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暖床啞巴16
顏絮歡一行人同許縣令在【梅鳳鎮】上的【同福客棧】用餐時, 客棧外出現十來位氣勢洶洶的平民百姓。
個個手裏頭拎着鋤頭斧子, 這些人嗔目切齒的模樣,似乎是誰喪心病狂地扒了他們家的祖墳。路上行人被這股子氣勢所攝,紛紛避讓, 待他們火速通過後, 又如潮水般聚攏跟随其後圍觀。
“外頭為何如此喧鬧?”許陽舒原本是不想多管的, 奈何外面的嘈雜聲越來越近,竟是推攘着上了樓梯。怒罵之中, 夾雜着悲戚的叫冤聲。
正在許陽舒考慮着出去瞧上一瞧的時候, 外面的衙役已經抵擋不住這群膽大包天而又不顧一切的刁民。雅間的門被人從外頭推攘着大力撞開,一群糙漢跟個餃子下鍋一般,呼啦啦跌在了地板上。
場面何止一個亂來形容。
衙役們被這些五大三粗的莊稼漢壓在最低下,差點眼珠兒泛白, 斷了氣,心情極度郁悶。
這年頭, 當一個稱職而又不狐假虎威的官差, 實在是太難了。
不知為何, 當門被撞開的那一剎那, 顏絮歡的眼皮突突直跳,似是有不好的事情将要發生。
果然, 這群莊稼漢進門後, 一雙雙充斥着紅血絲的眼睛,像一條條毒蛇一般死死地盯着她。讓人瞧着就渾身汗毛豎立,雞皮疙瘩起一身。
若這些眼神可以化為實質, 那大家都相信,此時的顏絮歡定會被萬千紅絲切割成一條條血肉粉。
領頭的莊稼漢拎着鋤頭向前走,欲要刨向顏絮歡,還一邊憤怒地說道:“你個蛇蠍心腸的妖女,枉我們昨日裏還對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镖師心存感激。不成想,竟是包藏禍心,欲要致我們一村老小于死地。”
說話的這人顏絮歡和上官墨是見過的,昨日傍晚,就是此人帶着村民拎着兩斤折耳根到村口來作謝。
上官墨持劍擋住了刨向顏絮歡的鋤頭,微微內力一震,将人逼退三步。
這前腳剛走,後腳就變臉,是出了什麽亂子?
顏絮歡起身問道:“茅裏長,不知您何出此言?”
“呸”茅裏長話不答,先一口口水噴出,無數吐沫星子落在一桌大魚大肉上,這讓許縣令和玉公子也蹙起眉頭,胃內一陣翻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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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裏你們送來了糧食,我們一村的人吃了以後,今早就個個神志不清、二便...失禁、脈...微欲絕。”也難為茅裏長這個糊塗老頭将這些症狀記得清楚,想來是在心裏默念了數十次。
“其中定是有誤會,我等只是走镖的生意人,斷然不會做出任何有損镖局聲譽的事情。”
“任你巧舌如簧,本秀才也絕不會信你半分。”茅裏長說完後,跟着他來的莊稼漢們情緒激昂地齊聲附和。
得,這送糧食也送出錯來了。
“此刻便請大夫随你們一道回去,再一同查明真相。”
“回個屁啊回。老天爺啊!我孩他爹都已被這妖女給害死了,她們就是一群殺人犯。官老爺,您一定要替民婦做主,一定要替茅悠村的鄉親們做主啊。” 這農婦哭天搶地的一語,猶如一石入海,驚起千層浪。
圍觀的百姓原本只是吃瓜嬉笑着瞧熱鬧,這會一聽是出了人命,一個個地板正身體、目露正義之氣,看向顏絮歡的眼神要多厭惡就有多厭惡。
玉公子在聽到出人命時,眉頭不經意間微蹙,眼內閃過一道幽光。
而許陽舒更是頗感頭疼,雖然他只是一個政績平平的小縣官,無大才識,也不大懂勾心鬥角的那些腌臜事,可也瞧得出來,此事定有不可告人的蹊跷。這上官姑娘定不是下毒之人,她不會愚蠢到拿自己押的镖去害人,除非她是腦子進了水,得了瘋病。
可這農婦跪在地,哭得凄慘,字字句句要自己做主,這可如何辦是好?
今日才剛見到故人之女------上官墨,若是将上官淡一行人帶回衙門問話,豈不是自己在她心裏的形象要一落千丈?
那涕泗橫流的婦人,興許是瞧出了許縣令要偏袒顏絮歡一行人,便放聲大哭,聲淚俱下地朝着門口圍觀的人哭訴。
頓時圍觀的人本是小聲的議論聲,陡然放大,高聲喊着要讓許縣令秉公辦理,将人扣押,替鄉親們讨回公道。
呼叫着最歡的那幾人,怎麽看都不是普通老百姓,待人群情緒被挑動後,就悄悄将自己隐起來。
其餘莊稼漢家裏雖未死人,可還中毒着呢,一想到若這官老爺偏私放了這行人,就神情悲憤,吵鬧着要動手親自将顏絮歡抓起來。
早已擋在雙方中間的衙役,面對着這群毫無理智可言的百姓,是一臉苦相。
大庭廣衆之下,實在是幹不出官差打人的事情,只能忍氣吞聲受着落在身上的拳頭,将人擋住。抽着空隙,轉頭望着自家縣令大人,希望他趕緊做出決斷,将人穩住,真擔心外面那群愚民也加入進來,那可就亂了。
在隔壁雅間吃喝的镖師們,原是想要憑借自身武力将這夥人驅散,帶走大小姐。可若是要動起手來,免不了磕了碰了、傷了人,被有心人利用,再添上麻煩。正在遲疑間,見到大小姐搖頭,示意他們按兵不動。
顏絮歡不用思考都可以想到,镖師們一旦動手,暗處絕對,有人恰到好處地出手,将這夥愚民給殺了,嫁禍給镖師。如此,她是渾身長滿嘴,也跟他們一時掰扯不清了。
多麽拙劣的計謀,局外人一瞧便知有人要陷害【上官镖局】,可偏偏就是這麽低劣的謀劃,因利用了這群百姓的愚昧無知、和易煽動的尿性,才會将她困住。
任她有多麽高深的武功,也不能不顧【上官镖局】的名聲而一走了之;許縣令被架在半空中,也不得不将“疑犯”暫時收押,安撫民衆。
顏絮歡微微側首睨了一眼好整以暇的玉公子,只見他折扇輕搖,徑自舉杯暢飲,甚至還回了一個淺笑。
那張和上官墨有着三分相似的臉,真的是令人相當不适。
顏絮歡也不願許縣令為難,主動開口跟随他回衙門,全力配合調查,結束了這可笑的一幕。
是以,這是顏絮歡在這個世界中,第一次走進衙門地牢,感覺還是挺......爽極了。
這種如回家般的感覺,讓她渾身自在。這環境,這氣息,都是該死的迷人。
熟練地拿出銀兩打賞着牢頭,一副和人稱兄道弟的親近模樣,着實讓跟着的一群镖師稍感驚訝。
怎麽大小姐看起來,似乎不是第一次進牢房。這小狼狗回家的姿态,沒有個七進七出,是斷斷養不成這渾然天成的“自來熟”。
甭管是在哪裏,有銀子就是好使,不是有一句俗話叫做“有錢能使鬼推磨”嘛。
不多時,牢房裏就臨時搭起了簡易的床榻,還有着新被褥,吃喝用具更是一應俱全,牢頭帶着一群手下張羅得十分周全。
這可讓其他牢房裏頭的犯人羨慕嫉妒,這他娘的是在坐牢嗎?簡直就是富家小姐一時興起來游玩呀。
唉!真是同人不同命,同牢不同境。
這種感慨一直到了持續到夕陽西下,又到了一天“混吃等死”的晚飯時間。
清湯白菜飄着蟲,好歹他娘的也是肉啊,舍不得扔。
有些發硬的窩窩頭,面糙得跟個小砂石似的,刮的嗓子眼火辣辣的疼,可能飽腹啊,還是流着淚、倔強地吞下。
然而畫面一轉,來到顏絮歡一行人的幾個牢房,燒雞燒鴨脆着皮,油膩的大肘子煮得倍兒爛,筷子輕輕一碰,就似要散了架.....
再說那同樣都是白菜湯,人家碗裏頭不僅沒有額外贈送的“肉條”,還沉着一塊塊白白嫩嫩的豆腐,連同色的窩窩頭瞧來也是細膩香軟的很,還可恥地冒着熱氣。
那味道像一陣成了精的風兒一般,一個勁地往鼻孔裏鑽,鑽啊鑽,一直來到“咕咕”亂叫的肚子中。
香!真香!是真他娘的香啊!
如果能讓老子出去甩開膀子吃喝一頓,就是立刻将老子拉出去斬了都值了!!!
往日裏還能咽下的吃食,此刻看來,深深的懷疑,這真他娘的是給人吃的嗎?
越嚼越不是滋味,最後實在受不了那股股香味的吸引,幹脆抛開所剩無幾的臉面,趴在木頭柱上盯着那些誘惑着他們的吃食狂看。
“咕嚕咕嚕咕嚕.....”
一時之間竟也分不清到底是肚子再叫,還是狂吞口水的聲響。
顏絮歡見此,笑而不語,吃着上官墨夾來的愛心美食,眼裏透着一抹狡黠,還故意發出響亮的吃飯聲。讓人瞧來她一點也沒有富家小姐該有的端莊和優雅,倒是像個天真爛漫又會使壞的小姑娘。
衆犯人哪裏還受得了這一激,那口水實在控制不住地從嘴角滑出,後知後覺的老臉一紅,趕緊擡手一把抹去,挽救最後一絲在風中飄搖的臉面。
真的是受不了,他姥姥的,下一輩投胎一定要做腰纏萬貫的地主頭子。想吃啥吃啥,想喝啥喝啥,定要将這一輩子的吃食都一一補回來。
正在衆犯人想着投個好胎的時候,有衙役搬着箱子魚貫而入。
瞬間整個牢房裏的香味更濃郁了,美味得要死要死的。
衙役放下箱子後,一擡眼,吓了一跳。這幫犯人怎麽都跟一匹匹的野狼似的。不就是肉味嗎?至于嘛,整得平時有多虧待你們似的。
雖這般想着,可還是手腳麻利地将吃食從縫隙裏一一遞給了這群嗷嗷待哺的犯人。
他們可不敢開牢門,萬一這群“餓”急眼了的人,分不清肉和肉的區別,撲上來将自己這些人一頓撕巴,那多可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