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個替我招待一下。”

“沒問題啊,不過舒姐你不舒服,”尹杏問,“那不如讓我和其他同事去招待客人,讓麥哥陪你去醫院?”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可能發布後都會再來修一下,請不要介意 :)

☆、二十三

“不用了。”她想了想說,“我就休息一晚上。明天上午的參觀和晚上的沙龍,我都照常參與。”

“好吧。”尹杏說,“那要不下車後,你先去賓館,我和麥哥給你去藥店買藥吧?感冒沖劑還是感冒膠囊?”

“你幫我帶一盒芬必得吧。”她打了個噴嚏。這才四月初,高鐵上就好像開了空調似的,冷的可以。舒楚把帽衫的帽子戴上,陡然想起上次晏衡把自己的藥全部倒到窗外的事,心裏一陣難過,過了會兒才說,“算了,什麽也不用買了。我們一起先回賓館,你們也可以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兒。”

麥明和尹杏面面相觑,看出舒楚不僅精神疲憊心情還很不好,各自都不再說話了,低着頭玩起手機。

“先生,你的咖啡。”空姐把一杯咖啡遞過來,笑的比服務其他顧客時都更要甜。

他把手裏雜志合起來,看了那咖啡一眼,甚至沒看遞咖啡過來的人,“我沒有要過咖啡。”

空姐一陣尴尬,“是,是嗎?那可能是我記錯了。真抱歉,耽誤您休息了。”

“沒關系。”他根本沒上心,重新打開那本雜志,卻發現裏面夾着的東西不見了,心口一窒,快速翻了幾頁雜志,就直接拿着書脊抖,可是什麽也沒有掉下來。

“你知道翻雜志裏,怎麽不知道看看地上?”有個穿綠色針織衫的女人低頭撿起剛剛從雜志裏掉出來的紙片給他,“你要找的是不是這個?”期間她觑了一眼紙上的內容,了然地笑了笑。

“……?”晏衡覺得她眼熟,可因為剛才情緒起伏很大,一時間想不起和她在哪裏見過。

“晏衡,好久沒有你的消息了。”她臉上氣色較之以前更加紅潤,發型不同了,但人還是很瘦,“想不到你快要當父親了。恭喜。”

他低首看着手中那張紙片,那上面有一團模糊的影子,幾乎什麽也分辨不出。

他右側嘴角上提,苦澀一笑,“不敢當。這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舒楚和尹杏住同一間房間裏,或是天色尚早的原因,尹杏走後,盡管舒楚強迫自己睡覺,可是卻絲毫沒有睡意,反而頭還越來越疼。

現在這個時間,晏衡還在飛機上,就算她想聯系他好好談談也不可能。但要是真的這樣幹等下去,她怕自己會先瘋掉,于是換了衣服,決定出門走走。

上次舒楚來山塘,是和徐清一起乘船,這次她過來因為時間安排得很緊,并沒有通知徐清。她自己一個人,選了不同的路線,随便沿着水岸走走。

很多的酒吧和飲品店店員在路邊拉客人,她沒有走進去任何一家,而是一直走到白公祠。

幾年前她來過一次,印象中是有好幾進的大院落,但進去了卻發現自己記錯了,地方小的可憐。

有個老人在前庭擺了個攤子賣親手繪制的書簽,她走過去看了兩眼正打算走開,卻突然聽見老人說:“姑娘,看看吧,不買也沒關系的,都是我親手畫的”

她擺手走開了,可是等到參觀完要白公祠,看到老人孤身畫畫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麽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于是忍不住又走過去,拿起桌上畫好的成品,打算照顧下老人的生意。

老人告訴舒楚自己七十多歲了。舒楚請老人家保重身體,最後挑了一個畫着仙鶴的書簽,把二十塊錢遞給老人。

“你等一下,我去給你找零錢。”老人說完,步履蹒跚得往身後的屋子裏走去,但等到他拿着零錢回來時,卻發現剛剛站在畫案前的女孩已經不見了,而自己羅列在案上那些畫好的成品,被原本放在旁邊的筆筒壓上了。

風因此沒有刮亂書簽,老人看了看門檻處,又有新的游客進來,可不再是那個女孩了。

……

常安從進機艙就看見了晏衡,看到他一直低着頭對一本雜志發呆,半天也不翻一頁,十分專注,她就沒有開口打擾他。

然後便是分機起飛後,兩位空乘合作發放飲品,其中一位問了晏衡一聲,他心不在焉地應付了一句,并沒有說過要什麽、不要什麽……結果就有了那位空姐的主動獻殷勤,再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絕。

而從地上撿起那張B超照片時,已經有了兩個可愛孩子的她,一看就知道是孕檢時拍的,于是理所當然地道聲恭喜,卻沒想到事情并不如她想的這麽簡單。

“還記得兩年多以前,我們在花蓮讨論信仰個體力量的美利堅民族嗎?”他苦笑,“什麽樣的文化根基衍生什麽樣的民族信仰。所謂孤膽英雄,其實在大多中國人概念裏并不存在。國人依賴家庭,說十根筷子折不斷,團結就是力量……可是為什麽還是有異數?”

她被晏衡這奇怪的邏輯弄得怔了一會兒,過了好久才“噗嗤”一聲笑了,“你說的異數是你那沒能出生的孩子的母親吧?”

晏衡沒直接回答她,片刻後說,“我們曾經分開多年,最近才重新在一起。”無力倒在靠背上,“今早我離開,她還沒醒。我想給她一個驚喜,所以拉開她的抽屜,打算藏進去我在國外買給她的禮物,預備登機時再告訴她,沒想到……竟然發現了不該發現的東西。”而存放在一起的醫院收據證明顯示了B超照片的拍攝時間……

“我懂你心裏的難過。”常安想了想說,“可是事已至此,別抓着過去不放。也別怨她,也別責備自己,過去畢竟都過去了,以後你們的日子還長……”

她正勸他時,飛機突然遇到氣流,開始上下颠簸。

他本來耳鳴得厲害,這樣一來,朋友後面說的話,便徹底聽不清楚了。

而且沒過多久,眼前的座椅仿佛轉起了圈,他無力閉起眼睛,聽得到有人在一旁叫他的名字,可那聲音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異常的遙遠。

……

舒楚的手機沒電了,一充上電,打開手機,發現有很多留言。

她打開看了一條,心裏一抽,立刻去撥晏衡的手機,等待之後,接起電話的是一個女人。

“喂,你、你好,請問晏衡他……?”她平時行事鎮定,但事情一涉及到他,就特別容易方寸大亂。

“你放心,他很好,一天沒吃東西,再加上坐飛機不适,低血壓暈過去了。”電話那邊的女人說,“我們都是在香港轉機,現在已近抵達目的地了。舒小姐你放心,他身體沒問題了,不過我兩個小時以後就要離開。穩妥起見,麻煩你幫忙聯系他在香港的朋友過來照顧一下。”

“非常感謝你照顧晏衡。不過請問你們現在在哪家醫院?”她亟不可待地問,“能不能……請他接聽電話?”

……

舒楚幾乎沒有猶豫就決定親自前往,一來是因為她不知道他在香港有什麽朋友,二來有些事情也一定要跟他解釋明白。

幸好她的證件都随身攜帶着,坐高鐵到上海後,再搭乘最近一趟航班去了香港。等她下了飛機,天已經蒙蒙亮了。

舒楚攔了一輛出租車去醫院,按照電話裏那位女士提供的病房號碼,直接找到了他所在的房間。

她推開房間門,看到他平躺在床上,不過頭轉向右側,一只手在被子裏,一只手搭在被外,看起來睡得并不安穩。

床邊沒有凳子,她進房間後就一直站着。當看到他蒼白的臉色,舒楚總覺得晏衡應該不會只是低血壓那麽簡單……

半個小時後,晏衡醒了,看見她趴在床邊睡着了,和那次她照顧自己時一模一樣的姿勢。

他揉了揉她的頭發,她就醒了。

“你來了怎麽不叫醒我?”

“你怎麽這麽傻。”她這一路,急的心髒都快從嘴裏跳出來了,“你有不滿意的地方,可以跟我吵架,為什麽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他一天一夜沒吃東西,動作顯得吃力。她欲站起來幫他,可是腿麻掉了,整個人起身到一半,又往下跌……

他伸手及時扶住她,皺眉,要求道:“躺上來。我沒力氣,抱不了你多久。”

她心疼他,比往日都要乖覺得多,脫了鞋子,上床鑽進他已經掀開的被子裏,“萬一護士小姐進來怎麽辦?”

“我和我太太躺在一起,何必在乎別人的意見?”

往日聽來,會是一句很甜的話。然而現在話進到耳朵裏,卻格外不是滋味。

舒楚垂着頭,狠狠吸了下鼻子,“我還沒答應過要嫁給你。”

“是,我知道。”他掀了掀嘴角,整個人往後倒去,頭撞到牆壁上,發出一聲悶響,“我對你而言,其實并不重要吧?一個不重要的人,你何必一定要嫁給他?”

“你憑什麽這麽說我!”她拱到他懷裏,語無倫次地說:“你這麽固執,你一直這麽固執。你根本不聽我的原因,你只會怪我,怨我……”她突然像個孩子一樣哭,“我當初離開美國時,根本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可是你也知道我離開前的那一個多月是怎麽過來的?”留下那個孩子是不負責任的行為。

“可是起碼,我有知道這件事的權利……”他的聲音幾乎啞到變調,眼圈也紅了,想要把她扶開,但她像膏藥一樣貼在他身上……

“你要我怎麽說?說你不在時候,他們為了穩定我的情緒,給我注射過鎮靜劑嗎?”她的手指下意識用力摁着他的上臂肌肉,整個人都劇烈抖動起來。

如果可以選擇,哪怕再窮再苦再被人瞧不起,她可能也會蠢到把孩子生下來。

但是不可以,命運也好,不喜歡她的人也罷……

他們每次拿走她身上的一件東西,都會以不同的殘酷方式。

她不能選擇拒絕,只能盡可能的把傷害,控制在讓自己單獨承受的範圍裏,不傷害到自己在乎的人,尤其是他。

☆、二十四

當天陪晏衡離開前,舒楚向醫生詳細詢問了晏衡的狀況。醫生告訴她,初步判定是作息不規律引起的低血壓,但至于有無原發病症,則還需要做具體全面的檢查來排除。

不過晏衡急于離開,她自己也有重頭工作要回去處理,所以在香港進行檢查并不現實。

她本想勸他下次回國,再由她陪他去醫院檢查,但看他從早晨臉色便不好,她就沒說出口,只在機場臨分別前,讓他回去檢查完,将結果告訴自己。

機場人來人往的,她站在安檢口送他離開,看他本來已經排到了,但一回頭,似乎是發現她還站在原地目送他,便突然從人群中退出來,走過來緊緊抱住她。

“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以後我會把我們之間失去的都慢慢彌補上。”

“嗯。”埋在他的肩窩裏,感覺十分溫暖也很有安全感,可是一想到他馬上就要走了,再見到起碼又是半個月以後,舒楚心裏又特別不是滋味。

“我很快就會回來的,”他似乎能洞穿她心中所想,“給你帶禮物。”

“嗯。”她環抱住他的腰,他從醫院出來,換了件中長款的風衣,有些松松大大,抱過去隔着布料能感受到他身體的輪廓。

“等我回來,我們就正式結婚好不好?”

“……?”她松開他,他卻還抱着她呢,她擡手上來揉了揉發澀的眼睛,仰着下巴望着他,“你……說真的?”

“真的。”口吻異常肯定。

他乘坐的飛機已經快要起飛,在這個節骨眼,他竟會突然跟她說這件事,害她連好好考慮一下的時間都沒有……

他看她那副瞻前顧後的樣子,輕輕嘆了口氣,再次摟她入懷,“你還有什麽可猶豫的?”

“我……”她上下牙狠狠咬了一下,似下了很大決心,“答應你就是了。”

“很好。”他語調微揚,心情因此終于變好了一點,錯開一點距離,親了親她前額的發際線位置,“好好照顧自己,還有……”

“還有什麽?”

身邊的旅客匆匆而過,偶有人将目光落在他們身上,可并不會維持很長的時間。這一瞬間,舒楚覺得他們兩個人就是這個世界的中心,除了彼此以外,其他的一切仿佛都變得并不重要。

“我愛你。”

他說完轉身離去,沒有再回頭看過她一眼。

她揉了揉幹澀的眼睛,看着他的身影轉彎後消失,這一年的春天,似乎也從他轉身這一刻結束了。

十七分鐘後,舒楚收到晏衡關機前發來的信息,很簡單的內容,只是請她摸一摸自己右側的口袋……

她好奇得将手伸進去,摸到一個環狀物,外圈手感滑膩,嵌有形狀規則的硬物,她的心猛地跳了兩下,幾乎不敢置信,趕緊将那件東西拿出來打量。

是的,那是一枚鑽戒,樣式中規中矩并不花俏,屬于十分耐看的款式,唯一有點特別的地方是,在戒指內環中镌刻着“For my only love”。

給我,唯一的愛。

舒楚當天晚上幾乎準時趕到工作室在蘇某酒店舉辦的陶藝沙龍。

她站在門口看到現場已有年輕人在體驗拉胚,另外還有資深的創作者在往半成品上繪制圖案,整體氣氛非常不錯。

而當麥明看見出現在入口處的舒楚,則長舒了口氣,邁開大步子正要上前去找她,卻見突然有個熟面孔搶在了他的前面。

“舒楚,真巧。”一個個子高大、麥色皮膚的男人擋在她前面,“我剛下戲回酒店,就看見你從出租上下來,怎麽?”他指了指大廳裏面,“你們工作室辦的活動?”

“确實巧,葉乾。”舒楚笑了笑,當下他穿了一件蕾絲的黑色裙子,頭發來不及怎麽打理,就在前額頭發簾那裏別了一只鑲嵌水晶的發卡作為點綴,“這次組織和我們工作室有合作關系的創作者們出來采風,蘇州是第一站,下面還會去敦煌。”

“那,我可以參與一下嗎?”

“啊?”她看了眼已經走過來,安靜站在她旁邊的麥明,說:“當然可以。但恐怕你現在不方便吧?”

有幾個女孩子已經認出了葉乾了,嘀嘀咕咕捂着嘴議論,保不齊一會兒就會上來要簽名要合影,這樣給他帶來麻煩,是她不願意看到的。

“能有什麽不方便。”他說,“還記得嗎?你以前答應送我一件你親手做的東西。正好趁今晚兌現吧。”

舒楚愣了一下,她是一點也不記得自己說過這樣的話了。但就算是沒有答應,就看在他以前對她很照顧的份上,送一件親手參與制作的禮物也在情理中。

“那好吧。”她想了想說,“你先自己參觀一下,我和同事先商量些事情。等下我再過來招待你?”

“也好。”葉乾說,“那一會兒見。”

“一會兒見。”

今天到場的有位創作者名叫蔚岚,本人長得很是甜美,穿着卻是偏個性的打扮。她去年有一個系列的作品,賣給舒楚工作室後銷量很好,故今天也受邀來到現場。

這會兒,蔚岚身邊已經圍了幾個同齡的異性,開始談的還是和工作相關的東西,但慢慢就扯遠了,甚至有男孩開玩地問她現在是不是還沒有男朋友?

蔚岚笑說,“我是獨身主義者。”

“那太可惜了。”另一個人說,“不過你該不會是嫌我們煩才這麽說吧?蔚小姐別介意,我們都是搞藝術創作的,說話可不像他們在office裏穿西裝打領帶的那些人,我們嘴上沒把門,實際上人都很靠譜。”

“哈哈,沒有啦,我說的是真話。”蔚岚是真的覺得單身很好,至少目前這個想法還未動搖,“好了,我們不聊那些了。欸?你們誰能告訴我一下,那邊圍着一堆女的是幹什麽呢?難道今晚還有什麽業內的大咖到場是我不知道的?”她下巴點了點某一處。

“嗨,不就一個走模特步的嗎?”剛才問她問題的人回應道:“好像是叫什麽葉乾。剛剛我去洗手間回來看了一眼,聽說還是舒老板的朋友。”

“哦,這樣子啊,舒楚人脈還挺廣的。” 蔚岚對他們說的名字很陌生,但聽着應該是個明星或者名模什麽的,她并不太關心,“對了,今晚怎麽來了也沒見過舒楚?”

“蔚小姐什麽眼神?”和她搭話的男人嘻嘻哈哈指着北邊一排桌子,“舒老板不正和麥哥說話呢嗎?”

……

舒楚和蔚岚也是許久未見了,見她笑逐顏開地走上來,當即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在這兒看見你真意外。你一向不出席任何公開活動,這次賞臉過來,我們榮幸之至。”

“瞧你說的。”蔚岚從舒楚旁邊的果盤裏拈了顆櫻桃吃,“你們今年舉辦這次采風,費用全權承擔,我可是本着有便宜不占就是吃虧的原則來的。”

蔚岚一向古靈精怪,舒楚和她見過幾次面,每次時隔都很長,但每次見到都能如老朋友一樣沒有隔閡,彼此脾氣相投。

“那為了還能請到你這個大紅人,我下次可要多做點預算了。”

“得,你這說的我真跟貪便宜沒夠似的。”蔚岚開過玩笑,笑眯眯朝正在畫圖的攤位看過去,“今天我們比一場怎麽樣?”

她從小學畫畫,大學讀的又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專業院校,但在某次被一衆前輩們認可度很高的比賽上,卻輸給了舒楚這個從某個名不見經傳的私立學校畢業的人。

對于蔚岚而言,倒也談不上什麽心有不甘。她完全就是出于一點切磋技藝的想法,想和曾經的對手再過一次招,看看自己到底有沒有成長,成長了多少。

“幹什麽要說‘比一場’這麽嚴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基本功沒你紮實,不過切磋一下倒是可以。”

“那我們各自随便畫點東西,完成後請楊老師和于老師評價?”

“可以。”舒楚眼睛轉了轉,随即莞爾,“但是你今晚畫的東西,版權要免費送給我們工作室怎麽樣?”

蔚岚扶額笑開了花,“舒老板,你還真精明!不過就如你所願,我畫好畫壞,東西都是你的成了吧?”

兩位女神開戰,全場人都圍過來看熱鬧。

蔚岚在業內名氣很大,幾乎無人不知道她的名字,這幾年陸續斬獲了不少國內外的獎項,而且一直注重提升自己的技藝水平。

反觀舒楚,同樣年輕有成績,可卻不是在藝術領域,在大家心目中,她也只不過是一個有眼光有魄力的文化商人而已。

舒楚自己這裏也沒抱希望說要贏。剛剛蔚岚提出要比賽的想法,她之所以答應,不僅是想借此掙一個作品版權,還是想到今晚早些時候答應過葉乾要送他一件禮物。

既然如此,她反正也是要畫,那和誰一起畫,是不是比賽,輸贏與否,其實也無所謂了。

關于畫什麽,蔚岚有些拿不定主意,她思考了很久,當決定動筆時,那邊舒楚早已經畫了很久了。

蔚岚看到舒楚正用毛筆勾勒一幅遠山行旅圖,陡峭的黛色山巒上有一行九轉十八彎的小路,上面有位穿着白上衣黑長褲的男人拾級而下。

他的面目看不分明,但他的頭正微微擡起,似乎正遙遙望着畫畫人所在的方向。而他的手中,拿着一枝桃花,梢頭垂向石階方向,另一手則随意插在褲兜中。整個人看來像是一抹從天際飄下來的青雲,淡淡的卻讓人難以忘懷。

山上沒有一只桃樹,那他這花又是從哪裏折來的?

蔚岚不禁好奇。不過這答案很快就揭破了。

換了支筆,舒楚在視線所能達到的更遠處,輕輕幾筆描繪出幾株枝幹虬結的桃樹,或是因為生長位置沒在水土肥沃的地方,那幾株桃樹瘦得可以,可卻是符合古典審美的,且與整個畫面風格,以及作為畫眼的年輕男人的氣質相得益彰。

蔚岚看到這裏,忍不住倒抽一口氣,頓時壓力很大。

雖然舒楚的繪畫技巧已十分生疏,另對于一些細節的處理也是相當江湖做派,根本不夠專業。可是她也有厲害的地方,那就是筆随心走,畫面中的每一處元素都自然而然,不受到一絲一毫的拘泥。

她經商這麽多年,如今還能保留這樣一份澄明的心境,并将之毫無保留的展現在畫面上,實在讓蔚岚佩服得緊。

當畫完最後一筆,舒楚換了寫字的毛筆,蘸了墨想要在瓶子的空白處提上兩句話,可遲遲不知道提上些什麽才合适。再次将畫面的每一處內容細細看過,她終于有了靈感,最後寫的是:群山黛顏燕歸來,百花開盡葉生發。

放下筆,她拿起這只被自己畫上圖案的玉壺春瓶,先一步交給兩位前輩,微笑說:“學生拙作,請老師過目。”

二老也笑着接過來,開始小聲議論評價舒楚所畫。

其中一位對舒楚這種随性的畫法特別不肯定,覺得過于業餘。而另一位意見就沒有那麽大,不過也沒怎麽誇贊就是了。

過了一會兒,等蔚岚交上作品,二老的眼睛立刻亮了,很多在場的同行也都湊上前來品鑒。而舒楚那只不起眼的瓶子立時被冷落在一旁無人問津。

她并不為此難過,僅是聳了聳肩,心裏反而還挺高興的。

蔚岚出的東西越亮眼,到時候她占得便宜就越大,如果和自己比賽能激發她的創作潛能,她何樂不為?別說戰一場了,就是戰十場她都樂意奉陪!

“別灰心。我就覺得你畫得比她好看。”葉乾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挑了挑嘴角,“只不過……你還是另外補一只別的給我吧,你這上面畫的人,題的句子都是另有所指吧?”

舒楚自己敲了下自己的腦袋,剛才光顧着自己畫的開心,卻忘了這瓶子是要送人的,“Sorry,要不你給我留個地址?我回頭畫點更有意思的給你寄過去好了。”

“那可不行。你今晚答應我的,就今晚給我。”葉乾耍賴逗她。

“可是……”她看了看桌子那邊,好像沒有什麽可供畫畫的素胚了。

“要不,你讓我親一下吧。就算抵債了。”他并不是感情小白,成年後陸陸續續交過幾個女朋友,舒楚不是最特別的,但卻是唯一沒有追到手的一個。

可葉乾喜歡舒楚,并不是因為沒有得到她就覺得她好,完全是欣賞她的獨立跟有主見。他多麽希望自己背後能有這麽一個女人在,可是他付出諸多努力,卻苦無結果。

有段時間,她甚至懷疑是自己魅力不夠,但那晚他送喝了酒的舒楚回家,在小區裏遇見那個男人,他才知道,感情這件事講求先來後到。

她的心裏已經裝了別人,就肯定裝不下自己。

“親你我可不好意思。”舒楚一點沒被吓到,男孩子似的捶了下他的肩膀,“我剛吃了好幾個蒜蓉粉絲蒸扇貝哈哈。”

“這樣啊。”葉乾苦笑,“那就算了……”

“舒姐,舒姐……你輸了啊……”尹杏這時從人群裏沮喪地扒出來,對舒楚說:“二老一致裁定蔚岚勝出。”

“傻丫頭,這也值得你難過啊。快!去抱好你蔚老師畫的那個瓶子,下一季我們就主推它了。”

知情的麥明不知道何時也過來了,喜氣洋洋地說,“舒楚你真是高明啊,兩位老師現在要主動給蔚岚那瓶子題詩呢。”

……

等到他們三個說完話,舒楚才想起去招待在旁邊的葉乾,但是她四處看了半天,目光飄遠了,才在門口處發現葉乾的一抹背影。

她本想走上去道個別,但最終還是沒有。

在我們的身邊,有的人走了還會回來,有的人卻不會了。

對于後者,你甚至來不及跟他們揮手道別……

可是不用覺得可惜,因為有句話說的特別對,叫珍惜眼前人。

晏衡,過去,現在,未來,在我的心裏,都只有你一個人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晏先生,選對未婚妻。您未婚妻不僅貌美能掙錢,還自帶送桃花走功能,免除了您未來吃醋的後顧之憂。

☆、二十五

舒楚當晚回到酒店房間,看了眼時間,已是晚上10點多。她抱着衣服去浴室洗完澡,給手機充上電,便靠在床上等晏衡下飛機的消息。可是實在太累太累了,結果沒想到竟睡着了。

不過次日早晨她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機查看信息。

晏衡發來一張他到家之後拍攝的照片。

背景是他的書桌,除了電腦,筆筒等常規物品外,桌子的角落裏還擺着一個木制的相框,因為好奇,她把圖片拉大了看,發現相框裏的照片竟然是她自己。而且這張照片不是別的,正是她幾年前臨離開芝加哥撕碎的那張。

舒楚怔然,念及往事心裏有些不是滋味,當下也下定決心,一定要把自己這幾年照的比較好看的照片洗出來讓他選,替換掉那張殘損的。

當天,她帶隊游覽園林。

這一天過的很快,她光顧着給幾位不太會使用相機、手機的老前輩們照相了。反倒是麥明他們帶着年輕人玩得挺愉快。

老藝術家們不像其他家裏長輩習慣催婚什麽的,但聽說舒楚是單身,就都想把自己心裏的合适人選介紹給她。

舒楚盛情難卻,最後只得說實話,“謝謝幾位老師,可我已經訂婚了。”這個消息她連舒蓮、王應天都還沒說,想不到倒先和幾個不太熟悉的前輩說了。

所有活動結束後,他們在酒店吃完飯,麥明、尹杏說想去聽評彈,舒楚累了沒有同去,選擇在房間和晏衡通視頻電話。

她把椅子拉到窗戶這邊,隔着紗簾看向外邊夜空,同時拉開一罐剛剛在馬路對面便利店買的啤酒邊喝邊問,“今天檢查的結果如何?”

他直接将鏡頭對準那張白色檢驗單,可上面的英文都是很少見的醫學類單詞,她哪裏看的懂?僅僅對照了後邊提供的正常範圍,确認了他的檢測一切正常,才放下心來。

“除了胃,一切都好。”他說。

他那邊還是白天,他坐的車裏有陽光照射進來,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看得見穿着,西裝外套沒系領帶,襯衣扣子松開兩顆。

“胃不好,就不叫一切都好。”她喝了口啤酒,用手指着屏幕裏的男人,擺出威脅他的表情,“總之你要好好休息,遇到困難可以和我說說,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他似乎開始開車了,手機被扔在了某個角落裏,屏幕向上,她剛好能看見芝加哥的藍色天空,但完全看不到他的人。

“我沒什麽困難。”他的聲音傳過來,夾雜了很多雜音,不過尚且能夠聽得清,“我最大的困難就是你。你聽話點,就什麽事情都解決了。”

“我一向都很乖啊。”放下啤酒瓶,她理所當然地說完,還以為他會反駁一下,可并沒有。

“那你以後也要這麽乖。”

這句話聽得她耳朵一酥,以往只有她在那方面……讓他餍足了,他才會用這麽柔軟的腔調說話。

現在突然來這麽一下,完全把舒楚搞愣了,過了一會兒,她才開口說:“那個……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問吧。”

“嗯,那你聽好了。”她一本正經地嚴肅道:“你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

他還來不及開口說什麽,她那邊就迅速把電話掐了。

舒楚後怕地拍了拍胸口,心道好險,蹿到被子裏,愉快地打了個滾。沒想到讓他吃癟原來是這麽好的體驗,看來以後真得多加嘗試。

兩周後,舒楚出差結束,從甘肅回北京後,小病了一場。冬天感冒可以縮在被子裏,但初夏時節,天氣已經開始濕熱。

她不敢開空調在屋裏養了兩天,姜湯喝了一碗又一碗,終于感覺好一些了。

晏衡前兩天告訴過她,周末就會回來。所以這一天,舒楚就一直留在家裏等他。可是從白天到晚上,早就錯過了他應該到家的時間,門卻始終安靜得關閉着……

舒楚擔心他是臨時有事情,改了行程沒有通知她,一遍一遍打電話過去确認,可是始終沒人接聽。她又去撥打黎乙的電話,也是同樣情況。

上次因為他不習慣回短信的事情,他們鬧過矛盾。所以舒楚都改在他相對空閑的時間打電話,就算他一時沒有接聽,等到不忙了,便會馬上打回。

可這次過了這麽久也沒動靜,真的很詭異。

傍晚時分,外邊下雨了,電閃雷鳴的,她沒感到害怕,就是覺得屋裏悶的透不過氣,走到窗戶那裏把窗子推開,一陣勁風夾着雨絲刮到她臉上。她不由自主打了個噴嚏。

這時傳來連續的悶響聲,舒楚開始以為是又打雷了,但緊接着那種窒悶壓抑的聲音再次響起,她才判斷是敲門聲。

此刻,她擡頭看了一眼,牆上挂鐘顯示的時間已經接近十一點半。

這麽晚了,難道是晏衡回來了?可像他這麽謹慎的人,也會忘記帶家裏的鑰匙嗎?

走過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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