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屋裏的落地臺燈放着暖黃的光,映在琳琅的水晶吊飾上透出光彩陸離的顏色。

一間房,兩個人,彼此無言,又無法用眼神來交彙,像是窒息了。

白宇咬了咬牙,決心打破這般沉默,不管對方會不會覺得他輕浮随便,伸出手摸到他的肩膀便往下拉扯着衣領。

“小宇。”一只溫暖的手按住了他,只聽那人柔聲細語地說,“你不必這樣。”

他仍然緊攥着對方的衣領,帶了點狠勁說,“婆婆媽媽的,你是不是男人?”

激将法果然有用,胳膊環了過來,攬住他的腰往前一提,結結實實撞上了滾燙的胸腹。

白宇雙目茫然地與他環抱,感覺微涼的手指摸上了眼睑,依舊溫柔。

“這不像你。”那人說。

“你又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白宇突然憤怒,用力一把将他推開。

朱一龍微蹙了眉頭,不解而彷徨。頭先還好好的有說有笑,怎麽忽然間又惱了。

“小宇,你別生氣。”他安撫着白宇,握着他的手說,“我是怕你會後悔,所以想同你再好好聊一陣。”

“龍哥,你不懂。”白宇擡起頭,沖着他露出了一個澀楚的笑,“是你太好了,我怕過了這村就沒這店兒了。”

他清楚白宇是在開玩笑,又覺得這不僅僅只是個玩笑,對方稍長的發絲下一雙黑眸離散着沒有焦距,紅潤的雙唇倔強微抿着,無端惹人疼惜。他嘆了口氣,按住對方的肩膀說,“那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喜歡我嗎,小宇?”

白宇迷茫地望着他,一時半會兒都沒回答。

他咬着牙定了定心,認認真真地再對他說一次,“我是真的喜歡你。”

聽了這話,白宇忽然撲了過來将他抱住,力道太大,差點害他摔了一跤,忙不疊将人摟住,感覺白宇在他懷裏瑟瑟抖着,貼着他耳垂小聲細碎地說,“我喜歡你……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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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一龍不明白他這會兒的恐懼自何而來,興許還是怕兩個大男人遭外界議論,于是乎把人抱緊了說,“別怕,有我在,你什麽都不用怕。”

白宇貼着他頸邊沉默了半晌,忽然輕聲地笑了笑說,“這話真是耳熟,我以前也聽人說過。”

他皺起了眉心,“誰?”

白宇突然地咬了下他的耳垂,磨了磨牙齒故意大聲地喊道,“鬼!!”

朱一龍使勁掐了下他的腰,害他受不住哆嗦了一陣,求饒道,“龍哥,我怕癢的……”

“那你還逗我?”

“你怎麽不信呢,指不定上輩子真有人這麽跟我說……”白宇被他用唇封了緘,那些或真或假的玩笑話都被壓進了喉嚨裏,黑暗裏只有濃情的吻顯得真實。

“小宇……把嘴張開。”朱一龍沉聲誘着他,等那柔軟的唇瓣開了條縫,才急不可耐地直奔進去含住他的舌。軟滑甜膩的舌尖在嘴裏游走,他吻得足夠深,把白宇裏裏外外都嘗了個遍。

等分開了那小神棍唇邊還吊着一抹銀絲,唇色更豔了,泛着透明的水光,像一株飽滿的果實。他心跳得很快,按住白宇的後腦勺又吻了一遍,這回那整張清秀的臉都染成了紅色。

“龍哥……”白宇把手搭上他的胸膛,深深地喘着氣兒,太久沒有過的親密令他魂不守舍。“你讓我歇一會兒……”

“歇什麽?”朱一龍笑着把他的兩只手按住,拽着他的手扯開了自己的衣扣,“剛才是誰說的,是男人就別婆婆媽媽的?”

白宇摸到了他滾燙的肌膚,霎時間又羞了起來,楞大一個人縮手縮腳地想把自己蜷成一團,直把朱一龍給逗樂了。

“我不逼你,咱們有的是時間。”

話雖說得厚道,但他也不是沒起意。白宇這模樣實在生得對他胃口,高挑英俊,腰細腿長,就算瞎了眼睛估計也能有小姑娘上趕着想嫁給他,奈何被自己捷足登先,嘗了紅潤欲滴的嘴唇,這人又對他露出副清純害臊的模樣,直逼得人趕緊地想把他就地正法。

“不……”白宇不喜歡時間這兩字,仿佛時時刻刻提醒着他,像口懸在頭頂的老鐘敲着催人欲死的鐘響。“我要現在……”他摸索着對方的胸腹,往下一路按上了他的褲裆,揉搓着,“現在就要。”

朱一龍沒料到他這麽大膽,手指捏着褲頭摩擦了兩下,他那東西就有了反應。眼中劃過一道厲色,他抓住白宇的肩膀一把将他提了起來,翻身按倒在了桌面。

長腿不由自主地在他身下打開,他狠狠地撞過去,白宇拔高音量叫了一聲,臉上呈出糾結情色的表情。

“……你不是第一次?”他瞧出來了,這人下邊濕得太快,洇出了一灘水漬。

白宇抓着他的胳膊,胸膛起伏着,似笑非笑地說,“你看不起我嗎?”

朱一龍俯身狠狠地吻了他一口說,“我是嫉妒。”

他嫉妒有人提前占有了他,在他們還未相識的那些歲月裏,有人施了手段染指了屬于他的東西。妒火燒得他沸騰,遺忘了禮儀道德,拽着白宇的腰帶蠻橫地扯開,伸出手去直接捏住了他赤裸纖細的腰身。

“以後只得我一個,答應我。”

白宇忍住心口的那陣酸楚,沖他點點頭說,“我答應你……只有你。”

“小宇……”他撫摸着那截柔韌的細腰,低頭吻上了他的脖頸,雙手往上掀開了他的衣領,卻突然停住了。“這……?”

白宇笑了笑,按住他的腦袋說,“不準說我下流!道生也有穿,你下回說他去!”

他差點忍不住噗一聲笑出來,下流倒不至于,這純色的肚兜襯得他皮膚白嫩,比光溜溜的裸呈着更添了幾分情色。

“你不下流……就是有點可愛。”他沒有刻意去解那層綢布,而是隔着布料捏住了軟軟的乳頭,“這兒,也可愛得很。”

“唔……”白宇扭了扭腰,嘴裏洩出點呻吟,這眼前黑乎乎的情境倒是添了自身的敏感,估摸着是對方貼下來用嘴含了乳尖,受不住地挺起了腰想讓他給的更痛快點。

朱一龍将那乳果含硬了,再用牙齒輕輕地刮過,感覺身下那人情不自禁地顫抖,大腿暧昧地磨着他的腰,就差沒開口求饒說自個實在想要了。褲裆裏那頂火燒到了沸點,勒得人幾乎窒息。

“小宇……”他喘着氣,緩緩地除下了對方的褲子,那根秀挺的陽具已立了起來,通紅泛粉,肉尖處滴着淫液,兩條細瘦的長腿也白得很,大腿顫巍巍地往外打開,給人看了個一清二楚。

他是頭一回碰男人,倒不覺得丁點惡心。握着那性器上下摩擦了一陣,白宇整個人抖得厲害,掩耳盜鈴般拿胳膊擋住了眼睛,簌簌顫抖着發出貓叫般好聽的呻吟。

“遮着幹嘛……讓我看你。”

白宇被他拿捏着要害,本以為和從前也沒什麽兩樣,但這沒了視野連體驗也變得新鮮。他一想反正自個也看不見,多害臊的事情做了也就做了,大不了在他眼裏丢人了一些,也顧不着了。

手臂拿了下來攀着自己的大腿往外掰開,挺着腰小聲地說,“哥哥……你得弄這兒……”

朱一龍差點以為他把自己當成找不着門道的愣頭青了,直到白宇受不了被放置的空虛動了動腰說,“你……你不弄一下,我會痛的……”他才意識到對方這“身經百戰”估計是挨了痛過來的,心裏更是疼惜。

“放心,我不會讓你痛的。”他四處尋覓總算找到了适合潤滑的藥膏,手指沾了些弄到了他嫣紅緊閉的穴口上,這地兒生得太過小巧,他試探着插入了一指,裏邊緊得難以開墾,實在不像是做過這檔子事的人。

“嗚……”白宇咬着唇任他在自己谷道裏開拓,太久沒做過竟比想象中還要艱難。但是想到待會兒又得容納熟悉的陽具,熾熱兇狠地在他屁股裏邊沖刺,把他操得哭喘連連又舒服不止,連陰莖那一點因着疼痛而軟下來的架勢都沒有了。

朱一龍也難熬得緊,雙腿間的熱浪都快沖破褲裆了,白宇還只吃進了兩根手指,腸道又熱又緊,夾得他難以自扼地想象若是塞入自己的陽具,這小穴要怎麽吃得消。

不過這桌子終歸不是辦事的好地方,他把白宇抱了起身,對方慌張地纏在他身上,柔軟的屁股墊在他掌心裏,因着潤滑摸上去濕漉漉軟綿綿好不快活。他邊走邊用手指繼續捅進那嫩軟的穴,白宇哭吟了聲抱緊了他,似是要把整個人都交付給他。

到了床上一切都順理成章起來,他親眼瞧着自己脹大的陽具一點點塞進翻紅微嘟的小嘴,白宇抓着床單抖得像片落葉,卻一刻也沒喊停,完全吞進去後那雙無神的眼眸裏早已滑出了淚水。

“疼嗎?”

“……不疼。”

他沉下眼眸,用力掐着對方瑟縮的腰蠻橫地往甬道裏撞了兩下,白宇尖叫着在床上掙,哭得不行了才喊了聲停。

他慢下來,晃晃悠悠一點點磨着穴口的軟肉,輕聲說,“還敢騙我?”

白宇抽了抽鼻涕,朝着黑不隆冬的地方揮了一巴掌說,“都怪你那兒太大了,回回弄得我疼。”

“哎!”那一掌扇到了他的胳膊上,立刻有些發麻,但細思起來又有哪兒不太對,他眨巴着眼說,“你剛才說什麽?”

白宇抿了抿唇,別過頭去微紅着臉用身子勾引他說,“你那兒太大了……要回回幹着我癢的那裏才會不疼……”

這等說辭着實沒有幾個男人頂得住,朱一龍也不例外。他欲火上腦,掰着那兩條長腿扛到肩上,整個人壓下去快速地進出熾熱的小穴。粗大的肉根兇猛地捅開生澀的甬道,潤滑連着腸液都給擠到了穴口,連着幹了幾十下都解不了饑渴,陰莖反而越肏越大,逼得白宇只有哭叫的份兒。

“啊、啊——哥哥……好快、不要了……”

“下邊這麽濕……真不想要?”

白宇抱着枕頭,語無倫次地搖頭,“要、要的……嗚,不是那兒——不行了、好舒服……”

“到底是還不是啊?”朱一龍哭笑不得地去捏他的下巴,白宇轉過頭,朝他張開嘴吐出了一點鮮紅的舌尖。他迫不及待地含上去,整個人将他抱住,就差沒把卵袋也給擠進後穴裏,陽具硬得像根鐵棍,下邊被軟滑的小嘴吃着,上邊也要濕漉漉地含吮他的舌頭。

白宇瞧不見的當下只想把自己揉進他的懷裏,不僅是股縫間那點貪吃的小口離不開他的性器,連嘴也離不得他。以前他們翻雲覆雨時自己多是羞澀,這會兒瞎了好像反而更難以自持了,雙腿滑下來牢牢地鎖住男人的腰身催促,“是那兒、哥哥,用力幹我。”

朱一龍被他卸了冷靜的枷鎖,欲念焚身成了熾情的野獸,在床榻間汗涔涔地掠奪。喘息和着呻吟成了交相輝映的樂譜。他不明白白宇的眼淚怎麽能有這麽多,跟下邊流的水一樣,镬湯盛沸似的把他給融化了。

“小宇、小宇你喜歡我嗎?”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确認。

“喜歡……”白宇摸索着捧住他的臉頰,想象他動人的眼,沾了點血紅,狠絕生豔。“我只喜歡你,哥哥。”他流着淚說。

朱一龍俯身貼近他的耳,卻問他,“為什麽這麽叫我?”

白宇恍惚了一瞬,低着頭淡淡地笑,“你不喜歡我這麽叫你嗎?”

“當然不是。”他收斂了心思,轉而将人抱了起來托在懷裏颠弄。白宇明顯更喜歡這姿勢,屁股縮緊了些含着那孽根軟綿綿地叫出了聲,雙手緊緊抱着他的肩膀一上一下快速地起落。水聲夾雜着肉體結合的聲響,白宇紅着臉半是啜泣地說,“要、要到了……”

“舒服得不行了嗎?”

“嗯……哥哥,太舒服了……啊!要射了——”

他渾身抖得像過電,抽搐着從高昂的性器裏射出了濁液,噴到了對方的胸口上。朱一龍咬住他的肩頭,用力地往上挺了數十下,盡數地洩在了他高潮中敏感的甬道裏。

白宇散了勁兒,趴在他懷裏不知餍足地舔着他脖頸上的汗水,眯縫着眼睛幽幽地說,“你……還想要嗎?”

“不知足的好像不是我吧。”他拍了拍那彈性十足的小屁股,伸手抽掉了白宇身上最後的一塊遮羞布,捏着他粉嫩的乳芯說,“今晚不想睡了?”

白宇笑着湊近他臉頰,卻因找錯了位置一口咬在他的鼻梁上。小神棍恬不知錯,又滑下來親了他一口說,“美色當前,誰還想着睡覺啊?”

他故意逗他,“可能我想呢?”

“騙人。”白宇在他身上坐立難安地動了動說,“你又硬了……”

朱一龍着實拿他沒有辦法,這等撩人的招數也不知他從哪兒學來的,偏就對自己無比有用。

推着人又一次倒向了床墊,白宇抱着腿朝他露出中間流着精的軟穴,陰莖半軟地趴在草叢中,穴口卻還止不住地在收縮。“快來……”他不安而躁動。

握着肉刃再度挺入軟融的小穴,填得滿滿當當,那兒既是山中花,又是雪中火。情若是無聲無色無跡可尋,那欲則是聲色犬馬琳琅滿目。白宇仰着淚流的臉竭力擁住他,雙眸空洞而失焦地望着天花板。雖然被男人抱着楔進了深處,他仍然像是伶仃無助的一朵浮萍,飄在暗幽幽的黃泉河上,尋不到安寧。

彼此之間幾乎沒有距離,朱一龍感覺到他的古怪,卻沒辦法從他的肉體中分出心來。細窄的腰上掐出了紅痕,花瓣似的嘴唇被咬破了皮,他将自己投身于白宇圈出來的一方天地裏,驟然湧生的熱流澆灌至沃地。

白宇脫力依着他,光裸汗濕的軀體藏進他的懷中,喃喃自語道,“哥哥……別離開我……”

朱一龍撫摸着他的後背,抱着他卻不由得懷疑起他口中的“哥哥”是否另有其人。但白宇并不像那種朝三暮四的人,對他說的每一句喜歡都是打從心底,這不難看出。

也許在他的過去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經歷,但如今白宇已在自己的懷中,他便容不得對方再受任何委屈。

“小宇……你要睡了嗎?”他輕輕搖晃着白宇的肩頭。

那人乏得不行,腰疼腿酸,連後邊那許久未用過的地方都麻木了。待男人的手摸上他的臀部,揉了揉往那中間的小穴伸進去時,白宇左右掙了下,閉着眼睛發姣一般地蹭着他說,“你不是不要嘛……睡了,我真累了……”

朱一龍笑着親了下他的嘴唇說,“我給你清理一下,你要真困,就睡吧。”

白宇沒答話,算是默認。他擡腿下了床,找了塊毛巾沾了水給他作清理。白宇真就安穩入睡了,修長的雙腿順着他的撫摸而不自覺地打開,後穴擦了好幾下還是有精水流出來,襯得那小口愈加的豔紅。

他何嘗不想再要這人一回,但來日方長,也不必顯得一時心急。

朱一龍收拾好後,便躺回床上用手臂圈住他,耳邊響着清淺柔和的呼吸聲,雙眼平靜地盯着天花板上一處暗沉的污漬。

林嫂果然年紀大了,清理的時候有所大意,那片白牆受了潮,從梅雨季開始時就有了這塊斑駁,顏色沉澱得愈深,就愈像是一滴黑血在慢慢地擴散開來。

他無聊地睜着眼睛望着那污漬發呆,實際上不管他再看多久,他也不會擁有睡意。

他已經整整兩年沒法像個正常人一般地入睡了。

但這樣的問題似乎并不能困擾他,他不僅不需要睡眠,漸漸地連對食物的需求也變得微乎其微。他走在與正常人截然不同的鋼索上,卻一點也不覺得哪裏奇怪。

但糟糕的是欲望,他有一種欲望很難被填滿。那是一種怪誕的饑餓,像是一頭嗜血的野獸從他的體內攀爬出來,叫嚣着要吞掉一切目所能及鮮活的事物。

朱一龍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摟着白宇更緊了一些。

他沒有告訴他,兩周前那小厮正是從他家裏離開回往使館的路上遭逢了意外。他覺得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并沒必要知會他的小宇。不過奇怪的是,當城中一旦有僵屍殺人的噩耗傳出時,他體內的饑餓感就會減少一分,仿佛他能親耳聽到人死去時的痛苦哀嚎,親眼見到赤紅滾燙的血染滿大地。

能夠順利地解決屍王他當然十分樂意,只不過,那饑腸辘辘的感覺似乎又要卷土重來了。

——

後得兩日,他們解決了給使館應諾的答複。朱一龍想了個損招,讓張道生去領館外邊裝神弄鬼。半夜的時候領館裏陰風陣陣,窗外不時還傳來野獸咆哮的呼號,吓得洋佬們提心吊膽。白宇假扮成牧師去聽他們禱告,故意透露風聲說和平醫院裏前陣子鬧出來的事兒跟報應有關,專挑那些行兇作惡過的人懲罰。這些個官場裏的人誰還沒點陰賬,都是信天主教的,吓唬幾回就趕緊想和死人撇清幹系以求上帝寬恕。後來肖探長又從租界外的林子裏尋到了些野獸皮毛,大抵都認了這是兇猛野獸幹的好事,也不理會這野獸是怎麽能從沙面洲外涉水而來。

擺平了僵屍殺人的案子,朱一龍想邀請白宇和張道生去他家暫住,這荒郊野嶺的一個道觀他擔心白宇的眼睛不好使得有人照顧。白宇謝絕了他的好意,說是和師弟呆慣了寒酸的地方,忽然間讓他搖身一變成官家少爺他可擔待不起,況且他們平素時常混跡于死人和鬼怪中央,被旁人知道了肯定少不了閑話。

朱一龍勸不了他,可好在能時常見他。白宇二人暫居下來,似乎也沒有要離開廣州的打算,道觀裏做起了風水堪輿替人消災的生意,時不時還能見到人聲鼎沸排着隊算命相的景象。

他們交往的時間越長,朱一龍對他就越是喜愛。但白宇往往對着他笑得聲甜,轉過頭卻露出了一絲絲憂郁的神情。他試着問起關于對方的經歷,但都被白宇打太極似的糊弄過去了,除開這點小小的憂患,他們倒是能像普通情侶似的聊些家長裏短,時不時如膠似漆的幽會,就連閻秋莉也發現了當中的端倪,沖着白宇打趣似的喊起了表嫂。

他怕白宇生氣,但白宇只是笑笑,拿胳膊肘怼了他一下說,瞧見沒,連你表妹都看出來了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這四個字真是有太大的魅力,能令他不可理喻地淪陷于一個素昧平生的人,想為他鈎織出一副充滿無限可能的未來光景。

但是朱一龍始終沒能告訴他關于自己的秘密,直到那秘密越生越大,到了不可掌控的地步。

某日張道生自玄門觀外回來,見到白宇正背對着他在盆裏洗手,他難以置信地發現白宇腕上生出了一條黑線,沿着皮膚鑽進了他挽高的袖口裏。

張道生沖了過去,一把擒住了他的胳膊,那黑線很快隐進了皮膚之下,但卻沒能逃開他的視線。

“這是什麽……這是什麽?!”語氣陡地暴怒,白宇使了勁兒也沒能把胳膊抽開,循着方向斥他說,“把我放開。”

張道生早知道他們做得那些事兒,悔不當初捏緊了白宇的手腕說,“我們這就走,再也別回來!”

“沒用的。”白宇勸他道,“鬼氣早就上了身,就算走也來不及了。”

“你明知道他是鬼,還要跟他在一起!”張道生憤怒地像只獅子,“五年了,早知道沒有辦法我們何必要回來!你非要親眼看着他死,你才甘心!”

“道生。”白宇冷靜地叫住他說,“你不用為我擔心,我有自己的打算。”

“什麽打算?!你要陪着他永世不得超生,永遠當只孤魂野鬼嗎?!”

白宇知道他的怨氣從何而來,與鬼王走得越近,他的身體越會被鬼氣所腐蝕,就像夜尊處心積慮的那樣,待他死後魂魄将永遠被禁锢在荒蕪的地獄,成為連行屍走肉都不如的惡鬼。

“我不會讓自己變成那樣的,我好歹也是茅山的掌門,怎麽能容許自己成為鬼王的一部分。”

張道生不信,質問道,“那你到底有什麽方法?”

“方法暫時還不能說。”白宇抽回了手臂,慢慢地卷下了衣袖,“你就當是圓了師兄的一個心願,什麽都不要告訴他,讓我……好歹再陪陪他。”

張道生不忍地道,“但你跟他在一起,你的身體會撐不住的……”

白宇卻莞爾一笑,打趣道,“你說道祖跟鬼王呆了三五年才有衰敗跡象,我好歹也是他的轉世,不至于撐不過幾個月吧。”

“這怎麽能一樣!”

“我現在真沒事……”白宇垂下眼眸,輕輕地嘆了聲氣說,“他也沒多少時間了,這最後的日子就讓我好好陪着他……”

張道生見他油鹽不進,死活要與那人糾纏,氣得不行了轉頭而出,把白宇抛在了身後。

門外天色漸晚,依稀要降暴雨,他這幾年次次和師兄吵架都是為了那人,這暴雨天倒是符合自己煩悶的心境。

本以為又是一次不歡而散,但張道生剛踏出大門沒多久,白宇卻追了上來,冷冷淡淡地遞了把雨傘給他說,“生氣歸生氣,淋濕了生病還不是我得照顧你。”

他瞧着那截幹淨瘦弱的手腕,突發惡毒地想,若是那人明天就應咒身亡,他的師兄能否一舉解脫。

張道生沒答話,只是把傘接了過來,轉身走入了潮熱的悶季裏。

天晦雲暗,這場大雨是無法避免地來臨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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