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6.

敖丙的睫毛微微顫動了兩下。

哪吒看得心裏癢癢，想湊上去親他，餘光一掃掃到後視鏡裏司機慌得一批的眼神，嘆了口氣又忍住了。

“我，我相信你還不成！別靠這麽近。”

敖丙把哪吒推開了些，心髒砰砰直跳。

哪吒看了一眼敖丙手裏的平安符，挑眉示意。

敖丙認命地揣在兜裏，“行了吧？”

“不行。”

哪吒伸手從敖丙褲兜裏把平安符掏出來，撥開後者想阻止他動作的手，

“來，哥給你系褲腰上。”

“誰他m……誰把平安符系那兒的啊？”

敖丙急了，差點溜出一句髒話。

哪吒不管，掀開前者的校服外套就在褲腰上找袢帶。

還好腰側有一個。

敖丙毫不懷疑，以哪吒這執拗勁兒，沒找到袢帶估計能給自己系松緊繩上，一甩一甩地吊在褲裆正中央。

哪吒給敖丙系好，校服放下來剛好擋住，他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才對。別太感動～”

敖丙抱着書包擠在車角落，

“不敢動，不敢動……”

……

進校門的時候剛好遇到洪錦。

洪錦身材高挑，長得也好，一件搽白的大褂在校門口被風吹得呼啦啦地響。

哪吒看了一眼，反手就蒙住了敖丙的眼。

敖丙，“你幹嘛？”

哪吒的聲音可疑地滞了兩秒，“那白褂子反光，我怕閃到你眼睛了。”

全程圍觀的洪錦嘴角抽了抽，

“不就是嫉妒我太帥。”

被戳破心事的哪吒惱怒地瞪了前者一眼，

“小爺比你帥十億倍！用得着嫉妒你？”

敖丙幽幽嘆息，“那你別蒙我眼。”

“…………哼。”

洪錦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氣哪吒，跟着兩人一路走向教學樓。

敖丙把哪吒的手拍掉，朝洪錦歉意道，

“抱歉，師兄，哪吒他就這性格。”

成熟男人洪錦立馬表現出不和小孩子計較的态度。

“對了，老師讓你明天去他那兒一趟。”

他口中的老師自然就是申公豹。

像敖廣這種家業龐大的一族之長，一般都會給族中請一位風水師，于是敖廣找到了申公豹。

申公豹這人也很神秘，平時不見首尾，只在特定的時候出現。

因此敖丙聽說申公豹有事找自己，不免驚訝，

“老師有說什麽事嗎？”

洪錦偷偷瞟了哪吒一眼，卻剛好和對方撞上，他立馬移開目光，

“沒有說。”

說完這話正走到樓道口，洪錦匆匆揮了揮手轉身就走，竟有些逃避的意味。

敖丙奇怪地看着洪錦的背影，隐隐覺得有什麽被自己忽略的事，還沒細想就被哪吒扯了扯手拐，

“看啥？人都走了還念念不舍的？”

敖丙被哪吒這一打岔整得哭笑不得，本來也是單純的性子，之前那點隐約的念頭也立馬消失了。

“你能別無理取鬧嗎？”

“不能，快走。”哪吒兇狠地龇牙。

“…………”

17.

兩人進了教室，謝蟹看見敖丙眼睛一亮，正要竄起來打招呼，又瞥見了一旁的哪吒。

瞬間像洩了氣的氣球，恹恹地縮了回去。

哪吒看着覺得好笑，他本來也不讨厭謝蟹，于是走過去敲了敲對方的桌子，

“喂，有事就說。”

謝蟹被敲得整個人原地抖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向哪吒的臉色，發現後者心情不錯，這才壯着膽子措辭道，

“我和丙……敖丙同學，約了今天下課去買游戲碟。”

看到哪吒的臉逐漸變黑，他立馬飛快地說，“您要不要一起來！”

敖丙的太陽穴都在突突突地跳，“謝蟹，你不用對他用敬語。”

謝蟹同學搖頭如篩糠，“讓我用吧，我求個安心。”

“……”

哪吒用“算你識相”的眼神看了前者一眼，又問敖丙，“什麽游戲碟？”

“謝蟹玩的一款仙俠游戲，今天最新一部發售了。”

“你也玩？”哪吒感到驚奇。

敖丙搖頭，“我陪他去，正好我也要買東西。”說到這裏頓了一下，似乎在顧及什麽。

哪吒卻無所察覺，“帶我一起去呗？”

“……要不你先回去吧，你可能會無聊。”

“跟你在一起怎麽會無聊？”

哪吒的語氣太過理所當然，敖丙一時語結。

夾在兩人中間的謝蟹無端覺得被秀了一臉，他默默舉起小手，

“臣附議。”

兩人這才把注意力轉向他。

謝蟹頂着巨大的壓力吞了吞口水，“附議，哪吒一起去。”

哪吒滿意地拍了拍他的狗頭，

“這才對。”

……

正逢周五，下午放學早。

因為是三人行，所以敖丙沒讓司機來接，他們直接步行去商業街。

謝蟹揪着書包帶子跟在兩人後面，腦中不合時宜地唱起了歌曲——

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我卻不能有姓名。

敖丙被哪吒黏黏糊糊地拉着走在前面，心裏也覺得冷落了謝蟹不好。

他回頭想要叫謝蟹跟兩人一起并排走，嘴剛張開，就看見謝蟹受驚般連連擺手，

“你們聊！！我在思考人生哲理，別打擾我！”

說完還小心地瞟了一眼哪吒，收獲一個“懂事”的肯定眼神後，這才放下心來。

敖丙，“…………”

18.

好在去商業街的路不長，走個十來分鐘就到了。

進入人來人往的公共場所，來自哪吒的壓力似乎小了不少，謝蟹又精神抖擻起來。

敖丙見狀松了口氣。

“我先去排發售了，你們兩随便逛啊！”謝蟹丢下這句話就飛快離開。

敖丙看着他的背影，心情複雜。

哪吒卻開心得不得了，“小尾巴終于走了，就剩咱兩了，好好逛逛呗？”

敖丙用手肘捅了捅前者的腰，“你別吓他。”

哪吒立馬委屈地癟着嘴，“我哪有？”

敖丙心知跟這人說不通道理，只能作罷，

“走吧，我們去逛一逛。”

“你不是有東西要買？”哪吒沒忘記敖丙的話。

敖丙卻遲疑了，“…沒什麽特別要買的。”

“到底是什麽，要買就去呗！”

“……那你，不準笑我。”

敖丙抓着衣角，臉紅紅的，一邊說還一邊瞪哪吒。

哪吒被這一眼瞪得心癢，見四周沒有認識的人，大着膽子湊上去就親了一下。

“啵”

唇一觸即分。

敖丙震驚地捂着嘴看向哪吒，半晌說不出話。

周圍已經有女孩子低聲尖叫，引起了小小的騷動，敖丙的臉“轟”地燒起來。

他顧不上哪吒笑不笑話他了，拉着人就往自己要去的店裏跑。

——至少先離開這裏。

哪吒被敖丙拉着，穿過人群。

前面的人校服鼓了風漲起來，柔軟的頭發飄在腦後，露出粉色的耳朵。

他只覺得此刻風也溫柔。

跑了一段路，敖丙停下來。

哪吒擡眼看見是家玩具店，有些驚訝，

“這裏？”

敖丙破釜沉舟地推開門，“就這裏！”

玻璃門被推開時還有風鈴“叮鈴鈴”的聲音，哪吒四周打量了一下，不大的店裏堆滿了各種毛絨玩具。

“還蠻可愛的。”

敖丙聞言，神情一松，斟酌着看向櫥窗裏的玩具，

“就……我想要個小鯉魚的，或者那個熊。”

說完別過頭羞恥地不看哪吒。

“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哪吒的聲音帶着嘆息。

哪吒果然嫌自己幼稚…敖丙有些失落地垂下眼。

“不要做選擇題，應該都要。”哪吒道。

“？”敖丙轉過頭。

“等着，哥買給你。”

敖丙兩眼亮晶晶地看向哪吒，只覺得他掏錢的樣子賊帥。

哪吒結完賬，手裏抱着熊，把鯉魚塞敖丙懷裏，“拿着。”

敖丙乖乖抱住。

哪吒滿意地掏出手機，對着他照了一張，“真可愛。”

“哪兒有用可愛形容男生的？”敖丙抗議。

哪吒給照片P了句“吓得我抱緊了我的小鯉魚”，順手發了個朋友圈，頭也不擡，

“沒聽過一句話嗎？當你覺得一個人可愛時，就是你動心的時候。”

哪吒說這句話的時候随意得像在談論天氣，要不是敖丙聽得一清二楚，他差點以為是錯覺。

“什麽……？”

哪吒這時剛好發完了動态，把手機一關擡頭笑盈盈地看着他，

“就是動心呗，聽不懂？”

每個字分開他是懂了，但拼在一起就不太明白。

敖丙一陣頭暈目眩，連帶着話也不知道怎麽說，

“沒…不是……就……”

“就啥就啊？磨磨唧唧的跟小娘們兒似的。”

“誰娘們兒了！”敖丙吼了一句，聲音又弱下來，“哥你別開玩笑了，我是男的…”

“我能不知道這個？”哪吒輕嗤，“敖丙，你聽着，我喜歡你跟別的沒關系。”

敖丙抱着鯉魚，只覺得耳畔有風聲作響。

風聲中夾雜着哪吒的聲音，細細密密鑽進他腦海裏。

“沒有什麽能阻斷這份喜歡，性別不能，生死也不能。”

哪吒說完這話，兩人間沉靜下來。敖丙的指尖打着顫，呼吸被刻意壓抑着，卻好像比平時更為急促。

他也不知道怎麽回答，如果有浪潮，那此刻他就已經被浸沒。

“你…別說這麽嚴肅。”

敖丙緩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他現在心裏慌亂如麻，“反正，以後還有的是時間，你再想想。”

哪吒定定地看着他，敖丙被那兩道灼熱的目光看得手足無措，正在這時手機鈴響了一下。

他立馬獲救般打開信息，

“謝蟹說他買完了，我們去找他彙合吧。”

“……走吧。”哪吒率先擡步。

這次就先放過他。

出了門才發現外面下起了小雨。

哪吒看了一眼低着頭就要往外面走的敖丙，手一撈把人撈回來，“急啥？”

說着一手抱着熊一手脫下外套給後者蓋頭頂，

“蓋個蓋頭再走。”

“蓋頭都是結婚才……”敖丙反駁的話戛然而止。

哪吒彎了彎嘴角，把人攬着就往雨裏走，

“你知道就好。”

謝蟹在商場門口等了會兒，就看見哪吒穿着短袖從雨裏跑過來，忙問，“敖丙呢？”

“我把衣服給他擋雨，他買傘去了。”

謝蟹看了一眼哪吒手裏的鯉魚和熊，“你……您還喜歡這個？”

哪吒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

又看了一眼謝蟹懷裏寶貝似捧着的游戲，

“這游戲有什麽好玩的？”

一提起游戲，謝蟹就跟打了雞血一樣，也不怕哪吒了，兩眼冒光，神情激動，

“這是款仿真仙俠游戲，可以和裏面的npc一起闖蕩、修煉、甚至戀愛！戀愛啊！”

哪吒皺眉不太理解，“游戲裏戀愛有啥好的？”

謝蟹老神在在地啧啧道，“你不懂，游戲裏的戀愛可以滿足你對愛情所有的幻想，愛情嘛～誰不渴望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曠世絕戀！”

此時敖丙的身影正好出現在商場外，手裏拿着兩把傘，頭頂還頂着哪吒的校服外套。

哪吒的目光穿越人群和他遇到。

把人看了兩秒，哪吒轉向謝蟹。

他搖搖頭，輕聲道，

“不要什麽轟轟烈烈，我只想和他細水長流。”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