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蘇明玉

方行衣趕緊收回出手的利刃,同着文七訝異地對視一眼,誰知蘇明玉一見到他們二人,馬上腿一軟,大松一口氣一般,直直地往文七身上倒去,口中喃喃顫抖着:“有鬼……”

文七擡手便接住蘇明玉,扣住她的雙臂,不着痕跡的避開她軟泥般的身軀。

方行衣則上前一步,掀起輕紗,看見木格之後的軟榻上,赫然躺着昏睡不醒的方老三,他的臉上還浮現着兩片殷紅的巴掌印,“三弟!”方行衣一聲呼,趕緊蹲下身,伸出兩根手指貼在方老三的脖頸上。

脈搏有力,只是有些氣息淩亂。幸好……方行衣噓了口氣。

“怎麽?”文七将蘇明玉扶到一旁瓷墩上坐下,擡頭問方行衣。

方行衣搖搖頭:“無妨,中了迷魂散。”卻又看着方老三面上的巴掌印,上面的中指上有道指環的痕跡,她眼睛掃過蘇明玉的手,上面正戴着一個小小的玉指環,便有些面色不好的微微皺眉。

“我見到他時,他就昏迷着,我只是想叫醒他。”蘇明玉察覺了方行衣的薄怒,面上浮現赧色,不自然地摸着手上的指環。

方行衣直起身,走到蘇明玉身旁,卻不防踢到地上的那兩把被文七打落的蟬翼劍,發出“呯呯——”兩聲如水落響玉般的聲響,她一擡頭,便看見蘇明玉略略尴尬的神态,便避開地上的劍,問道:“蘇姑娘,到底怎麽回事?”

蘇明玉的目光從蟬翼劍上收回,慘白着面色,有些有氣無力地道:“我,我看見這裏有鬼……”

方行衣同文七對視一眼,道:“鬼?”

蘇明玉顫抖着嘴唇,眼睛轉動着,帶着惶恐地看着滿室生風的輕透薄紗,點點頭,“我親眼看見的……鬼……就在林子裏。”她心有餘悸地看看窗外,窗外雪紛飛,她的手指緊緊地收攏,捏着一個拳頭,緊接着又道:“我跟着岑莊主那個手下來這裏的,我以為岑莊主也在這裏。”

文七略現訝色,看了看蘇明玉,又看看方行衣。

方行衣并沒有在意文七的目光,只道:“我知道,你跟着小九。”在那個水亭跟着小九的的紫色身影,方行衣原以為是水若淼,沒想到會是蘇明玉。

蘇明玉靠在一旁的矮幾上,喘息着道:“我……”話未出口,突然她的面色霎時慘白,直愣愣地看向窗外,窗外掠過一道迷魅的身影,如同雪中的一陣風過。

方行衣同文七齊齊大驚。

“裝神弄鬼,看小爺讓你現行!”文七跳起來便向窗外沖出去。

Advertisement

忽的一道藍色的身影從一旁掠起,也直直向窗外沖去。

方行衣一掠身,從那個身影的頭頂翻過,落在窗前,攔着了去路。

“阿姊!那人裝模作樣的吓唬人,我非把他揪出來不可!”原來方老三身中的迷藥藥力漸退,正迷迷糊糊時便看見窗外飛過的那個白影,登時清醒了大半,一個翻身便要沖出去。

方行衣攔着道:“你吃過一次虧還不機靈點。”

方老三蹦跳着,頗為忿忿然,“那厮暗算人,我才不會上第二次當!”

方老三氣急敗壞的摸樣加上臉上的兩抹紅彤彤的巴掌印,凸顯的有些滑稽,只聽一聲“噗呲”,卻是蘇明玉偷笑出聲。

方老三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一摸自己的臉,痛得呲牙咧嘴,小道士馬上拔出自己背上的劍,對着劍身照了照,看清了自己臉上的巴掌印,立刻一蹦三丈高,瞪着眼睛就指着蘇明玉:“你你你,最毒婦人心!”

蘇明玉坐着緩了一會兒,精神已經恢複了,看着方老三指着她,馬上一揚頭,瞥着他道:“怎麽?我好心被你當成驢肝肺,要不是我把你從那裏背過來,你現在早已經被女鬼給吸幹了。”

方老三不忿地一屁股坐在她對面揉着臉,“誰知道是不是你挾私報複。”

蘇明玉鼻孔出氣:“你也知道你與我有仇啊!姑奶奶我不計前嫌,你竟然還敢惡言相向……”

方行衣看着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得熱鬧,頗為頭疼地揉揉眉心。

只一會兒工夫,文七已經從窗外跳了回來,面色頗為古怪,他看見方行衣,松了口氣,抖了抖身上的雪花。

方行衣一看文七的摸樣,心底一沉,若是文七都追不上的“女鬼”,難怪方老三會被暗算了,“怎麽回事?”

文七搖頭,突然瞟了瞟蘇明玉,面上幾不可見的滑過一絲異色,道:“一出去便找不見了,我沒追遠。不過,我看清她的路數,用的是碧水無痕,憑風不留影和蜻蜓一點水。”

方行衣募得也看向蘇明玉。

蘇明玉聽見文七說話便停了與方老三的争執,面色霎時有些不好,“這……這……我……”

方行衣神情凝重:“蘇姑娘,你之前可看出來了?”

蘇明玉終于收了驚色,不停的搖頭,嘴唇微抿道:“沒有,那人的速度極快,我只看見一個鬼影飛過……”

原來此三式輕功,乃是水玉宮的傳家絕學,專門為水上打鬥而創,踏水無痕,飛雪無蹤。

方行衣便問道:“蘇姑娘,你找岑亦是為何?”

蘇明玉欲言又止,片刻,又搖搖頭,“對不住,方姑娘,我不能同你說。”

方行衣摩挲着笛刃上的絲縧便不追問了,只抱着手低頭沉思。

方老三摸摸下巴,推推蘇明玉的手臂道:“哎,我記得水玉宮的憑風不留影和蜻蜓一點水是《弱水劍譜》裏面的吧,不是說除非內功深厚,要不然只能象形而不得真意嗎?這人的功夫連文七哥都追不上,定然不是個花架子,這樣人的在你們水玉宮也沒有幾個吧,你真的不知道有誰練成了?”

蘇明玉挂着臉,狠狠地瞪了下方老三,“我水玉宮傳承三百年,在江湖上行走的能人異士無數,就連後山的蝶谷裏都住着好幾位功力深不可測的師叔祖,我怎知這梅園裏裝神弄鬼的是誰!”

“反正我沒有看清。”蘇明玉忿忿地又加了一句,“我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你。”說完便彎下身撿起地上的那兩把蟬翼劍,挽了兩下便收回腰間,抱着手瞥着頭,不搭理方老三了。

文七突然問道:“蘇姑娘,八年前,水玉宮有位楊前輩閉關九年出關,收了一名弟子,你可知曉?”

此事并不算秘辛,也不會教人留意,方行衣不知道文七為何打聽此事。

只見蘇明玉聞此言,忽的失色,不安地抓着衣帶揉捏,良久,才道:“那時我年歲尚小,并不清楚,只知道楊師叔祖出關之後出了一趟遠門,帶回一位師叔,随後便進了蝶谷,一直都沒有出來了。”

文七又問:“那麽你見過你那位師叔嗎?”

蘇明玉垂下頭,雙眉緊鎖,看看方行衣,又看看文七,最後終于道:“文少俠,你怎知曉……”

文七道:“你之前見過她,然後又在洛陽見過她是吧?”

蘇明玉嘆口氣,點點頭,“是,那夜在司徒玉家裏,我見到一名歌女,長得有些面熟,便留意了一下,發現竟然是當年那位師叔,大師姐她們并不認識,但我當年去蝶谷采藥,不小心扭了腳,遇見過那位師叔。”

方行衣疑惑地看向文七,“究竟是何事?”

文七嘆息道:“我為了那件東西而來,順藤摸瓜查到梅廣,發現梅廣失蹤之後,他的三個女兒也都不見了影蹤,唯有二女兒素馨被賣入了煙花之地,大女兒素绫和小女兒素羅具無所蹤。”

“素馨便是宋綠音?”方行衣恍然,卻又疑惑,那麽她為何會出現在無名莊?

文七點頭:“一年之前,我在洛陽認識宋綠音,她無意中露出水玉宮的招式,我便留心了。”

蘇明玉聽得皺眉,道:“宮中并無名叫宋綠音的師姐妹。”

文七笑道:“自然是沒有,我查到梅廣的妻子姓莊。”

蘇明玉“啊——”地失聲,“莊宮主……”

水若淼之前的水玉宮宮主姓莊,乃是當年江湖無人不知的大美女簡夢的得意大弟子,不知道為何,在二十多年前,簡夢一怒之下将莊錦繡逐出水玉宮,成了武林一樁懸案。

有人說是簡夢愛好不同常人,喜歡美貌的女弟子伴其左右,莊錦繡不堪其擾;又有人說其實是師徒兩人為争一個男人起了嫌隙;還有人說莊錦繡偷了簡夢的絕學……

種種傳言,不一而足,卻無人知曉真相。

方行衣終于明白了:“原來當年莊錦繡被逐出水玉宮,是嫁給了梅廣,所以宋綠音才會水玉宮的招式。”

“不錯!”文七道:“我打聽到水玉宮的那位楊前輩是莊錦繡的師妹,那麽當年梅家敗落之後,被楊前輩帶回水玉宮的弟子,便是素羅,因為素绫已經在八年前過世了。”

“不,那是素绫。”方行衣突然道:“我已經見過了素羅,她便是百寶生的養女阿羅,那日鬥寶會上的司客。”

文七陡然一驚,“難道,這世上真的有鬼……?”

方行衣淺笑,将手中的笛子往上一抛,又穩穩接住,勾唇一笑。

文七片刻恍然,面色卻更加的嚴肅。

又一陣風來,雪撒漫天,小樓寒意陣陣。

作者有話要說:

公司搬完之後搬自己的,又跑了兩天的中介,我差點小命交代在七月的上海街頭,淚目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