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李建成巧布局,(3)

政!此三重不在出身而在心性才具,若論出身顯貴,莫過家兄及前隋炀帝,然此皆亡國之人也,可為相乎?”

李淵笑吟吟道:“朕知道,你素來不以出身帝王之家而自賞。然則出身卑微貧賤之人,不識禮義,不辨詩書,不分良莠,不通庶務,此等樣人,亦可為相乎?”

陳叔達微微欠身道:“陛下此言差矣,漢孔明,不過躬耕南陽一匹夫耳,然以書生而胸懷天下,于稼穑中研讀社稷之學。其出身不可謂富貴,然其功業,又豈是尋常世家子弟可比的?”

李淵鄙夷地搖了搖頭:“蕭何為漢相國,可據漢中而圖關中,進而取天下。諸葛孔明坐擁巴蜀和漢中,數度勞師靡饷而不能定隴右,‘匹夫’之色厲內荏,似可見矣!”

陳叔達笑道:“蕭何也不過一‘刀筆吏’耳,劉邦用之輕取天下,霸王諸侯世家,只落得烏江自刎。史鑒比比,似非武侯所獨美……”

李淵嘆道:“罷了罷了,看來你這個帝王家子竟真個毫不以出身為貴,也算難得!”

陳叔達沉聲道:“自前隋文帝開明經進士六科,取士之法已變。昔日漢高舉孝廉,魏武創設九品中正制,皆因其時民智未開,書紙罕昂,通經學曉智術者皆存于世家府第。然亦有董仲舒、諸葛孔明之異數。而今天下雖亂,書籍經典卻早已非門閥世家所獨享,開皇九年一科即取士一百四十一名,如此民智,豈能置之不理?而今陛下登基,關、隴世族高居朝堂,而沸揚之民智卻積蓄于田埂山川之間,我不用之,必有用心險僻之人用之,臣切為陛下所憂啊!”

李淵悚然而驚,沉吟半晌方道:“武德七年,裴監和蕭瑀曾經聯銜奏請廢除明經進士科舉,重整九品中正制,卻遭建成世民兩兄弟齊齊反對,當時朕還覺得好生奇怪,這麽一件事情,竟然讓兩對冤家互為表裏。今日聽你這麽一解說,朕倒是深有所悟!歷來山東世閥恥于與我關隴世家為伍,故而先有開皇,複又及朕,皆得天下。若是我關隴世閥以此而待天下,普天下的讀書人便會與朝廷為敵。這确乎不是小事,是事關社稷興替的大事!”

随即,這位九五至尊又自嘲地搖了搖頭:“看來朕确實老了,思緒都不及兩個年輕娃兒敏捷了!”

陳叔達起身笑道:“陛下的繼位人通達事理精于庶務,這既是陛下之福也是天下萬民之幸,陛下當感到高興才是。”

李淵愣了一下,随即回過味來,似笑非笑地問道:“子聰這兩年居喪清淨,該不會也在暗地裏關心朕的家事吧?”

陳叔達笑了笑:“陛下哪裏有什麽家事?貴為九州之主,當以天下為家,家事就是國事。”

李淵站起身來來回踱了兩步,嘴角帶着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問道:“那麽,朕倒是想聽一聽,你陳子聰是如何看待這樁朝廷內外視為‘天下第一事’的國事的呢?”

陳叔達神情輕松面帶微笑躬身答道:“對于立儲之事,臣沒看法!”

李淵愕然睜大了兩只眼睛瞪視着這位宰輔,猛然間,從胸腔裏沖出一股難以遏制的笑意,沖破喉頭越過牙關透了出來。

他一邊笑一邊拿手點着陳叔達道:“好你個陳子聰啊,你可真會耍滑頭,裴寂維護祖制,向着太子;蕭瑀一根筋,除了秦王誰也不認;封倫、宇文士及一說到這事就退避三舍,說這是朕的家事,為人臣者不能輕予置喙。你這個人可倒好,幹脆告訴朕你沒有看法,那朕倒是要問問你了,你說說看,朕這兩個兒子,究竟哪一個當皇帝好一些呢?”

陳叔達氣定神閑地答道:“都好!”

李淵呆望着他追問道:“完了?”

陳叔達點了點頭:“完了!”

李淵忍不住又笑了兩聲,說道:“那你倒是說說看,都好,他們究竟好在哪裏?”

陳叔達笑着開口道:“太子和秦王,無論文治武功,皆是治理天下的長才。朝中衆臣,只見太子監國治理庶務的執政之能,卻不見太子挂帥平略山東的軍務之能;王公文武,固欽服秦王東征西讨攻無不取戰無不勝的武略,卻少有人知道二殿下的撫民治政之能。實際上,若純論治軍善戰,劉賊尚且勝窦建德一籌,而太子能戰而勝之游刃有餘,其武略可小觑乎?而秦王麾下,文學之士房杜之才比比皆是,陝東隴西,其經略數年,百姓生計漸有開皇初之氣象,這又豈是赳赳武夫所能為?故而臣以為,兩位殿下無論誰克承大統,均能振興社稷開啓一代盛世局面!”

李淵聽畢,半晌沒有言語,良久方透了一口氣,神情落寞地道:“看來,政事堂諸位宰輔當中,只有你一個人始終站在局外,也只有你一個人,能夠公允地看待朕這兩個兒子啊……”

<CENTER>太白經天</CENTER>

武德九年六月一日,李淵在太極殿親自主持中朝,宣布正式拜四皇子齊王李元吉為禦北行軍元帥,當場授以金印、節、符、绶及天子劍,允其節制長安以北的諸州郡駐軍及天紀、天節兩軍,同時宣布調尉遲恭、段志玄、程知節、秦叔寶、劉師立、龐卿恽、公孫武達、杜君綽、鄭仁泰、李孟嘗十将元帥府聽調,另敕薛國公左骁衛大将軍長孫順德率三府禁軍出武功衛戍京兆。最後才宣布江國公陳叔達正式複職回門下省視事。

這幾件事發生得太快了,除太子、齊王等寥寥諸人外文武百官無不詫異失色。長孫順德幾乎當庭跌倒,奏對都顯得結結巴巴的,對于這位外戚,李淵倒是頗為和善,聞言撫慰他道:“朕命你出武功是信得過你,才将京城安危托付于你手,領軍歸領軍,你仍是左骁衛大将軍,待你凱旋,朕自有封賞!”長孫順德兀自懵懵懂懂,站在一旁的秦王李世民站了出來,對他說道:“這是君恩,薛國公當謝恩的!”這才将他驚醒過來,汗流浃背地叩頭謝恩。

就在李淵宣布數道敕旨之際,太子建成站在班中沖着父皇面帶微笑,然而他的眼角餘光片刻也未曾離開站在對面班中的秦王李世民。令他頗為失望的是,從始至終,秦王的面部表情一如往常般平靜淡漠,從中難窺出半點情緒波動,到後來甚至還好心地站出來提醒長孫順德奉敕謝恩,說話時語氣溫和,嘴角還挂着微笑,仿佛說的是一件跟他自己全然不相幹的事情一般。李世民若是在李淵下敕時公然站出來反對,甚至拉上蕭瑀等親信朝臣一齊抗命,李建成絲毫不以為怪,但此刻見他神态自若毫無異色,反倒心下暗自凜然。

随即禮部尚書窦炬出班奏禀齊王元帥府軍馬儀仗準備情況,并陳奏六月初五為黃道吉日,利征伐,拟定為出兵日,請敕奏行。李淵毫不馬虎地驗看了奏表,沉思片刻便揮手準奏。

散了朝,參與中朝的文武百官紛紛上前與齊王和陳叔達道賀,李世民卻沒湊這個熱鬧,只遠遠向陳叔達一揖為禮,便轉身下殿。解下拴在殿外的烏鬃馬,翻身上馬沿着天街打馬直奔承天門而去。

此時已過了正午,群臣三三兩兩自太極殿中走了出來,一邊緩步向着宮門漫步一邊私下議論着方才殿上的情形,中書令兼領吏部尚書楊恭仁用手遮着眉眼朝着天空中猛瞅,引得一旁的中書令封倫大為詫異,不禁打趣道:“一片晴空萬裏無雲,今日的天氣頗好,楊相若尋涉鳥,恐怕還早了幾個月!”

楊恭仁放下手來,一臉的凝重之色,全無半點笑容地道:“封閣老,大約是我眼花了罷,今天的月亮似乎早早便出來了呢!”

封倫一愕,情不自禁地扭頭望去,卻見一片白茫茫的日頭,其餘什麽也看不見。正欲笑,卻見走在一旁的大理寺卿崔善為神色凝重地轉過頭來道:“楊閣老眼睛沒花,我也看到了,當真詭異。”

封倫再次舉目,用手搭起涼棚,駭然驚見當空異狀,就在太陽金輪之側不遠許,一抹淡淡的銀輪悄然間現出了身形,他當即大吃一驚,脫口道:“怪了,午間月現,且還是滿月,這真是咄咄怪事!”

此時周圍的大臣們也都紛紛注意到了這般詭異景象,紛紛舉目上觀,大殿前的廣場上秩序蕩然。滿月于月初午間現于太陽之側,這等奇觀立時引起了紛紛議論。

“事反常則為妖,此等異象恐非祥兆!”

“不錯,這大白天的能看到月亮,本來就是怪事,竟然還是滿月,真真不可思議!”

“日月同輝,連古書上恐怕都沒有這般記載……”

“莫非下界有失德敗行之舉,致使上天降此警示?”

便在此時,一個聲音冷冷地言道:“那不是月亮!”

衆臣愕然回首,卻見發話的是走在後列的司天臺太史令傅奕。

正為天上的詭異天象弄得心神不寧的皇太子李建成笑道:“好啊,太史公在這裏呢,正好為我等解說一番,傅公,你說這不是月亮,那是何星宿?”

傅奕垂目語氣冷淡地道:“太子殿下,此宿在白日可見,于上古遺書中曾有記載,周厲王奔彘十五年,太白現于金烏側,是年也是共伯和元年。故而臣說這不是月亮,而是太白金星!”

李建成一怔,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站在一旁的封倫眉毛立時立了起來,厲聲喝道:“傅奕,你不要在這裏妖言惑衆,太白星不輕現,于今天下承平四海安寧,哪裏來的太白星?”

傅奕冷冷一笑:“封閣老,你說的這些下官不懂,然則你若要問下官那物什是什麽,下官便只能據實相告。天象示警,自有其一定之規,不是封閣老一言可蔽的。”

“傅太史,你确認沒有看錯,那确實是太白星麽?”

衆人轉過頭去,卻見說話的人是随後出殿的尚書左仆射裴寂。

裴寂被李淵留下說了幾句話,故而走在最後,一出大殿便見到如此詭異天象,也聽到了走在前面的衆文武大臣的議論,卻始終默然不語。此時見傅奕與封倫争執起來,這才出言說話。

傅奕躬了躬身:“回禀老相國,下官不會看錯,那高懸日側的,正是太白金星。”

裴寂面上表情淡然,如無波古井,他輕輕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

太白星白日貫空,主當朝者更疊。王莽篡漢,其時就有太白星現于長安上空。裴寂貴為宰相,雖不習天文,這個道理卻還是懂的。只是當着百官,他心中驚懼卻不能夠表露出來。思忖再三,他緩緩開口說道:“山東道王珪、洛州屈突通、秦州柴紹近日都飛馬行文尚書省,大河以北已經數月未雨,就是南陽一帶,也旱象畢露,如今太白金星又現于晴天白日,看來……明年這個大災年……是躲不過去了……”

他忽地擡眼,淩厲的目光從百官身上掃過,目光所到之處,雖是盛夏,卻帶着一股徹骨的冰寒,他冷冷說道:“天象示警,是我等政事宰輔德不足以輔君親、才不堪以撫黎民之故。然此事畢竟關乎社稷,陛下下敕之前,衆臣僚不可妄言獲罪。慎之慎之!”

衆臣面面相觑,對這位實質上的朝政首輔的心意均已明了,當下轟然應諾。

裴寂轉過頭對傅奕道:“傅大人,在陛下下明敕之前,你暫且不要上表述說天象。”

傅奕昂然立直了身軀,瞪着眼睛冷冰冰地說道:“我是太史令!”說罷,轉過身形一拂袖子,大步朝着宮門走去。

看着傅奕那桀骜不馴的身影漸漸遠去,裴寂心中暗自苦笑,看來這個耿直方正的太史令此番不将天捅個大窟窿是不肯善罷甘休了……

<CENTER>山雨欲來</CENTER>

李世民回到宏義宮,當即召集了尉遲恭、段志玄、程知節、秦叔寶、劉師立、龐卿恽、公孫武達、杜君綽、鄭仁泰、李孟嘗等十将到宏義殿前面的廣場上,毫不猶豫地公布了李淵的聖敕。說畢他淡淡地笑了笑,悠然道:“敕诏如此,我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你們都是朝廷的人,于此大敵當前之際,理應為朝廷效命,為君父分憂。都回去準備吧,齊王殿下三日後午時起程,最遲在初五卯時三刻之前,你們到安化門外昆明池去見駕領命,否則自擔軍法。”

說罷,他竟不多啰唆,回身走進大殿,命左右将殿門關上,吩咐貼身內侍道:“速請輔機過來,讓他在大殿等我。”

那內侍剛剛從大殿偏門出去,卻見大殿正門門分左右,尉遲恭自殿外走了進來。他反手将門關上,走到殿中跪下道:“大王,他們公推末将來……”

李世民揮手打斷了他:“你不必說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本王有事情讓你去辦。”

尉遲恭也不多說,叩了個頭道:“請大王吩咐。”

李世民點了點頭,說道:“你即刻去房杜二公府上,請二公過府議事,此事務須機密,不能使任何人知曉,否則你就提頭來見。”

尉遲恭應了一聲“末将領命”竟不再多問一句,也不顧兀自在殿外等候自己回話的衆将,大步自殿後走了出去。

李世民暗自穩了穩心神,坐在王座上呷了一口茶,還沒等他緩過氣來,天策府左虞侯車騎将軍侯君集便從右偏殿的大門外走了進來。他立定了身軀行畢了禮,沉聲道:“臣下都聽說了,大王有何見教,但管吩咐就是!”

李世民看了他一眼,哈哈一笑,平平淡淡說道:“莫急,還沒到最後見真章的時候。此刻我們最緊要的就是不能心慌意亂,大敵當前,我們自亂陣腳,豈有不敗之理?局面兇險,自然不能輕敵,但克敵制勝,卻也不在這一時一晌。倒是有一件事,須得你親自去辦,不能假旁人之手。”

侯君集眼角眉梢滲出喜色:“大王但管吩咐!”

李世民沒注意到他臉上神情的變化,自顧自說道:“你此刻立即去城東靈感寺,在大雄寶殿內留下要那人來府的暗記,不必等他,直去常何府中要他今晚過府議事。別的我不多囑咐,唯‘機密’二字汝素善之,此番尤其謹慎小心。”

侯君集也如尉遲恭般單膝跪倒行禮,說了聲“臣下領命”竟也一句話都不多問,轉身自偏殿走出。

侯君集離去後,李世民沉吟片刻,長身站起,自偏殿出了宏義殿,一個從人也不帶,沿着宮中的甬路一路西行,穿過禦苑便來到了側妃楊氏的寝宮。

楊妃是前朝炀帝公主,義寧皇帝的姑姑,唐軍克長安時年方十四,後于義寧元年為李世民所納。此時她已為李家生養一子,名李恪,于武德三年封蜀王,領益州大都督。若以大排行論,李恪雖是庶出,卻是秦王第三子。因排行第二的楚王李寬夭薨,故此李恪雖此時尚不滿八歲,然則在王府中卻是大多數王子的兄長,又素得李世民寵愛,故此雖居偏宮,地位卻僅在長孫氏生養的長子秦王世子中山王李承乾之下。

李世民一走近,站立在宮門口的內侍早已看見,尖着嗓子喊道:“大王駕到!”唬得楊妃急忙忙整理服飾拉着小蜀王來到殿門口,未及下跪,李世民已一腳邁了進來。

他一把抱起了小李恪,對蹲着身子正欲行禮的楊妃道:“罷了罷了,就不要多禮了。我來看看就走,你這一迎一送的,又是整裝又是下跪,工夫全都耗在這些沒用的禮節上了。”

小李恪瞪着兩只黑豆似的眼睛興奮地盯着李世民,紮着手叫道:“父王安康!父王安康!”

李世民滿心的陰郁情緒被兒子這脆脆的一聲呼喚掃得一幹二淨,他哈哈笑道:“恪兒又淘氣了是不是?看父王怎樣罰你!”說着湊過嘴去在李恪雪白粉嫩的小臉上親了一下,硬硬的胡子茬紮得李恪扭着臉咯咯直笑。

侍立一旁的楊妃見了也不禁跟着笑道:“大王心情好得很呢!今日怎麽有空到臣妾這邊來了?”

李世民一邊逗弄李恪一邊說道:“走過這裏,過來随便看看。我終日在外邊跑,還悶得不行。你們母子終日守在這裏,怕不悶死?”

李恪伸展着胳膊叫道:“父王帶恪兒出去,恪兒要騎馬!”

李世民輕輕擰着李恪的臉蛋逗他道:“等天氣涼快了,父王帶你到北海池去泛舟,到禦馬廄去騎馬,好不好?”

李恪大為興奮,叫道:“好!好!”

楊妃微笑着說道:“到太極宮去泛舟騎馬,那可得有陛下的敕旨。”

李世民一笑:“哪有那麽多規矩,老爺子一見孫子,保管嘴都笑歪了,哪裏還顧得上什麽規矩。”

楊妃想了想,說道:“那臣妾也得先禀明王妃娘娘,別的王子去不去……”

“既然要去,自然都去,否則有人要在背後數落我偏心。”李世民笑意盎然地打斷了楊妃的話。他臉上露出了頗為神往的神情,嘆道,“北海池那邊,多少年沒有去過了,那裏是什麽樣子,我都有點記不真了。”

楊妃笑了笑:“臣妾倒是還記得。”

李世民看了她一眼,笑道:“我倒是幾乎忘卻了,你自小便是在太極宮裏長大的。我記得北海池子邊有座殿,卻從沒進去過,那殿名字叫……叫什麽來着?唉,看來我是老了,連殿名字都記不得了!”

楊妃笑吟吟地道:“那是臨湖殿,它隔在長生殿、禦花園和北海池子之間,從玄武門進宮敕見的大臣們,都得從臨湖殿邊上過去,否則就得繞過禦花園的那一大片林子從宏義宮的小路穿北掖庭過去,太費周章了。臣妾記得早年間臨湖殿開啓過一次,父皇帶着臣妾還有一些兄弟登上二層,從那裏北可以看到玄武門內的軍衙,西可以看到長生殿內的光景,往南能夠看到甘露殿和神龍殿,連兩儀殿都依約能夠看見,三個海池子就更不必說了,站在樓上,盡收眼底!可惜了,終父皇一朝,臨湖殿只開了那麽一次,後來臣妾委身大王,就再沒進過宮,也不知道那殿那閣如今是何等光景了。或許後來又開啓過,只是臣妾不知道罷了!”

李世民兩只眼睛帶着笑意看着小李恪,嘴上卻回答着楊妃的疑問:“那大殿自大唐建政以來一直封着,從未開啓過。不過它北面的紫宸殿我卻上去看過,依高度而言,紫宸殿應該正好擋在臨湖殿的前面,看不見玄武門才對。”

楊妃眨了眨眼,失笑道:“大王沒上去過,自然不曉得,紫宸殿和臨湖殿實際上不在一趟線上,從臨湖殿的東北角恰好能夠穿過紫宸殿頂東南角的飛檐看到玄武門的情形。”

李世民把李恪放在了地上,呼了一口氣道:“好了好了,有機會我也上去看看,不過要開啓臨湖殿恐怕真的得有父皇的敕旨,先不說這些個沒用的了。你好好看顧恪兒,等入了秋,我帶你們進宮到北海池子裏去泛舟!”

楊妃抿着嘴又是一笑:“殿下怎麽了,北海池子那邊水淺,只能泛兩個人乘的小舟,要泛十幾個人的大舟,非到長生殿西南邊的東海池子不可,那邊是內城裏的內城,沒有陛下的敕旨,可是萬萬不敢擅闖的。”

李世民拍了拍腦袋,哈哈笑道:“是啊,是我糊塗了!”

他嘆了口氣:“外間一堆煩心的事,難得在你這裏盤桓片刻,松泛松泛身子骨,也散散心。這幾日天氣太熱,你和恪兒都不要外出,小心着了暑氣不是鬧着玩的。再說……”

他嘴角浮現出一個莫名其妙的微笑:“如今長安城局面詭異朝政複雜,再沒有比這秦王府更能躲清靜的世外桃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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