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4)

,閉着眼睛,砸吧着小嘴,皺皺巴巴的,他皺皺眉,“怎麽那麽難看?”

政子哭笑不得,“小松公子,小孩子小時候都是這樣的。”

小松撇撇嘴,“我小時候一定比她好看!”

侍女們竊笑不止,政子笑着搖搖頭,“對對,小松公子那麽俊俏,小時候一定也很好看。”

“咳咳,小公子。”阿若心中石頭落了地,又恢複了一本正經開玩笑的樣子,“奴婢會把您這句話原封不動告訴小姐的。”

“告訴就告訴,”小松戳戳嬰兒的小臉,“反正你現在就是不好看,不想被我嫌棄,就快點長好看起來。”

元歷二年十月三十日,阿绫的次女楓,誕下一名女嬰,後阿绫為她取名為:鈴姬。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小楓喜得千金,當年的小胖丫升級當娘了!

☆、相煎何太急

待賴朝辦完法事回府的時候,據萩子生完孩子已經有十天了,聽完整個事情後,他轉頭看向政子,面色陰沉的可怕,“這種事情,你為什麽不講?!”

“妾身……”政子不覺害怕起來,突然不知該如何開口。

“回二品大人,是小子拜托禦臺所夫人不要驚動他人。”跟着一起來的小松平靜地開口:“畢竟這種事情,就算告訴您,也只是徒增擔心罷了,還是不要給您添麻煩為好。或者是說,二品大人您對婦科也頗有了解?”

賴朝氣得說不出話來,政子連忙在一邊打圓場,“小松公子,鈴姬小姐還好嗎?萩子夫人奶水充足嗎?”

“我姐姐還好,母親身體好一些之後就一直在照顧她。”小松說:“母親說,等她完全好了之後,就親自來向您拜謝。”

“別這麽說,我也沒做什麽,萩子夫人本來就是有福之人。”政子連連擺手,“我一會兒過去看望鈴姬小姐。”

“有勞。”小松欠身,“如果沒有什麽事,小子要回去照顧母親和姐姐了,先行告退。”

“好。”

直到小松離開,賴朝都沒有說上一句話,面色鐵青。政子硬着頭皮,向他請罪,“大人,這件事着實是妾身的錯,但绫夫人一再叮囑,不要驚動您,也是她的體貼。何況,最後有驚無險,三個人都沒有事,不是也很好嗎?”

賴朝沉默不語,眉頭緊鎖。政子無法,只能在一邊輕輕嘆氣,就聽身旁丈夫問道:“那個孩子,可愛嗎?”

“您指鈴姬小姐?那是一個非常可愛的孩子啊。”政子笑着說:“绫夫人說像極了小時候的萩子夫人,很乖,不鬧,就是在不舒服的時候會哭幾聲,是個很秀氣的小姑娘,妾身抱着都舍不得放下了呢。”她掩口竊笑,“最有意思的是小松公子,外甥女剛出生的時候他還嫌難看,現在比誰都喜歡。”

賴朝笑笑,“绫夫人,還好嗎?”

政子嘆口氣,“妾身那次去看望夫人,覺得她氣色很不好。看來九郎大人的事情,對她打擊很大。”

賴朝偏過頭,不說話。

“小松公子,把鈴姬小姐交給奴婢吧。”

“我再抱一會兒。”少年戀戀不舍親親外甥女的小臉。

“小松公子,小姐說了,如果您不為鈴姬小姐準備一份大禮,她是不會讓您跟鈴姬小姐相處太久的。”阿若認真地說:“誰讓您說鈴姬小姐不好看?”

“阿若,那句話你可以不告訴她的。”小松氣惱地說。

“阿若是小姐的奴婢,自然要事無巨細向小姐彙報。”年輕侍女抱回小女嬰,“如果您有不滿,就跟小姐去說吧。”

“真是的——娘,您看她。”看着外甥女被抱走,少年不高興地向母親抱怨。

他母親一點也不同情他,點點他的額頭,“這怪誰?誰讓你說你外甥女難看?”

少年很委屈,“當時确實難看啊,但是現在好看了啊。”

阿绫笑看着懷中的外孫女,小家夥睜着大眼睛,一錯不錯地盯着她看。坐在一旁的豆葉笑着說:“小松公子說這話也算是子随母,阿菊夫人以前說過,海平公子剛出生的時候,夫人就說他長得不好看呢。”

小松眼睛一亮,“所以說,根源是在娘您這裏,不是在我,對吧?”

“臭小子。”掐掐兒子的臉,說道:“走,我們去看你姐姐。”

萩子現在還是有些虛弱,但比起剛生完孩子那時還是好了很多,看着在懷裏奮力吸吮的女兒,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意。阿绫盛了一碗剛熬好的肉湯,嘗了一下味道,送到女兒面前,“來,先吃點東西。”

“嗯。”萩子乖巧地點點頭,把孩子送到乳母那邊,小口小口喝着湯。

“好喝嗎?”

“好喝。”萩子笑着說。

阿绫含笑看着她,“你父親來信,這幾天是要來看你和鈴姬呢。”

萩子皺皺眉,“那次我見父親氣色不是很好,畢竟年紀大了,還是少些奔波,将養身體比較好。”

“你勸不住他的,鈴姬可是他的外孫女,他肯定要來看的。”阿绫拉拉外孫女的小手,猶豫一下,還是說起另外一件事,“萩子,有一件事,母親要跟你商量。”

“什麽事呢?”

“娘,想為鈴姬找一個養母。”阿绫看着女兒,緩緩說道。

聰慧如萩子立刻就明白了母親的意思,“您的意思,政子夫人?”

阿绫點點頭,“萩子,你,懂我為什麽這麽做吧。”

萩子看着小小的女兒,咬咬嘴唇,點頭道:“我明白,這是為了鈴姬好。”

她雖然是個女孩,畢竟身上流的是平家的血。

萩子把女兒抱在懷裏,小娃娃無辜的眼神讓她想哭,阿绫見她這樣,嘆口氣,抱住她,“萩子,不用這樣,只是多一個養母而已,政子本性不壞,也很疼孩子,這幾天我在一邊看着,覺得她是真的喜歡鈴姬,不會讓她受委屈的,多一個人疼鈴姬,不好嗎?”

萩子含着淚,點點頭。

母女又說了一會兒話後,阿绫讓女兒好好休息,正要走,萩子突然問道:“娘,義經兄長,有消息嗎?”

阿绫面色一沉。雖然拿到了讨伐源賴朝的旨意,但響應義經的人寥寥無幾,畢竟現在大局已定,大家都看得很明白,你源義經再厲害,也敵不過人家源二品人多勢衆,自然不肯跟着送死;與此相反的是,在知道這件事之後,源賴朝不慌不忙,立刻進行布置,調兵遣将,然後又從後白河處拿到一張讨伐義經的旨意,讓義經成了衆矢之的。如今,她只知道義經已列兵在黃濑川一帶,而鐮倉這邊也陸續派兵,昔日曾并肩作戰的兄弟,竟變成這般境地。

但是,阿绫苦笑,她能賴誰呢?僅僅是賴朝不講兄弟情誼,狡兔死走狗烹嗎?義經自己沒有錯嗎?如果她把義經帶到自己身邊就好了,也許他的性格就會改變很多,可是沒有如果。

見母親不說話,萩子低下頭,“娘,義經兄長,會不會死?”

“我不知道,”阿绫茫然地看着外面,“我真的不知道……”

看着懷裏的小娃娃,政子十分高興,“您說的是真的?讓我做鈴姬小姐的養母?”

“是的,”阿绫微微一笑,“就怕給您添麻煩。”

“怎麽會呢?我很喜歡鈴姬小姐的。”政子逗逗小姑娘,對身旁的女兒大姬說道:“看,鈴姬很可愛吧,以後也是你的妹妹了,要愛護她哦——萬壽,尤其是你,不許欺負鈴姬!”

“我才不會欺負鈴姬呢!”萬壽不高興地撅起嘴,什麽啊,好像自己有多麽淘氣一樣!見姐姐把小娃娃接了過來,連忙湊上去看,好奇地伸出手指戳戳小嬰兒的臉,驚呼:“好軟!”可能覺得手感不錯,又上手在女嬰柔嫩的臉上捏了一把。政子心裏一驚,柳眉倒豎,剛要訓斥兒子,卻聽到一陣稚嫩的笑聲。

“咯咯咯!”小女嬰咧開嘴笑得開懷,不哭不鬧。

“妹妹真可愛!”萬壽拉着女嬰的小手,舍不得放開。

“知道的話,就不要欺負妹妹,做個好哥哥。”政子暗暗松了口氣,對阿绫歉意地笑笑。阿绫笑了一下,并不放在心上。

把外孫女抱在懷裏,阿绫晃了幾下,卻聽到萬壽問政子:“母親大人,父親大人什麽時候回來?”

“萬壽!”政子瞪了一眼兒子,好端端地提這事幹什麽!

萬壽瑟縮地躲在阿绫身後,阿绫笑了一下,心裏卻一緊。

記得昨晚,賴朝在她門外,輕聲說道:“我知道你現在不想見我,可能,還記恨我,但是正像你說的一樣,即使被所有人責罵,有些事我也必須去做。”他頓了一下,“明天,我将要帶兵出征,征讨義經,你,一定會在心裏罵我吧。”他自嘲一笑,“義經善于帶兵,我不如他,雖然這次我兵力遠勝于他,但是世事難料。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跟你說話了,你願不願意,見我一面呢,哪怕,說一句也行。”

當時的她倚在門內,看着外面的影子影影綽綽,心中如同吞了黃連一般苦澀,她深吸一口氣,問道:“我只問你一件事,是你先派人攻打牛若的,對嗎?”

回答她的,是一聲沉悶的“是”。

“我懂了。”她閉上眼睛,“夜深了,您該早些休息了,二品大人。”

她到底,沒有見他一面。

她對他是有怨的,義經是有錯,但不至于讓你們兵戎相見,更罪不至死,你沒收他的封地,罷免他的官職,甚至把他關起來都無可厚非,但你卻直接要他的命!就算他不想謀反,都會被你——

啊哈!原來如此!她心底冷笑,眼淚卻流了出來。

他是故意的,跟讓義經讨伐源行家一樣,就是為了逼他謀反,賴朝啊賴朝,你對他動了殺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記得在最後,她對他說了一句話:

“二品大人,您不愧是源家的男人!”

源家的男人,血都是冷的,即使面對血親,也能從容地舉起手中的刀,一揮而下。

源賴朝是抱着與異母弟弟一決雌雄的心趕到黃濑川的,可惜,他的願望落空了,仗沒有打起來了。元歷二年十一月二日,義經突然解散了好不容易湊齊的軍隊,帶着少數三百餘人,靜悄悄離開了戰場。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當時的攝政九條兼實卻對此有了評價:源家義經此舉,避免京城百姓遭受戰火,實乃天下大幸!其名必彪炳史冊!

阿绫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正是晴子來鐮倉看妹妹的時候,消息正是晴子帶給她的。晴子與哥哥跟義經青梅竹馬,對于義經的遭遇自然十分同情,提起這件事就覺得源賴朝不是東西。

“義經兄長臨走前,曾偷偷見我一面。”看着妹妹和外甥女正與賴盛叔公玩耍,晴子說道:“他說,他可能難逃一死,如果可能,求我多照料一下他的母親。我問他為什麽不打了,他沒有回答我。”她垂下眼,“也許,是心累了吧。”

阿绫一針針做着手裏的活計,卻縫的七扭八歪,見自己實在沒心思,索性扔到一邊,問:“他有說去哪裏嗎?”

“貌似是要去攝津。”

“攝津?”阿绫皺一下眉,“是要去大物浦港嗎?他要出海?”

“我不知道,他也沒有說。”晴子搖搖頭,“義經哥說,知道太多對我不好,然後就走了。”她眼圈發紅,“他能去哪裏呢?現在那人到處在找他,義經哥來的時候,身上都帶着傷!”

阿绫忍着不哭,“希望,他能長點記性吧。”

“娘,現在就算長記性也沒有用了,那個人是要他死啊!”晴子咬着嘴唇,說道。

“現在我們擔心也沒有用,只能向神佛祈禱,讓他能夠平安。”阿绫站起身,緩緩走到外面,已經變得白胖圓潤的鈴姬坐在賴盛懷裏,盯着對面母親手裏抛來抛去的彩色小球,笑的可愛。賴盛慈愛地看着外孫女,擡頭見阿绫走了出來,挪了一個外置。阿绫坐下,抱起胖娃娃,親了一下。

“你有心事。”賴盛說。

“對。”阿绫苦笑,“可惜,我無能為力。”

☆、我跟你主子是平級

“也就是說,她們說的話,你一句也沒有聽懂,是嗎?”賴朝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侍女。

“回大人,奴婢無能,真的聽不懂绫夫人和晴子夫人在說什麽。”侍女快哭出來了,求救似地望向政子。

“大人,绫夫人和女兒用宋語說話,這些下人沒聽過也是很正常,您息怒。”政子忙說。

賴朝沉着臉,明明知道他們肯定在說義經的事,卻根本無法得到一點蛛絲馬跡,這種感覺實在窩火。

“大人,妾身請了晴子夫人,萩子夫人還有绫夫人一會兒過來品茶,到時候幫着探聽一下吧。”政子說道。

“不必了,這幾個人誰都不會說的,尤其是晴子。”賴朝苦笑,“剛才發生的事,你也不是沒看到。”

晴子這次剛到鐮倉,就給了賴朝一個措手不及。會見賴朝的時候,晴子并沒有向他行大禮,只是微微點點頭,算是問好。這一舉動,引起了鐮倉派的不滿。

“晴子夫人,您這麽做,是不是有些失禮了?”

晴子看着那個發難的人,皺皺眉,“你是哪位?”

被她不客氣的叫法所激怒,那人壓着火氣說道:“吾乃侍所所司梶原景時!”

“侍所所司?”晴子無所謂地點點頭,“鐮倉公位居從二品,你肯定不是二品,那麽,”她冷冷一笑,“你見了我,為何不行禮?”

“我為何要向你行禮?!”

“為何?”晴子挑挑眉,一字一句說道:“因為我跟你的主公一樣,都是從二品。”

“嗯?”賴朝一開始就沒有生氣,這丫頭對自己能有好臉色就奇怪了,不過,“你什麽時候變的二品”

“這個嘛,”晴子微微一笑,“來之前。”

“來之前?”

“嗯,就在來鐮倉前一天,承蒙法皇信任,妾身以卑微之軀擔當今上乳母一職,品級也升為二品。”她掩口而笑,“哎呦呦,說起來不好意思,妾身夫君身居三品,如今走在外面,他都要走在我後面呢,呵呵呵。”

“來鐮倉之前晉升?”賴朝哭笑不得,“真是,太好了。”

“二品大人是在恭喜妾身嗎?妾身謝過。”她笑得像只狐貍,至于發難那個人,她早忘了。

其實事實真相是:在決定來鐮倉那一時起,她就開始游說上西門院夫人,請她幫忙,把自己品級升為二品。

“要不這樣的話,我就震不住源賴朝!”她說。

上西門院淡淡一笑,“你是想幫你母親吧。”

晴子也不否認,“母親住在那裏,如果京城裏沒有一個人幫她說話,她會被欺負的!”她咬着牙說:“源賴朝有九條兼實,母親也得有一個人才行!”

“你母親,被欺負?”統子好笑地看着她,那個女人,會容許別人在她面前放肆?

“但是你想過沒有,就算擡了你的品級,僅此而已,還是沒有辦法與他制衡的。”上西門院優雅地靠在墊子上,笑了一下,“九條兼實身居一品大員,可是僅次于法皇的攝政,就算把你升到二品,你沒有實權,僅僅是個名號,也是沒有用的。”

“那,”晴子犯了難,靠在統子肩頭撒嬌,“那可怎麽辦才好啊?”

“還是有辦法的,”對着這個自己看着長大的姑娘,統子彎彎唇角,“你有沒有想過,做今上的乳母?”

“什麽?!”晴子吓了一跳,“女院大人,您不是在開玩笑吧?”

“當然不是,”統子笑道:“你只有成為有實權的人,說出的話才有分量,你成為今上的乳母,誰敢小看了你去?其餘事情,就可徐徐圖之。”她拍拍晴子的手,“而且,法皇都說,今上很喜歡你,也喜歡跟葛姬他們一起玩,你成了乳母,好上加好。”

“可是,”晴子雖然動心,但還是有所顧慮,“我畢竟是平家的女兒,我成了乳母,朝廷上會怎麽說?”

“這個,就看你想不想做這個乳母了。”上西門院看着她,面上帶着幾許意味深長的笑意,“你要是想做,總會有辦法的。我聽說,你跟中納言成範大人交情很好,連帶着與經宗大人關系也不錯,就算真的有人說什麽,也會看看這個幾朝元老的面子上。而且,丹後局也很細賞你呢。”

“她是欣賞我,還是欣賞我的孝敬啊”晴子冷笑,“那個女人我只是聽母命虛與委蛇,真不覺得她有哪點好,能讓法皇對她言聽計從。”

“我也不喜歡她,她有野心,工于心計,但是你必須承認,她是我弟弟現在的心頭好,任誰也無法動搖她的地位。而且也多虧她,你母親的商隊可以回到京城,不是嗎?”

“也只是一少部分而已,母親早已把重點從京城轉移到別的地方了,而且就算真的把商隊全部撤出日本,對我們而言也不算什麽。”她說:“母親歸根結底,還是考慮到我在京城,怕有人與我為難。”

“但這也說明,她的話,很管用。”上西門院輕嗅着空氣中金木樨香味,微合雙眼,“朝政定奪于朱唇間,你以為這只是那些人随口說說嗎?有她幫你說話,法皇很難拒絕,何況,法皇也蠻疼你的。”

“只是我如果真是通過她,肯定會被人說閑話的。”晴子嘆口氣,“而且,以色事人者,能得幾時好?她年老色衰以後,靠着她上位的人豈不是……”

“你去找她,只是走了一條捷徑,但今後的路怎麽走,還是要看你自己。你說會被人說閑話,放眼朝堂,你見過有幾個人為官不是靠着祖宗積下的恩德?關白攝政基本都是世襲,他九條兼實如果不是有鐮倉一派,能從他侄子手裏搶到攝政一職?還有平家賴盛,他能保存自己的封地和官職,不也是因為有八條院這個靠山?”統子修剪着瓶中的鮮花,“大家都是如此,你又何必在意他們五十步笑百步?如果你沒有能力,就算再有捷徑,你也做不長,即使她還在,其他人也能取代你的位置。所以,問題的關鍵,是你。”她拿出一支細細的青竹,輕輕一剪。

就在此時,上西門院侍女來報,“女院大人,今上駕到。”

“今上?”統子微微一笑,看着晴子,“這是知道你在這裏,所以才來的。”

話音剛落,就聽門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不一會兒,剛滿五歲的後鳥羽天皇拖着長長的衣裾跑了進來,看到晴子,眼睛一亮:“晴子夫人!”他張開雙手,要晴子抱抱。

晴子把他抱在懷裏,看看上西門院,統子微微一笑。

“所以,你就這麽成了今上的乳母?”阿绫揉揉太陽穴,覺得頭疼。

“您不高興嗎,娘?”晴子小心地看着母親。

“倒沒有,只是你成了今上的乳母,肯定就會有別有目的的人接近你,落到其他人眼裏,你就成了有權勢的女人,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阿绫說:“你的頭腦要清楚,不要一時得意忘形。這件事,你男人怎麽說?”

“他怎麽樣,您還看不出來?”晴子指指外面,一個男人頭戴樹枝編的帽子,正帶着一群孩子瘋玩,沒心沒肺的笑容怎麽看都不是裝的,察覺到岳母大人正在看他,笑嘻嘻地行禮。

“心真大……”阿绫十分佩服。

“他就這德性,一點長進都沒有。”嘴上雖這麽說,晴子臉上卻是美滋滋的,“有人還拿這個事情諷刺他,結果他說:其實我也很為難,我的妻子當了今上乳母,就意味着今上與我的兒女搶娘,弄的幾個孩子很不高興;要不為了我家宅安寧,您讓您的妻子辛苦一下,做今上的乳母?”

“對方沒被氣死嗎?”阿绫失笑,抱抱懷中的肉球,“你爹爹蠻厲害的嘛,嗯?”

“呀咦——”小肉球睜着大眼睛,傻笑着看着外祖母。

“千帆分量長了不少。”阿绫親親外孫,“也是很結實,要不怎麽能扛得住你帶出來折騰,畢竟才幾個月大而已。”

這時,孩子們玩累了,回來喝水吃點心,晴子笑看着他們,突然意識到裏面有一個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便扯扯阿绫的袖子,“娘,那是誰”

“哪個?”阿绫順着方向看去,笑了,“你肯定不記得,畢竟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還是個奶娃娃。這是義時的長子,金剛。”

“金剛?!”晴子被這個名字逗笑了,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那個叫金剛的孩子擡起頭,邁開小腿跑到晴子面前,看着她。

“你叫金剛?”晴子笑眯眯地說:“你的弟弟是不是叫羅漢?妹妹叫菩提?”

小家夥眨眨眼睛,好奇地問:“什麽是羅漢?菩提是什麽?金剛沒有弟弟妹妹。”

“呵呵,”晴子見這個孩子虎頭虎腦,肉乎乎的,眼睛大而有神,十分歡喜,便把他抱在懷裏。捏捏他的手臂,“哎呦,你很結實嘛!”

金剛坐在她懷裏,蹭了兩下,很是享受,擡頭沖她笑,晴子看着開心,便親了他兩下,他笑得更燦爛了。

過了一會兒,政子派人請她們過去品茶,阿绫借口身體不适,讓晴子代她向政子說一聲,自己留在梨花小院照看孩子。看着他們午睡後,阿绫走出來,見賴盛坐在外面,便走過去,坐到他身邊。

“我聽晴子說,你有出家的念頭。”阿绫輕聲問道。

“嗯,”他點點頭,“這次,我要跟源賴朝講的。雖然我走了,但還是有保盛,他這個孩子,可比我如魚得水,有他在,你在京城的事情,總會有人幫你的。”

“你準備去哪裏?”

“東大寺。”

“哦。”

“你不問嗎?”賴盛看看她,“問我為什麽出家?”

阿绫笑而不語。

“你總是這樣呢。”賴盛笑了一下,“就如同我辭去權大納言一職,你也不問原因。”

“我,大概能猜到。”阿绫靠在他的肩頭,“你想去哪裏,想做什麽,都随心而定吧。不高興了就不跟他們玩,自己找一個山水秀麗的地方,品詩作畫,不也很好?”

賴盛握着她的手,悵然道:“以前兄長和宗盛還在時,總想着,如果有一天能真正一登高位,一展抱負就好了。可真的做到了一品大員,卻發現,以前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相似到讓人想哭。即使人人都尊敬我為大納言,其實背地裏在說什麽,我都猜得出來。索性辭了官,看不見,聽不見,心也靜了。只是總覺得,還有什麽沒有做。”他看着天空上變幻的雲層,“那天,我去看望了德子,很是憔悴,可即使如此,聽說,她每天都在為平家衆人祈福,為安德天皇祈福。”他笑笑,“看到她,我就想到我該做的事情了,沒有為活着的他們盡一點力,至少,讓他們亡靈得以安息。”

“只要你覺得好,我支持你。”阿绫眼圈發紅,“不用管別人怎麽想,你覺得好,就是最好。”

賴盛笑笑,輕輕攬她入懷。

這一幕,恰好被來探望的賴朝看在眼裏,目睹兩人旁若無人相依偎,他怒火中燒。

虧我還擔心你的身體,結果你卻在這裏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他真的想立刻就沖上前把她拖到房間裏,讓她知道誰才應該是她的男人。可轉念一想,又是覺得可悲又可笑:自己有什麽資格呢?好不容易變得親密的關系,也被自己一手推回了冰點。

但即使這樣,你就如此幹脆地與別的男人在一起,算什麽意思?!額,好吧,他以前就是你男人,可那也不行!你必須只有我!

一定要找個機會把那個平賴盛趕走!他狠狠地看了那家夥一眼,又複雜地凝視阿绫良久,轉身離去。

之後的幾天,他無數次後悔當時的這個做法,因為就在他離開的一剎那,一只信鴿飛到了梨花小院,落在阿绫腳下。阿绫心中一驚,绫家商隊秘密通信很少用信鴿,因為太引人注目,除非是緊急事件。莫非,是商隊有變故?

拆下信鴿腿上的紙條,打開一看,阿绫心快跳了出來,雙手都在發抖,賴盛覺得不對,忙問:“怎麽了?”

阿绫拼命搖搖頭,她又把信重新看了一遍,眼眶泛紅。

☆、能不能,叫您一聲娘?

“陳世伯萬福。”

“原來是是天晴晚秋兩位小姐,都是愈發出衆了。”陳和卿颔首微笑。

“兄長,今天我們是帶禦臺所和坊門夫人過來禮佛的,還請指教。”阿绫笑道。

“鄙人陳和卿,見過兩位夫人。”陳和卿向政子和涼子見禮。

“陳佛師不必多禮。”政子笑道:“正如傳言所說,佛師您果真是仙風道骨。”

“鄙人只是一介草民,不敢擔此殊榮。”陳和卿衣袖舒展,“幾位,這邊請。”

“有勞。”

阿绫等人跟在陳和卿後面,聽他講述佛經故事,還有重建寺廟時發生的奇聞異事,聽到神奇處,政子連連稱佛。因為丈夫的關系,她現在也是經卷不離手。

就這樣走了小半日,陳和卿請幾人到茶室飲茶。茶室布置的很優雅,靠牆站着一對楠木書架,上面整整齊齊擺滿了書卷,正中央的牆壁上挂着山水畫,下面黃花梨書案上擺着筆墨紙硯,茶爐不遠處,榧木棋盤上擺着雲子棋,很是精致;側面牆上挂着一張七弦琴,木制琴身上竟泛出光亮,一看就是主人家保養得很好。牆角白色梅瓶裏,一枝淡紅色的梅花,散發着淡淡的幽香。

“琴棋書畫,世伯這裏真是風雅別致。”萩子嘆道。

“不止如此。”晴子狡黠一笑,走到書案前,趁陳和卿不注意,一把掀開蓋在某個東西上的布帛,只見算籌,酒具,博彩玩的東西,應有盡有,“世伯,您這裏真是了不起,文人愛的東西您都有!如果我再翻一下,是不是還能找到蹴鞠球?”晴子笑着說。

“那個不在這裏,你找不到的。”陳和卿淡定地重新将它們蓋上,“小賭怡情,無傷大雅嘛。而且,”他一指阿绫,“論起這個,你母親才是好手。”

“機會難得,我們今天就玩上幾把如何?”晴子說。

“有何不可?我們先品茶,有興趣可以試上一試。聽說,你現在也是頗得真傳?”陳和卿看着晴子笑道:“正好,如果時間可以,幾位可以品嘗一下我們這裏的素齋,出資都是來自宋國,手藝很是不錯。”

“是嗎?”涼子動了心,“我倒真想品嘗一下——嫂子,您說呢?”

“好是好,但是。”政子為難地說:“只是我們出來太久,會不會不太好?還是不要打擾人家清修才是。”

“政子夫人所言甚是,出來太久了,會給別人添麻煩。涼子,等改天我帶你出來吧。晴子,不許不高興!”阿绫看着女兒,皺皺眉。

“好嘛。”晴子撅撅嘴,涼子也是一臉失落。

幾人言罷,坐在那裏看陳和卿為她們煮茶,陳和卿對茶道頗有研究,煮出的茶香味濃郁,醇香粘稠,阿绫幾人贊不絕口。品了一會兒茶,幾個女人起身告辭,就在阿绫站起的一瞬間,身後的紫蘇突然驚呼了一聲,“夫人!你——”

“怎麽了?”離她最近的涼子連忙過去看,只見紫蘇滿臉通紅地擋住她,“坊門夫人,沒什麽的。”

涼子哪裏肯信?眉頭一皺,推開紫蘇看去,也是羞紅了臉,“姐姐,你,月事……”

“什麽?!”阿绫一臉驚愕,其他女人也都圍上去看,只見阿绫的衣服裏竟隐隐約約透出一抹可疑的暗紅,頓時都哭笑不得。阿绫臉上熱的可以煮雞蛋,她連忙包裹住自己,連忙看向自己坐的位置,“這可怎麽是好?沒有弄髒這裏吧如果弄傷血污,豈不是大罪過?!”

“咳咳!”陳和卿還是一臉從容,“绫夫人,還是請您先處理一下吧。”

“是,我,我這就回去。”阿绫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

“绫夫人,我們這裏幾乎都是男人,您這樣出去,着實不妥。這樣,我這裏到有幾間廂房,您要是不嫌棄,先在那裏換個衣服,我立刻叫人去燒水,您可以沐浴更衣。紫蘇姑娘,”他看着紫蘇,“不知道你可有帶着你們夫人要用的東西。”

“回陳先生,奴婢算着夫人就是在這幾天會……咳咳!所以東西一直帶着,可是,”她哀怨地看了一眼阿绫,“誰想到她一點征兆也沒有,說來就來呢?”

“閉嘴!”阿绫瞪了侍女一眼,晴子在一邊暗笑。

“好了,那,绫夫人,您先休息一下吧。”陳和卿看着政子等人,“禦臺所夫人,您看呢?”

“自然是要休息的,绫夫人這個樣子,怕是一時也走不了。”政子說:“如此,可能要多打擾佛師了。”

“您言重了。”

“姐姐,我去陪您吧。”涼子一把拉住阿绫,貌似商量,語氣卻是不容拒絕。其實她心裏也在打鼓,甚至有點愧疚,因為按照兄長的說法,她這次是要看着阿绫姐,看她見什麽人。

“阿绫她從來對佛事不感興趣,為何突然要禮佛?”記得兄長坐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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