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同的人講了同樣的故事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說好的,二更。
“喂?你放心,我兒子我當然會好好照顧!”歐瀾一身柔軟米色家居服,靠在沙發裏,吃着薯片喝着啤酒,手機就被他用臉和肩膀夾住,“別跟我說法語!我聽不懂!”
雖然歐萊已經申請過學生宿舍,但顯然要适應群居生活還需要一個過程。于是,他決定前期先住在歐瀾的公寓,等适應了學校生活再搬回宿舍。
但剛洗澡換了睡衣下樓的歐萊被他不耐煩的聲音吓的站住了腳,眨巴着細軟的長睫毛,呆呆地看着客廳裏的男人。
歐瀾丢掉電話,一個回頭發現了正站在不遠處的歐萊,先前臉上厭煩的表情立刻綻放成慈愛的笑容:“萊萊?快過來。到爸爸這裏來。”
歐萊低垂下長睫,慢悠悠地走過去,背在身後的手默默地将手心裏的信紙揉成團塞進睡褲口袋。
然而兩個人就算坐的這麽近,呼吸的時候肩膀都能碰觸到,但仍然挽救不了這其中可怕的沉默。
原因之一是由于這孩子從幾歲起就離開了自己,雖然現在再次回到自己身邊,但這其中仍然有十幾年,兩個人連一次面都沒見過。突然的重逢,難免讓兩個人都有些尴尬。
這原因之二,很簡單,無非就是……聊不起來。
而就在歐瀾在歐萊目不轉睛的注視下絞盡了腦汁想要想出點什麽不需要跟他語言互動的故事的時候,一通電話來的剛剛好。
“嘿嘿,肯定是你媽媽的傳話筒。”歐瀾撈過電話,順手按了免提鍵,然後丢到一邊,自己在這邊極其不耐煩,“喂!”
電話那頭先是沉默了幾秒鐘,然後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有件事情我不明白了十幾年,為什麽每次你倆要溝通就一定要我來傳話。”
電話裏的男聲特別低沉又疲憊,像是剛剛睡醒,卻又不得不清醒過來,所以他的聲音裏帶了深深的怨恨。
“理由很簡單,我不懂法語,她又不懂中文,而又有很多事情需要溝通,所以才會找像你這樣博學多才的人。”
“呵呵。”男人冷笑幾聲,“我只希望真正博學多才的人可以乖乖回來上課!既然你不會法語,她卻又不懂中文,那你們到底是多費勁才勾搭到一起的!”
“愛情不分國界嘛!泰勒是不是又有什麽話需要你代替她來控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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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萊一直盯着那忽閃忽閃的手機屏,再聽到歐瀾叫“泰勒”這個名字的時候才擡起頭轉而看向歐瀾。
泰勒是他媽媽的名字,他不知道自己聽到爸爸提及媽媽名字時候是什麽感覺,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麽,是期待看到像媽媽說起爸爸名字時候的表情嗎?
“确切的說是翻譯。泰勒還對你沒有按照約定去法國機場接萊瑞的事情耿耿于懷。另外,她害怕你把一些壞習慣傳染給萊瑞。”那邊的男人也确實像在做翻譯工作一樣,語氣沒有起伏的念着,更像是早已經做好了筆記。
歐瀾的眼睛依舊盯着電視屏幕,聽完男人的複述,他只是眨了眨眼睛,然後咧開嘴笑出了聲:“壞習慣?她指的是什麽?”
男人在那邊沉默了,而在歐萊看來,此時面對男人的沉默,歐瀾的表情更像是一個惡作劇的孩子,寂靜了幾秒鐘之後,男人再開口,語氣已經變得有些咬牙切齒:“這個應該沒有人比你更清楚!”
“哈哈哈。如果她害怕那方面的事情,就不會找你來做我的傳話筒。”歐瀾在這邊放肆的大笑了幾聲,然後慢慢随着笑聲隐沒,他的表情也平緩了下來,微微蹙着眉角,嘴角卻挂着淺笑,竟讓歐萊覺得有些悲傷,“好了,你告訴泰勒,我會好好對待萊萊,就像……當年她承諾我的那樣。”
似乎是被歐瀾突然深沉的語氣感染,對面男人的話中也多少帶了些惋惜:“你們是一樣的人,一樣的倔強卻又都不肯先低頭,雖然這樣會傷害到對方,但是你們該是最般配的人。可為什麽你們會離婚?還是在你們應該最恩愛的時候。”
“……”歐瀾卻沒有作出解答,只是在這邊保持這淺笑,眼睛依舊盯着電視屏幕,看起來那麽專注,但他卻沒有注意到歐萊因為怕電視的聲音吵到他們通話而關掉了電視。
而對面男人似乎也從他的沉默中意識到了自己問了多餘的問題,于是匆匆結束了對話:“嗯,那,就這樣。”
然後連“嘟”都沒“嘟”,電話就被挂斷了。
歐萊知道這個時候不适合跟他談話,當然也是因為自己說出任何話,所以他選擇靜靜地坐在旁邊陪着歐瀾一起盯着黑了的電視屏幕。
“噢!對了,萊萊。像你這麽大的孩子應該很想聽爸爸媽媽以前的故事吧?”歐瀾的眼睛一亮,猛地轉過身來面對着歐萊,大眼睛裏閃爍着期待的光,“你媽媽肯定很當心不在你面前提起我的事情吧?所以她肯定沒有給你講過爸爸媽媽當年的故事,更何況她根本就不會講故事。”
歐萊眼睛裏的光頓了頓,然後沖歐瀾笑了笑。
“我好像是第一次收到別人的情書,卻是來自自己的學生,就是你的媽媽,當年你媽媽長得那叫一個漂亮,而我又恰好對深眼窩的外國美女沒什麽抵抗力,所以就不顧大衆眼光,跟你媽媽在一起了。記憶最深的是我們第一次約會,我們很有默契地給對方買了一本中法辭典,真是笑死!”歐瀾嘴裏說着笑死,但他的臉上沒有一絲喜悅,似乎對他來說,回憶過去就是一個很痛苦的事情,“別人總問我是怎麽娶到你媽媽的,我從來都不說,因為如果我說我用一副人體骨架求婚成功,肯定沒人信。”
歐萊多麽想告訴自己的爸爸,早在他小的時候就開始他的媽媽就給他講他們之間的故事,包括她如何以一個學生的身份喜歡上身為老師的他,包括他們互相交換中法辭典作為定情信物,包括他如何用一副人體骨架娶到了她……
但令歐萊感到不解的是,說着同樣的故事,兩個人的表情卻截然不同,他的爸爸臉色鐵青的仿佛要吐出來,似乎只是單純的想完善歐萊的童年才會被迫給他講他們之前的故事,而他的媽媽卻總喜歡抱着他,坐在被陽光曬得暖洋洋的窗邊,笑眯眯的給他一遍一遍地講着屬于他們為數不多的幸福日子。
直到夜深人靜,歐萊在書桌邊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他深吸一口氣決定放棄思考關于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愛情這一深奧的問題,伸手将褲子口袋裏揉皺的紙條拿出來,連同桌面上那一大堆用漂亮的法文寫了同一句話的紙條一起揉成團丢進垃圾桶。
——“爸爸,再次見到您,我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