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黑暗裏傳來平穩的呼吸聲，董樂樂掖好了媽媽的被子，輕手輕腳離開。入夜之後，病房早早熄了燈，董樂樂媽在晚飯之後就躺下，這會兒已經睡得沉了。董樂樂陀螺一樣轉了一整天，心裏泛起奇異的安穩的感覺。就在一天前，她還是被“照顧”的人，短短幾個小時，角色卻被調換了過來，她催着明天要早起上班的爸爸先回去休息，守着身體虛弱的媽媽直到深夜。
這算是董樂樂第一次照顧醫院裏的病人。上一次接觸住院部的董樂樂還在讀大學，她去山區支教，不到一周就被救護車送了出來。山裏衛生條件差，她皮膚過敏引發高燒，滿身滿臉的紅疙瘩。林夕基本每天都到醫院報到，每次她癢得難受，想伸手去撓，林夕就抓住她的手，用浸了冰涼礦泉水的棉簽沾沾她沒有感染到的手指處皮膚，很溫柔。董樂樂回憶着，就坐上了去林夕宿舍的公交車。
“抱歉，我現在已經有在交往的人。你上次也見她了。”
“分手可以嗎？她可以為你做的，我都會嘗試去做，甚至做的更多。”
楊姍姍似乎早就料到林夕的回答，她很自信，馬上亮出了底牌。她記得上次見過的女人，長相還算順眼。她和自己對視的時候，滿眼戒備，她迅速別開眼，洩露出退縮和自我保護的心态，楊姍姍并沒有把這個對手放在眼裏。
“分手之後，我一直很後悔，你卻這麽快就有了新人。我吃醋了，好幾個晚上都沒睡好，過年出去玩也總想着你。我認輸，誰讓我喜歡你更多呢？我不會再胡亂對你提要求，讓我重新呆在身邊好嗎？”
楊姍姍無比欽佩自己，居然就這麽坦然的在住滿同事的宿舍樓下告白，說完後，她松了口氣，因為此刻鼓起了巨大勇氣的她，害怕錯過這個點，這些話就無法再說出口。但林夕斬釘截鐵的拒絕終究令她有些措手不及。
“對不起。”
楊姍姍心底泛起不安。
“據我所知，三思而後行才是你的作風。我知道你處事謹慎，我會等你，你想清楚後給我答複？”
“對不起。姍姍，你是一個很優秀的女孩。但是我想，我…愛她，我愛她，從很久以前開始。”
林夕覺得剛才自己跟柏文清講的話，他應該全部講給楊姍姍聽，而且應該講得更清楚。
“我和她認識快6年了，最近才走到一起，我有時會覺得以前的那些時光都是在為現在做準備，也會覺得以前太長久的朋友關系是一種蹉跎，如果早在一起就好了，如果早知道在一起會這麽好，我希望可以和她早一點開始……”
林夕沒有繼續往下說，因為他意外的看到楊姍姍眼眶紅了。
“真是傷人哪，大老遠跑來表白，真不想聽你說這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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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讓我抱抱吧，我真的很想你。”
林夕還沒來得及拒絕，楊姍姍就環住了他的腰。
俊男靓女深情相擁的畫面刺痛了董樂樂的眼睛，她恍然－原來這一天來得這樣快。然後做賊心虛的把身影埋入黑夜裏，離開。她覺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陷入了黑夜。董樂樂嘴角挂了個自嘲的笑，真沒出息，自己才是正牌女友，居然不戰而退。
“小晨哥…”
“咋了？”
董樂樂的聲音聽起來比平時沉。
“我好累，真的好累……”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小姨…她身體沒事吧？”
“不是我媽，是我，是我很累。我覺得好辛苦……”
馮晨隐隐聽到了電話那頭的啜泣聲。
“樂樂，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不用，不用…我就是難受，就想跟你說一聲…你別挂電話就好……”
嗚咽演變成了嚎啕大哭。
通話時長－15:03，挂斷電話，馮晨一頭霧水。董樂樂大哭了10多分鐘，中途幾次都抽抽了，終于哭夠了，卻來句：
“哭過好多了，剛我沒調整好心态，你別告訴其他人。我現在不難過了，你快去陪嫂子吧。”
馮晨挂了電話，從陽臺回客廳，就看到準媽媽毫無自覺性的沉迷在平板游戲裏。
“自制力太差了啊，非得我時時刻刻看着你？”
被沒收了平板的薛小月嘟着嘴，用小狗一樣的眼神注視着馮晨。
“我錯了。但你也有責任嘛，如果你時時刻刻陪着我，我就沒機會接收輻射了。”
馮晨看她一副讨好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搓她因懷孕兒變得更飽滿的臉。
“好，我們明天晚上出去逛街，去給咚咚買衣服。”
咚咚－這對夫妻即将迎來的小寶貝的乳名－這位在娘胎裏就體力超凡的小朋友總是讓薛小月的肚子發出鼓點一樣的聲響。
“要不待會兒在網上看看，說不定更便宜？”
“別想借機碰平板！爺還就樂意牽你出去溜溜。”
薛小月随手一個抱枕扔過去。
開年一上班，林夕就被派遣出差。
目的地是展城，再熟悉不過，他在那裏度過了四年大學時光。
昨天晚上發短信給董樂樂道晚安，她沒回，估計是太忙沒看到。今天告知出差的事，以為她定會歡歡喜喜央求自己帶回展城各種小吃，或是大開話匣聊起從前來，可她的語調淡淡的。
“這樣麽，挺好的。你還能找以前的同學敘敘。”
“我去買菜做飯了，待會要給我媽送去。”
“等你回來了，我們下周見。”
林夕不解，原本持續高溫的關系，短短幾天，莫名冷了下來。董樂樂到底哪根筋搭錯了？
“你…是不是感冒了？聲音聽着不對勁兒。”
這句話總算是聽來順耳了。
“嗯。頭疼，嗓子難受，鼻子堵得厲害…上班第一天，本來就忙，事情還沒捋順，竟然安排了出差，感覺要累癱了…”
“怎麽回事兒？是從有暖氣的地方回來，沒及時加衣服吧，你呀，咋這麽不小心？今天有加衣服嗎？…這些天別太逞強，不舒服就讓同事多幹點。晚上早點睡，白天多喝熱水…”
林夕難得嬌氣一回，把身體的各種不适誇大描述一番，然後如願以償的接受董樂樂的埋怨和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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