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發展

“抓緊時間洗了，快沒熱水了！大家夥快點洗啊，洗好回家過年了。”劉光聽這喊話，立刻加快了力道和速度，陸念青眉頭皺了下，倒也沒開口。

等兩人洗完澡出來，天已經有些暗了，外面揚揚灑灑飄起了雪花。一路走回家，餐桌上已經擺上了菜。廚房裏傳來切菜的聲音，電視裏放着節目，蒙蒙抱着個兔娃娃坐電視前搖頭晃腦地唱着什麽……屋子裏彌漫的是溫馨之極的居家氣息。真正的大年夜，中國人最隆重的一個節日，就這樣踩着鐘點到來了。

晚飯吃地熱鬧而溫馨，劉光就坐到陸念青旁邊，時不時的拿那雙特意擺出來的公筷給陸念青布菜。陸念青淡淡地吃着，話不多，酒也只是喝了一點。劉家人都是喝酒的好手，老爺子，劉光加上他姐夫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絲毫不見醉意，連劉媽和劉穎也都小喝了幾杯。過節嘛，圖的是熱鬧和喜慶，喝點酒是高興。這頓飯卻也不知吃了多長時間，等蒙蒙終于撐不住，躺沙發上睡着了後，大家才意識到夜已經很深了。收拾好東西後，劉姐和姐夫就抱着蒙蒙回去了，住地也不遠。他們走之前，陸念青走進屋裏拿了個紅包出來，很厚那種，說是給蒙蒙的壓歲錢。劉姐和姐夫就推辭，劉光忙說是給蒙蒙的，是念青哥的心意，你們就收了吧，別推了。姐夫捏着那厚厚的紅包嘴都合不攏了。都知道對方有錢，卻怎麽也想不到出手會這麽闊氣。

他們走了後，劉媽和劉爸也去睡了，客廳裏就只剩下劉光和陸念青兩個人。劉光打了個呵欠，說明天初一，要到二叔家，你想不想去？陸念青盯着電視淡淡地說随便。劉光就說那就去吧，好多人，熱鬧。然後又說洗洗睡吧，你睡我房間，被單什麽的全是新的，都沒用過，我媽剛換的。其實我那被單是今天才換的，我還沒用，可她非要再換，說你是外國回來的，不能委屈，要用全新的。你說她到底是我媽還是你媽呀？看對方不吭聲，劉光就讪讪地站了起來，到屋裏把被子抱了出來，放到沙發上，說：“我就睡這了。”陸念青瞄了他一眼，想說什麽，但最終沒說出來。“你去洗吧。”是劉光。陸念青站了起來，拿了洗漱用的東西去了衛生間，等出來後，卻發現劉光已經歪在沙發上鼾聲連天了。

陸念青在浴室門口站了許久，然後慢慢走到了沙發邊上，坐了下來，看着這張熟睡的臉，看了許久，然後，伸手探上他的頭，輕揉着硬硬的頭發，幾乎是不出聲地說：“劉光，我來，只是想做個試驗……”喃喃說着，然後低頭，閉眼，輕貼上那厚實的雙唇……

劉光鼾聲一頓，人動了下，陸念青迅即離開……

“你洗好了？”劉光睜開了眼，打了個大大的呵欠，迷蒙着眼站了起來，說：“那我去洗了。你去睡吧，明天睡到自然醒，你一年到頭太忙太累，今個好好歇歇，睡到什麽時候是什麽時候……”說着，揉着眼搖晃着朝浴室走去。陸念青盯着他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晃進了浴室。

風夾雜着雪怒吼了一夜

第二天，陸念青竟是真睡到了自然醒。他拉開門時，看到劉光在看電視，聲音開地很小，劉光幾乎是趴在了電視上。看他起來，忙轉過身，說：“morning，老板！”嘿嘿兩聲，又說：“快洗洗吧，我媽特意給你熬的小米粥。她和我爸先去二叔家了。”然後走到桌子邊上，把電話線給插上，說：“看我爸，連電話線都拔了，就怕耽誤你睡覺。我說呀，你如今比那大熊貓都要貴重，我和我姐綁一塊兒都不頂你一個手指頭。”陸念青沒聽他羅嗦，直接去了衛生間。等再次出來時，桌子上已經擺了琳琅滿目的小菜，小米粥也盛好了放在桌子上。

很香的粥，很清淡的菜，陸念青竟多盛了碗粥。等吃完，收拾好，兩人就出了門。下了一夜的雪，門外是銀裝素裹。有小孩在放炮，砰，砰的聲音增添了許多新年的氣息。

劉光二叔住的房子是自個蓋的，有個專屬于自己的院子，比劉光家氣派了許多。劉家三兄弟，劉光爸是混地比較差的，做了一輩子工人。即使是兄弟，也是同人不同命啊。等他們到了，許多人都迎了出來，迎接貴賓一樣地把他們迎了進去。當然不是迎接劉光，而是他身邊的人。劉爸劉媽早就來了，大家也就知道了今天會來一位貴客。捐資建校不是一件小事，他們早就耳聞，更何況投資的人是他們拐了幾個彎的親戚。等真正看到這傳說中的貴客，大家都有些愣怔。都是普通老百姓，誰也沒見過這樣的人。站在那裏，就有種不同的氣勢，好象是電影中的人。

男人們把陸念青迎了進去，劉光就被擠到了後邊。畢竟在幾個老家夥和幾個比較體面的堂兄弟姐夫之類的面前，他劉光是沒什麽地位的。劉家雖不是個什麽大的家族，但家規還是有的。等要落坐的時候，陸念青沒坐，看了劉光一眼，劉光似是明白了什麽，忙忙擠到了前面，裝做沒看到他爸瞪他的雙眼，讪讪着硬坐了下來。大家就開始寒暄，無非是些很無聊的話題。陸念青雖然話不多，但還算和氣。有些話，劉光就幫他答了，所以氣氛還算好。

然後，吃飯，完了後，分了幾桌打麻将。劉光一直陪着陸念青，沒離開過。直到他最小的堂妹劉雪把他拉到一邊，讓他走開些，別礙事，還說你沒看別人都走開了呀？劉光才恍然大悟。心裏挺不是滋味的，自己找個女朋友難地要死，拼了老名追，都追不上。可如今，看看人家……這個堂妹是他們兄妹中最小的，也是最漂亮的，還是學歷最高的，也是最乖巧的，總之是他們劉家的金鳳凰，說媒的人把門檻都快踩破了。平常那是眼高于頂，誰也看不上，只喜歡小貝。可人家小貝有辣妹了，問題是輪不到她呀。她如今在一所名校讀研究生，放寒假回來過年。如今倒好，看到陸念青，把小貝給扔了。劉雪性子比較火烈，是敢作敢當的主，連人家有沒有女朋友都不知道，就已經跟劉光宣布說自己要展開追求攻勢了。還說如今好的男人是大熊貓，少地可憐，再不抓緊都不行了。劉光聽她說地慷慨激昂，直瞪眼，自己的妹妹啥時成這樣了？這是什麽時代了？自己怎麽從來沒碰到過？

劉光耷拉着腦袋，找了個機會去打麻将，把機會留給了劉雪。打了會麻将，沮喪的心情重新振作起來，又開始大呼小叫，投入了麻将中。一輪沒完，劉雪跑了過來，悄聲說：“光子哥，念青哥讓你過去。”“啊？做什麽？”“我哪知道呀。你是不是做了什麽讓他生氣的事情，他怎麽老盯着你看呀？“劉光忙轉頭看了看陸念青，心裏咯噔了下，看他臉色，也知道生氣了。說實話，劉光真不知道哪裏做錯了。忙站了起來，讓劉雪接手，跑了過去。

“贏了多少？”冷冷的語調。劉光忙陪着笑說：“還行，還行。小贏小贏。”陸念青就一直盯着他看，不說話。劉光就在旁邊坐了下來，說：“要不，你來玩兩把。”陸念青仍然不說話，劉光的笑容都快僵了，把眼光轉向了劉雪，說：“我妹漂亮吧？正在讀研究生，是我家的金鳳凰。追的人海了去了，她眼都不搭一下……”

“把我推給別人，你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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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想爬我床的人很多，你妹，她，不配。”

“你……”劉光的臉色陡然變了，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劉雪是除了蒙蒙外，劉光最寵的人了。聽陸念青如此說，劉光如何不惱。

“劉光，別學人家拉皮條。告訴你，你不夠格。”劉光刷站了起來，臉色有些發黑，看着陸念青，捏了捏拳頭，咬了咬牙，低聲說：“陸念青，看不起我們，你就別來。我們這小地方放不下你這尊大佛，你哪裏來還回哪裏去，千萬別讓我們這些泥腿子污了你這王公貴族。操，什麽玩意兒，擺什麽譜？”

“你說什麽？”

“我說我們這地方小，擺不下你這尊大佛。你哪涼快哪兒去！”劉光的聲音不禁大了起來。而等他吼完這句話，整個屋子陡然靜了下來。

“臭小子，你說什麽？”卻是劉爸，從麻将桌旁邊站了起來，幾乎有些哆嗦着走了過來，氣地臉色發紅。劉光頓時急了，他爸脾氣不好，有心髒病，千萬不能生氣。他忙搶上前扶着老爺子，說：“爸，爸，你別氣，別氣。我在開玩笑，開玩笑。”老頭一巴掌就扇了上去，“開玩笑？你想氣死我！”劉光從小到大挨打早就習慣了，也沒覺得什麽。只是扶着老頭，急聲說：“爸，爸，我真開玩笑的。你別氣，別氣……念青哥，我和你是開玩笑的，是吧是吧？”

“伯父，劉光确實是在說笑。請你別在意。”陸念青開了口，眼光卻是看着劉光那挨了巴掌的半邊臉。

“看，看，我說是開玩笑的吧？大家去忙去忙，該做什麽做什麽。爸，你接着打麻将。”劉雪機靈，聽這話，忙招呼着大家該做什麽就去做什麽了，一時屋裏又恢複了熱鬧。劉光摸了摸臉，老頭那巴掌甩地還挺厲害。

“疼嗎？”劉光沒吭聲。

“真想讓我走？”

劉光仍然沒看陸念青，捏了捏手，深吸了口氣，低聲說：“對不起，我不該說那種話。給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諒我。”

“劉光，我不需要你低聲下氣。我只想知道你在想什麽。”

“你哪裏需要知道我在想什麽？”劉光摸着臉，冷着嗓子說了句。

“疼嗎？”一個涼涼的手掌觸上了劉光的臉。劉光吓一跳，轉過頭，正對上陸念的眼睛，離地這麽近，把他又吓了一跳。忙躲開些，眼睛有些游移。不知為何，劉光有些不敢去看那雙眼睛。和平常的冷淡不同，那雙眼竟好象有些傷感。劉光的感覺有些怪。

陸念青的手落了個空，慢慢收了回來，眼光也轉了開去。兩人一時無語。

彼此尴尬地坐了一會兒，劉光站了起來，說：“我去抽根煙。”說完，走了出去。等兩根煙抽完，心情平靜了些，覺得自己剛才說話是重了點，也不怪老頭子打人。又想着把陸念青一人扔那裏有些過意不去，把煙扔了，轉身走了進去。

陸念青卻哪裏是一個人，劉雪坐他旁邊正笑着在說着什麽。兩人眼光碰觸的剎那，陸念青的眼神又是以往的冷漠，劉光瞅了他一眼，沒吭聲，轉身走了出去，心裏有些不是滋味。走出門的當口，後邊傳來了腳步聲，一個聲音響了起來：“你去哪裏？”劉光回過頭，面無表情地說：“逛逛。”“我明天想去掃墓，和我去租輛車。”劉光一時沒反應過來，但瞬即明白他是要去李家囤給青梅姨上墳，就應了聲“好”。

“你們要出去啊？我也和你們去逛逛吧。在家裏待了一天了，怪悶的。”是劉雪。劉光看了陸念青一眼，想起他剛才的話，轉頭看着劉雪，說：“我們就去找車，又不逛，馬上就回來。外面怪冷的，你別跟去了，在家打麻将吧。贏了是你的，輸了是我的。”“這可是你說的。贏了歸我，輸了算你頭上。不許賴。”“是我說的！我什麽時候說話不算過？”劉光說完這話，轉頭朝屋裏喊了聲：“爸，大伯，三叔，我陪念青哥出去逛逛，你們先忙着。”他喊了這一嗓子，大家呼啦站了起來，麻将也不打了，電視也不看了，都湧到了門前，來送他們。

折騰了半天，終于走出了大門。劉光的臉一直拉着，悶頭走路，也不說話。兩人沉默着走了會，一個聲音響了起來，“劉光，剛才我說話有些過分，請你原諒。”卻是陸念青。劉光心一震，陡然停住了腳步，陸念青竟然在道歉？！他擡起頭，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陸念青回望着他，冷冷的臉上看不出表情。盯了半晌，劉光把眼光轉了開去，喃喃着說“那個，那個，沒什麽。我也不對，不該那樣說。不過……”劉光有些讪讪的，“不過，話說回來，你就是看不上我妹，也不能說那麽難聽，是不是？她畢竟是我妹，多少人都追不上。”“劉光，我不想談這個話題。”“好，好，不談！咱不談。你想去哪裏逛？車子不用去租，我打個電話就行。”“回去，天冷。”“啊？好，好，回去，回去。你說去哪，就去哪！”

劉光轉身要走，肩膀卻被人硬扳了回來，“劉光，我很讓你為難？”兩人的臉離地很近，近地幾乎看不到對方的表情。劉光一掙，但沒掙脫，下意識去掰陸念青的手，陸念青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很緊，眼神有些迷離，低啞着嗓子又問了句，“我很讓你為難？”劉光急了，看着他，吼了起來：“老板，又夢游呢？認錯人了。”

陸念青一怔，手慢慢從肩膀上滑落了下來，頭無力地垂了下來，臉色慘白，僵直地站在那裏。劉光嘆了口氣，說：“大白天的，怎麽就夢游了呢？真邪門了，這裏怕是不幹淨。快點走吧。”劉光轉身要走，陸念青卻動也不動。“怎麽了你？走呀。”“劉光，你知道我在想什麽嗎？”“你想什麽，我哪裏知道呀，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陸念青的眼神轉開，看向了遠處，輕聲說：“有時，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那有什麽希奇？我有時也搞不明白我自己的想法。別煩惱了，有什麽事，總是能解決的。車到山前必有路嘛。你這麽能幹，還有什麽解決不了的事情。咱們快走吧，這裏挺冷的，感覺陰森森的。”陸念青沒再說什麽，兩人朝劉光家的方向走去。

剛到家，電話恰巧響了起來。劉光沖過去接，是劉穎，“光子，回來了？下午的事別忘了。”“哪能呢？”“好，穿精神點，你不是有西裝嗎？穿上，打上領帶。還有你那條圍巾，也圍上。別套你那個傻羽絨服，穿那個半大的大衣。頭發也弄弄，抹點東西。”“好，知道了。”挂了電話，劉光發現陸念青已經進了屋，在叽裏咕嚕的講鳥語，手提也打開了。他知道如今是陸念青的工作時間，歐洲那邊已經上班了。于是輕聲輕腳地給陸念青關上門，鑽進衛生間搗弄起來。等弄好了，又很小心地走進自己的屋裏，把西裝大衣都拎了出來。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就都換上了，重新到衛生間把頭又搞了一通。聽着陸念青敲鍵盤的聲音停了，就提着熱水瓶走了進去，給陸念青加滿水，然後說：“老板，我要出去一會兒。你先忙着。”陸念青的眼光從電腦屏幕上轉了過來，看了看他，冷聲問：“你去哪裏？”“我姐找我有點事，馬上就回來。”陸念青把眼光又轉向了屏幕，不再說話。劉光看着他，說：“那我走了。”然後轉身出了門。

大家也猜出來了吧，劉光這是去相親。本來說是年前，可人家沒時間，就拖到了年後。說起條件，劉光是有些高攀。女孩子大專畢業，雖然不是什麽好學校，可也算是大學生，說起家境，倒也不錯。正因為條件好，所以就看不上人，也就一直拖着，可如今拖成了老姑娘，就沒那麽值錢了，只得放下身段，找些以前看也不多看一眼的。說起劉光的條件，如今看來倒也不錯。在大城市工作，工資高，福利好，有保障。人家看的是前景，想着真是成了，說不定就到大城市去打拼了，所以才答應見上那麽一面。

等兩人碰了面，還真看對了眼。所謂人靠衣服馬靠鞍，劉光這麽一整治，倒也是精神無比的一個小夥兒。再加上他能說會道，就把相親的對象逗地直樂。兩人離了咖啡館，就直奔舞廳。握着那軟軟的小手在舞池裏轉了一圈又一圈，劉光的心樂地一直在飄。

又請對方吃了晚飯，閑聊了會，那姑娘說要回了。劉光把腕子擡了起來，看時間，也确實不早了。那姑娘看着他的手腕，眼在發亮，說：“你這表真的假的？”

“真的！我老板送的。”“你老板真大方，這表怕要好幾萬吧？”“有那麽貴？”“差不多。”看姑娘亮亮的眼神，劉光腦子一熱，直接把表給摘了下來，“你喜歡，就拿着。等以後，我再給你買個女式的，這個你先随便戴着玩。”“啊？這麽貴重的東西，我……”“拿着，反正是老板送的，這怕也是別人送他的。別推辭了，就當先給我保管着。”“那，我就先替你保存着。”“好。”看對方眉笑眼開的樣子，劉光想，太好了，又進了一步。送個表，也不虧了，反正也不是自己掏錢買的東西。

等劉光樂陶陶地回來，開門進屋時，發覺有些不對勁。他媽看到他，忙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急聲說：“光子，你總算回來了。念青好象有些不舒服，晚飯都沒吃，讓他去醫院，他也不去。你快去看看，你是不是做了什麽惹他生氣的事了？”“啊？我去看看。”劉光衣服都沒脫，直接闖進了自己的屋子。陸念青正盯着電腦，似乎根本沒感覺到他進來。

“你不舒服啊？是不是下午凍着了？”劉光讪笑着湊了上去。“洗幹淨再進來。”陸念青冷着臉，眼睛仍然盯着屏幕。劉光朝自己什麽上聞了聞，說：“沒什麽味道吧？”然後走到櫃子邊上，把大衣，西裝都脫了下來，領帶也解了下來，放好。

“相親相地怎麽樣？”“嘿嘿，你知道了？都沒好意思告訴你。我這麽一個大好青年，還要靠相親找老婆，有些那個……嘿嘿，我不比你，人家都是倒貼。我是脫了鞋追都追不上。不過，今天這個正點，我要真追上了，就真燒高香了。”“你喜歡她？”“我喜歡有屁用啊，得人家看上我呀。”“劉光，你喜歡她？”“我當然喜歡。嘿嘿，她舞跳地不錯。”“你們去跳舞？”“那有什麽希奇的？告訴你，最後，我還親了她。嘿嘿……”劉光眸子發亮，奸笑着，“真是又香又軟……”劉光還在遐想着，不料一個人影陡地站在了自己面前，然後就是一陣大力，劉光被推到了牆上，在他反應過來之前，一個火熱的東西竟然欺上了他的唇。劉光大駭，瞪大眼睛愣在了當地，一時沒了反應。等有東西試圖鑽進他的口中時，他終于明白了過來。腿猛地一擡，踢到了對方的命根子，正打算再踹上一腳時，卻發現陸念青猛地委頓到地上，捂着胸口躺到了地上，眼睛緊閉，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粒從額頭上滾了下來。劉光頭一炸，吓地要死，忙跪到地上，扶住他，直喊：“怎麽了，怎麽了？陸念青！醒醒！”他們這麽大的動靜，外面早聽到了，劉爸劉媽闖了進來，也吓了一跳，他爸看這架勢，忙喊：“光子，放下他，讓他平躺，別動他！他這是心髒病。”劉光的汗刷就冒出來了，從來沒聽陸念青講過他有心髒病。他爸有心髒病，劉光自然知道病發的厲害。心裏竟然絞痛起來，仿佛犯病的是自己。把陸念青放好，劉爸摸出兩粒藥來硬塞進了陸念青的嘴裏，頭上也直冒汗。老太太顫抖着手去撥了120。

等救護車嗚呀着來到時，陸念青已經清醒了過來，他根本不去醫院。劉光沒法，只得把人給打發走了。等一切消停下來時，劉光在門外轉了幾圈，終于還是推門走進了自己的屋子。陸念青躺在床上，冷冷地看着他。劉光拉了個椅子過來，坐到床邊，耷拉着肩膀，搓着手，故意不去看陸念青，說：“我從來不知道你有心髒病。”“十多年沒發過，以為好了。我曾經告訴過你，醫生說我活不過三十歲。我這病要再發作幾次，是肯定沒幾年好活了。”“不可能，別胡說。你不都三十多了。”“劉光，看着我。”劉光擡起頭，陸念青用手指着自己的腦袋，說：“這裏，”然後又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說：“還有這裏。我不知道它們在想什麽，所以，我要你幫我個忙。”“什麽忙，你盡管說，只要我能做到的，絕對在所不辭。我劉光什麽都沒有，義氣還是講的。”“和我做愛！”“啥？！”“和我上床！”

“什麽？！”劉光刷站了起來，椅子差點沒被他碰倒。“開玩笑吧你？咱都是男的。”“劉光，認識你之前，我的生活很平靜。雖然我一直在找我夢中的人，但卻不奢望能找到。那畢竟是前世的事情。遇到你之後，發生了一些事情，我一直在懷疑你就是我前世的情人。所以，我想讓你和我上床，我想弄明白你到底是不是他。只一次，你想要多少錢，都可以。”“有病吧你？沒睡醒吧你？”“我很清醒，我也沒病。”“我看你有病！”劉光吼完這句話，一腳把椅子給踢倒，轉身摔門走了出去。

等他氣沖沖走了出來，劉爸劉媽目瞪口呆地站在門口看着他。劉光嘴巴張了幾張，沒說出話來。他媽一把拉着他，說：“光子，你怎麽又和念青吵上了？他病還沒好，你到底咋回事？怎麽老和他犯沖呀。人家到我們這過年，總是個客，你說你……”他媽一急，竟說不出話來。劉光吼了句：“他有病！”“混小子，你……你想氣死我！”劉爸嘴直哆嗦。劉光看他爸急了，也急了，甩了自己一巴掌，忙扶着老爺子坐下，說：“爸，爸，你別急，你千萬別急。你不知道，我們倆老吵架，天天吵，都習慣了。這一天不吵都不舒服。”“知道他有心髒病，你還惹他？他是你的衣食父母，給你吃給你穿給你發那麽高的工資，還給你送那麽多東西，你見過哪個做老板的對待他手下這個樣子。你還把他氣地發病。光子，我看你就是個白眼狼。人家念青哪裏對不起你？你這樣對待人家？”劉光被他爸這麽一喉，有些愣怔。說實話，陸念青對他确實不錯，尤其後來熟了後，很少讓他一個人在外面等什麽的，無論多高檔的酒席都一律帶着他。還時不時地做飯請他到家裏吃，喝地也都是好酒，連煙都給他預備好……只是，只是……

“光子，咱做事得憑良心，摸着自己的胸口得時不時地問問自己，可不能對不起人啊。人家念青是咱這種小家小戶攀不上的，如今他對你象是弟弟般，你可得把人家當哥。”老爺子語重心長的說完後，閉上眼，直喘氣。“爸，你休息會。我去找車，明天他說要去給青梅姨上墳，我車還沒找到。”“好，你去吧，好好想想。別人家捧你，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好，我知道。媽，我走了。那個，那個，給他熬點小米粥，他喜歡那個。”“哦，我現在就去煮。外面冷，你多穿點，早點回來。”“知道了。”劉光應着套上羽絨服走了出來，剛出門，就摸了煙出來。在院子裏把一根煙抽完，才走出門。其實，找車打電話就行，只是他想找個地方透透氣，家裏太悶，他已經快窒息了。

打了幾個電話，把車借好，劉光信步走了出去。路上人不多，天太冷，黃黃的路燈照着黑一塊白一塊的路面。劉光走了許久，心裏還是熱地不行。索性把羽絨服的拉鏈拉開，迎着冷風吹着。臉上的熱終于慢慢消散開去。路過一家網吧時，劉光頓住了腳步，愣了一會兒，把煙扔掉，走了進去。大年初一，網吧的生意出奇地好。小孩子有了壓歲錢，都往這裏奔。劉光要了個包房。坐在電腦前，愣怔了半晌，才打開。等他打下同性戀三個字時，心裏撲通了一下。随便點了個網站進去，注了冊，劉光狠了下心，下了個小電影。他想知道男人和男人是如何做愛的。下電影的當口，他點了幾篇文章進去。只瞄了幾眼，劉光的臉就通紅了起來。他不是雛，但他從來不知道男人和男人的激情會是那樣。迅速關了網頁，盯着屏幕，劉光有些犯傻。電影終于下載完了，他狠捏了下手，打開來看。很高大的兩個男孩子，很陽光的那種，在彼此嬉戲追逐玩耍。然後，一個人把另外一個人追上了，捉住他，按到牆上，親了起來。看到這裏，劉光的臉有些燙。其實，看着這麽兩個漂亮的男孩子親在一起，劉光倒沒有覺得惡心。說起來，陸念青不是第一次親他，那次在濃霧中算是第一次，後來劉光也沒有覺得任何不适。在他神游的當口，情節繼續發展，鏡頭一轉，兩人已經轉到了床上。等兩人赤條條滾到床上時，劉光有些受不了，不自覺把鼠标移到了最小化上，屏幕上瞬間什麽也沒有，但耳邊的呻吟聲卻是真實的。劉光越來越熱，越來越熱，暗喉了聲，罵了聲自己，奶奶的，做什麽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又點開了全屏，恰巧一個放大的臉展示在屏幕中央。痛苦，帶着隐忍，還夾雜着些許的歡愉……劉光從來沒想到這張皺着眉頭的臉竟有些象另外一個人……他真地受不了了，猛地把耳機取下摔到桌子上，沖了出去。奔到衛生間，接了冷水把臉沖了又沖，但那股熱勁卻怎麽也驅除不了。劉光看着鏡子中的自己，狠甩了自己一個巴掌，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