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李钰自認為是個不錯的演員,各種社會角色手到擒來,但近來不那麽篤定了。

柏文清離開後,李钰收起妻子的溫順,若有所思地盯着緊閉的大門。她無意中捕捉到的淡淡香味讓她背脊發涼。

晚飯剛吃到一半,柏文清到陽臺上接了個電話,然後說了聲“單位有應酬”就匆匆出門了。玄關處李钰把包遞給他,慣性地說上幾句“少喝點”。

李钰皺起眉頭,雖然稍縱即逝,但她對于這個味道再熟悉不過,那是去年她帶女兒去香港玩的時候特地給柏文清買的,随身攜帶型。那個玻璃瓶和其它李钰為丈夫購買的護膚用品擺放在一起,同為梳妝臺上的裝飾品,從前的柏文清幾乎從不靠近它們,只是最近,他有些反常。剛才出門前還特意換上了深藍色V領羊絨衫,與打底的淺灰襯衫相得益彰,外套黑色毛呢大衣,他的裝扮正式又不失活力。只是應酬?

李钰發了會兒呆,回到餐桌,笑眯眯地看着女兒。

“媛媛,今天表現不錯,吃了好多莴筍,表揚!”

“本來莴筍就不難吃,我只是不吃某一些蔬菜。”

女兒柏子媛一邊辯解,一邊痛快地又往碗裏放了一大夾莴筍。

四五歲的小女孩是最好騙的,子媛從小就不愛吃蔬菜,李钰就串通她同班同學悠悠的媽媽,無意間透露給她一個重要信息:悠悠長得高是因為從小就吃了很多莴筍。從此以後,對于柏子媛來說,吃蔬菜再也不是噩夢了。

“多吃點,吃了晚飯媽媽陪你一起寫字。”

可以說沒有哪個小朋友是願意主動學習的,柏子媛是個例外,因為她的媽媽讓她堅定地相信,就算她始終沒有以悠悠為代表的同齡小女孩高,但只要她每天多學習一些知識,她的氣質會讓她的愛慕者數量狠狠甩開她們一大截。

柏文清“應酬”的地方,是城市另一頭的街角咖啡館,很安靜,有咖啡豆一樣的音樂和暖黃的臺燈。

“卡布奇諾,謝謝!”

“請稍等。”

柏文清禮貌地笑笑,又是那個女服務生,常常出現在前臺,一見他就兩耳發紅。他裝作沒有看到,選擇了靠窗的位子優雅地坐下,她發短信說會晚點到,他把外套搭在扶手上,兀自翻看手機新聞,心裏暗嘲自己那點甜甜的期待,怎麽像個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子。

“到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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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會兒。”

她并膝而坐,白色短裙包裹黑色打底襪緊貼的修長雙腿。

“你今天怎麽喝卡布奇諾了?”

“看你每次來都點,所以想試試。”

“喜歡嗎?我喜歡的東西都很甜。”

她愛低頭說話,但每次流露出好奇,眼睛會突然向上擡開,就像是突然打開的貝殼。

“是甜,但味道不錯。”

阮林潔坐下後點了提拉米蘇。

“我也嘗嘗你喜歡的提拉米蘇。”

“嗯…味道真不錯。”

她邊說着,低下頭,又挖了一小勺放進嘴裏。

兩人的交流很愉快,總能産生共鳴,她低頭喝咖啡的時候,思索的時候,說話的時候,柏文清都會久久地注視着她,就像在欣賞一幅名畫。

9點,每次見面後柏文清總是在這個時間把她送到公寓樓下。

她正要解開安全帶,柏文清和煦的聲音響起——

“推薦你去看一部電影。”

她轉頭,貝殼打開了,裏面是烏黑潤澤的珍珠。

“《托斯卡納豔陽下》。”

“我以前看過一本同名的書,不過文章比較散,不知道是不是同一部作品。”

“都值得一看,電影和書不一樣,加入了情節,很大膽的改編。”

幸福很好,即使并不屬于我。

柏文清是希望自己能盡快振作,其實離婚對于自己的影響不是太大,柏文清高估了那個男人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他們已經貌合神離好幾年,所以她沒有冒然生孩子。阮林潔背靠在樓道口的牆壁,聽到轎車遠去的聲音,久久不願上樓,其實能和你偶爾出來聊聊天,看看你,我就是幸福的。

柏文清是她的高中同學,也算是初戀,不過那個時候,太青澀,他們甚至沒有牽過手。畢業後,兩人去了不同的城市,也只是在同學會上碰面過兩次。這次自己打離婚官司,沒能去參加到同學會,就接到了他的電話。他說沒想到他們兜兜轉轉,又到了同一個城市,有空的話可以出來聊聊天。這個人是關注着她的,他總是照顧她的情緒,自己在他心裏是有位置的,阮林潔想到這些會覺得安慰。

寒假短暫。總是充分享受假期游山玩水的董樂樂,悲哀的發現自己的銀行存款又所剩無幾了。為了掙更多的錢,把下一個假期過得更鋪張浪費,她很快适應了開學的節奏,投身到教書育人的偉大事業中。

課堂上眉飛色舞滔滔不絕、師生各抒己見探讨人文社會話題,是董樂樂做這份工作最快樂的時候,每天花上五六個小時去備課也毫無怨言,上完課便打開備課本,嘩啦啦的寫下課堂反思。身為科任老師,工作時間自由讓人羨慕,不像班主任們要陪伴學生、工作時間相對較長,但董樂樂并不讨厭多花時間在學生身上。她熱衷于參加學校的各種文藝活動,因為她從小就是個一聽到“活動”二字就會熱血沸騰的人。

三月下旬,學校會舉辦高二年級學生參與的主持人大賽,班主任阮林潔想請董樂樂幫忙,卻發現她還沒開口,董樂樂已經在利用中午空閑時間“指導”班上學生為比賽做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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