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新生動員大會
“韓大校長,找我有事兒啊?”
歐瀾晃着身子走過來,抽了筋似的歪在沙發裏,翹着二郎腿看着辦公椅裏坐着的男人。
燙金校長銘牌的後面坐着一個年輕的男人,烏黑的短發梳的一絲不茍,頂着一張漂亮成熟的撲克臉,歐瀾經常開玩笑說他三十歲了還連個皺紋都沒有簡直可恥。
聽到歐瀾沒個正經的語氣,男人厭惡地掃了他一眼:“我在想,辭退一個導師寫什麽理由比較好,玩忽職守還是有違師德?”
“又跟我鬧!難道還不能放放水嗎?”歐瀾站起身,絲毫不為他的話感到緊張,慢悠悠地走到他桌前,伸出一根手指玩着桌面上的永動儀。
“放水?”男人挑了挑眉毛,緊抿的唇角仍然沒有一絲波動,“我給你放的水都夠你養一只海豚了。”
歐瀾繞過桌子,走近男人,伸出雙臂攀上男人的肩膀:“別鬧了,咱們這個關系,走個後門嘛!大不了讓你潛規則啊。”
男人一閃身,歐瀾正準備坐上男人大腿的企圖破滅:“簽字吧。”
“哎呀!別這樣嘛!開個玩笑還不行!”歐瀾揉着閃到的老腰,一臉幽怨,“幹嘛反應那麽大嘛!是不是又想到你家保姆了?”
男人不說話,只是眼睛一直盯着桌子一角發呆,歐瀾像個老友一樣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別太擔心,說不定他現在過的挺好,在大山裏又買一個媳婦,跟兒子幸福的組成一個和美的三口之家。”
“歐瀾,如果他現在過的很好,我就讓你過不好!”
歐瀾坐進男人對面的軟椅裏,笑眯眯地看着男人氣憤的臉:“就當你在做好事嘛!好人會有好報,說不定你的好報就是這件事情結束後,那個你愛的人就會回來了。”
“我不用等到好報的時候也照樣能讓他滾回來!”男人拿眼角瞥了歐瀾一眼,略顯尴尬的表情似乎很不習慣歐瀾這麽悲傷深沉的模樣,“倒是你,最好快點去死。別占着我的位子浪費我的工資。”
歐瀾用一抹淡笑回應了他年輕的校長。
藝術系混合男生宿舍內。
“嘿,你就是那個新生吧?”老遠就聽到有人哼着歌往這個方向走,他推開門之後的第一句話就讓歐萊覺得很有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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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萊轉過頭來,一個嘻哈風格的黃頭發少年正手足無措的站在門口處,面對他過于平靜的表情,少年有些尴尬地嘿嘿笑了兩聲:“是你啊,你不記得我了?那個藝術系報名點的人,你當時是從我這裏拿走的報名表。”
哦,是那個神經病女學生的同學。歐萊低下睫毛點了點頭。
“你好,我叫安千彥,是舞蹈班大三的學生。那個跟你搭讪的小美女是我學妹。”黃頭發的少年拿了一個紙杯倒滿了熱水然後遞給歐萊,“這個宿舍啊就是混住的,不過暫時就咱倆,那倆名額還沒定呢。不過你別怕,以後我帶你玩。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歐萊拿出那張紙遞給他,安千彥有些奇怪地接過紙,看到歪歪扭扭的練習過程,他瞬間就了然了他不說話的原因:“哦!你叫歐萊啊。法國人,原來不說話是因為不懂中文嗎?”
歐萊嘴角一頓,黯然失色地低下了頭,安千彥還完全沒發覺地自言自語着:“不對啊,但看你好像能聽的懂中文。那你到底……”
不知道什麽時候,安千彥已經搬着凳子在歐萊面前坐了下來,意識到他可能提到了他的傷心事,安千彥機智地轉移了話題:“你之前來參觀過學校嗎?要不要我帶你四處轉轉?Q大在B城還是挺出名的,全國各地的人都想來念書的!”
啊嘞,怎麽回事?感覺提到參觀學校他的表情好像更陰沉了。怎麽學校給他的陰影這麽大嗎?安千彥咽了咽口水,悻悻地閉上了嘴,深深意識到語言不通就是麻煩。
學校怎麽可能給歐萊什麽陰影呢,畢竟歐萊對這個學校這麽有好感,但提起參觀學校歐萊就條件反射一般的變臉色完全是因為第一次參觀校園并不是什麽愉快的事情。
也可以說是提起參觀校園讓他自然而然地想起與他現在名義上的妻子,也就是米羅的第一次見面!這不是讓他很不愉快,這簡直是讓他受到了驚吓!
安千彥再次嘗試開口緩解尴尬:“嘿嘿,對了,這個點差不多要開新生動員大會了,我帶你去吧。”
“既然大家有緣在Q大藝術系的教室裏相遇,我想各位也應該都清楚Q大可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進得來的!既然進來了,那就請各位好好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也請順便将自己的音樂天份好好利用起來!”戴着高讀書眼睛的禿頂教授在臺上口沫橫飛,盡全力的給新生下馬威。
哦!怪不得這個老教授看起來這麽眼生。坐在教室最角落裏的女生,訝異地半張着小嘴,推了推沉重的眼睛,很認真地挺晚了此教授的長篇大論,最後終于在其收尾結語中顫抖了,心中默念:藝術系啊……
“這位……”教室門被肆無忌憚的推開,教授的腦袋就跟上了發條一樣,“咯吱咯吱”的偏了過去,伸出手指指着那大搖大擺走進來的少年喚了聲,卻不見少年腳下有一絲停留的意思,于是教授扯開喉嚨就喊了出來,“呀!這位同學!”
少年皺了皺眉有些不耐煩地轉過頭,但卻很聽話地停下了腳步,一臉不悅地看着講臺上的老男人。
“這是什麽覺悟!第一節課就遲到?”被大一新生這樣用眼神威脅了,即使對方身高目測185以上,可若是就這樣放了他,未免有些太打擊他剛剛樹立起來的威信!
“你以為藝術系的教室你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嘛!”老教授憤怒的吼聲讓角落裏的影子微微瑟縮了一下,将剛收拾起來的書本重新放回桌上,然後顫巍巍地重新回到座位上坐好。
少年特嫌麻煩的翻了翻漂亮的眼仁兒,略一沉吟,恭敬地沖老教授鞠了一躬表示歉意。
“你給我站住!”好嘛,這孩子還是蠻有新生意識的,教授見其算是個老實孩子,碰巧因為他的遲到事件,周圍的同學已經開始竊竊私語,他是個教授,自然知道應該藉由來一招殺雞儆猴,“每年的新生動員大會,我們都會簡單的出個題目來測評一下大家的技能含量,那麽按照慣例,今年的新生動員大會就是大家都來表演一項自己的特長。就由遲到的這位同學你先吧。”
少年似乎并不怯場,自信地走到窗邊的鋼琴前,挺直了腰杆優雅落座,一架黑色的大鋼琴,一抹微暖的悠悠夕陽,一個擁有淺淡發色的少年,一雙修長漂亮的手,一曲肖邦的《幻想即興曲》,時緩時急的旋律,白皙的之間輕輕的敲擊黑白琴鍵,敏捷卻不淩亂,好像童話裏走出的王子……
本來因為看清楚少年的五官而決意就算被老教授賜死也要逃跑的米羅,看着這樣的他,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看着他鋒芒畢露的才藝展示,她癡迷地張大了嘴巴,似乎能看到一串串她根本不認識的音符從他的指縫間飄出來,化作美妙的音樂,就好像變成一根根的線拴住她的手指,讓她的手指也不受控制的抖動着。
一曲終了,教室沉寂片刻之後,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掌聲,就連老教授都啧啧稱其功底是專業鋼琴家才擁有的。
“好!非常好!接下來就由你來找下一個人來表演吧。”老教授一邊鼓着掌一邊微笑着沖他點頭。
歐萊本謙卑的微笑随着他的擡頭慢慢消失,他看過來的時候讓米羅有些心虛地趴下了身子,但卻又忍不住偷偷地擡起眼來看他,他卻剛好看過來,一記眼刀射過來,将角落裏的她狠狠地釘在了後面的牆上,那張漂亮的臉立刻幻化成異國毒蛇,“嘶嘶”地吐着信子,恨不能迅速滑動過來,纏繞上她的脖子,将她用力勒死!
米羅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憑着極好的視力,他僅一眼就将她認了出來……
厚重未經修飾的黑色長發,瓶底般厚度的高度近視鏡,遮住了幾乎大半張臉,本來就不怎麽明顯的身材套上深灰色的打毛衣更是沒了一點女性特征!
颀長的身子再次将混亂的場面壓制住,他緩緩的站起身,靠在鋼琴邊,眼睛毫無旁骛地直視角落裏的米羅,然後伸出了手。
我?米羅在全班同學的注視下不可置信地用手指了指自己,有些奇怪地看着歐萊:他是知道的,他從開始就知道我是跟他父親課題的,所以他從開始就知道我并不是藝術系的學生,那這莫名其妙的仇恨是為什麽?因為被迫跟我結婚還是因為我傳他跟他父親的“緋聞”?如果是後者那的确是我的錯,可是不知者不罪,不是嗎?
這樣想着,米羅已經從教室的角落走出來站在了歐萊的面前,仰着頭盯着他:“所以,你想用這種方法來令我出醜,作為報複嗎?”她這樣想着,卻也這樣說了出來,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分貝。
“那我接受。”她潇灑地丢下一句話,面對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期待,她絲毫不覺得沒面子,秉持着“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學姐了”的偉大觀念,她理直氣壯,根本不覺臉紅的回應小學弟的幼稚挑戰,“我不會彈鋼琴。”
環繞在他身體周圍久久不能散去的驕傲和自信,讓全班同學忍不住唏噓一陣,就連旁邊的教授都呆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救場,歐萊的唇角挑起一個奇妙的弧度,曲起修長的手指敲了敲鋼琴,然後轉而手心向上在全班同學方向虛滑了一圈。
嗯,是啊,坐在藝術系的教室裏說自己不懂樂器,誰會信呢?米羅輕巧地讀懂了他沒言語的意思,悠悠地嘆了口氣,認命地在鋼琴前坐下來:唉,誰讓你走錯教室呢?誰讓你好死不死地錯走進事兒媽一樣的藝術系的教室呢!該啊。
于是,藝術系新生動員大會在一波接一波,比上課鈴聲還有磨人,即便是高雅低沉的鋼琴音質都無法改變其鄉土氣息的刺耳旋律中,宣告結束。
而音樂班的教授也因為“今年音樂班的鋼琴素質慘不忍睹”的傳言,整整一個月沒能在同系教授導師們面前擡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