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求婚
好象是做了許多許多的夢，夢中的片段零零散散，也記不太清楚。總之，劉光只記得自己在拼命跑呀跑，也不知跑了多久，直跑地精疲力盡，再也跑不動了，終于停了下來。然後就聽蒙蒙在唱歌：小白兔，白又白，兩只耳朵豎起來。然後就聽到姐姐說蒙蒙，給舅舅唱你今天剛學的那首歌吧。蒙蒙就說好，還說舅舅我還會跳呢，我給你跳舞吧。然後，劉光就聽到蒙蒙開始唱：我們的祖國象花園，花園的花朵真鮮豔……劉光拼命睜開了眼，他想看蒙蒙跳舞……
蒙蒙穿了件粉紅的裙子，頭上綁了個同色的蝴蝶結，她轉圈的時候，那蝴蝶就翩翩而動，象是真的蝴蝶在飛。姐姐坐旁邊，手裏織着毛衣。蒙蒙唱完了，撲到床邊，說：“舅舅，舅舅，我跳地好嗎？”劉光想擡手摸她的頭，但怎麽也擡不起來，只得拼命眨眼睛說好，好，蒙蒙是小明星！可惜聲音太小，連自己都聽不見。然後劉光就看到蒙蒙突然睜大了眼睛，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喊着說：“舅舅，舅舅……你可睡醒了……你都睡好長時間了！我天天來看你，你一直在睡，都不陪我玩。”劉光有些詫異，難道自己睡了很長時間？好象只是做了個夢而已……斜眼去看他姐姐，劉穎也正大睜着眼看他，淚嘩嘩地象下雨一樣流着，嘴唇一直在哆嗦，竟然說不出話來。劉光想扯個笑臉出來安慰她，但卻不知該說什麽……
等一堆穿白大褂的沖過來，劉光頭都大了，他從小身體就好，很少進醫院，也就很少和穿白大褂的打交道。實際上，他是極怕打針吃藥的，看見醫生就犯怵，如今看到晃來晃去的那些人，心裏就怕。說起來，一個大男人怕打針，也真說不過去，不過，劉光是真怕這個。看着那些人摸摸自己這個地方，摸摸自己那個地方，而他根本動不了，幹脆閉上了眼。等醫生這陣忙過去了，他爸他媽也到了，劉媽的淚比劉穎還要多，看着劉光，哭地似乎要暈過去，他姐姐也在一旁陪着哭，蒙蒙看她媽和她姥姥都在抹淚，她也跟着哭……老天爺，病房成了一鍋粥。劉爸喝了一聲，眼圈是紅的，說：“不是醒了嗎？哭什麽？給念青撥電話了嗎？”劉穎哽咽着說：“撥了。”“都別哭了！人醒了，還哭什麽！”
劉光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一群人似乎根本都沒注意到他，他想說話，發出的聲音卻偏偏象蚊子，連自己都聽不清，也就幹脆閉了嘴。到現在他也明白了，自己這一睡怕是睡了好長時間。他想想那一撞是夠厲害的，差點見閻王了，還好自己命大，但是別殘廢了吧？想到這裏就特害怕，拼命張嘴要說話，還是蒙蒙發現了他的意圖，爬到床上，靠着他說：“舅舅，舅舅，你是不是要說話？”聽蒙蒙這一問，大家的眼光刷都轉向了劉光，劉光想終于算是看到我了。他媽就把耳朵貼上去，劉光就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是不是殘廢了？”他媽剛止住的淚又下下來了，他姐忙湊上來說：“光子，沒有，一點事都沒有。你的腿早好了，等你起來，就能跑了。”劉光就問真的？劉穎說真的。劉光的心放到了肚子裏，感覺這麽一折騰，好累。就又睡過去了。
劉光再次醒來，天已黃昏。斜斜的陽光照射進房間裏，很是溫馨。睜眼，看到只有劉穎一個人坐旁邊織毛衣，劉光就叫了聲姐。聲音清晰多了，也大多了。劉穎擡眼看他，眼圈又要紅，但終于忍住了，說：“光子，你這次可把人吓死了。”“姐，我睡了多長時間？”“都快半年了。”“啊？”劉光想怪不得看着蒙蒙有點不一樣，原來是長高了許多。自己這覺睡地可真夠長，都趕上睡仙陳抟了。
“光子，念青晚上就到。”
“他來幹什麽？”劉光一時沒多想什麽，反問道。劉穎有些驚訝，“光子，他當然要來了，他不來誰來呀？”突然間，劉穎象是尋思到什麽，笑了，說：“光子，別瞞了，念青都說了。咱爸媽也同意你們的事情了。”
“啥？”
“他最初給咱爸說的時候，爸還扇了他一耳光，氣地差點犯心髒病……”
“啊？他說啥？”
“還能啥？不就說你們，你們是。斷背……”
“斷背？什麽斷背？”劉穎撲哧笑了，說：“說的也是，你睡了半年，這個當然不知道。這個是新詞。今年奧斯卡得獎大片，李安導演的，叫《斷背山》。”
“姐，你到底在說什麽呀？”
“說什麽，說什麽？這麽大的事情，一點都不告訴我。我還沒和你算帳呢。要不是你出事，念青坦白，你打算瞞一輩子呀？不過，話又說回來，光子，你命好呀，攤上這麽一個人。換了別人，要是聽說你永遠醒不過來，還不立馬走人？要不是他，你的小命是真保不住了。那天你出事，要不是他請來了最好的醫生給你動手術，你怕是，怕是。”
“後來，你一直睡，念青就一直守着你，給你請最好的醫生。你剛才醒過來，沒看到那麽多醫生來呀？要不是看念青的面子，咱這平民小百姓請得動院長？你住的這房子，你瞅瞅，跟賓館一樣。這所有的花費都是他出的。光子，要不是他，咱家砸鍋賣鐵，我就是把蒙蒙賣了，也湊不夠這麽多錢呀……光子，開始，咱爸感激地都差點給他跪下了。”
劉穎的眼圈又紅了，劉光看着她，沒說話，腦子一時還有些不清醒，“後來，他就說……就說……你是他的愛人，不論你是否能醒過來，他都認準了你，永遠不會離開你。咱爸就傻了，他哪能接受這個呀，嘴哆嗦了半天，嘩一個巴掌就扇過去了，他就盯着咱爸，說你是他爸爸，我讓着你，但也只有這一次，如果你阻止我和他在一起，我就讓你們永遠看到不到他……咱爸手哆嗦着，愣是沒敢再扇他……後來，後來，就這樣過着，他給你請最好的醫生，住最好的地方。他讓我停職留薪，就一直照顧你，他說換了別人，他不放心他還說本來想把你接到A城去，但他也知道你喜歡這裏，所以就讓你待在這裏……除了這些，他還給咱家換了房子，給你姐夫買了車，連蒙蒙的幼兒園都換成了最好的，他說你最疼蒙蒙，他只是代你做你想做的。後來，家裏人都接受了他，把他當成了自家人……都半年了。半年呀，都六個月了，光子呀，你要是再不醒來，念青怕是也要病倒了……他工作忙，兩地一直跑，現在，瘦地，瘦地……我從來沒看到他笑過，電影明星一樣的人，如今，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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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穎的淚就下來了，“你醒來前一天，他剛走。我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什麽也沒說，但我知道他……他……肯定哭了……光子，你們的事都能寫小說了，發生在我身邊，我都感覺不真實。他有次來，拉着你說話，說讓你快醒過來，說你醒了，他就帶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帶你去荷蘭結婚……光子，你要是再不醒，就太對不住人了……”劉穎哭地都說不下去了……
劉光依然不在狀态，迷迷糊糊地，他想，姐這跟講評書似的，講什麽呢？給姐夫買了輛車，啥牌子的呀？怎麽不給我也買輛呢？換的房子有多大呀？有沒有院子呀？能不能養大狗呀？對了，咋不買只狗呢……
等劉穎把淚擦完，想看看劉光的表情時，發現他又睡了，氣的眉毛都豎了起來。自己這哭地聲淚俱下，感動地要死，誰知這混小子竟然……竟然……想着念青為床上的人所操勞的一切，更覺得生氣，恨不能上前拍他一巴掌，把他拍清醒，這個沒良心的，你好歹也感動一下，好不好？
劉光昏昏沉沉進入了夢鄉，夢見自己開了輛屬于自己的桑塔那兜風呢，旁邊副駕上還蹲着條金毛。看着沿路的樹木一棵棵朝後跑去，劉光特滿足，滿足的口水都出來了。
第三次醒來，夜已經深了，只有牆角的燈發出黃黃的光暈，這病房一點也不寥落，反而很溫馨。劉光睜開眼，看到了姐姐講的評書中的男主角，只是，只是……
“你怎麽變樣了？都成猴子了？”深陷的兩頰，深陷的眼窩，不過，即使瘦地只成了個骨頭架子，依然是很帥的架子。陸念青沒說話，抓着劉光的手，慢慢放到了自己的臉上，淚就無聲地流了出來……
劉光的心猛地抽緊，眼眶有些發酸，硬擠了個笑容出來，說：“大老爺們，哭啥呀？我這不是還沒死嗎？”陸念青依然看着他，不說話，淚還在往下落，劉光看着他，心裏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只是堵地難受，但他強忍着，硬是笑了出來，費力地伸出另外一只手，側身給他擦淚，說：“大哥，別哭了！我命中有貴人，你就是我的貴人，你在旁邊，閻王不會來拘我的。我姐說是你救了我，把你說地跟神仙似的。”
“對不起”一個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陸念青閉上了眼，淚湧地更厲害了。
“哪能怪你？是我自己不注意，誰也怪不得。要不是你，我小命都沒了。是我該謝謝你才對！”
陸念青緩緩睜開了眼睛，緊緊地盯着劉光，啞着嗓子，說：“劉光，還記得你問過我的話嗎？你曾經問我敢說嗎？”
“什麽話？”
“劉光，你聽好，我現在就告訴你：你就是我夢中的情人，今世的愛人……”
“打住！”劉光臉有些臊，想起來了，是大年初一的晚上自己說過的話。
“劉光和我結婚！”
“啥？”
“劉光，我相信，你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所以，和我結婚！”
劉光的嘴巴一時合不攏，看着陸念青，過了許久，終于一個字一個字地蹦了出來，說：“大爺，你沒睡醒吧！看清楚了，我是男的！”
陸念青笑了，竟然笑了，“劉光，我有錢，有很多錢，如果和我結婚，這些錢都是你的。你喜歡車，我可以給你買很多很多。”很多？什麽概念？不是模型吧？對了，他給姐夫買的是什麽牌子的？要是給自己買的話，總要比姐夫的好吧？
“你喜歡賭，我可以帶你去拉斯維加斯，你怎麽玩都可以。”拉斯維加斯在劉光腦海中是只存在于電影電視與小說中的城市，他怎麽可能去那裏？做夢都沒敢做過。要真是到那裏玩一趟，這一生也算瞑目了。
“你喜歡老人與海，我有自己的游艇，我可以帶你去真正的深海釣魚。”劉光不記得什麽時候提過自己喜歡老人與海了，實際上，他不是喜歡老人與海，而是在那麽多名著中，這是比較薄的也是他看完的不多的幾本書之一，他總不能說自己喜歡看戰争與和平吧？那也太誇張了。不過，老人與海的電影他是真喜歡，真正的大海也許是人人都向往的吧。私人游艇？那是什麽？摸上一把倒不錯，開起來會不會象開車？
“你喜歡狗，我保證你養多少條都可以，養什麽樣的品種都行。”金毛是要養的，另外，藏獒也可以考慮考慮，只是純種的藏獒很難找，可不可以去西藏一趟？得趕快去，否則等鐵路通了，去的人多，把這拉薩搞成了一個沒有特色的城市，再去看不就晚了。
“你喜歡旅游，我可以帶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任何地方？南非行不行？南極行不行？對了，他有私人游艇，那有沒有私人飛機？
陸念青一直在說，一直在說，似乎沒有停止的時候
後來，劉光想，他不是挺不愛說話的嗎？什麽時候轉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