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暖床啞巴23
在第二日清晨, 玉公子帶着上官墨在一群手下的保護中上了馬車, 于客棧外等待着莊先生的到來。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玉公子終于盼到莊先生的身影,可在他身後還跟着另外一個人, 眯着眼細細瞧去, 那人正是風流妖媚的影柒。即使是在這個寒風肆虐的天氣裏, 依舊半敞着一襲暗紅的衣杉,露出緊實而又白皙的胸膛。
等他到近前, 玉公子開口問道:“你是要跟着一道去?”
影柒斜眼睨來, 指尖卷着一縷發絲,不經意間劃過凸起的鎖骨,看得玉公子暗暗吞了吞口水。
暗嘆一聲:妖孽。
影柒敏銳地捕捉到玉公子喉結蠕動的細微動作,勾着唇角道:“不歡迎?”
“哪裏的話。”玉公子不自在地微微垂眸, 我說不歡迎,你會滾回去嗎?“只是驚訝于上官姑娘, 竟然會将你派出來, 着實令人...難以揣度。”這影柒的身手本領, 玉公子是親身體驗過的, 這人對于上官淡來講,完全可以說是第二條性命也不為過。
“我家淡淡, 時常腦子一抽一抽的, 你不用太驚訝。”說着,影柒歪頭瞧着莊霧又道:“淡淡許諾了要保莊先生性命無憂,定會說到做到, 而我,是當今世上她唯一可以信賴托付的人。”說完眯眼一笑,對着玉公子道:“是你的幸運,不過你也不用感恩戴德的,淡淡不吃這一套。”
玉公子:“......”一腦門黑線,你能不能不要自以為是的臆想,誰要感恩戴德了???
“那就請二位上後方的馬車,我們這就啓程。”
在玉公子說完後,已走到近前的莊先生,将一本功法遞了過去。玉公子望去的眸光微微一頓,霎時溢出一圈圈驚喜的光芒,這就是上官慕的【春陰訣】,果然這上官淡是說到做到。
這【春陰訣】是昨晚上官慕為玉公子抑制病痛時,莊霧易容成上官慕的模樣,大搖大擺地去到【四海镖局】,光明正大地從暗格裏取走的。此刻,在玉公子從手裏接過【春陰訣】後,莊霧便後退一步往後方的馬車而去。
上官墨坐姿端正而優雅,視線卻不受控制地朝外看去,路的盡頭,不斷出現來往的行人,卻一直沒有出現那道燦如春華的身影。
玉公子見此,手頓了頓,可還是無情地放下車簾。他知道,上官淡那個人是一定不會出現在這裏的。
............
在客棧外這個地方,四季變化,冬去春來,時間一晃就已過了兩年半。路的盡頭,在滿街難民的青石板街上,顏絮歡帶着三四名镖師打馬而來。路上的破衣褴褛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見着她就遠遠地将道路讓開,好讓她可以暢行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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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是什麽人來了,要您親自去接呀?”趟子手安皮皮經過兩年多的歷練,已經晉升為一名镖師,時時跟在顏絮歡身後。
“未來的天下之主。”顏絮歡眨眨眼,認真地對着安皮皮說道。
安皮皮一見大小姐這副秋波微轉的模樣,一臉我信你個鬼啊,還未來之主呢?你咋不幹脆說,來的就是皇帝老兒呢?
“不要懷疑,請務必深信不疑。”說完,顏絮歡自己還笑着朝安皮皮點了點頭。
這下,安皮皮是更加不信了,撇開視線,擡頭望天。
“九公子,您瞧。”一道略帶尖銳的偏女性化的男聲響起。
被喚作九公子的人正瞧着街邊兩個乞丐為一個窩窩頭而大打出手,聽了随從的聲音,就順着他指出的方向瞧去。
只見前頭原本還雜亂吵鬧着的難民行人,非常自覺而又敬仰地退至兩旁。随着讓開的通道看去,前路來了幾位身着黑紅勁裝的江湖客,打頭的是一名妙齡女子。
以春花為貌,以秋月為神,以溫玉為骨,以冰雪為膚,遠山黛眉隐着薄霧,眸清似水透着夏光,朱唇皓齒散着罂粟。美人如花隔雲端,忽随春風入眼簾。
“咳咳咳,九公子、九公子醒醒。”随從見着主子一臉癡呆,瞧着上官姑娘就要到了跟前,立刻壓低聲音喚着。“上官姑娘來了。”
“大小姐,瞧,又多了一個傻子!!!”安皮皮伸頭悄悄對着顏絮歡嘀咕了一句。
“表哥。”
啥?大小姐叫這個傻子是表哥,真是一家人?
“表妹。”
得,還真是一家人,安皮皮此刻又兀自怨念起嘴快的臭毛病。
“這一路可還好?”顏絮歡見着他長途跋涉,眉宇間透着疲倦,便随意一問。
“路途多有兇險,帶出來的一些貼身的人折損了七七八八,再不到你這兒,想來,這條命可就算是要交代了,可謂是心有餘悸啊。”九公子神色恢複如常,器宇軒昂,即使是半瞎子一眼瞧去也都知曉此人貴不可言。
“如此,就請随我回府,以酒席為你接風壓驚。”顏絮歡作了一個請的手勢,便調轉馬頭前頭帶路,跟來的镖師自覺斷後。
在【安縣】五裏外的山林中,此時正駐紮着一支3000人的禦林軍,個個身懷武藝,其中不乏高手中的高手。此次老皇帝能讓九王爺率領禦林軍前來,已是向天下昭告九王爺就是未來儲君,想來只要等九王爺将上官家寶庫裏的金銀財物搬回京,便會正式下昭立儲。
前幾月,身在皇宮的老皇帝收到一封密信,便有了要立新儲君的意思,衆皇子聯絡群臣在京城上演了一幕轟轟烈烈的奪嫡之争,死傷無數。
顏絮歡對他們的争奪并不關心,卻也暗暗嘆息多少好兒郎,沒有死在蠻夷鐵騎下,卻死在了自己人的相互傾軋中。
山河破碎盡在旦夕,卻不分情勢地欲望瘋長,內銷、內耗、內安,一圈折騰後,才到了攘外。這也難怪原劇情中,蠻夷鐵騎橫掃大江南北,大軍壓境直逼京城。
而不久前,許大将軍因輕敵被誘,率軍深入敵腹,被人包了餃子活捉,在兩軍陣前當衆被砍了頭。大軍士氣漸消,被蠻夷鐵騎橫沖直撞分而割之,玉公子無奈之下放棄塞外邊防,率軍退守【蠻城】。
若是【蠻城】被破,則國門失守,若再退,便是将一城城的黎民百姓拱手交到敵人鐵騎下。
四周的藩屬國,紛紛與塞外的蠻夷響應,不斷地進攻和騷擾,都想在這一場混亂中,趁機飲一杯湯羹,食一盆肥肉。
到了夜間,【安縣】外的山林中,成片的火把将天空映得通紅,從一處別有洞天的地下宮中,金銀鑰匙逐一打開了兩扇機關門,從裏頭擡出一箱箱金銀珠寶,其數量之巨,盛朝國庫也不堪與之比拟。
便是身為王爺的九皇子,見到這些似乎搬不盡的錢財,也不禁為之一愣。往日裏深深覺得自己擁有花不完的銀兩,此刻,眼前站着的這位少女,無形中給了自己兩耳光。
什麽才叫富,這才叫富,而且富得低調,富得有內涵。
擁有巨大財物,卻不見絲毫嬌縱和高人一等的姿态,而是如普通人一般,風裏來雨裏去的在江湖裏奔走,辛辛苦苦地掙着一些可憐巴巴的小銀子。
若是換成他那些兄弟姐妹或者就是自己,絕對不會讓這些財寶在這裏近兩百年不見天日,早就拿出來揮霍了。
果然,上官家嫡系的人不能與他們這些庸人相比。也不怪乎三位先皇都能按耐住蠢蠢欲動的心,任由這些錢財埋藏在地下,直到上官淡遞去密信,父皇才派自己來挖掘。
有了這些錢財,九皇子便信心倍增,不管是饷銀糧草,還是難民安置,或是戰後百廢待興,他都有了十足的底氣。
安皮皮是全程軟着腿癱在地上看的,可越看心越疼,那是銀子啊,白花花的銀子,金燦燦的金子,它們發着強烈的光,刺傷了他的眼睛。
大小姐怎麽可以将這麽這麽多的錢財平白送人呢?
大小姐是不是傻?是不是腦子有毛病?我的天爺呀,心肝俱疼。
“大小姐。”安皮皮趴在地上,猛地抱着顏絮歡的小腿搖晃着。
“你...你在做什麽呢?”顏絮歡被這貨吓了一跳,踢腳想要甩開安皮皮的爪子。
“銀子啊!”安皮皮欲哭無淚,誰人可懂我的心痛。
“別眼饞了,一會我撈一錠送給你。”
誰要你的銀子啊,還一錠,你好意思說嗎?
“趕緊松手,不然別怪我踢你。”
安皮皮松開手,肉疼地捧着心,視線膠着在那些箱子上嘀嘀咕咕地:“敗家子啊,敗家子啊.....”
這一搬,就是一個日落日出,等九皇子率領三千禦林軍滿載而歸返京後。顏絮歡也着手準備,欲要趕往【蠻城】,去見見她的啞巴姑娘。
這兩年半,一直忙着镖局生意的事情,再加上督建大棚房,給逃難至此地的這些流離失所的人,一個暫時可以遮風擋雨的住所,無暇抽身前往。
而合作的高老爺子年事已高,諸多事情已經心有餘力不足,便全權委托給嫡孫女---高雨筠。一日日中的錘煉,高雨筠自身過硬的能力,讓高老爺子鐵了心,不顧所有人反對,将掌家的權利交給了她,自己半享起了清福。
是以,在【安縣】的角角落落,大家會偶爾看見兩名相貌出衆的女子在交談,規劃着難民營的一切事務。每每此時,二人的身邊都會一直跟着一名長相俊美的男子,只可惜他帶着黑紅色的面具,旁人窺不全他所有的面容,只是從那狹長精致的雙眼來判定,他定是樣貌不凡。
............
一個月後,顏絮歡獨自帶着早已痊愈的南南,來到了人心惶惶而又蒼涼的【蠻城】外。
“南南,你終于要見到你爹爹了,開不開心。”顏絮歡心下挺愧疚的,畢竟之前答應了莊先生等南南病一好,就帶他來團聚,可事是一拖再拖,期間他們父子二人只能靠着書信來了解彼此的狀态。
“嗯,很開心。”南南小腦袋點着,眼裏溢着喜悅的光芒,然後眼珠滴溜溜一轉,軟糯糯地道:“姐姐,你是不是也很開心?”
顏絮歡抿唇輕笑,捏着他白嫩嫩的小臉頰,板着臉道:“姐姐一點都不開心。”
“嗯?怎麽會呢?”南南小臉皺成一團,“明明,姐姐平日裏一直畫着墨姐姐的畫像,現下,我們來見她,你怎麽會不開心呢?”
“因為啊,她這麽久了也沒有自動去找我啊。”
“哦。”南南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可想了想又道:“可姐姐你不是也一直沒來找她嗎?”
“嗯,南南說得對,是我的不是,我應該常來看看她的。”顏絮歡收回手,牽着他往城門口而去。
“駕駕駕......”在顏絮歡快要進城時,從側面傳來呼喝聲,以及震耳欲聾的馬蹄聲。
顏絮歡側身瞧去,聲源處馬蹄揚起黃沙漫天飛舞,百十人組成的騎兵團似一把利箭一樣從遠處奔來。玄色盔甲,紅色披風,成了唯一風景入了顏絮歡的眼簾,瞳仁中映着領頭的那人。
黑了,也瘦了,卻更加精神了,眸若繁星墜落人間。
上官墨比顏絮歡更早一步瞧見她,快至跟前時,急急勒住缰繩,使得黝黑的駿馬嘶叫着前蹄高高揚起。
身後的士兵見此,也立馬整齊劃一地緊勒缰繩,“籲籲籲......”。一時間,城門口馬匹嘶吼聲陣陣,漫天黃沙席卷而過。
顏絮歡牽着南南就那樣靜靜地站在原地,等着她的啞巴姑娘走向她。
上官墨在駿馬前蹄落地的那一剎那,直接從馬背上飛起落地,朝着顏絮歡跑過來,風将她身上的紅色披風吹起,而獵獵作響。
離了一步之遙,才堪堪頓住,上官墨的眼睛更亮了。想要緊緊地擁抱顏絮歡,可一身的盔甲太硬,怕咯着她,想要蹭蹭她的臉頰,又怕自己臉上的灰塵和血污弄髒了她......最後,只得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牽起她的另一手,半虛半實地握在有些粗糙的手心,不敢用力,因,怕她疼。
唇瓣無聲地啓啓合合,只想告訴她: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