹嘛。我真是太不争氣了。”

無疑,現在她自己的處境更為令人擔憂。她開始考慮自己逢此大劫,逃出生天的可能性。自己行走宮中,最大的護身符無疑是沈寂,可是沈寂現下早就到了邊界。自己只能寄希望于雙成了,寄希望于雙成對她的一點真心,和對沈寂的忌憚。

希望渺茫。

與此同時,永和宮裏,雲妃和張衡正是賓主盡歡。

“雲妃娘娘此番舉措,整頓風氣,六宮無不稱贊娘娘啊。”張衡道。

“還是多虧的公公的妙計,為本宮掃除隐患。公公那邊進展如何了?”

張衡說:“正要與娘娘回禀,”他睥睨着左右,“帶上來。”

一個身形魁梧的人弓着腰走了進來。他穿着侍衛服侍,體态健碩,可是眼神閃爍,看起來平添一絲猥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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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侍衛道:“回禀公公,小人是劉準的同鄉。那只金釵是劉準母親的,叫劉準給他将來媳婦兒。小人上京之時常常見他把玩,錯不了。”

雲妃笑容和煦:“可還有他人作證?”

侍衛連連點頭:“和劉準一同守門的侍衛都可作證。”

張衡揮揮手,讓他下去了,轉頭問雲妃:“娘娘接下來如何?”

雲妃道:“宮闱中嚴禁宮女與侍衛私通,鐘粹宮湘萦和侍衛劉準私相授受,穢亂宮廷,本宮奉皇後娘娘懿旨,一定要嚴加查辦。”她吩咐了巧慧,叫她傳旨下去:“将他二人杖斃。”

巧慧領了旨意,正要退下時,外面太監傳聲:“尚儀素錦求見。”

雲妃皺了眉:“尚儀?本宮與尚儀素來并無交情。”她看巧慧還站在一旁:“你還不快去?”

巧慧應聲而退,與素錦打了個照面。

雲妃見了素錦:“尚儀來永和宮,可是有什麽要事?”

素錦不緊不慢地說:“奴婢聽說了娘娘的一些舉措,怕到時惹了皇後娘娘忌諱,特來提醒娘娘。”

雲妃不以為然:“忌諱?本宮這是奉娘娘懿旨,何來忌諱之說。”

素錦道:“娘娘有所不知。三日後是皇後娘娘生辰,娘娘禮佛,向來慈悲為懷,許是不想現在弄出人命。”

雲妃怒道:“素錦,本宮一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怎麽這次要幫着鐘粹宮了?這樣做就是與本宮為敵。”

素錦不卑不亢:“娘娘誤會了。奴婢身為尚儀,自是要幫着宮中規矩。娘娘一手查案,不報備皇後娘娘就要傷人性命,與禮不合。到時皇後娘娘在生辰當日知道了,擾了心情,怪罪奴婢,奴婢就有口難言了。娘娘何不把杖斃延到娘娘生辰後?”

雲妃不想得罪皇後,她有些動搖,可是仍不想讓步:“本宮原可以答應你,可不巧,巧慧剛給本宮傳旨,要去杖斃二人。素錦你來晚了。”

素錦躬身道謝:“謝雲妃娘娘體諒。還不算晚,奴婢已派人攔下巧慧姑娘了。素錦告退。”

雲妃看着素錦退下,冷笑道:“難道鐘粹宮的人以為今天逃得了,往後就不追究了?皇後娘娘生辰後,要死的,終歸是一個死。”

張衡道:“此事有些蹊跷,素錦向來不管主子間争鬥的,為何這次巴巴地跑來了?鐘粹宮和她有什麽交情?”

鐘粹宮自是和久居深宮的姑姑沒什麽交情的。此時的鐘粹宮自上而下還處于慌亂之中。雙成在寝宮內來來回回地走着,她突然打定了主意:“湘萦現在情況危機,我必須做點什麽。”她說着準備往外走去。

夕歌忙攔住了她:“娘娘!您有什麽法子?雲妃現在說不定正盼着您前去,一起給置了罪呢。”

雙成道:“我去找皇後娘娘求情。”

夕歌不贊同:“雲妃得了皇後娘娘首可,皇後娘娘怎麽會現在駁了她?”

“我要去向皇後娘娘說明真相,湘萦是被冤枉的。”

“娘娘,您冷靜。皇後娘娘才不會管湘萦冤不冤枉,宮裏被冤枉的人還少了嗎?”夕歌仔細觀察着雙成神色,見她有些被說服了,又說:“我知道娘娘關心湘萦,可是這事不能急,得想一個完全之策。”

雙成被噎了一聲,她嘴硬說:“什麽關心不關心,你也太高看那丫頭了,本宮不過是擔心沈寂回來找本宮算賬。”

她頻頻看着外頭:“小吉祥怎麽還不回,探個消息也這麽慢。”

說曹操,曹操到。小吉祥踹着粗氣來了:“娘娘!大事不好了!那偷了镯子的侍衛被供了與湘萦私相授受。”

雙成坐不下了。可是更糟糕的消息在後頭。打探消息的小如意也回來了:“雲妃娘娘下令杖斃!”

雙成推開他們,徑直往慎刑司走去。夕歌知道阻攔不過,提着裙子,飛跑着跟去了。

這時,種花的小丫頭琥珀過來了:“娘娘不用去了。”

雙成急躁起來:“給本宮讓開!”推開她自己走了。

琥珀在後面跳着腳喊:“暫時沒事了!尚儀姑姑說服了雲妃,推遲行刑時間!”

雙成腳步一頓:“确有此事?”

琥珀眨着眼:“剛碰見尚儀局的四兒,她說的準沒錯。娘娘可以晚些時候去問問尚儀姑姑。”她故作神秘地說:“可要晚點去哦,不要讓雲妃抓住把柄。”

雙成神色莫測地看着這個小丫頭,不知道她是在故作天真,另有目的,還是本性如此。不過眼前,這個幫了湘萦的尚儀大概是一條唯一的出路了。

掌燈時分,琥珀回來了尚儀局。

“姑姑,榮昭儀娘娘要來了。”

素錦還在想事情,輕輕應了一聲。

琥珀遏制不住好奇:“姑姑想到應對的法子了?姑姑怎麽知道榮昭儀打算救湘萦?”

素錦答道:“法子眼前有一個,的确需要榮昭儀出力。榮昭儀要是有情有義最好,要是打算袖手旁觀,免不得一番威逼利誘。”

琥珀沒有聽到要點,嚷着:“姑姑告訴我吧,我擔心湘萦姐姐。”

素錦正要說什麽,門外傳來敲門聲。雙成摘下黑色鬥篷的帽子,帶着寒意,摸黑前來。

素錦一個眼色示意琥珀退下,琥珀撅着嘴,還是聽話地走了。

雙成奇道:“沒想到我鐘粹宮的種花宮女是姑姑的人。”

素錦從容地說:“琥珀原本是尚儀局的人,眼下見我有意要幫鐘粹宮,這傳信的任務自然落在她頭上。”

雙成不置可否,說:“姑姑為什麽要幫湘萦,這件事本宮很是想不通。眼下我們鐘粹宮四面楚歌,希望姑姑能夠如實相告,以打消顧慮。”

素錦嘆氣:”娘娘的顧慮素錦了解,可是這件事涉及頗廣。娘娘要是不信任素錦,那請回吧。”

雙成杏眼圓瞪,過了好久,她終于妥協:“姑姑是料到了本宮走投無路吧,看下本宮不得不信你了。”

素錦微微一笑:“多謝娘娘體諒,”她謹慎地打量門外,确定沒人,才說,“娘娘,雖然我們都知道湘萦是被冤枉的,可是雲妃鐵了心要栽贓。申冤不太可能,最好能說動上頭人,把事情不了了之。”

雙成問:“上頭人?是要向皇上求情?皇上不會在意一個小宮女的死活的,本宮、本宮也沒有外界傳的的那樣,能對皇上吹枕頭風。”她有些氣餒。

“娘娘,上頭人可不止皇上。”

“皇後娘娘?那更不可能了,這整件事就是皇後放任雲妃做的。而且皇後近日因為她弟弟的事,總看不慣本宮。”

“娘娘,事在人為。”素錦意有所指。

雙成恍然大悟:“你是說……”她捏緊了帕子,“這倒要好好想想怎麽去說。事情總歸有些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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