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渡口三月的陽光是一年裏最宜人的，阮林潔這天早早的開車去了機場。她打開天窗，柔和的光線跳進并不寬敞的空間，輕輕覆蓋在她的右臂上。

她要接的人是侄子林夕。前幾天接到他的電話，林夕告知已經決定選擇到渡口工作，會暫時麻煩一下住在她家。

“你比上次見更瘦了。”

“國外讀書是比國內折騰人。”

“怎麽會想來渡口？”

“渡口雖然是個二線城市，但這幾年沾了國家政策的光，發展得很快，我想去的一家外企去年也進駐渡口了。我實在不喜歡太快節奏的生活，小時候來渡口，就覺得城市的步調讓人舒服。”

“跟你媽商量過了？”

“她在西雅圖幾年，早就不管我了。”

“其實西雅圖的氣候、生活節奏跟渡口也有類似的地方，怎麽沒想去那裏試試？”

“我還是更喜歡國內，熱鬧，有人情味。”

“這裏恐怕沒有熟識的人，不過一切都重新開始也不錯。你大學同學裏有這裏的人嗎？”

“其實熟識的人倒是有一個，只是聯系不上她了，不清楚她是不是在這裏。”

開車的阮林潔通過後視鏡偷偷觀察林夕的表情，林夕的回國讓她詫異，畢竟他爸爸在這裏有不幸的經歷。那時候林夕高三，在火葬場上強忍着眼淚的樣子她還記憶猶新，這個堅韌的孩子後來扛住了悲痛的打擊，那個時候他已經被知名大學錄取了，仿佛為了證明自己，他後來放棄燕夏大學的保研名額，反而跑到美國更辛苦的念書。

林夕進入到了理想的家居用品公司。

員工培訓後馬上進入基層，林夕的工作分為三部分：在賣場裏搬運家具，咨詢臺應對顧客提問，收銀臺結賬。這些基本工作都是剛進公司的年輕人或者做兼職的學生在輪班。工作內容簡單，同事普遍年輕，因此工作氛圍輕松愉快。雖然目前大部分的工作都屬于體力勞動，身體比較辛苦，但相比于一整天坐辦公室無所事事，或是那些忙于溜須拍馬勾心鬥角的職位，林夕對自己的狀态很滿意。

學校圖書館，阮林潔和董樂樂再次相中了同一本書。阮林潔說這書自己早就看過，只是想借來重溫，于是大方地把書讓給了年輕小妹妹。年輕小妹妹知恩圖報，提議晚上請阮林潔吃飯，阮林潔爽快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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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女人私下聊什麽，答案無非只有一個—感情，兩個愛讀書的女人也不例外。感情是最不能算秘密的秘密，一經交換，女人們的距離就徹底拉近了。于是一頓飯下來，阮林潔了解到看似大大咧咧的董樂樂對于大學未果的暗戀至今不能釋懷；而董樂樂更沒想到，阮林潔，一個把端莊溫婉展現到極致的女人，離婚後的她心心念念的男人竟然是個有婦之夫！董樂樂第一反應—難以置信，第二反應—勇氣可嘉。

“我沒有想過要破壞他的家庭，就是單純地想和他保持聯系，他在我離婚的時候給了我很多鼓勵，讓我對生活重新有了期盼。”

“可他畢竟是有家庭的人哪。”

“我不會去破壞什麽，因為我曾經是受害者。”

“但是，如果時間久了，你對他依賴更深，你們又沒有可能，你的感情會讓你痛苦。”

“可能吧，可是我現在已經放不下了，就順其自然好了。”

“真勇敢！”

董樂樂的贊揚絕對發自內心，毫無目的地守着一個人，她是做不到的。阮林潔聽了董樂樂的話，覺得有些好笑，又頗受感動。

吃過飯，阮林潔開車送董樂樂回家，董樂樂剛坐上副駕，就聽到阮林潔說：

“樂樂，要不我給你介紹個對象？”

“啊？”

“像我一樣，忘了過去吧，開始新的感情。這個人我也是剛想到的，而且越想越覺得你倆合适。”

“好啊。”

“他是我侄子，暫住我家，人品沒問題。要不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去看看他？”

“現在？”

“嗯，去我家坐坐呗，就當認識一個朋友。”

“好！謝謝阮老師。”

兩人的性子實在太合拍了。

兩個小時之後，董樂樂站在阮林潔家樓下，偏低的夜晚溫度讓她清醒了許多，如果不是心口發澀的感覺愈發強烈，她會以為自己做了一個太真實的夢。林夕的車燈在她臉上閃了幾下，她機械的開門上車。當林夕傾身過來給他系安全帶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走神了。

“快兩年了，你怎麽一點都沒變，還是迷迷糊糊的。”

林夕收回落在她臉上的目光，心裏泛起奇妙的親切感，她以前也是這樣，一天中會有幾個時間處于放空狀态，只有這個時候看起來最—傻，也最讓人想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