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事故
在寒風中不知逛了多長時間，劉光到家時，夜已經很深了。一向早睡的劉爸和劉媽一直在等門，聽他回來，劉光媽忙迎了上來，問：“車借到了嗎？“”借到了，你們怎麽還沒睡？“”先別管我們。念青什麽都沒吃，一直在屋裏。光子，你去看看，勸他喝點粥。小米粥我一直熱着呢。“劉光看着緊閉的房門，點了點頭，轉身跟着他媽進了廚房。
沒敲門，劉光直接推門走了進去。陸念青坐在床上，正看着面前的電腦。劉光進來，他連眼都沒擡一下，仿佛根本沒看到他。劉光端着粥走近，把碗放到床前的桌子上，然後把剛才自己踹了一腳的椅子拉過來，坐在床頭，看着陸念青，說：“別和自己身體過不去，喝點粥吧。”陸念青只是盯着屏幕，看也不看他。
“我知道是我的不對，不該踹你，可你也得考慮考慮我的感受呀，我那是無意識的動作。就好比被人搶劫了，第一反應總是要反抗的，你說是不是？”
“我已經道歉了，你好歹給個反應，你這算什麽呀？我又不是空氣。”
“好，好，你就當我是空氣。我說點心裏話，你想聽就聽，不想聽拉倒……你那樣給我說，你也得給我點時間思考是不是？我一大好青年，你上來就給我說，劉光，你陪我上床，讓我試試，你是不是我前世的情人？你那是試試，要是試完了，我不是，你吐我一身，再一腳把我踹到床……你說我這不是犯賤是什麽？要是你現在就肯定的告訴我，劉光，你就是我夢中的情人，我前世的愛人，我就認定了你，我鐵定不會吐你一身……問題是你敢說嗎？我知道同性戀有天生的，也有後天的，可問題是我根本不是，你讓我陪你上床，我怎麽上呀？要是我是鴨，說不定為了錢，也就算了，可我不是。你即使把我培養成鴨，也得費點時間是不是？不可能一夜間我成同性戀了，突然間我成鴨了。你即使再是王公貴族，我再是泥腿子，你是資本家，我是貧下中農，我也有自尊心是不是？你總得替我考慮考慮。有些事不是說靠錢就能解決的。我的話說完了，一時發瘋，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麽……你歇着吧，這粥想喝就喝，不想喝就算了，身體是你自己的，病了，自己受罪。我去睡了，明天早點起，還要去掃墓。車已經借好，是桑塔那。”劉光說完，站了起來，走出了門。自始至終，陸念青的頭都沒有擡，直到劉光掩門出去，他才盯着那扇關上的門，許久，許久……
又是一夜北風肆虐，清早起來時，似乎覺得更冷了。劉光一夜沒睡，在沙發上折騰了一宿，一閉上眼就想起不該想起的東西，索性睜眼到天亮。老早爬起來，抹了把臉去把車取回來。等回來時，陸念青也已經起來了。兩人沒說什麽話，吃過飯，就上了路。劉光提前把空調打開，這是他做司機的職責。其實說起來，劉光有時是馬大哈，但有時卻極其細心。陸念青坐進了副駕後，皺了皺眉頭，這車怎麽說，也和那奧迪差了太多的檔次。不知什麽時候開始，陸念青開始坐副駕，而不是後邊的位置，除非有客戶或者要處理比較緊急的工作。拉保險帶時，陸念青的眉頭皺地更深了。劉光看着那髒地一塌糊塗的保險帶，說小地方，誰帶那玩意兒。你等等，我給你擦擦。側身過去，身子似乎壓到了陸念青身上，一股熟悉的味道侵近了劉光。他手抖了一下，趕緊把保險帶給擦幹淨，坐回了駕駛位。
路上還有雪，車子開地都慢，劉光更是小心。開慣了好車，乍一摸這桑塔那，手有點生。不過，開開也就習慣了。兩人一直都沒有說話。劉光本是話簍子，但昨天把話似乎都說完了，人家沒表态，他也不好再說什麽。劉光把空調開地很足，嗡嗡的空調聲讓人心煩。關于上墳的事情，劉光沒有告訴陸念青說他要拜祭的人不在了。本就是一種形式，去祭拜去世的人也只是活着的人的一種心靈安慰，在與不在又有什麽關系。
劉光一心一意的開着車，注意着路上的動靜。有雪的路上，容易出事，他可不想出意外。開了收音機，是個音樂臺。巧地很，在介紹崔健的搖滾路。老歌一個接一個地放着，當放到那首假行僧時，劉光不自禁地哼了起來：我要從南走到北，我還要從白走到黑。
我要人們都看到我，卻不知我是誰。
假如你看我有點累，就請你給我倒碗水。
假如你已經愛上我，就請你吻我的嘴。
我有這雙腳，我有這雙腿，我有這千山和萬水。
我要這所有的所有，但不要恨和悔。
要愛上我你就別怕後悔，總有一天我要遠走高飛。
我不想留在一個地方，也不願有人跟随。
我要從南走到北，我還要從白走到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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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人們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誰。
我只想看你長得美，但不想知道你在受罪。
我想要得到天上的水，但不是你的淚。
我不願相信真的有魔鬼，也不願與任何人作對。
你別想知道我到底是誰，也別想看到我的虛僞。
正聽地帶勁，一個手伸過來，啪把收音機給關了。劉光轉眼看了看身邊的那位，咽了口唾沫，沒吭聲，但心裏有些火……
“停車。”
“啥？”
“停車！”一個急剎車，車子停到了路邊。
“你又怎麽了？”劉光有些氣急敗壞，吼了起來。陸念青沒說話，只是盯着劉光瞧，具體說，是盯着劉光的嘴唇瞧。劉光好象突然想起了什麽，臉騰地紅了，連脖子都是紅的。
“劉光，我怎麽會對你有感覺？你告訴我！”
“你……有病吧你？別除了心髒病，連腦子都有病。”
“對，你說地對，我是有病，這裏！”陸念青的眼光不只是冷，而且是夾雜着恨意地指着自己的腦袋，說：“沒病，我怎麽會求你？怎麽會認為是你？你有什麽好？你告訴我！脾氣壞，毛病多，愛抽煙，愛喝酒，愛打架，年齡又大，長地又難看。你有什麽優點，求你告訴我！”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幾乎是用吼的。劉光的臉此時不僅是紅，而且是黑了。他盯着陸念青，象是盯着不共戴天的仇人，通紅着眼睛，也吼道：“告訴你，我打小就是混子，生下來就是人渣。你他娘的離我遠點，別玷污了你的清白。我操你祖宗八代，我那麽差，你纏着我做什麽？你滾，現在就滾！”陸念青的眼神從冷漠漸漸變成了一種痛楚，手也不知何時摸上了劉光的臉……
劉光反應過來後，啪一下把他的手打掉，狂吼道：“你不滾，我滾！”然後，迅疾打開車門，人就立刻鑽了出去一輛車正從後面駛過來。
“不要！！！！！”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喊是劉光聽到的最後的聲音，然後他就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最後的最後，不知是做夢還是真的，他只記得看到一張淚流滿面的臉，劉光想擡手去給那張臉擦淚，但手卻怎麽也擡不起來，他只得擠出個笑臉，努力地想說：“我又惹你生氣了。看，這次都哭了。別哭了，我心裏好難受……你是大男人，哪裏有随便哭的說法。別哭了，好不好？我給你道歉，是我不對！但你以後別再那樣說我了，我好難過……陸念青，別說我配不上你……因為……我本來就配不上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