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侍寝
浴室之中,水汽迷漫,湘萦是被看上去弱不禁風嬌弱可人,實則力大如牛的宮女們強硬摁了進來,她們剝了她的衣裳,還想來替她擦洗,被湘萦生硬地拒絕了。
湘萦浸在灑滿花瓣的湯池中,焦急地想着心事。這等麻煩事可怎麽破解呢?沈寂會得到消息趕來救她嗎?
可是沈寂現在正是重傷在身,宮中下午發生的事情一時也傳不過去。
救過她的素錦姑姑呢?
她嘆了口氣,素錦姑姑不願意看她和沈寂糾纏,說不定對她能夠成為後妃這件事樂見其成。
雙成呢?
雙成也是巴不得她能奪得聖/寵/,為她将來的孩子鋪路。
湘萦在腦子裏把她在宮中所能認識的人都過了一道,也扒拉不出一個能将她從困境中解救出來的人。
只能靠自己了。
她看着氤氲的霧氣,要不要在浴室裝暈,或者……月事?
總之,把今天熬過,混得一天算一天。
她看了看浴室周圍布置,見擱燭臺的架子上還有個粉彩瓷瓶,心生一計。
服侍的人早被她全部趕走了,她從水中起身,顧不得自己不着寸縷,踮起腳尖,濕漉漉地走了過去,小心拿起瓷瓶。
她又撿了幾件換了的衣服,想了想,包起瓷瓶,往地上狠狠一磕。
盡管有衣物遮掩,瓷瓶破碎還是清脆有聲,外面響起詢問聲:“娘娘怎麽了?”
湘萦顧不得她們的稱呼:“無事,你們不要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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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心撿起碎片,狠了心,在手臂內側劃了一道口子,見有血滲出,藏了碎片,披了新送來的衣物,将血擦在上面,這才裝作無辜的樣子喚了人來:“我葵水到了。”
宮女平淡無波地看了她一眼,走近來,似是要仔細查看,湘萦怒喝:“大膽!”
宮女退後,毫無懼意,言語卻謙卑:“是奴婢僭越了,奴婢這就為娘娘去尋衣裳。”
她說完就弓腰退了下去,只不過臨走前似是不經意間看了一眼燭臺,把湘萦吓了個半死,不過什麽都沒有說。
宮女捧了新的衣物來,湘萦仍然把她們全數屏退,這才開始慢條斯理地穿了起來。
不知道剛才那一出有沒有用,她總感覺那宮女看透了一切,她的這些小伎倆在她面前顯得十分可笑。
她磨磨蹭蹭,終于再沒什麽借口拖延,被宮女領去了寝宮。
途中她忍不住問道:“我今日葵水來了,怕是不能侍寝?”
宮女溫順地說:“奴婢只是負責娘娘洗漱。”
湘萦又問:“那我應該和誰說?”
“自然是皇上了。”
湘萦有氣說不出,打到了軟綿花上般。
湘萦在門口停了下來,前面富麗堂皇的內室似乎有什麽噬人的猛獸在伺機而動。
“娘娘?”宮女看出她的躊躇,示意了後面的人,湘萦幾乎是被推着往前走了。
“娘娘可在龍塌上稍作等待,皇上處理完政事就會過來,到時娘娘有什麽話就可以與皇上細說了。”
湘萦無可奈何,着單衣,在暖香陣陣的奢靡寝宮裏不安地等待着自己的命運。
然後衛宣帝來了,他看着朦胧燈光下暈着的他朝夕暮想的面容,感覺自己沉寂了許久的死水般的心,又活了過來。
他知道面前的這一個人是贗品,可是對于正主,他不敢懷有一絲不敬之心,連偶爾的想念也讓他覺得是亵渎,而眼前的這個人,他可以理直氣壯地擁有。
他的手藏在了寬敞的廣袖之中,因此沒有人能看見他因激動和忐忑而緊緊攢住的拳頭。
他走了過來,冰涼的手摸了一下湘萦的臉頰,滿意地看着她瑟瑟發抖。
“不要緊張。”他安慰着,她大概是害羞了,第一次可不能讓她害怕,他想了想,吹熄了明晃晃的蠟燭。
以往他喜歡看着他的嫔妃們歡愉時仍然畢恭畢敬的樣子,而現在,他可以稍微縱容一下。
湘萦被突然的黑暗扼住了呼吸,她感到衛宣帝向他俯身而來。
不能猶豫了,她本來還在斟酌着的言語一股腦地毫無修飾地沖了出口:“我來葵水了。”
衛宣帝離她遠了一點,在黑暗中她都感到他的錯愕。
在兩人愣神的尴尬時刻,一個小太監匆匆趕來了。
他一來就跪在地上縮成一團,天知道他是有多害怕,在喜怒無常的衛宣帝辦事的時候來打攪他,是一件多麽想不開的事情。
然而他不得不來,尚儀跪在了乾清宮門口說要見皇上,說是今天見不到就要撞死在乾清宮門口。
在宮門口撞死,這事多麽晦氣的一件事啊,往後衛宣帝知道了這一出怕是要找他們這些無辜的人的晦氣了。
他認的幹爹太監大手一揮,就派他來幹這個苦差事了。
“皇上,尚儀局尚儀素錦求見,她說要禀的事事關皇家天威,祖宗顏面,如若皇上不見她,她就……以死告慰祖宗及梅太妃娘娘在天之靈。”
湘萦松了一口氣,不管感覺衛宣帝在沉默中醞釀着不知名的情緒,他沉沉說道:“掌燈。”
寝宮又恢複了明亮,湘萦雙手攏住了自己,感到一點安全。
衛宣帝走了,帶走了室內壓抑住的緊張之感,小太監松了一口氣,抹了抹汗,向湘萦告退着走了。
書房裏,衛宣帝看着跪在地上的素錦,臉色陰沉:“尚儀,你也是宮中的老人了,為何如此不懂規矩?”
素錦跪在地上,語氣有些激動:“皇上饒命,只是此事奴婢不得不禀,哪怕奴婢因此喪命。”
“究竟所謂何事?”
素錦環顧了一下:“此事茲事體大,與湘萦也有關,皇上可否屏退左右,請湘萦也過來一聽?”
衛宣帝耐着性子驅了人,差人去叫湘萦,只是還是不滿:“尚儀,朕顧念着你是梅太妃身邊的老人,且以前對朕多加照拂,沒有降罪于你,可是你到如今想要倚老賣老,打擾朕的私事,朕可不會輕饒了你,今日/你擅闖乾清宮,若是說不出個子醜寅卯,朕會治你的罪。你可聽明白了?”
素錦現在平靜起來:“陛下素知素錦不是那等挾恩圖報之人。今日奴婢擅闖乾清宮,自知是死罪,可是奴婢有冒死前來的理由。”
衛宣帝沒有耐心:“究竟是什麽理由?”
素錦嗫嚅着:“湘萦她……是您的親妹妹。”
門口哐當一聲,素錦看去是湘萦剛剛進門,因為震驚而碰到了架子上的古董陳設,叮叮當當地花瓶滾落了下來,不過在場的三人絲毫沒有主意。
衛宣帝不知是失望還是震驚:“一派胡言,皇室血脈怎麽會流落在外。”
“因為這涉及到當年的陰司。當年梅太妃娘娘和貴太妃争/寵/,宮中形勢詭谲,外臣也紛紛站隊,程家當時正處危難之際,梅太妃娘娘一派的希望都在娘娘還未出生的小皇子身上,可是結果卻生了個公主,如若被外面知道了,程家勢力大減,恐遭禍事。”
衛宣帝緊鎖眉頭:“混淆皇室血脈,這可是死罪啊。”
素錦深深低頭:“奴婢知道娘娘當年犯了大罪,此事也不願再提,若不是今日事情緊急……奴婢罪該萬死,請皇上降罪。”
衛宣帝嘆息:“梅太妃和你都對朕有恩,此事毋庸再提,”他又思索了一下,“當年朕的六皇弟早夭,可是……”
素錦道:“危機過後,娘娘深感憂慮愧疚,段不敢再将那庶民當作皇子教養。”
衛宣帝沉吟:“如此甚好。”
湘萦站在門口,聽了這等皇家密室竟與自身牽扯頗深,不由感到荒謬。
疑慮多年的生世就這樣解開了,湘萦不知是喜是悲。今日的困境竟又這樣解決了,可是自己搖身一變,成了尊貴的公主,不知是福是禍。
湘萦想過自己找到家人的場面,或是因為當初丢棄自己而指責哭訴,或是因陰差陽錯之下釀成的悲劇而擁抱痛苦。可是如今她只是呆呆地站着,前面的那個與自己本因親近的血親卻是一個獨斷專橫,喜怒無常的君主。
皇家争端紛紛,感情淡漠,而自己的确已經是父母雙亡了。
湘萦猶豫着不敢認親,而她新冒出的兄長也還在權衡着什麽,臉色看起來不太明朗的樣子。
最終,他還是對她伸出了手:“妹妹。”
湘萦試探着往前走了幾步,打算伸手之際,卻猶豫了,她跪在地上,喚道:“兄長。”
沒有喜極而泣的眼淚,沒有親屬相逢的喜悅,他們就是兩個被真相綁在一起的陌生人。
衛宣帝見她也沒有親近的樣子,沒有任何表示。虛虛地扶起她來:“皇妹多年飄零在外辛苦了。”
湘萦起身,态度仍然恭敬:“多謝皇兄關懷。”
衛宣帝的确是沒有太開心,他兄弟姐妹那麽多,多數是和他對付不過去的,怎麽看多不需要再多一個。好好的/寵/妃變妹妹,他的心情,連自己都很難把握了。
他的不滿無處可發,外露只會讓人恥笑他那一點龌龊心思。
素錦是他尊敬的長輩,也是盡了對梅太妃,對皇室的忠,才來觸這個眉頭的。
湘萦是他看中的人,無論是作為妾室還是作為妹妹。梅妃的親女兒,自己的親妹妹,她只會得到自己的/寵/愛。
他用平靜的面孔藏了繁雜的想法。
“沒想到今日竟是沖突了皇妹,只是旨意已經傳出,今後委屈皇妹用“蘭妃”這一封號了,”他補充道,“皇妹也不用多慮,認祖歸宗是一定會的,只是要慢慢籌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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