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春野櫻《醫門好親事》

出版日期:2016年4月22日

內容簡介:

身為天祈城藥鋪第一把交椅的萬濟堂少主,卻從不吃補藥,

吃食也不假他人之手,由此可知他聶平遠有多難搞了!(翻白眼)

若非要替病弱的娘讨後盾,她才不屑挾恩嫁給那冷酷的家夥咧,

瞧,她不過用CPR救人,這是護理師天職耶,他居然将她關柴房?!

雖然在這時代,人妻幹這事兒挺破格的,但穿越又不是她的錯..

要不是他每夜暗渡美食彌補她的胃和怨念,她真要記恨上了,

而且說也奇怪,吃着吃着,她連心性都吃歪了,竟越看他越順眼,

哎呀,這下糟糕,人家可是有個善於作戲裝可憐的前妻在觊觎,

她算哪根蔥能跟那妖女比啊?再加上之前被她救的貴公子添亂,

前有狼後有虎,他反讓她刮目相看,霸道宣誓主權力抗情敵,

他說了,夫妻就該相伴一世,啥前妻、貴公子的,一邊涼快去,

沒想到此舉不知招惹了誰,竟惹來禍事,有人栽贓聶家賣僞藥,

數人因此昏迷癱瘓,萬濟堂商譽毀於一旦,他也锒铛入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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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 子

「不、不要,放開我,放我走!」

熙來攘往的大街上一陣騷動,一名身形高大偉岸,相貌出衆的男子,單手攫着一名少年,少年激動的掙紮

着,卻甩脫不掉男子有勁的手。

原來少年是個乞兒,經常在附近扒竊,雖然不曾被當場逮過,但附近的店號及攤販對他都不陌生。

可剛才他趁着人多扒竊了男子的錢囊,卻被男子逮個正着,欲拉他見官。

「公子,我家還有三個年幼弟妹等着我養,求你行行好,饒過我這一次吧!」少年苦苦哀求,十分可憐。

男子神情嚴肅,目光淩厲的看着少年,「你是弟妹的榜樣,若是你弟妹知道你是這麽養他們的,日後是不是

也學你這樣?」

「不,不會的。」少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我會改,我會改的。」

男子濃眉一擰,心意堅定,「先見官再說。」

「喂!」突然,一名十八、九歲的姑娘自圍觀的人群中竄了出來。

大夥兒将視線移到她身上,好奇并等着看好戲。

「你這個人難道沒有恻隐之心嗎?」穆希恩圓瞪着兩只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接着很快的倒抽了一口氣,

因為她從沒見過他這麽好看的男人。

他有着長長的三角眉,眉長而濃密,英氣逼人,眼睛深邃又高深,彷佛能看進人的靈魂深處。他有好看的嘴

唇,平整的下巴,還有高人一等的身形..

慢着,現在可不是欣賞美男子的時候,再說,這美男子可是人美心不美呢!

「他都說他有三個年幼弟妹要養,你為什麽不能高擡貴手放了他呀?」她語帶質問及诘責。

男子微微擡高下巴,眼神睥睨地道:「你該不是跟他同夥的吧?」

「什麽 ?!」她一驚,立刻自清,「我才不是扒手呢!」

男子挑眉冷笑,「瞧你撇清得多快呀,你也知道扒竊別人的財物是壞事,不是嗎?」

「這..」她羞惱的瞪着他,「你別瞎扯了,我現在跟你談的不是犯罪,是寬恕。」

「犯罪是他的選擇,寬不寬恕也是我的選擇,一個犯罪的人不能奢求別人的寬恕。」

「..」見鬼了,他說的還真都是道理呢!

「窮也不能起盜心,他要養弟妹應該靠自己的雙手去勞動,而不是在街上四處尋找下手目标。」男子堅持地

道:「我必須帶他見官,給他一個教訓。」

少年一聽,急了,「不不不,我不能被關啊!我弟妹會餓死的!」

穆希恩也窮,她知道窮的滋味。如今她娘生着重病,她卻沒有錢可以幫她娘請大夫,老實說,她也很想去搶

去偷,但男子說的沒錯,犯罪是一種選擇,而她選擇守法。

只不過得饒人處且饒人,人人都有困難的時候,這個人又何必咄咄逼人?

「你就饒他一次不行嗎?要是他被關起來,弟妹餓死了,你良心可安?」她說。

男子冷冷一笑,「我晚上睡得可好了。」說罷,他拽住少年,轉身便要走。

少年在這當下無人可求援,只好像只乞憐小狗般,眼巴巴的望着替他求情的穆希恩。

穆希恩是禁不起別人求助的,她骨子裏有着扶弱濟貧的俠女性格。

於是,她沖上去拉住男子的手,「你放了他!」

男子濃眉一擰,不悅的沉聲一喝,「放開你的手。」

迎上他霸氣外露的目光,她心頭一震,卻又不肯收手,「不放!你快放了他!」

「不放。」他吃了秤砣鐵了心。

穆希恩實在想不到其他方法解救少年,心急之下,低頭就在男子的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

「你!」男子吃痛,松開少年,一個振臂揮開她。

少年趁機開溜,不一會兒功夫便消失在人群中。男子懊惱的瞪着她,似乎想說什麽又隐忍着。

穆希恩心知此地不宜久留,弄不好他會擒住她,然後拉她見官。她可不能見官啊,要是她被關了,誰照顧她

病弱的娘親?

忖着,她一個轉身,也飛快的跑了。

第 1章

聶家是偏京天祈城的大戶人家,家族經營藥材生意。聶家老太爺聶世武自祖上手中接下萬濟堂,傳給獨子聶

青雲,但獨子早逝,他便将希望全放在三代單傳的孫子—聶平遠身上。

聶家賣的是藥材,救人無數,可偏偏兩代都體弱,聶青雲四十歲便死了,雖有一名正室、一名平妻,卻只生

了一兒一女。

聶平遠是不足月出生的,從小體弱多病,十七歲前幾乎是在床上度過的。雖是聶家單傳,卻沒人願意将閨女

嫁給他這樣的病鬼,直到二十四歲,聶老太爺終於幫他讨了房媳婦—沈雨燕。

沈雨燕雖出身不好,但長得健康嬌俏,聶平遠當初看見她時也非常喜愛。

聶老太爺盼望着她能替聶家添丁,沒想到不到三年她便與人私通,被聶平遠發現并逐出聶家。在那之後,聶

平遠的身體每況愈下,某次病中,他一度氣息微弱到讓人以為他死了。

當時聶老太爺跪在祖先牌位前求了一晚,彷佛祖先聽到他的祈求并回應了他,聶平遠果真活了過來,而且從

此健康強壯,像是脫胎換骨般。

恢複健康後的聶平遠,整個心神都寄托在家業上,短短不到三年的時間,他讓萬濟堂成了天祈城最大的藥材

行,并開設了濟生院,自各地網羅知名的大夫駐院診療,以一條龍的方式經營聶家事業,擴張版圖。

聶家出了個能幹的子孫,聶老太爺自然是十分欣慰,只可惜他太醉心工作,始終未再娶,讓聶老太爺憂急不

已。

而就在他憂心聶家無後的時候,他尋到了故人穆浩的消息。

當年大魏與吳國兩國未統,偶有争端戰事,他為了藥材買賣經常往來兩國。一次戰事又起,他受困吳國差點

兒沒了性命,幸得素昧平生的穆浩相救,兩人因此成了知交。

可惜一場歷時九年的戰争中斷了兩人的聯系,一別已數十年,待兩國一統後,他到處找人探詢穆浩的下落,

卻始終未有消息。

但他,從沒放棄過。

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讓他尋到了穆浩及其家人的下落,可惜故人已逝,再無相見的緣分。

穆浩只有一子穆天凡,他幾年前因痨病而死,只留下妻女兩人,而她們就住在天祈城城西的長屋區。

長屋區住的都是低下階層的人民,他們十分貧困,其中不乏一些犯罪者,是個龍蛇雜處的地方。

聶老太爺托人前去尋訪故人的媳婦及孫女,發現她們的生活困頓清貧,其媳陳氏犯了宿疾,生計全落在孫女

穆希恩的肩上,為報故人之恩,他決定将她們母女兩人帶離長屋區。

這時,老管家給他出了一個主意,讓穆希恩嫁給聶平遠,一來名正言順的照顧她們母女,報答故人恩情,二

來又能替聶平遠再讨房媳婦,延續聶家香火。

聶老太爺聽了,甚感贊同,於是派人跟陳氏提出請求,陳氏母女對此提議毫無異議的答應了,反倒是聶平遠

一開始還不肯乖乖就範,直到聶老太爺使出殺手 ,說要在死後将聶家物業家産全數充公後,聶平遠才答應再

娶。

就這樣,聶平遠再娶,婚期就落在正月十八。

穆希恩頭戴沉甸甸的鳳冠,覆着蓋頭,乖乖的坐在新房裏等候新郎官。

正月十八,外面下起了小雪。據說天祈城并不常有下雪的機會,可她來了便碰上了。

在臺北,即便是上陽明山,都難得在冬天看見雪這種玩意兒。

穿越來此,成了十九歲的穆希恩已經半年了,她适應得還不錯,能擁有這年輕漂亮的新身體,老天對她也算

不薄。

穿越來此之前,她名叫張雨夏,二十八歲,是個在癌症病房工作的護理師。她還記得那天早上她正在值班,

突然一陣暈眩倒下,醫生在替她急救時,她飄在天花板上看着這一切,也許自己是護理人員,看了太多死別,

竟然心情平靜無波。

不多久,醫生便宣布急救無效。

她想,她應是過勞死吧?未來得及知道自己的死因,她便穿過一道白色隧道,藉着穆希恩的身子醒來。她不

知道穆希恩發生了什麽事,但她相信穆希恩已經死了,才得以讓穿越時空的她藉着這個身體重生。

陳氏是個慈祥的娘親,她将未能對媽媽盡的孝道全部傾注在陳氏身上。陳氏體弱,宿疾纏身,她雖有醫護的

專業,可在這時代卻派不上太多用場,她需要錢買藥材替陳氏養身治病,可她最缺的就是錢。

這時,聶家找上門,說陳氏的公公穆浩是聶老太爺的恩人,聶老太爺為報恩,希望陳氏将女兒嫁給聶家一脈

單傳的聶平遠,兩家聯婚,親上加親。

聶家是名門望族,陳氏當然歡喜女兒能有此好歸宿,更何況穆希恩已經十九歲,許多女子在這年齡都已經當

娘了,要不是穆家太窮,她早替穆希恩尋了婆家。

但盡管如此,陳氏還是先問了她的意見。而她,沒有猶豫及掙紮便同意。

既然她都成了穆希恩,自然就得做穆希恩當做的事。嫁給聶平遠,陳氏就能跟着她到聶家享福,聶家是賣藥

的,到時陳氏要吃什麽珍貴的藥材都不缺,而且聶家養了許多大夫,随便一個都能替陳氏看病治療。

光是沖着這一點,她就沒有不嫁的道理。

但說真的,她心裏還是有點忐忑。雖然她并不是外貌協會的會員,但還是很擔心嫁的是個獐頭鼠目的家

夥..

她不自覺的嘆了一口氣,喃喃地說:「算了,哪怕他是豬八戒,你都得嫁。」

突然,她聽見外面傳來腳步聲,越來越近,然後在門前停了下來。她的身體突然繃緊,呼吸也不自覺的憋

住。

她猜想那應是她的夫君聶平遠。在拜堂前,她不曾見過他的樣子,也不曾聽聞他的聲音,完全無法想像他是

個什麽樣的人。

她進聶家後,本來一直有個丫鬟珠玉伺候着她的。可進到聶平遠所住的三雅苑後,珠玉便離開了。因為據說

聶平遠不讓人進他的三雅苑,雖說他有個名叫四平的小厮跟管事費叔,但他們只能住在離三雅苑較近的小院

落,而不能住進三雅苑。

她想,他要不就是個不好相處的人,要不就是個不喜歡麻煩別人的人,再不.就是個神經質的人了。

就在她想着的時候,有人推門進來,然後關上門,朝她走了過來。

他來到床邊,她低着頭,看見了他的腳。他的腳不小,估計個頭也不矮。

她正忖度着他可能會跟她說什麽話,又想着當他掀起她的蓋頭時,她該做出什麽反應時,他已經先一步掀去

她的紅蓋頭。

「擡起臉來。」他說。

她終於聽見他的聲音了。他的聲音低沉好聽,看來應該長得也不會太差強人意。只是,她為何覺得他的聲音

有點耳熟呢?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後,她疑怯不安的擡起頭,當她對上了那雙淩厲迫人的黑眸,再看見那張好看的臉,頓時

臉色一變。

「是你?」

「是你?」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的。

聶平遠唇角一勾,「真是冤家路窄呀。」

她也正想說這句話啊!冤家,真是冤家,她怎麽都想不到自己居然嫁的是他—當日在市集上拽着乞兒要見

官,卻被她狠咬一口的男子。

老天,這是什麽孽緣?那個人是聶平遠?而且..她還跟他拜堂成親,成了他的續弦?

當日她狠咬他一口,如今他會如何報複她呢?慘了慘了,她的人生要變黑白的了!

見她哭喪着臉,聶平遠大抵知道她在憂愁着什麽。

他真是沒想到當日在市集上咬他一口的丫頭,如今竟是他的妻子。他對她的印象可深刻了,但絕不是因為她

有張漂亮的臉蛋及精致嬌美的五官。

她雖年輕貌美,但他對女色并沒有太多的渴望及欲求,答應娶一個陌生女子,也是因為難以違逆老人家的意

思。

盡管他沒那意思,看着昔日冤家的她,他卻突然想給她一個小小的懲罰。

他一個欺近猛地将她壓在床上,她後腦杓撞了一下,鳳冠頂得她好痛。

「啊!」她生氣的推他一把,「你做什麽?好痛!」

「痛?」他使壞的一笑,「待會兒還有更痛的呢。」

她一時沒聽懂,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更痛的?他該不會是想揍她或咬她吧?

「但你放心,我會盡可能溫和一點,時間也會盡可能短一點,不會折騰你太久的。」他說着的時候,用一種

深沉的、暧昧的眼神盯着她。

她回過神,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頓時羞紅了臉,用力的拍了他胸口幾下。

他不痛不癢,眼角帶笑的看着她,「春宵一刻值千金,咱們別浪費時間了。」說罷,他欺近她并将她壓在身

下。

「啊,不要過來!」她又羞又慌,放聲大叫。

「這偌大的三雅苑就只有你跟我,別說沒人聽得見你的聲音,就算是有人聽見了,也沒有膽子闖進來。」見

她一臉驚吓,他樂在心裏。

「你..」

穆希恩早就做好心理準備,況且她對那件事也不是毫無所悉,擔任多年護理人員的她,見多了男人的身體,

沒什麽好大驚小怪。

可當她看見他,并想到自己将跟他袒裎相見時,反應竟誇張的大。

「啊,救命啊!不要靠過來!」她對着靠近的他又打又踢,可身形高大的他卻将她完全壓制,教她白費力

氣。

他欺近作勢吻她,她緊閉雙眼,放聲大叫。看着她五官扭曲,發絲淩亂,鳳冠又歪七扭八的滑稽模樣,他哼

地一笑,松開手坐直身子。

她睜開眼,發現他端坐在床沿,表情淡淡的,不禁一愣。

「你..幹麽?」她驚魂未定的看着他。

「沒幹麽。」他冷冷地道:「少一副我要對你用強的樣子,我對你沒興趣。」

聞言,她一怔。

「這親,我本就答應得莫可奈何,早就打定不跟新娘圓房的主意。」他毫不留情面的對她說:「看見是你,

我就更沒興致了。」

雖說他對她沒有立即性的威脅,她應當感到欣喜,但聽見他這番冷嘲熱諷的話,她還是覺得不舒服。

「最好是這樣!」她不服氣地道:「你也讓我倒盡胃口。」

「太好了,既然如此,我們就各過各的生活吧。」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自床上拉起,「出去,我要睡

了。」

「欸?」她一震,「那我睡哪?」

「廚房旁還有個房間,從今天開始,那裏就是你的寝室。」

「什..」好家夥,居然叫她去睡廚房旁的小房間?沒關系,她穆希恩可是能屈能伸呢!

「好!」她秀眉橫豎的瞪着他,「你可不要随便來我房間!」

聞言,聶平遠蹙眉冷笑一記,「你求我都沒門。」

「哼!」她哼出鼻息,一個跺腳,轉身便走了出去。

一大早,聶平遠便将門板敲得震天價響,「懶豬!快起床!」

穆希恩迷迷糊糊的醒來,揉揉惺忪睡眼,一時都忘了自己已經嫁作人婦。直到她聽見他語帶威脅地道—

「你再不起來,我可要破門了!」

聽到他說要破門,她醒了,徹徹底底的醒了。

她翻身坐起,對着門回應:「我起來了!要做什麽?」

「去千壽閣跟爺爺請安,你是新媳婦,還得去奉茶。」他說。

「..喔!」她回過神,意識到自己的身分已經不同以往。

於是,她飛快的起身、梳洗,然後跟着聶平遠前往千壽閣。以往,聶家人請安的時間都是相同的,但今天因

為聶老太爺有些話要對新人說,便要其他人今天免了請安。

聶平遠帶着穆希恩進到千壽閣,聶老太爺已經起身在廳中坐着,見兩人進來,臉上滿滿的笑意。

「爺爺,早安。」兩人同聲向聶老太爺請安。

「好好好,你們也早。」聶老太爺終於又替聶平遠娶了媳婦,而且還是故友的孫女,自婚事談成後,他每天

都是喜上眉梢。

一旁,金大娘将茶盤呈到穆希恩面前,「少奶奶,奉茶。」

穆希恩接過茶盤,恭敬的上前跪下,「爺爺請喝茶。」

聶老太爺笑咪咪的拿起杯子,淺啜了幾口茶,将茶杯擱下後便從一旁幾上取來一個紅色的錦囊。

打開錦囊,他拿出一條鑲嵌着清透碧玉的銀手鏈,笑視着她,「好孩子,把手伸出來,這是爺爺送給你的見

面禮。」

穆希恩迎上他那慈祥的目光,怯怯的将手伸出來。

聶老太爺将銀手鏈為她戴上,邊說着:「從此以後,你便是聶家人了,聶家一定會是你們母女倆的依靠,你

放心。」

穆希恩看着他,不知為何突然覺得鼻酸。她想,她是有點感動了吧?

聶老太爺看着她,語帶感嘆地說:「未能在你爺爺活着的時候報答他的恩情是我最大的遺憾,如今能照顧你

跟你娘,我不知有多感激。」說着,他蹙眉一笑的看着一旁的聶平遠,「平遠,你可要好好照顧希恩呀,知道

嗎?」

聶平遠神情平靜,「我會的,爺爺請放心。」

聞言,穆希恩不自覺的瞥了他一眼,瞧見他臉上沒有半點心虛惶然,她忍不住輕啐一記。

照顧她咧!昨晚就把她趕到廚房旁的小房間住,還說會好好照顧她?真是睜眼說瞎話。

「希恩,」聶老太爺繼續交代,「你若有什麽需要或困難,盡管跟平遠說,懂嗎?」

她點點頭,「謝謝爺爺,希恩知道了。」

「嗯。」他滿意的點頭笑笑,「你們昨晚肯定沒睡好吧?」

聽聶老太爺這麽說,穆希恩心裏小小的跳了一下..他以為她跟聶平遠昨晚洞房花燭夜,必然恩愛纏綿嗎?

哈哈,他根本不知道聶平遠答應再娶根本是陽奉陰違,壓根兒沒打算玩真的。不過也好,她也不想跟聶平遠

這個讨厭鬼圓房。

「你們先回去休息吧。」聶老太爺體貼的讓他們先行告退。

於是,兩人退出千壽閣,回到三雅苑。回到苑裏,穆希恩又鑽回房裏小睡,睡着睡着,卻被一陣香味喚醒。

聞着那香氣,她的肚子咕嚕咕嚕的叫個不停。其實,她真的餓壞了,昨兒成親她什麽都沒吃,早就餓得七葷

八素。

她想,許是聶府的傭人到三雅苑來給少爺跟少奶奶備膳吧?

她興奮的自硬板床上爬起,穿好衣鞋立刻出房門,往隔壁的廚房沖。一到廚房門口,她吓了一跳,因為在裏

面備膳的不是聶府的傭人或廚子,而是聶平遠本人。

見他站在竈前熟練的翻炒着蛋炒飯,她目瞪口呆。

「好香..」她忍不住發出聲音。

聶平遠用眼尾餘光瞥了她一記,沒搭理她,她迳自走進廚房裏,站在一旁看着他猶如型男大主廚般的專業姿

态。

她真沒想到堂堂萬濟堂的少爺居然會自己下廚,而且還炒出這麽香噴噴的蛋炒飯來。

「我最愛吃蛋炒飯了。」她說。

「是嗎?」聶平遠終於轉過臉來看着她,然後淡淡一笑,「太好了,沒你的份。」

她一怔,然後氣結的瞪着他,「小氣巴拉!」

他不以為意,迳自将蛋炒飯起了鍋,放進盤子裏,而一旁還擱着一碗美味的蔬菜雜燴。

她完全不能理解他為何得自己下廚,同時也意外他居然有好手藝。

「沒有人幫你備膳嗎?」她問。

「我喜歡自己煮。」他說着,将飯跟雜燴都擺上托盤,然後走出廚房。

他坐在院子裏的石桌旁,一派悠閑的準備用膳。

她捱過來,緊盯着他的炒飯跟雜燴,「我很餓..」她說。

「去找人給你備膳。」他說:「你是聶家少奶奶,餓不了你。」

「不能讓我吃一點嗎?」不知道為什麽,她好想吃他炒的蛋炒飯,因為那香味讓她有種說不出來的懷念。

他一臉冷淡的看着她,「不要。」

看他似乎打定主意不分她吃兩口,她悻悻地啐了一記。

「不要就不要。」她走開,嘴裏嘀嘀咕咕地道:「小氣鬼,喝涼水,喝了涼水變魔鬼..」

「你說什麽?」他微頓,質問着她。

她回頭瞥了他一眼,「我什麽都沒說,我現在要找我娘去了。」說完,她步出了三雅苑,前往陳氏所住的碧

竹苑。

碧竹苑其實是聶青雲的平妻周氏跟女兒聶平莘所住的地方,周氏喜歡竹,聶青雲便在她苑中種滿翠竹,并名

為碧竹苑。周氏無子,一直以來都将聶平遠視如己出,從前聶平遠的三餐都是由她親自張羅,愛護有加。

人人都盛贊她心地寬厚,而娘親早逝的聶平遠也将她視如母親般敬重。

陳氏還未随穆希恩進聶家時,周氏便已決定要接她到碧竹苑來同住,就近照顧,為此,穆希恩十分感激。

穆希恩來到碧竹苑,跟她娘、周氏、十六歲的聶平莘吃吃喝喝,說笑閑聊,好不快活。

而且在這兒,她還打聽到一些關於聶平遠的事。

她聽說聶平遠從前身體不好,常常卧病,到了二十多歲才讨媳婦,可沒多久,媳婦與人私通,被他發現後便

逐出聶家,在那之後他大病一場,「幾乎」一命嗚呼。

據說聶平遠當時已沒了氣息,聶家上下都準備為他辦後事,沒想到一夜未竟,他又突然醒了過來。

也就是說,他沒死成。

這在臨床倒是見過,有些老人家因為衰老了,氣息微弱到難以觀察,被誤判為死亡的事,雖不多,但也并不

稀奇。

她想,他可能是氣息太微弱,聶家人才會以為他挂了。

總之,他不但沒挂,活過來後整個人還性情大變,從前總是儒雅溫吞的他變得強勢果決,甚至在三雅苑裏弄

了個小廚房,自己準備三餐。身為萬濟堂的繼承人,他卻不吃中藥,堅持吃新鮮的食物補身。

接着,他又重新整頓萬濟堂,擴展聶家事業,三年不到,萬濟堂在他經營下成了天祈城的藥王。

她得說,她很佩服他,他若生在未來,想必是什麽大企業的菁英分子或是執行長吧?

不過不管他多厲害能幹,他的脾氣跟性情可真是讓人不敢恭維。

雖是新婚,但他們之間沒有什麽燕爾。也好,她就每天到碧竹苑閑嗑牙,跟她娘親過上這難得的好日子吧!

一轉眼,四個月過去了。

這日陳氏送穆希恩走出碧竹苑後,便拉着她到一旁的牆角裏問着:「希恩,你這個月還來月事?」

「是啊。」她點頭,「怎麽了?」

「你的肚子都沒動靜嗎?」陳氏問。

「有啊,」她說,「肚子餓的時候就會咕嚕咕嚕的叫。」

陳氏瞪了她一記,「娘跟你說認真的,你打什麽哈哈?」

穆希恩知道陳氏想打探的是什麽,於是撇撇嘴,一臉無奈又無賴地道:「娘,您急什麽?」

「娘怎麽不急呢?」陳氏悄聲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太爺要你嫁進聶家是為了什麽。」

「我當然知道,是為了報答祖父當年的恩情。」她咧嘴一笑。

「你這孩子真是..」陳氏往她的胳臂輕捏了一下,「平遠是聶家單傳,眼見着都快三十了,卻還沒有一兒

半女,老太爺巴望着你趕緊替他們聶家生下孩子,聶家對我們母女有恩,你可要加把勁,別讓老太爺失望。」

聽着陳氏這番話,穆希恩啼笑皆非。

「娘,瞧您把我說得跟頭母豬似的。」她蹙眉苦笑。

「別胡說八道。」陳氏制止她,神情嚴肅地說:「平遠從前底子差,差點沒了命,娶了沈氏後,她連顆蛋都

沒孵出來,很多人都說可能是平遠的問題,所以娘才擔心..」

「擔心什麽?」她疑惑。

「就算問題可能是出在他身上,人家也會把事安在你頭上。」陳氏憂心地道:「若你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

恐怕..我們母女遲早也不能在聶家待下。」

聞言,她一震。

她這會兒才明白,原來陳氏擔心這個。也是,陳氏半輩子辛苦窮困,颠沛流離,好不容易現在有了安穩栖身

的地方,她當然害怕這彷佛老天恩賜的一切再度失去。

話說回來,自從進了聶家後,陳氏的身體确實變好了,整個人容光煥發,跟從前判若兩人,加上她與周氏投

緣,周氏又待她好,兩人如今情同姊妹,她自然不願離開聶家。

「娘,我的肚子要有動靜,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事。」她說。

聞言,陳氏微頓,「什麽意思?」

「我跟他至今還未圓房。」

「什麽 ?!」陳氏陡地道:「你、你說你們..怎麽會這樣?」

「就..他看我礙眼,我看他不順眼吧?」她打趣。

陳氏激動地道:「你在說什麽?這事怎能這樣搞呢?要是外面的人知道這事,你說—」

「娘,」她打斷陳氏,「您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

「希恩。」陳氏神情一凝,難得的板起臉孔正視着她,「娘可不是跟你開玩笑,這事非同小可。」

她愣了一下,「喔。」

「喔什麽?」陳氏抓着她的手,緊緊地說:「平遠不碰你,你可得主動一點。」

「什麽?」她瞪大眼睛,「我主動?死都不可能!」

「什麽死都不可能?要是你繼續肚子沒動靜,聶家還能要你這個媳婦嗎?不說到時我們母女倆可能得離開聶

家,就說聶老太爺吧,你怎能辜負他的恩情?他可是收留了我們,還讓你當聶家少奶奶呀!」

「老太爺收留我們是為了還祖父的恩情,說起來是互不相欠了。」她說。

「別胡說。」陳氏聲音一沉,「你可要加把勁,別混一天是一天,日子過得很快的。」

「娘啊..」她一臉讨饒。

「你得對平遠花點心思,讓他對你..」

「好啦好啦,」怕陳氏沒完沒了,穆希恩打斷了她,随口敷衍,「沖着他聶家家大業大的分上,我無論如何

都會幫他生孩子的。」

「什..你真是..」陳氏氣結。

「行了,您回去歇着吧,我要回三雅苑了。」穆希恩說完,腳底抹油的跑了。

聶老太爺每天心心念念的就是穆希恩的肚子能有動靜,替聶家生下孩子,就算是女娃兒都好。

因為一旦生下孩子,即使是女孩,聶平遠無法人道的謠言也會不攻自破。自沈雨燕私通之事傳出後,外面就

謠傳她之所以與人私通,便是因為聶平遠無法人道。

這事,他私下問過聶平遠,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也就是說聶平遠是沒問題的,但為何幾個月過去,穆希恩

的肚子還是..

他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年能等,若聶家在平遠這兒斷了後,他死後如何面對列祖列宗?

因為心急,因為期盼,他便要周氏私下去打探此事,未料得到的回覆竟是聶平遠跟穆希恩至今未圓房。

他氣急敗壞,立刻将聶平遠喚到跟前來。

「爺爺找我來有什麽要事嗎?」一進門見聶老太爺一臉怒容,聶平遠便覺不妙。

「平遠,」聶老太爺氣怒的瞪着他,「你是不是還沒跟希恩圓房?」

聞言,他一怔。他不讓任何人進三雅苑,如此隐私的事為何會傳進聶老太爺的耳裏?

他與穆希恩未圓房之事,除了他,就只有她知道。

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前幾日,他出門前去找管事費叔交代了一些事情,離開時經過碧竹苑的外圍走

廊,隔着一道牆,他聽見了穆希恩跟陳氏交談的聲音。

她們的音量并不大,但他卻清楚的聽見了穆希恩所說的那句話—

「沖着他聶家家大業大的分上,我無論如何都會幫他生孩子的!」

他怎麽都沒想到這對看似無害的母女,竟有着這樣的居心。

雖說這婚姻也不是因為愛,但聽見她說這些話,竟莫名的戳中了他,倒不是痛,而是..沮喪。

這個看似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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