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柳時明望着倌倌消失的方向,将隐有怒意的眸子重重一阖。
霎時,被他摒除在腦海外方才倌倌和韓暮笑鬧的場景倒灌入腦中。
方才六.九只說對了一半。
他設計自己和倌倌起沖突,進而刺激韓暮因嫉恨他,将他既盡早的支走,這只是其一。
他也按原計劃做了,只是在碰到倌倌時卻改了初衷,失控的說出那日.他在她娘老宅對她說的不吝于承諾的話。
甚至在離去後,偷偷潛回來想看看她臉上的反應,是否有悔意要回頭找他。
而她并沒如他所想,歡喜若狂,而是和韓暮親昵的笑鬧成一團,全然沒考慮他的話的意味。
既然她屢次無視他的情誼,那就別怪他絕情。
柳時明深吸幾口氣,再睜開眼時,眸底已然恢複清明。
任道非還等着他議事,他的心思不應該再浪費在一個不知好歹的女人身上。
他朝客棧方向望最後一眼,拂袖離去。
被韓暮拒絕先去南京提議的任道非,此刻心亂如麻。正要找柳時明商議對策,就見柳時明竟主動來了。
任道非大喜過望,忙将他此事同柳時明說了。
柳時明面無波瀾的道:“意料之中。”
聽他話中有話,任道非皺眉:“時明可有對策?”
“有是有,不過還需委屈下任兄。”柳時明雙眼一眯,為難道。
早受夠韓暮羞辱的任道非,霍然拍案而起道:“時明盡管道來,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這回也要絆倒韓暮。”
“這倒不至于。”柳時明挑唇笑笑,“只需你在道萱妹妹跟前提幾句你左手掌受傷的真實原因,令她告訴倌倌即可。”
“至于剩下的事,我已吩咐六.九去做了。”
任道非和韓暮搶奪一名女子失掉一只康健的手掌的事,昨夜就被韓暮封鎖消息了,韓暮對外聲稱,夜裏客棧進了刺客,任道非和刺客争鬥無意中傷了手,這個說辭,并非維護任道非顏面,而是保護秦倌倌的閨譽。
而任道非卻因這個說辭因禍得福,沒被錦衣衛上下嗤笑他觊觎上峰女人的惡劣事跡。
顯然任道非并不領韓暮這個人情,他喘着粗氣怒道:“這事若叫我那妹子知道了,就憑她那張快嘴,估計不出一天,這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我……我丢不起那人。”
他說到最後,氣弱了下去。
“主意我已幫你出了。”柳時明瞥他一眼,冷聲道:“至于用不用,該怎麽用還看你。”
柳時明說罷就要走。
“等等……”任道非面露掙紮道:“容我再想想。”
見任道非猶豫,柳時明提醒道:“你那妹子雖快言快語,可明事理,懂的分寸,若你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勸說她不要将此事散播給除了倌倌以外的人,為你聲譽考慮,她也不會向外人洩露半分。”
“至于要怎麽做,還是看你怎麽說。”
急切想絆倒韓暮的任道非,聞言,終一咬牙應下。
…….
這廂,忙碌了大半個清晨的錦衣衛終于補給物資妥當,整裝出發上路了,和來時一樣,錦衣衛在前面騎馬開路,倌倌任道萱青枝三人坐一輛馬車,遠遠的墜在錦衣衛後面。
因韓暮是錦衣衛指揮使,故,他與錦衣衛在一起,并未和倌倌坐在馬車裏。
而被韓暮嘲笑長的胖的倌倌,為了減重,早上只喝了一碗稀粥,對自己最愛吃的糕點一塊未動,于是……還沒到午膳時辰,人已餓的頭暈眼花,前胸貼後背了。
她靠在車廂壁上,懷疑的掐了掐自己盈盈不足一握的細.腰,左看看,又看看,都沒發現有多餘的贅肉,禁不住氣結,韓暮是哪只眼看她胖的?
“小姐,您這一大早上,又是掐腰,又是掐臉的,是不是病了?”青枝捂着腫成饅頭的一邊臉,從嘴裏用力的擠出疑問。
“青枝,你快好好看看我,我這陣子胖了嗎?”仿似找到了救星,倌倌眸色一亮,端正坐好,任由坐與她對面的青枝打量。
青枝還當真仔仔細細的看了眼,疑惑道:“沒有呀,小姐比來京城時還消瘦了些,”
似怕她不信,青枝用手肘碰了碰坐在她身邊的任道萱:“不信你問任小姐。”
倌倌這才察覺,以往叽叽喳喳話不停的任道萱竟從上車起就沒說話,不禁一怔,忙要摸任道萱額頭,看這小八卦精是不是病了。就聽任道萱沒好氣的道:“表姐胸胖了。”
“……”青枝。
“……”倌倌。
倌倌懵了一瞬,霎時想到清晨她撲入韓暮懷裏的時候,韓暮身上的反應,他身子先是猛地繃緊,明明是可以站穩的,卻在她胸脯觸到他胸膛時,他人朝後踉跄了下。
莫非是她胸脯壓到了他?他受不住她胸脯重量險些被她撲倒?
怎麽可能?
她這種智障的念頭是怎麽從腦瓜裏鑽出來的?
倌倌忙搖了搖頭,将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她垂頭,認真的捏了下胸脯。
确實比前陣子大了些。
這也不能怪倌倌大驚小怪,來京城之前,她住在襄縣雖衣食無憂,可襄縣到底是窮鄉僻壤,哪怕是最昂貴精美的吃食和京城任府,韓府比起來,也是粗茶淡飯。
她住在任府韓府這段時日,整日憂心父親案子,怕自己勞心過度病倒,吃的較之以往多很多。
而她又是吃不胖的體質,那些本該長在身上的肉便悉數堆積在了胸脯。
怪不得韓暮一直不說她哪胖了?
敢情……他是在調戲她?
得出這個認知,倌倌頓時紅了臉,也不知是害臊,還是覺得自己糾結一早上的問題竟是這種答案而感到無語,她似燙着了般縮了捏自己胸脯的手,擡眸看任道萱。
“萱萱妹妹,是不是病了?”這小八卦精鮮少有沉默的時候,她有些擔心。
任道萱聞言,蹙着秀眉搖了搖頭,低聲道:“表姐,我有幾句話想和你單獨說。”
倌倌看了眼被打的鼻青臉腫的青枝,愣了一愣,還沒說話,青枝已驚疑的問任道萱:“任小姐你不會想背着我拐賣我家小姐吧?”
若換做以往,任道萱肯定和青枝笑鬧一團,今日.她卻異常沉默,只見她抿着唇,急忙反駁道:“我不會拐賣表姐的。”
“就是賣了我,我也不會賣了表姐的。”
“……”倌倌。
她無錢無勢的誰會拐賣?
見任道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她眸色微動,朝青枝瞥去一眼。
青枝會意,捂着腮幫子不樂意的哼哼道:“我困了要睡一會兒,等一會兒到地方小姐叫我。”
說罷,閉目靠在車廂壁上打起盹來。
直到均勻的呼吸聲從青枝身上傳出,任道萱這才舔.了舔唇,哀求道:“……表姐,你能不能說服韓大人,令他放我哥先去南京治手傷?”
倌倌一愣,“什麽?”
任道萱忙越過小幾抓着她的手,哽咽道:“我知道表姐和韓大人是一對,我哥妄想納你為妾強占你不對,被韓大人打也是他自作自受,可他畢竟是我哥,是和我骨肉相連的親人,身為他親妹妹,我不忍心看他左掌殘廢,今後不能提劍禦敵,那對他來說,是比殺了他還痛苦的事,我聽說南京有名醫,是專治他這種手傷的,若我哥能在五天內趕去南京醫治,他的手還能保住,會看起來和常人無異,表姐,你能不能看在我們是親戚的面上,讓韓大人放我哥先去南京尋醫治手?”
想必是任道非将昨夜的事給任道萱說了,倌倌反握住任道萱的手,令任道萱坐下。
她微微一嘆,認真道:“我并非不幫你,而是韓暮和表哥同屬錦衣衛,他們辦差時調配人手這種事,我插不上嘴,也沒立場勸說韓暮。”
“我知道我是強人所難,可……我不甘心眼睜睜的看着我哥手掌還有救,卻因在路上耽擱延誤病情而失掉治療的先機。”任道萱胡亂抹了把淚,做勢就要給她跪下。
倌倌大驚,忙将她拽起來。
任道萱卻反握她雙臂,執意的哀求道;“表姐,我若有一絲別的法子,也不會厚着臉皮求表姐,表姐……你試着求一求韓大人,若他真的不應,我也死心了。”
平心而論,任道非除了觊觎她美色以外,在任府時對她也算照拂,哪怕這照拂不懷好意居多,她卻始終欠他一個人情。
可韓暮那裏她也不敢替任道非說話,怕再惹怒韓暮誤會她。可看着任道萱哭花的臉,她猶疑了一瞬……這姑娘是真心對她的,她不能置她不理。終是點了點頭:“我盡量試試,不一定能成。”
任道萱喜極而涕:“謝謝表姐。”
午時過後,前方趕路的錦衣衛紛紛下馬,坐在道路兩旁頂着大太陽吃幹糧。
倌倌坐在馬車上,透過車窗遠遠地看到人堆裏的韓暮,他肅着臉,似一座冰凍的煞神般滿臉寫着“生人勿進”,獨自吃着幹糧。和周圍那些大快朵頤進食的錦衣衛不同。
他進食很斯文,薄薄的餅被他修長的手指掰開,一點點的放入嘴裏咀嚼,遠看似一幅畫般令人賞心悅目。
倌倌臉上微熱,探出身子想要再看清楚一些,他似有所察覺,忽然擡頭朝這邊看來。
四目相對中,他似是一愣,随即放下手中的餅朝她大步走過來。待站在她跟前,他肅着的臉浮起一抹笑意,嘴上卻輕嗤道:“偷看我做甚麽?是想我了嗎?”
“……”倌倌。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還沒寫完,估計道12點以後了,明早起來看。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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