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透視人心的小男孩

愛看熱鬧的人通常喜歡湊熱鬧,尤其是撮合人感情這種紅娘行為,更是天生有着強烈的興趣。比如美裏的同事留美,文靜斯文,在幾個護士當中是最為典型的小女人。留美喜歡上了那位偶爾到醫院送醫療器械的篠山,說他風度翩翩,她一見傾心,言下之意是希望美裏作為前輩和篠山的舊識,能幫忙牽線。

這篠山是美裏的鄰居小弟,比美裏略小,小時候也是美裏的跟班。如今篠山也混得人模人樣,很是會搞些先進實用的醫療發明,不過和自己一樣,個人表面形象極富有欺騙性,只因骨子裏喜愛自由,倒是潇灑得很,恐怕還不能安定下來。不過美裏也無法肯定,既然當事人有那個意思,于是便也無可無不可地提供便利啊,敲敲邊鼓什麽的,目前看來貌似沒有什麽進展。可是因為留美過于腼腆羞澀,雙方都沒有挑明,美裏也無法說什麽,事情就這麽吊着。

可是後來美裏發現原來篠山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難怪要裝傻。喜歡的人美裏剛認識,就是那位天才美女醫生零,還是苦逼暗戀那種。這也難怪,論外表,連美裏作為女人,第一次見面時都覺得零是個美女,還是屬于那種外表溫婉柔和的美麗,無論男女都不會讨厭的類型,美裏覺得她很喜歡零的外表和長相。

美裏決定不再随便撮合篠山和留美的事情了,那樣似乎不太道德。

“我說篠山,你怎麽和零認識的?”

這人跟人認識的機緣真是巧妙,你說零這麽一個出色的女孩子,雖然都身處同樣的醫療圈子,明明澤院長和篠山都認識零,而自己認識那兩個人,卻直到如今才認識零,還是通過一場突發的爆炸而巧遇的。不僅外表和能力讓她欣賞,連零那種外冷內熱的性格,美裏也相當喜歡,讓她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要是能早點成為朋友就好了,日子會更加有趣吧。當然現在也還不太晚。據篠山所說,零極具天分,破格被醫學院錄取,并連連跳級,因此早早完成了學業進入了醫學界。兩人便是在學校的時候認識的,事實上零也是最近才回到這個城市的。

這麽說篠山暗戀已久,美裏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這家夥雖然現在看起來潇灑,但還是和小時候一樣,骨子裏的溫吞還殘留着,難怪被人欺負需要她去幫忙。現在他的感情若是這樣下去,恐怕沒什麽結果。因為另一個當事人零,其實相當單純遲鈍,是不可能察覺到別人的感情的。除非對方直接當面說出來,她還要花費很多時間去思考接收啥的。

為了公平起見,美裏決定對三人的事情采取袖手旁觀的态度。她可是很善于裝傻的,感情的存在并不影響和妨礙她和三人的交情。事實上,她目前最關注的是如何和零成為更親密的朋友關系,她也是有矜持的,也要考慮零的接受度,所以那種沒臉沒皮的親熱戲碼不可能上演。這樣下來,便有點難度了,萬事開頭難,為今之計,她只好每次在零到醫院的時候,争取和她一起,領路什麽的,雖然美裏知道或許零早就熟悉醫院的環境了,因為她最近實在來的頻率挺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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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零又到了醫院,美裏照例作陪。一路上美裏交流着平日的興趣愛好,說了自己的情況後,美裏反過來問認真傾聽的零。

“我性格比較安靜,平時也就看看書。”

性格有點被動的零有問必答,這一點實在是非常可愛,很有教養,能說的只要問都會說出來,若是不願意說便選擇沉默,絕不會狡猾地敷衍和轉移話題。比起美裏自己,簡直是單純可愛得要死,美裏覺得她自己真該感到羞愧才是,若不是她不存壞心思,估計要鄙視自己捉弄算計老實人了。

“啊,很斯文的愛好。零是因為眼睛特殊的能力,才選擇當醫生的嗎?”

“也有這個原因吧。我希望也能用自己的手去幫助別人。”

真是善良的女孩啊,不過她用了也這個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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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看了一眼一臉親切的美裏,和她交談總是能涉及到許多方面,若是旁人,零會覺得無所遁形而感到壓力,但是美裏知道分寸,曉得适可而止,因此她雖然察覺到對方想了解她的意圖,但并不覺得不自在,相反她是樂意說說自己的情況的,畢竟美裏說話相當風趣,也不用小心言辭會冒犯了她,心裏想什麽就可以說些什麽,況且美裏也說了自己的情況,為了公平,她理所應當說說自己,這樣才能相互了解。

“小時候有一位醫術高超的Black Jack醫生替我移植了這雙能看透物體的眼睛,使我重新看到世界的顏色。因此我決定好好利用眼睛的能力,去造福更多的人。對了,美裏又為什麽會成為護士呢?”

BJ是這個圈子裏鼎鼎大名的天才神秘外科醫生,近似傳說中的人物。這樣一來,零移植的眼睛具有異能也不是那麽奇怪了。

“原來如此。為什麽我會成為這裏的護士這個問題,說起來挺複雜,肯定沒你那麽純粹高尚。客觀現實來說,是因為在這裏當護士是一個不錯的安身立命的選擇,我很欣賞院長的做派,加上同事們也都合得來,重要的是報酬不菲。往個人精神來說,固然也有着想有價值感啊,幫助人之類,實際上是因為我喜歡湊熱鬧吧,我很喜歡和人打交道的工作呢。你瞧醫院裏哪裏最熱鬧?當然是綜合前臺了,所以我就成了站臺護士了。”

零等她說完,便有點急切地說明,“高尚什麽的,并沒有那樣的想法,只是因為自己想那樣做而已……”

“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美裏舉手制止她,“高尚只是外界的道德評價而已,個人卻只求無愧于心,或者是心安吧。”

就是這個意思。零連連點頭,她覺得美裏說話很有水平,很簡單地就能說到關鍵,讓人信服。這樣的能力,應該和天性以及時間歷練有關吧,聽篠山說,她們兩人還是舊識。因此可以确定的是美裏比她年紀要大,不過具體美裏的歲數,零并不知道。畢竟女人的年齡是秘密,這一點連人際關系稀薄的她也知道是禁忌。

像美裏這樣的人,應該屬于書上所說的益友吧,還是那種相處起來讓人感到很舒服的類型。若是能和她成為朋友,一定是一件相當好的事情,因為她總會适時地為人點破生活的關鍵,就像指路明燈一樣,也不像長輩一樣很具有威嚴性而讓人疏遠。

想完這些,零猛然發現自己有點市儈了,居然計算着和人成為朋友的好處,她覺得臉上有點發熱,幸好兩人已經到了目的地。那是一個小男孩的無菌病室,上次她也來過,覺得那小男孩安然平靜的神情和他的年齡面相顯得有點違和,于是一直想來看看。

小男孩看上去十歲左右,原本端坐在床上看書,聽到開門的動靜,從玻璃罩後露出淺淺的笑容,向美裏打着招呼,然後微微側着頭看着一旁的零,神情中帶着一絲疑惑。

“這位是零,天才美女外科醫生,想來看看你。”美裏介紹着零的身份,這有點直白的介紹零聽在耳裏便覺得有點羞澀。她還是第一次當面聽到美裏直接誇贊她。第一次在醫院碰到時,零并沒有完全聽到美裏誇張的描述和稱贊,聽到的只言贊美也只當是說別人,沒記在心裏。

“我就是一個普通的醫生而已。”零澄清着自己的地位,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美裏噗嗤一笑,又添了一把火,“現在再加一個形容詞吧,謙虛的天才美女外科醫生。很準确的形容,對吧,賢治?”

小男孩的名字是賢治,無法接觸外界的空間,裏面所含的細菌會給他帶去致命的傷害,目前原因無法确定,也沒有治療的方案,只好讓他生活在玻璃無菌空間下。

若是有個洞,零擔心自己會不會當場鑽進去。但現實裏,她依然不得不維持着表情,向小男孩展露溫和的笑容,這挺考驗人的。而接下來小男孩說出的話更是讓零震驚。

“美裏很喜歡這位零醫生吧。”

很肯定的語氣,就算美裏本人早就知道賢治能看透人心,但她剛才不過是閃念想過喜歡這個詞,卻被賢治感覺到而直接說了出來,美裏也難掩驚訝,更別提零,臉上是又困惑又難以置信的驚吓表情。

“你說得很對,賢治。我一見到零,就很喜歡呢,希望能和她成為朋友。再說零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是人都很難不喜歡啊。”

美裏說完轉頭擔心地看着零,“我說的這麽直接,沒有吓到你吧?”

零還沒有回答,賢治便笑了出來,“美裏說得對,我也很喜歡零醫生呢。我想她并沒有被吓到,只是感到不好意思而已。”

為什麽這個人會知道自己的想法呢,零驚異地看着賢治。賢治啊了一下,腼腆地說,“這回是真的被吓到了!”

“都是被賢治你吓到的吧。”美裏不太贊同地瞟了一眼賢治,小男孩咬唇慚愧地低下頭去。零見狀連忙表示自己沒關系,只是感到有點小小意外而已。

“你能看透實質的物體,而賢治卻能看到無形的人心和念頭呢。”美裏向零解釋着,率先往門口走,“要不我們先離開吧。”

沒有人會願意自己的內心被看得一清二楚吧。賢治聽到美裏的話,雖然明白道理,依然有點黯然,或者他剛才太過忘形了,不該将感受和看到的事情說出口的,所以除了美裏,沒人願意來看他,連那個篠山也是很少來,一切都是他自己活該,不能怪別人。

“咦,為什麽要走?”對于美裏突然要離開,零有點驚訝,不是剛來沒幾秒鐘,什麽話還沒說,就走人?她注意到了賢治失落黯然的表情,決定留下來,反正她也沒心裏藏着掖着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況且被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知道了,又有什麽大不了的。

“你不想走?”美裏停下來,驚奇地看着表情堅定的零,然後笑了,“我想賢治會很高興的。你就不怕被人看透嗎?”

零搖頭否認,看着少年臉上展露的笑容,愈加确認,“你不是也留下了嗎?也不怕被看透不是麽?”

真是一個以問作答的很好回應,美裏聳聳肩,“我正大光明的,就算有些小心思,自己也覺得沒什麽,說出來不怕被人知道。再說了,我只愁沒人理解我,或者說擔心大部分人對我理解不夠,不怕一個人了解得過多。”

這話倒是美裏的人生信條,在她看來,背負着秘密而活,實在是挺辛苦的的事情,本來謀生不易了,還要心裏存着沉重的負擔和黑暗的鑰匙之類的,真是難以理解,還不如将秘密大白于天下,輕輕松松、坦坦蕩蕩地過活豈不很好。

總之兩人的理由大體相同。零不覺和美裏相視一笑,莫名地覺得雙方好像更了解對方,有那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三人又說了一些閑話,美裏和零約定有機會再來看賢治,便告辭離開了。零随後離開了醫院,而美裏則繼續自己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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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零又來到醫院,會診一名疑似精神分裂自殘脫臼且莫名全身留學的女病人。這位病人是突然被送到醫院的,任何藥物都對她不管用,嘴裏念叨着一些旁人聽不懂的詞彙,然後突然又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同時還用完全不同的語氣說着狂妄的話,說誰也救不了。

大家都說病人就像中了邪一樣,實在是一個有點棘手的病例,估計難以處理。美裏有點擔心零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恐怕應付不了。但零卻說她不是第一次碰到。

事實上第一眼見到病人,那些奇特的症狀便勾起了零的回憶,她想起中學的時候,和母親平靜地生活在一個小城,那時她還沒有堅定要從醫的念頭。但是有一天發生的奇特經歷,讓她踏上了醫學的道路。

她有一個走得很近的朋友,是附近神社的巫女。那個神社供奉着特別的神靈,有着許多巫女侍奉。零的朋友未來也會繼承神社吧。她記得那時候兩人還談論過未來,零還羨慕朋友不用考慮和選擇走什麽路。但朋友卻羨慕她可以選擇。有一天放學後兩人聊着朋友所經歷的祭祀,像是說笑話一樣。然後朋友撩起衣服下擺,指着右側腹部上的小突起,有點擔憂自己的身體。

“祭祀之後,便突然出現了這個東西,也不痛,但是我覺得有點奇怪。”

零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于是建議朋友和她一起回家,讓母親幫忙看看。可是母親正好出門辦事去了,短時間內不會回來,零放下母親的留言條回頭正想道歉,卻發現朋友不太對勁。

只見朋友腦袋耷拉着,雙手捂住腹部,口裏念叨着好熱,臉上的神情也顯得痛苦煩躁,然後觸目驚心的是她的身側腿邊突然冒出和垂下一大團綠色的物體,像是腫囊,還微微地像呼吸的肺部一樣上下翕動,讓人覺得詭異而作嘔。

“救救我!零——”朋友微弱地懇求着,然後倒在了地上,零連忙過去查看,原來是昏迷了過去。她馬上又爬起來去打電話找母親,可是電話無法接通,她掉頭想出門找人幫忙,但是拉門突然搖動起來,無法打開,而她并沒有看到外面有人,有什麽神秘的力量在阻止她出門。

“你出不去的!”零突然聽到身後傳來非男非女的那種低沉滄桑音調,她驚吓地回頭查看,友人正低垂着頭站在玄關臺階上,明顯這怪異的聲音便是由朋友發出。

“你是誰?”

零大聲喝問,半是慌張壯膽,半是想弄清緣由。“我一定會救你的!”

“你救不了的……”詭異的聲音再度響起,然後朋友再度昏倒在地,腰側垂下的奇怪贅生物愈發多了,看上去滲得慌。

無邊的寂靜中,零呆愣了沒多久便回過神來,咬牙将朋友半拖半抱地搬到了母親的簡易手術臺上,決定親自為朋友去除那些惡心的腫瘤。那是零第一次手術,最終完全摘除了腫瘤,縫合了傷口。

後來弄清了原因,事情應該和零的朋友在祭祀上吃的蟹團有關。神社祭祀的神靈想擁有人形,于是憑借着那“蟹團”開始侵占朋友的身體。若不是碰上零,很可能朋友便丢掉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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