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搖了搖頭,有些不自信,“我決定的裝修風格,萬一你不喜歡怎麽辦?”
兩人轉到了卧室門口,裏面的工人正好要去外面補充材料,與二人打了聲招呼後,擦身而過。他們進入面積很大的卧室後,舒楚正環顧四周,方才聽見晏衡的聲音從一旁傳來,“不是有個成語叫‘愛屋及烏’?我喜歡你,怎麽可能不喜歡你選定的裝修風格?”
舒楚聽得耳朵燙燙的,眼神躲避開來,沒在看他,“那個……我去陽臺看看……”她推開玻璃軌道門,站在露天的陽臺中,聞着鹹濕的空氣味道,心裏記挂着他還站在自己身後的房間中,心中湧起的感覺,竟有些似曾相識。
很多年前,晏衡曾租下的那間公寓可沒有現在這間這麽亮堂,只有兩室一廳,也有個陽臺,但面向的不是大海,而是一條喧鬧的街道。
夏天裏,她會坐在陽臺上搖着扇子吃冰淇淋,那盛着冰淇淋的塑料碗,她就擱在自己大腿上,涼涼的很舒服。
而他,坐在她身後漆黑的房間中看書,身邊有一盞挺昏黃的燈。
她時不時地回頭看他一眼,發現他看得很專心,連續幾次回頭連姿勢都不帶改變的。可有一回,她的目光和他的撞上了,舒楚心虛臉紅地轉過身子,假裝繼續吃冰淇淋,直到聽到從身後傳來的腳步聲……
她佯作不在意地盤着兩條雪白的腿坐在椅子上,問他:“你怎麽也過來了?”
他沒有馬上回答,看見她大腿上殘餘的水漬,心髒竟像有一拍跳停。自己眼前的雖然是個有點蓬頭垢面的小姑娘,但在跟他說話的時候,眼睛雪亮,嘴唇微嘟,模樣居然有點可愛式的性感。
食色性也,看着看着,他逐漸把持不住,不由自主地低下身子,湊近她,直接吻住……
她那時分不清口中的甜味,是冰淇淋的餘味,還是一種心情導致的錯覺。
身後的街道那樣狹窄,對面樓房的人只要向外看,就可以輕易發現他們在做的……壞事,可是她卻根本不想推開他,那種滋味對于從小失意的人來說太過美妙,根本就是戒不掉的……
“小楚?想什麽呢?”舒楚被晏衡的聲音從記憶中喚回當下,她回身抱住了他,這動作來的突然,但他沒被吓到,反而是微笑,張開了雙臂也圈住了她。
“你說,我們以後是不是再也不會再分開了?”她的眼睛垂着,看着下方他腳邊的水泥材料,“但如果有一天,我像我哥哥那樣出了意外,我們……”
“唉……?”他用食指和中指貼在她唇上,有些無奈地說:“哪有人好生活還沒過幾天?就惦記上不好的事情了嗯?我們既然活着,本來就要經歷種種幸與不幸,既然選擇了就接受跟珍惜。不過縱然上天虧待我們,讓我們的生命各有長短,但最起碼,我們自己不要虧待自己,你說對嗎?”
她點了點頭,對他所說的話完全認同。
未來很長,一切都難以預測,但至少有一點可以很肯定,那就是如果顧慮太多,反而會因此辜負眼下的大好時光。
“這間公寓還滿意嗎?”他們從樓裏出來,順着一條下坡路一直走到大門口,看見隔着條馬路就有階梯通向海灘,晏衡即拉着舒楚穿過馬路,走上那段階梯。晏衡讓舒楚走在前面,他隔了三四步路跟在她後面。
舒楚回頭催他走快點,再調過頭,眼前視線倏然一黑,是有人撞到她身上了,她身子往後倒,幸好退到一半被晏衡托住了。冒失撞過來的那個人也借舒楚身體作為支撐,穩住了自己的重心。
“你沒事吧?”雖然是這人撞過來的,但自己也有過失,她若不是回頭叫晏衡,恐怕就能避開,兩人也不會撞得這麽慘。
被舒楚拉着的女孩,留着齊肩短發,頭發都漂成了亞麻灰色,戴着一雙大尺寸的美瞳,眼妝描畫的重,擡頭看向舒楚,她的模樣把舒楚吓了一跳,很像是直接從漫畫裏跳出來的人,整個人顯得不太真實,“你……”
“還敢跑!”有個力量用力把女孩從舒楚這裏拽了出去,聲音讓她感到熟悉,但口氣卻是陌生的,“你本事再給我跑一個!”那男人再次威吓道。
女孩雖然個頭不是特別矮,但人很瘦,她被男人拽過去,原本手裏抱着的三腳架就順着她腿摔在了地上。可雖被人挾制着,她卻沒一點示弱的,大聲叫嚷,“救命啊!強、奸了!”同時目光越過舒楚,目标明确地看向更有力量救自己的晏衡……
舒楚被撞得有點暈,現在聽她這麽亂喊亂叫,心更是亂跳,她正想拉着晏衡過去施援手,但不經意擡頭看到陌生男人的臉,臉唰一下就白了!
“有什麽話好好說。幹嘛欺負一個小姑娘?”晏衡看來人穿着整齊,不像是那種無所事事的社會流氓,也不像是來海灘玩的游客……想來他和那個冒失的女孩發生争執應該事出有因。
“她可不是普通的小姑娘。”男人話中有話,本還想繼續解釋,但因為看見舒楚的表情,反而郁悶地轉了話題,“我說這位小姐,就算我是壞人,你男人在旁邊,你也不用被我吓成這樣吧?”
晏衡被他的話提醒,急忙回身去看舒楚,發現她嘴唇已經毫無血色,他想問她這是怎麽了,她卻一下子從他懷裏虛脫地跪到地上,口中發出一個單一的音節。
蔣世見她這副樣子,臉和眉毛一齊皺起。他可是獨生子,親戚中也沒有什麽妹妹,而面前這個陌生女孩竟然叫他哥哥!你說好笑不好笑?
☆、三十五
在電視劇裏,不是常有那種狗血的橋段?你認為一個人死了,但是後來證明并沒有,這個人起死回生地出現在你身邊,他可能失去記憶,或者性格大變,總之和你從前認識的那個人千差萬別……
但這個當下,舒楚完全還考慮不到這些,她從一開始就被蔣世那張臉震懾住了。晏衡見狀,就設法拖住了兩人,并把他們帶到他原本要帶舒楚去看的那個海邊的圖書館。
進去坐下後,舒楚逐漸冷靜下來。
其實她心裏很清楚,不要說蔣世看起來跋扈、精明,和他智力雖然有限但性格極度溫順的哥哥存在天壤之別,單說當初,她親眼看着哥哥火化,單憑這點她就确定蔣世和哥哥絕對是兩個人……
晏衡一直在很擔心地留意舒楚的表現,而與他們兩個畫風明顯有別的是對面兩個人一直沒消停過。
晏衡想替舒楚多探聽關于蔣世的背景,便主動開口與二人攀談,由此知道蔣世家世不錯,不過具體職業他沒有透露,為顯得正常跟公平,晏衡也象征性的問了問那個女孩的。
“我叫宋隐初,前兩年在委內瑞拉做生意,現在回國了,是一名自由攝影師。”女孩說話磊落,不像蔣世般有所隐瞞。
“說的真好聽。”蔣世忍不住潑她冷水,“還做生意?你怎麽不告訴人家你做得什麽生意?”
“說就說!”宋隐初回了蔣世一眼,“我倒賣衛生巾和尿不濕怎麽了?我又沒賣身,有什麽不敢說的?”
晏衡笑着點了點頭,最後眼神卻還是飄到了舒楚那裏,看見她面色仍有些不對勁兒,于是在下面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舒楚感到晏衡對自己的支援,她也對他淡淡笑了笑。沒錯,這件事對她來說刺激太大,但畢竟自己是成年人,控制情緒的起碼能力還是有的。
舒楚看向對面兩個人,歉意道:“對不起,蔣先生和家兄長得太像了,所以我剛才……”
“沒關系。我早就習慣,借機用各種理由和我搭讪的人太多了。”他語氣略顯傲慢,“不過我知道你不是。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因為如果是想套近乎,絕對不會是剛才那樣的表現,這也是為什麽他願意跟着來這裏坐的原因。
因為,他自己也好奇了。
舒楚低下頭,從包裏取出錢包,打開來放在桌上,指着裏面放的照片說:“我是不是說的真話,蔣先生看看就明白了。這位就是我哥哥。”
“我去……!”錢包被宋隐初一把搶過去,“真的一模一樣!”
“誰讓你看的!”蔣世從她手裏拿回來錢包,當看清上邊的照片,不由倒抽了口涼氣。宋隐初湊過來繼續看熱鬧,對着那張照片指指點點道:“不過仔細一看,這個照片裏的男人可比你溫柔多了,你看看人家這眼神,簡直就像山間清泉,你再看看你的,簡直就是渾濁的不能再渾了。”
蔣世呵呵了一聲,有宋隐初在,你有什麽苦大仇深的情緒都得煙消雲散。他以前還以為她就是這樣的性格,後來知道她就對自己這樣。
“我們和晏先生剛才已經互相認識過了。”蔣世目光沉下來,不像剛剛跟宋隐初拉扯、争吵時那樣不成熟,“但還不知道這位小姐你……?”
“哦,忘了自我介紹。”舒楚微調坐姿,略顯鄭重地道:“我叫舒楚,舍予舒,楚是清楚的楚。”
舒楚少有在對人自我介紹時,說的這樣明白,她想讓蔣世明确無誤的知道自己、記住自己,這點晏衡看得出來。
誰知道蔣世對這個名字并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僅僅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客套地回了句,“名字好聽簡單,人如其名。我對舒小姐哥哥的事情很感興趣。”他站起來,抽出張名片擺在舒楚面前,“不過今天不是談話的好時機,我還有事情要處理。建議你保留我的名片,我們不妨改日聯系。”
舒楚掃了眼名片上的地址,知道蔣世和自己在一個城市工作,對他點了點頭,收下了名片。
“那好,改天見。”蔣世松了松領口,強拉着宋隐初離席。
鬼靈精怪的宋隐初不知何故,這次居然很乖覺,沒有再抗拒蔣世的行為。
等他們走了,晏衡才給舒楚倒了杯薄荷水,說,“他不會是你哥哥。”
“我知道。”舒楚雙臂撐在木桌上,用手捧住臉,十分疲倦。
自剛在沙灘上見到蔣世,她全身肌肉都繃緊了,整個人也好似始終處于一種戰鬥狀态,現在人走了,她全身力氣也一下子被抽幹了,“他不是我哥哥,但我覺得他和我哥哥肯定有什麽關系。晏衡,你得相信女人的直覺!”
“我沒有不相信你的直覺,小楚。”他看着桌上她解開的錢包透明塑料下面的照片,“如果滿分是10分,那麽從照片判斷,他和你哥的相似度起碼在六、七分以上。”十幾年前的拍攝設備水平不比現在,照片有些模糊。因此晏衡做的判斷也相對保守,不像宋隐初說的“一模一樣”那麽誇張。
“所以你認為……?”
“我認為……”他斟酌自己要說的話,盡可能低的減輕對她的傷害,“你哥哥智力不比常人,會不會……”
舒楚開始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轉一個彎想想,就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了,“你是說,我哥哥不是我爸媽的親生兒子,他被人抛棄,然後被我爸媽領養?而那個蔣世之所以和我哥長得像,是因為他是那對抛棄我哥哥的夫妻後來生的孩子?”
晏衡沒說話,算是默認了這個答案,有些事情越早說就能給她更多的時間接受,“他不可能是你爸抛棄你們之後和別的女人生的。他姓蔣不姓舒,年紀也對不上,所以這種想法不成立。另外……你和你哥哥差了快10歲,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爸爸媽媽一開始要不上孩子,就收養了一個……”棄兒這兩個字,晏衡實在說不出來。
舒楚右手搭在腦門上,終于有些明白自己這一天一夜為什麽這麽反常了,原來上天早就在跟她預告那位蔣先生的出場了。
“也許你說的對。可按你這種說法,我爸媽要不上孩子,那怎麽後來又有了我呢?我現在懷疑不止我哥哥是被人收養的,會不會我自己也是被爸媽收養的呢?畢竟那個時候,計劃生育管得很嚴,有的人看見是生了女兒,還想生男孩,就抛棄了這個女孩也是時有發生的事情……”
“這不可能。”晏衡說:“你別忘了,我調查了好幾年你的出身,我很确信你母親當年是因為懷孕才離開晏家的。你不要鑽牛角尖,也許是醫學發展了,讓你父母有了生兒育女的機會。”
舒楚閉上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如果哥哥不是爸媽親生的,那她的父母真的太善良了。他們養育了被自己親生父母放棄的孩子不說,而且為此一直承受着貧窮的折磨。
“還有一種可能,”晏衡冷靜地分析道:“那就是你母親當年生的是一對雙胞胎,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主動放棄或者不小心遺失了一個孩子,而遺失的孩子智力發展水平正常。另外一個,也就是被留下來的你哥哥,卻沒有那麽幸運,再或者你哥哥本身和其他孩子沒有區別,但在幼年得過重病,導致智力受損……這些可能性,我們現在都不能排除。”
“但如果是你說的後一種可能,爸媽丢了孩子,村裏的人應該是知情的,怎麽從沒有對我提過?”
“說不定因為某種原因對你刻意隐瞞,也有可能是……”晏衡頓了頓,眼神比起思緒混亂的舒楚顯得鎮定得多,“連你的父母自己都不知道。孩子可能在出生時就遺失了。若這種說法成立,你母親作為生頭胎的産婦沒有生産經驗,疼的死去活來的時候,神志也很不清醒。這種情況下,要是醫院有意搗鬼,那麽在沒有進行正規産檢的前提下,你的父母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你母親生下的是一對雙胞胎。”
“但現在事情過去這麽久了,這件事從何查起呢?”舒楚很茫然,剛剛那個蔣世雖然顯得對此事有興趣,但牽扯到他的出身,他的有興趣不見得就等于願意配合。
“很簡單。”晏衡笑了下,展開他面前桌上放着的不知何時被他揉的亂七八糟的紙巾,裏面藏有一根短發。
他拿起來放在眼前端詳,“那位宋小姐跟那位蔣先生關系不簡單,這根頭發是我在咱們四人過來時從她衣服上悄悄摘的。而這根頭發看起來又短又硬,而且還是黑的,不可能是那個染了發色的宋小姐的。從發質判斷和蔣世的是接近,然單憑肉眼下結論,的确不能肯定一定就是他的。”晏衡唇角微勾,“不過我們試試又何妨?”
晏衡的意思是用這根頭發跟自己的比對DNA,舒楚聽明白了,但聽他這麽說完,她竟很反常地勾下頭去。
晏衡以為她是心情不好,收好頭發,輕聲問舒楚有沒有事?
誰知道她一下子撲向他,還親了他一下,“晏衡,你簡直是個天才!”如果事實是晏衡說的後面一種情況,那就說明她現在還有一個親人在人世!這對她來說簡直是賺到了,比中了彩票還開心。
“好了好了。”他拍了拍她的背,雖然希望舒楚美夢成真,但還是決定把難聽話說在前面,“畢竟這些都是推測,你也別抱太大希望。”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有點複雜,可以仔細看看。
如果完結這篇,寫完下篇說過一定要填的坑,我,還沒有退圈……那就寫蔣世和宋隐初。
☆、三十六
第二天就要返程了,接下來又是一次長久的分離,舒楚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影響二人的相處。于是就決定暫時把心裏事情都放一放,拉着他去海鮮市場采購。他們買回來的海鮮直接交給賓館的廚房加工,然後又結伴去超市買了點水果。
舒楚以前有時間時,最愛研究水果的各種花式切法,趁這個機會她打算給晏衡露了一手。晏衡樂享其成,吃了一些水果墊肚子,然後等到服務生把海鮮端上來,他們正式開吃。
舒楚是撥蟹撥蝦的小能手,很快就拆出了一盤蟹肉,讨好地裝在盤子裏,擺過去請他享用。
他卻拿起她的手看,發現指尖都紅了,“別弄了,聽到沒?”
“知道了,別生氣。不過我記得你愛吃肉類和海鮮,肉類我是不行,海鮮還是可以陪你的。”她用盛滿笑意的臉面對他。
從過去到現在,他時刻為她籌謀,自己遇到困難被人算計,先考慮的也是她的問題。而她能為他做的卻很少。網上有句傳爛的話說的很對,陪伴才是最長情的告白。他們目前聚少離多,舒楚決定用心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今天你似乎對我特別好。”他低頭吃蟹,嘴角攏起的笑意是她看不到的,“是有什麽事情要讓我幫你實現?還是擔心蔣世那件事情……”
“晏衡——”她一口否認,“你不要把我想的那麽功利。我沒有要你幫我做的事。你這次回去後好好吃飯,按時睡覺,我就放心了。”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最後輕輕說了聲,“好。”便沒再多提其他的。
如果沒有工作需要,兩個人都不算是愛時常看手機的人。
晏衡不管到哪裏随身一本書,有碎片時間就看看書。舒楚在家就畫畫、做手賬、寫日記,出門就抓緊時間睡覺補充體力。
不過這晚,晏衡帶回國的書早就看完,舒楚也怕直接就睡還要被夢境折磨,于是兩人決定去同晏衡正在此地度假的兩個朋友聚一聚。
秦市有很多主幹道的馬路牙子上裝了小燈,車開起來,路兩側一路光斑閃爍,舒楚看得入迷,思緒慢慢就飄走了。晏衡由着她放空,一個人應對了司機的搭讪。
等舒楚回過神的時候,正聽見那司機說這個季節,經常半夜兩點開到海邊,脫光了跳到海裏洗海澡。舒楚聽了低頭偷偷笑,被司機發現了,她忙解釋說:“師傅別在意,我只是想起以前我在家時,也幹過這種事。”
那時候她們一群女孩子偷偷趁夜深去溪邊洗澡,說洗澡還誇張了點,因為到底都是年紀輕的姑娘們,沒人敢真的脫掉衣服鑽到水裏去。所謂洗澡不過是幾個姑娘,各自抱着塑料盆結伴去水邊,一兩個撩起衣服擦身時,另外幾個人幫着放哨。
那時雖然村裏很多家裏也有熱水洗澡,但和直接用清涼的溪水洗的感覺是不一樣的。更何況舒楚家因為窮,用的是将一個外面塗了黑漆的大鐵桶綁在房頂上,這樣白天被太陽烤熱的水是有量的,她要讓給她哥哥先洗,水少了洗的并不舒服……而若是逢上陰天,更是根本沒辦法正常洗澡……
“姑娘,看你樣子,年紀也不大,至少也是八五後吧?你們這代人獨生子女多,都是被父母寵大的,沒想到你小時候過得這麽不容易。”司機聽完舒楚的敘述後發表觀點,“不過你找了個好老公啊,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舒楚深以為是,與晏衡相視而笑,接下來又同司機說了幾句話,在快要到達目的地前讓司機提前停了車。他們來的臨時,沒帶什麽禮品,只能找了個還在營業的花店買了一束新鮮的劍蘭帶給晏衡的朋友。
晏衡要拜訪的朋友住在靠近海邊的別墅,房屋看着很舊,走的很近了卻只聽見狗叫聲,門前的沙地上都長了草,舒楚看這樣子,就有點害怕。
他們背靠大海,面向院外的鐵門站着,晏衡伸手去摁電子門鈴,舒楚突然拉住了他的手,“等等——你先告訴我這是你的什麽朋友?”
“就是朋友。”晏衡不知道她在顧慮什麽。
“男的女的?”
“是一對夫妻。以前我跟你提起過的。”
她一時想不起是哪一對夫妻,不過倒沒再阻止他摁鈴。通過語音設備取得聯系後,晏衡和裏面簡單說了幾句話,門便開了。
舒楚剛想往裏走,卻有個馬絨絨的東西撲到了她身上,那家夥伸着舌頭不停舔她的肩膀。她拍了拍它的腦袋,表示自己的不高興,來者還算聽話,立即識相地撤退了下去。
“這樣熱情的狗能看得住門嗎?”舒楚無奈地笑,拿濕巾擦了擦口水。
“看樣子是只古牧。”晏衡從新抽出一張紙又替她擦了擦,“的确,也太沒禮貌了。”
房子裏面的那道門這時打開了,有一男一女走出來,女的隔了老遠說了聲,“晏衡真的是你?”口氣竟然很不可置信。
“這是舒楚。”四個人走到相距不遠的距離,晏衡看清了夫妻兩人的臉,又對舒楚介紹道:“這位是李嘉睿,這是她的妻子常安。”
“我和常小姐在香港見過的,李先生倒是第一次見。幸會。”
“幸會。”
四人進屋後,常安取出一瓶從南方帶過來自釀的梅子酒,給四人各斟上一小盅。
和舒楚這個話唠比起來,沙發對面坐着的一對夫妻似乎都不太說話的。舒楚因此有點拘束,過一會兒才端起杯子淺淺酌了口。
那滋味實在特別,酒味幾乎沒有,酸澀味更重,舌頭後來被味道浸潤的像是喪失了味道,但等緩和過來,她卻忍不住喝了第二口。
他們的談話節奏不快,她一邊喝酒一邊同他們說話,最後人懵懵的,幾乎不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麽了……
等到有一絲清醒,她已經到了賓館,她揉揉難過的眼睛,覺得很熱,手不自覺往床頭櫃上摸索想要找空調遙控器,可是什麽也沒摸着,她正要掙紮着下床找,誰知道卻被人從身後抱住,徑直倒在了地上。
那個人墊在了她身下,沒讓她有一點摔疼,舒楚聽見他悶哼一聲,想出聲詢問,誰知嘴竟被對方捂住了。
她本來喝多了就很暈,現在雖然醒過神來,但起碼的判斷能力還是沒有完全恢複,所以決定幹脆先依從身後人的行為,她的脖子和上臂因為姿勢關系,酸麻了,實在快要堅持不下去時,卻聽見“嘭”的一聲響聲,她吓怔了,接着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門被從外打開,來人摁亮了酒店房間的燈。
“晏先生,現在确定沒問題了。”
“阿全,謝謝你。”晏衡扶着舒楚坐到床上,然後趁她不注意蹲下去從地上撿起了什麽,放進了自己衣服的口袋。
“晏先生,事情都解決了。你們早點休息。”阿全見晏衡對他點頭後,他退出了房間。
“剛剛是怎麽了?”舒楚掐了掐自己的太陽穴,看着地上碎掉的花瓶,指着那些碎片問:“花瓶怎麽會突然碎掉?”
“沒什麽。”他摸了摸她的頭,安撫她驚魂未定的情緒,“剛才停電了,你不知道是要起床還是要做什麽,差點滾到床下,我正好在旁邊,聽見了動靜,就沖過來接住你。怕你害怕大叫,吵到酒店住着的其他人,才捂住了你的嘴。不過沒把握好平衡,不小心撞翻了身後的花瓶。”
是這樣嗎?舒楚仔細回憶,但酒意未去,不過片刻的功夫,她卻有些記不清楚剛才發生的一切了,“那剛才進來那個男人是……”
“哦,我們都喝了酒,阿全是李嘉睿的人,他送我們回來賓館。我看停電了,讓他去看看怎麽回事。”
晏衡的話天衣無縫,但舒楚還是覺得這事很不對勁,她還想再問問,卻被“啪嗒、啪嗒……”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她循聲望去,發現原來是晏衡的手被花瓶的碎瓷片紮壞了,血已經流得一塌糊塗,那聲音是血滴到地板上發出的。
舒楚立刻過去捧住他的手快,傷口都被血糊住了,看不清具體是什麽情況,她氣急敗壞地說:“你傻啊,手傷成這樣,怎麽連吭都不吭一聲?”
“一點也沒覺得疼……”思緒系于她一身,哪還有精力考慮別的事情?他一把緊緊抱住她,舒楚擔心弄壞他的手,也不敢多掙紮,來回說着讓他放開自己,可是晏衡卻好像聽不到她在說什麽,一直維持着這個動作,很像是怕自己松開了,她就會不見了。
……
他們回程放棄了坐高鐵,而是選擇了坐晏衡朋友的車回去。
他們回到家後,舒楚本來想去超市買點菜回來做飯,但晏衡說大家都累了,不要折騰了,便選擇訂餐。吃好喝好,舒楚要幫他收拾行李,晏衡卻阻止了她。
“不用着急收拾了,我臨時有事,先不回去了。”晏衡看她表情不對勁,笑着問,“你幹嘛用那種表情看着我?”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着我?”舒楚坐在沙發上,“我本來不太記得那個花瓶的位置,但今早我們退房出來,經過其他房間門口,酒店的人在做保潔,門沒關,我無意看了一眼裏面,發現花瓶離我們昨天摔倒的那個位置還是很遠的。所以你說你不小心撞到花瓶的說法,根本就不成立……”
☆、三十七
面對她的追問,他沒馬上回答,而是回身去接了杯水,背身面對她,慢慢喝了下去。
“你還把我當小朋友呢?”舒楚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想生氣但是生不出來,口氣有些無可奈何,“是不是你那兩位大伯他們……”
“是。”他斬釘截鐵地承認,再從口袋裏拿出昨天撿到的那樣東西放在桌上,“昨天花瓶碎掉,确實不是我撞倒的,昨天我們去我朋友家裏途中就發現異常了。阿全送我們回家,我沒拒絕,是為了确保安全。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們一回賓館,他們就開始動手了。境內不便攜帶槍支,所以才會是這種用特制彈弓可以發射的鋼珠,但幸好當時我發現了,抱着你果斷滾到床下,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可你為什麽要瞞着我?嫌我膽小?怕我吓着?”
“我從未懷疑你的膽量。”他表情有幾分凝重,“只是怕影響到你正常的生活。這幾天我陪着你,等到情勢徹底穩定,我再回去不遲。”
“我的生活本來就是亂的。”她擡眼看着他,“就算沒你,也不可能有一帆風順的生活,即使有,大概也不會發生在我身上。”這點已經被無數次證明過了。
“別這麽說。”他走過來心疼地揉了揉她的頭發,“我留下來,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幫你查清蔣世的事情。”
接下來幾天,舒楚出入皆有人護送,晏衡倒沒有舒楚設想的那麽緊張,只不過忙的也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出門不在家時候不曉得情況,但在家時,他總有一半時間在接電話,而且還是用英文說話且把聲音壓得很低。
舒楚把晏衡這種狀态看在眼裏,跟着精神緊張了好幾天,本還以為這樣的情況至少要有幾個月,但是沒想到也就過了幾天時間,她竟然已經可以自由出入了。
她問晏衡事态發展情況,他沒細說,只說一切都結束了。
然後在舒楚追問下,他才告訴她說,其實所有事情早在幾個月前就開始準備,之所以猶豫要不要動手,是他念及那些是自己的親人。但經過這件事他明白了,對方根本沒有留給他選擇的餘地,他只能也必須主動出擊。
舒楚聽他說完也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她很清楚晏衡面上不動聲色,但心裏應該是很失望的。她緊緊抱住他,給他無聲的安慰,他亦馬上回抱住她。
兩人都堅信,在未來,不管還将經歷什麽,至少,還會有彼此互相支撐。
DNA報告是晏衡離開那天出來的,舒楚在機場送完人,然後拿到報告,本來存了很大期望,但結果并不是她所期待的那樣。
她和蔣世并沒有血緣關系,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否定他哥哥和蔣世沒有任何關系。
晏衡那天不還說了一種可能嗎?就是她哥哥可能是別的人家抛棄的孩子,出于這個想法,舒楚決定還是約見蔣世一次。
不過她自從秦市回來,就怎麽也抽不出時間了,原因是之前被麥明将作品設計稿賣掉而對她很不滿的兩位老藝術家,這幾天竟然在社交平臺上公然譴責起她的行為。
舒楚倒不介意自己名聲,但就怕影響到日後生意。因此她只能先将蔣世的事情放一放,打算親自去一趟南方,争取見到那兩位老人,和他們面談,看能不能同他們講和。
不過對于這次的事情,舒楚其實很沒信心。
正像人們所說,錢能解決的問題可能都不是問題,但這兩位文化界名流,為人很是清高。
他們和舒楚之間有了誤會以後,就自動把她歸類為那種為了掙錢無所不用其極的銅臭商人之列,對她印象極差,她幾次發出約見的要求,對方都立刻拒絕。
上次她急于了事,好說話的人自然沒什麽,可那些性格卓荦不群的人則會認為她沒誠意。
所以這次舒楚就打算親自過去,并往行李箱裏就多裝了幾套衣服,她不再計較時間,只希望能達到目的。而此行,她還打算順便去看望下剛生了寶寶的徐清。
舒楚與新助理李飒到達蘇州這天,因為正巧是周末,她認為上門叨擾對自己有意見的人并不合适,于是放了李飒的假,讓她去找朋友玩了,自己則将從北方帶來的禮物帶到徐清家裏去。
說起來,徐清嫁得其實不錯,她那位好老公,對她千依百順的,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