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金風玉露一相逢

而就在張彭祖依着霍成君的意思,在賽馬會拖住顧玉瓒的時候,霍成君正頗為費勁的走着山間小路,這條道路自己幾個月前被玉芷帶領着走過兩次,她已經确認不會出錯,等到繞過前面的小樹林,便是玉芷以前的住處了。

自己住在那裏躲上一陣子,父母定會馬上派人全城搜尋,到時候一定會驚動陛下。到時候自己拿着玉芷提前放在家裏的草藥,自己孝心為父尋藥不幸崴腳的事情便人盡皆知,自然,弗陵哥哥也會知道,這樣他也一定不會讓自己出席中秋宴,爹娘也勉強不得。自己不能在宴會上獻曲獻舞,與張賀那種人就不會牽扯在一起了。

但因昨日下了雨,小道還是太過綿軟,成君走的很艱難,但還是默默安慰自己,幸虧這裏不是比賽場道,要不定是更加泥濘。

正慢慢的走着,卻聽到身後一個聲音:“喂,馬童,別往那邊去!”

霍成君驚吓的不敢回頭,只是急促的往小樹林裏跑去,去聽見自己面前的方向有隐隐約約的人說話的聲音和馬蹄聲。成君吃了一驚,立刻停了下來。霍成君想聽聽前面的人在說些什麽,卻什麽也聽不到。不知是不是昨日剛下過雨的原因,聞到一股濃郁的香氣,甚是熟悉,好像自己家中樹園也有這種香氣,卻慌忙之中想不起來。

霍成君本能的認為現在跑過去大抵不會有什麽好結果,加上剛剛身後有人看到自己了,便立馬轉了轉方向,從旁邊過去。

“喂,我說那邊也有泥地,別往那邊去,你會陷進去的。”身後的那個聲音越來越近,她聽見身後的馬蹄聲,小樹林裏反倒是沒了聲響。

——已經來不及了,成君一只腳正好踩進泥地裏面,順勢跌倒了。霍成君在這種情況下着實害怕,只是忍住沒吭聲,努力的将自己的腳□□。費了好大的勁把腳□□,卻一屁股向後跌倒了。

“看吧,我說什麽來着,”身後的人已經下了馬,稍微扶了扶成君手臂,笑道,“你也別往小樹林去,那裏也是有這些泥地的,到時候兩腿都陷進去,自己一個人是出不來了。”

霍成君下意識的甩開他的手,突然又記得自己在穿着馬童的衣服,不該由此舉動,便堆上笑臉,轉身面對這個人。

但見此人眉目清秀,英氣勃勃,舉止氣度,透着一股世家名士之範。身着玄衣騎裝,看得出也是來參加賽馬的,但霍成君參加宴會從來沒見過的。看他身上的衣服料子,并不是像哥哥那些布料一樣名貴,卻自成風流。因着霍家人原本相貌上乘,霍成君自持美貌,鮮有認為相貌尤其俊美之人,而此時,看着眼前這位翩翩公子,霍成君竟有些失神。

但霍成君很快反應過來,忙壓低聲音說道:“多謝公子提醒。”

那玄衣公子低頭看了一眼這馬童裝扮的人,看着她背着包袱,漫不經心說道“你這是從馬場出來的?”

霍成君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你這個小馬童你是從馬場順了些東西跑出來了吧?

霍成君有些緊張,低頭壓低聲音說道:“哦,是這樣的。我是金公子家的馬童,剛剛我家公子跑馬的時候丢了一個玉墜,公子讓我四處找找。”

玄衣公子面帶笑意,雙眸看見了霍成君臉上的兩抹緋紅,立刻知道了這是個姑娘家,不知是因為和陌生男子說話還是因為說謊而緊張,總之這馬童大概還是個富貴人家的姑娘。他想到這兒,便笑意更濃:“那玉墜找到了嗎?”

霍成君輕舒一口氣,說道:“還沒,正要去別處找找。那……公子,小的先下去了。”剛一說完,霍成君就連忙轉頭,擡腳就走。

卻聽見身後的低沉嗓音:“那給你個建議吧,剛剛你家公子從來沒有走過這條道,我覺得你來你公子沒來過的地方,大概是找不到什麽玉墜吧?”

霍成君身後一涼,這人分明是在嘲諷她!也是,這樣的腦中一閃而過沒有邏輯可言的謊話,怎麽可能能讓人相信?

但自己還是硬着頭皮想演下去:“是是是,公子你說得對,是我糊塗了,糊塗了。”言語頗為着急,一時之間竟沒壓低聲音,這更落實了自己的罪行。

這玄衣公子卻将霍成君的細小表情都看在眼裏,更是發現她還是個俊俏清麗的女孩,想必是哪家府上的小姐想離家出走,便忍住笑,說道:“糊塗不要緊,只要別慌不擇路就好,這荒山野嶺的複雜的很,稍有不慎後悔都來不及,相比較而言府上還是安穩一點,你說是不是?”

這人竟然都猜得到!他說着話不着痕跡,卻字字句句都在叫嚣着,我知道你的陰謀,我猜出你的身份!

霍成君知道這玄衣公子已經猜出她是個女子,之後還接着對僞裝的馬童身份說這些話,顯然他并不像拆穿,她便更打定主意,她就是馬童,她就要一裝到底!

霍成君笑了笑,身旁綠蔭如畫,更顯得她天然去雕飾的俏麗俊美,也是打着啞謎說道:“公子說笑了,在下粗人一個,常年在外馴馬,沒有那麽嬌貴的。更何況所謂安穩的生活,未必是好的,是不是?”

玄衣公子也是一笑,似乎很滿意她這樣的“坦誠”,略思考一會說道:“是我多言了,只不過曾經我認識的一個人,他原本也是你這樣想的,可等他走出了安穩的生活,發現意外太多,層出不窮,防不勝防啊。”

霍成君略一皺眉,說道:“不敢茍同公子所言,意外這種事情,只要有了完全的準備,足夠的銀兩,完善的安排,是不可能發生的。”

剛說話這句話,霍成君還沒反應過來,便見玄衣公子一個箭步上來,黑影一閃,自己卻玄衣公子壓着背靠着樹,自己面對着他,嘴巴卻被玄衣公子捂住了。自己想動動腳卻發現哪裏都動彈不得,自己已經完全被這人控制住了。

無邊的恐懼還沒來得及蔓延至霍成君全身,這玄衣公子便開口講話了:“你看,現在你受我所制,生殺予奪由我決定,而你什麽都做不到不是嗎?所謂意外不就是眼前這種意料之外的事情嗎?”

霍成君輕哼幾聲以表憤怒,卻發現出來的聲音并不似自己想象中的那麽強硬。她只好作罷,氣鼓鼓的把視線轉移,不再看着玄衣公子。

而霍成君眼波含星,別樣風情。玄衣公子眼睛微微一動,心想道,這雙眸倒是明媚的很。

而此時氣氛卻有些暧昧,成君自己被嚴加管教,除了霍禹與劉弗陵兩位哥哥和自小好友張彭祖之外,自己與別家的公子是斷不能獨處的,更別說相離這麽近,唯一獨處過的昌邑王劉賀,已經試過荷花池的清涼。

而現在她與一個完完全全陌生的男子相距不過幾寸,她甚至都能感覺到這男子的呼吸拂過自己的臉頰。又羞又惱,瞬間滿臉漲紅,更加自以為大聲的吼叫抗議,但自己耳朵卻聽見,發出來的聲音只是哼哼唧唧。

這玄衣公子似乎也感受到了這令霍成君尴尬的氣氛,他反倒覺得霍成君這樣更加可愛,竟然有些享受這樣的過程。

玄衣公子輕聲說道:“你看,可見世間之事誰都沒有完全把握。在下見姑娘氣度不凡,料想姑娘在府中處境即便再差,也斷不至于到如今可以随意被人輕薄的地步。所以還是奉勸姑娘,與其逃走到自己不熟悉的地方時刻應對‘意外’,不如留在自己有把握的地方随時利用‘意外’,不是嗎?”

說完,玄衣公子順勢放開了霍成君,退了幾步。往小樹林那邊瞥了兩眼,之後迅速的上了馬,正要離開又好像想起什麽來的,便回頭一看。

只見霍成君正怒目瞪着他,杏眼圓睜,粉面帶煞。

玄衣公子原本有些怕自己過分了,再惹得這個小姑娘哭了,結果現在一看,這小姑娘不僅沒有害怕的表情,反而露出一副吃人的架勢。

玄衣公子見此,居然覺得這個小姑娘倒挺奇怪,不像個正常小孩的樣子,不過也僅此而已。他笑了笑,無視着這小姑娘的憤怒,輕巧的掉過馬頭,揚鞭而去。

霍成君一句話也沒說,只是看着他騎馬離去。成君自小沒受過委屈,沒被人欺負,就算是被人教訓也只有母親一人,而這個人如此行為自然是讓成君欲怒還羞。

此處離木蘭馬場不過幾百米,加之剛剛這男子的表現可見他不會對她安全造成威脅。這樣的情況下,若擱平日的成君,定會能言善辯與他說道說道,而這次,霍成君卻并沒有說些什麽,只是希望這個人趕快離開。

——因為霍成君不想再和他扯上關系。

霍成君看着那人朝着馬場方向騎去之後她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包袱和馬童的棕色短打,往木蘭馬場那邊走去了。霍成君這樣從小在政治漩渦成長的人,對事情出奇的敏感與聰明,她也料想到這自己未進去的小樹林有些不可告人的勾當,而這玄衣公子必然是其中重要一環。此時的霍成君還并不知道,她不以為意的小樹林裏,密謀的可是與她生死攸關的計劃。

而霍成君再想想這玄衣公子,盡管他舉止輕浮,卻并非徒有一個俊俏皮囊,有一句話的還是說對了:與其逃走到自己不熟悉的地方,随時應對着“意外”發生,不如留在自己有把握的地方,随時利用“意外”,何況後者的“意外”也是自己的“意料之中”。

霍成君輕哼一聲,依舊對剛剛的人嗤之以鼻。并且打定主意,以後離劉姓皇族越遠越好!

是的,霍成君知道了這個玄衣公子的身份。

剛剛她還是注意到了這玄衣公子騎着的馬,正是那匹幾小時前剛剛贏了比賽的紅鬃馬。

劉病已。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出場了,希望大家多多評論、收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