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番外2

4、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那個女生的名字,就叫可惜。

她甚至很難去分清,當初他轉身離開時的那句“可惜,我是個壞人。”到底是在對她說,還是在對他心裏的那個可惜說。

只是,還未等她分清他的心思,也分清自己心思的時候,他的命令,已經下來了。

她知道,這下子,她徹徹底底的從衆人眼中的名模、他眼中的助手,淪落為了他手裏的一顆棋子。也或者說,她從來都只是他的棋子,只是此刻,公器私用了罷了。

說來也奇怪,在她得知這任務後的第一反應裏,居然沒有多少傷心的成分,或許是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她甚至淡定到只說了一句:“我懂了。”便帶上那條手鏈離開了他的書房。

傷心嗎?她不清楚。

但死心的感覺,是有的。

從此,她就像帶上了一個僵硬的面具,把真實的感情壓縮到最不起眼的角落,把最虛僞的笑意展現給每一個人,包括季仲謙。

可是即使這樣,他為什麽還是不能寬容一分一毫?

她知道,她不該在尚閱向她要回手鏈的時候,因為一時的心軟而答應,那樣,就相當于是放棄了一件利器。但是,對于尚閱……她實在是狠不下心,或許是因為他的眼神真的太過真誠,亦或許,他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朝她伸出手的人。

無關情愛,只是一分同情、兩分準則。

她更知道,她不該在他開玩笑地問出“你不愛他,那我呢?”的時候,逃避他的眼神,那樣,就等于把自己的心虛徹底曝光在他面前。但是,要藏,真的好難,特別是在這種她毫無準備的情況下。

所以,第二天,當她迷迷糊糊被手機鈴聲吵醒,一翻短信和社交軟件,幾乎所有人都是在問她為什麽要在大紅大紫的時候退出國內市場。

退出?童粵只能苦笑,她甚至連自己都不知道呢。

又能怎麽樣呢?說到底,她還是只能為自己的一時沖動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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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不甘心。既然他都已經決定把她徹底放逐到另一個時差十二個小時的國度,還有什麽會比這更嚴重呢?就算是再惹怒他一次,她也不在意了,就當是臨死前的狂歡吧,在她窮途末路的人生裏,她總該任性一次。

所以,她載着莫可惜去了一個距離KF娛樂大概只要兩公裏,但距離尚閱開會的場所卻有十幾公裏的咖啡館,并給兩人發了同樣的短信。她以為,這樣會讓自己看到季仲謙英雄救美的畫面,然後讓自己徹底死心,但是,她顯然又錯了。

當季仲謙慢慢悠悠地走進包廂的那一刻,童粵就明白了,她似乎一直高估了莫可惜在季仲謙心裏的地位。

或者說,其實季仲謙自己,也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童年的感情很美好,經過歲月的變遷,封存在心裏保溫,那份美好自然也就一直存在。但其實這個世界上,并沒有那麽多的情深不渝,至死不悔,更多的現實是,隔了許久的歲月再相見,發現已經物是人非。

那一瞬間,她能意識到,自己的內心是暗喜的。

“當你不曾得到一個人的時候,她在你心中永遠都是美好的,所以你有種錯覺,你可以愛她,窮極一生。直到某一天,有個誘因出現,讓你重點轉移,學會以一個第三者的角度去觀察,你才會發現,其實一直以來愛的,不過是記憶中的一個幻影。”

在季仲謙說完這段話後,童粵就知道,其實他也是了解的,只是這個誘因是什麽?

是她嗎?當然不會。

在瞥到他手機屏幕上的來電名字後,她知道,自己果然又自作多情了。

舊愛的離去,就代表着新歡的來臨吧。

而她,不管是舊愛還是新歡,似乎都沒有資格。

心死得越徹底,腦子卻越清楚。這一次,童粵知道,她是徹徹底底地了解了季仲謙這個人。

于是,她斬斷了一切,去了紐約,那個他替她決定了要去的地方。

機場,是季仲謙給她配得專用司機送她去的,直至上飛機的前一刻,他都沒有來過一個電話,甚至一條短信。

人到了絕望的谷底,便不會覺得有什麽可難過的了,她只是倔強地拿起了手機,将他的聯系方式徹底删除。她甚至想,要不要連帶着把他的微信一起删了,眼不見為淨,但在點下删除鍵的那一刻,她還是放棄了。

當初是她逼着他注冊的,他從來沒有用過,甚至連頭像都是空白的,那就當留下一個最後的念想也好,反正他也不會知道。

5、

說也奇怪,童粵原以為自己會讨厭莫可惜的,畢竟情敵相見,分外眼紅。但見過為數不多的那幾次之後,她卻怎麽也無法讨厭起來那個女孩,她不得不承認,莫可惜是有那個魅力,讓尚閱心心念念了那麽些年。

她很美,卻不是那種華麗的豔俗,而是更接近于一種安靜、淡然,仿佛與世無争,卻又在某些事情上,比任何人都執着。

童粵無法讨厭她,甚至可以說,挺喜歡她。因為從某種角度來說,童粵其實挺羨慕、佩服她,至少她有足夠的勇氣對愛的人說出心裏的想法,也有那個決斷力,對站在對立面的人抛以白眼。

而在她知道莫可惜為了保住她的聲譽,放棄了自己的記者工作之後,她更是受寵若驚。她們并稱不上朋友,她何必呢?

但人生就是如此難以預測吧,如果沒有這件事,她們可能還是稱不上朋友,所以只能說,冥冥之中,上天做出了最好的安排。

大年初一,唐人街上一片新年景象,但比起國內,總還是覺得缺少了點什麽。那天晚上,童粵一個人無聊地閑逛在時代廣場,望着閃爍的燈光,心頭空空的,收到了無數的新年祝福短信,她卻一條都不知道該怎麽回。

突然,廣場上響起了音樂聲,音量由小到大,終于讓她聽清,那是一首中文歌,她記得,名字好像叫做《因為遇見你》。

伴随着音樂和齊舞的人群,一個穿着黑色羊毛大衣的男人捧着一束紅色玫瑰緩緩走來,花束擋住了他的容貌,但身型和穿着,卻令童粵忍不住發顫,太像了……可是怎麽可能呢?

直到那男人走到她面前,手緩緩放下,她才看清他的樣貌,當然不是他,只是一位在秀場認識的華裔男模。童粵的表情毫無波動,既不意外,也沒驚喜,只是靜靜地看着他接下去的舉動。

他禮貌地淺笑,從花束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紅色絨盒遞到她面前,童粵微微蹙了下眉頭,心裏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不要想歪。”他只是笑了笑,忽略她臉上的糾結,“并不是戒指。”

童粵擡眸望向他,猶豫了一下,才伸手接過。纖細的手指緩緩打開盒子,裏面居然飛出了好些螢火蟲,在暗夜的燈光下不僅沒有喪失光彩,反而形成了一種瑰麗的美感。

童粵愣愣地望着螢火蟲四處飛舞,直到一只只慢慢地消失在燈光下、人群裏。她笑了,美麗如時代廣場的絢爛燈光。

“新年快樂。”他松了口氣,語氣如老朋友般親切,“我沒去過中國,但也知道這對中國人來說是很重要的節日,希望你愉快地度過今晚。”

“謝謝。”這個笑容,是發自真心。

童粵收下了花,和那個盒子,在周圍人的歡呼聲中,給了他一個友情性質的擁抱。

松開手轉身的那一刻,餘光瞟到一個奇怪的身影,童粵警惕地放慢了腳步。

那個男人大約四五十歲,身材瘦小,明顯是亞洲人的長相,與周圍人激動的反應不同的是,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手裏卻拿着相機。大概是作為所謂明星本身自帶的警覺性響起了警報,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剛才他好像還對着她的方向拍了幾張。

那麽這人的身份,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狗仔,另一種,則是季仲謙雇的。

前者,她并沒有任何在意,如果是後者……

童粵的嘴角揚起了一絲冷笑,他想看?那就讓他看個夠吧。

坐在咖啡店的露天座椅上,她拿出手機,飛快地拍了張照片,并傳上了幾乎都快蒙塵的朋友圈。嘴角露出了一絲得意,不管事實是不是如她所想,騙人的時候,總有一種莫名的爽快。

6、

第二天晚上,童粵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沉思,正當困意來襲,樓下卻傳來了門鈴聲。

這麽晚了會是誰?盡管很不高興,但她還是下了樓,看了眼貓眼,整個人便呆滞在了原地。

在開還是不開之間猶豫了許久,她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直到手機傳來短信聲,她瞄了一眼,只有簡短的幾個字:開門,我知道你在。

嘆了口氣,手有了開門的動作,她始終還是無法違抗他。

“你怎麽……”

季仲謙并沒有給她問話的時間,突如其來的吻,讓童粵喪失了所有的意識。

一手強硬地控制住她的雙手,将它們牢牢禁锢在她背後,另一手熟練地鎖上門鎖,季仲謙一步步地将她往樓上逼近。

童粵呆滞了幾秒,反應過來之後,也就只是呆愣着而已,沒有反抗,也沒有迎合。她的人生,從來都沒有這兩個詞彙。

但顯然,季仲謙對于這種程度絲毫不感到滿足,将她強硬地壓在柔軟的床鋪上,他很難得地收起了強硬的姿态,反而異常溫柔,甚至連嘴角,都似乎隐隐地帶着一絲笑意。

直到她兵敗如山倒,直到她釋放出內心隐藏了多年的感情,他似乎才算罷休,給了她一個痛快。

第二天早上,她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他已經穿戴整齊,坐在黑暗的角落裏,明亮的瞳孔直直地看着她,沉默不語。

童粵坐起身,回視了他一眼,同樣沉默不語,然後收起一身的疲憊,套上一旁的睡衣,下床洗漱。

“你為何不問我理由?”

童粵在浴室門前,因他這句話而停住了腳步,她低着頭,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我沒有任何興趣。”

“我可能要結婚了。”他還是做不到徹底的決絕,所以只用了可能兩個字。

童粵心一沉,但表面還是一臉平靜:“是嘛,那恭喜了。”

季仲謙心裏不由得升起了一絲惱怒,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冷淡反應,他明明是早就預想到的,但親眼所見,還是令人不悅。

“你還是不問理由?”

“我說了,我沒有任何興趣。”

“如果我說,只要你問了,我會如實回答你呢。”

童粵沉默了許久,側過身,徑直走到他面前,帶着令人心寒的笑意,跨坐在他大腿上,手摟着他的脖子,動了動嘴唇:“好,那我問你,你愛上我了嗎?”

季仲謙表情一僵:“這個問題超出了我的回答範圍。”

童粵不甚在意地撇了撇嘴,起身離開。走進浴室,正當門馬上就要關上,隔絕兩邊世界的瞬間,她清楚地聽到外面傳來了一聲低沉的回答——

“是。”

啪嗒一聲,門還是關上了,她沒有轉身出去,甚至沒有回一下頭。

7、

時隔許久再遇到季仲謙,就是在尚閱和可惜的婚禮上了。

顯然是刻意安排,他們同桌而坐,甚至就是那麽巧的跨越了一個圓桌,面面相觑,連不想看都沒有辦法。

在儀式結束後,她逃了,雖然不覺得自己是個那麽慫的人,但這一次,她卻認栽了。

走到黑暗的小花園,涼風習習,她不由得裹緊了身上的外套。聽到身後傳來了隐隐的腳步聲,她甚至不用回頭,就知道後面是誰。

“幹嘛跟着我出來。”

“有興趣聽我說個故事嗎?”他和她比肩而立,透過隐約的路燈,可以依稀看到他臉上的一抹笑意。

“如果是悲慘童年之類的,我不是很想聽。”

季仲謙輕笑了一聲,還是開了口:“我爸再婚的時候,我和他達成過一個約定,他願意簽下婚前協議,讓那個女人,得不到他的一分財産,而我,在婚姻這件事上,則需要聽從他的一切安排。”

他是在變相解釋他為何要結婚嗎?童粵心裏閃過一絲震驚,但嘴裏還是不饒人:“那你當初為何還要追求可惜?既然知道沒有結果的話。”

“小的時候不懂,後來才确定,如果對方真是自己愛的人,那麽我願意違背這個約定。”

童粵冷哼了一聲:“那真是可惜呢,好不容易懂了,卻沒有成功。”

“我說的那個人,不是可惜。”季仲謙側過身,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又添了一句:“當然更不可能是安芯那種女人。你猜是誰?”

“我……”她剛想說“我怎麽知道”,但才說了一個字,便被他打斷。

“答對了。”他淡淡地笑着,突然低頭,将她後續的話都吞進肚子裏。

這麽多年來,童粵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還是會心動的。

至少此刻,她的心,猛烈跳動着,仿佛不是她的。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不遠處似乎傳來了一聲低喚,她輕輕地推開了他,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隐隐地似乎看到一個身影,正趴在角落處。臉上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一絲潮紅,她低頭咬了咬嘴唇,沉默不語,轉身離開。

8、

後來,可以說很久很久之後,她問了季仲謙一個問題。

“如果時光倒流,你會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愛上我嗎?”

他搖搖頭,回答地果斷:“不會。”

她怒了:“為什麽?!”

他笑笑:“第一,你當時還未成年。”

她點頭,算是不追究了。

“第二,你當時真的很髒、很邋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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