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會不會來
說起來, 他為什麽會懷疑她?
明明已經勉強做到面面俱到了。
方姝咬着指甲, 十分想不通, 皇上就這麽不放心她嗎?
其實不放心她是對的, 正常人的思維, 尤其是對于一個帝王來說,但是方姝想不明白,哪裏露餡了, 為什麽會懷疑她?
如果懷疑她真實的身份無可厚非,為什麽會連穿到他身上的事也一起懷疑了?
到底哪裏沒處理好?
突然出現救他的漏洞已經填上了,說是娘娘安排的, 除非皇上去找娘娘對峙,否則他不會知道的。
剛在娘娘手裏吃了虧,他不會去找娘娘的, 所以這條線幾乎可以說萬無一失,那是哪裏出了問題?
他試探的時候她反應慢, 心裏開心, 還沒有表現出來,已經意識到不對,臉部表情及時調整了, 就算不太完美,應該也差不多, 沒道理因為這個露餡。
方姝把粥放回床頭櫃上,自個兒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不通。
僅限了幾次接觸, 每次都小心翼翼,保持警惕,沒道理會露餡啊。
方姝抓了抓頭發,好煩啊,做賊心虛就是不好,精神壓力太大了。
要不幹脆告訴他得了,然後老老實實等死。
不,好死不如賴活着,還是再撐一撐吧,想不到自己原來哪裏露餡了,但是皇上肯定是不太确定的,确定的話不會一直試探,所以還有機會,以後不要再露餡就好。
方姝穩住心态,開始寫今天的紙條,盡量寫的細一點,免得又被懷疑。
寫完紙條把粥喝了,藥也喝了,她現在不能表現出異樣,要和平常一樣沒心沒肺,要不然肯定又被懷疑。
皇上這個王八蛋,不是說不查了嗎?怎麽還每天懷疑這個懷疑哪個?
方姝很是心累,做了眼保健操,順便練練瑜伽,覺得差不多了,躺下睡去。
殷緋未時三刻才醒,他不需要吃午飯,從正午時分飯點直接睡,睡着後她會替他吃,大約小半個時辰搞定,他睡一個時辰,時間安排的剛剛好。
每次醒來胃裏都暖暖的,藥也喝過了,身上的傷也清洗過,又換了其它藥。
如果說一開始還有些不滿她的存在,後來發現多加利用,有不少好處。
比如說會替他吃飯,喝藥,發熱了等他醒來已經看過禦醫,喝過藥等等,再比如,她會練一種很神奇的柔術,助他練劍越發順暢,最近視力似乎也有進步。
一晃認識她已經快半年了,從初春開始,現在夏天都快過去,最近天氣轉涼,要秋天了。
人是有感情的,就算和阿貓阿狗生活那麽久,都會習慣,更何況一個人,說不清對她什麽态度,只是到目前為止特別在意,她到底是誰?
他的猜測有沒有錯。
殷緋從枕頭底下拿出她寫的紙條,瞧了瞧上面的留言。
“什麽第一次?不會是那個吧?你的第一次沒了?誰幹的?”
不就是你幹的嗎?
殷緋收了紙條,揚聲喊道,“長慶!”
門外有人急匆匆進來,不是長慶,是桂圓,喊長慶喊多了,總是忘記這小子挨了打,正在修養。
“朕讓你查的事查的怎麽樣了?”本來這事應該交給李齋,李齋最擅長這種事,不過李齋中毒還沒好,也在修養。
他最近确實有些累,就讓他好好歇息歇息吧。
那镯子線索那麽明顯,就算不用李齋,随便找個人也能查到。
“查到了。”第一次被委以重任,他可是好好的下了一番功夫,“奴才聽說這镯子是皇後娘娘的陪嫁物,上等的羊脂玉,找了京城有名的師傅打的,僅此一對,很是珍惜,當初太後看上,皇後娘娘愣是假裝沒聽見,藏好了镯子沒舍得送。”
殷緋從他手裏接過包了帕子的镯子,結果在意料之中,這镯子品相不凡,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是一個宮女可以擁有的,果然是皇後的嗎?
那哪天的人——難道也是她?
他很快否認,身高不對,眼神也不對,雖然臉抹的跟鬼似的,瞧不清模樣,但是氣質和說話語氣完全不一樣,不可能是她,那會是誰?
這條線索幾乎斷了,不過還有另一條。
“那天長春宮出宮的人是誰?”
桂圓連忙将抄下來的紙條給他,“有三個人,一個是小廚房的婆子,一個替皇後買點心的小太監,還有一個回鄉的養花宮女。”
婆子可以排除,太監也可以排除,那就只有一個人了。
腦海裏莫名想起李齋的話,李齋曾經從那名宮女手裏偷了一方帕子,帕子上恰好有很雜的花香味。
“去把那名宮女帶來。”
方姝實在口渴的厲害,但是後廚沒了,現在燒水很困難,工具都是臨時借來的,由婆子守着。
挨了打之後婆子很是謹慎,誰都不給碰,想喝水只能等着,一天燒三趟,早中晚各一趟,現在是中午,方姝撐起身子,想去後廚碰碰運氣。
她走出門,發現跟她抱有同樣想法的人還有一個,采雪。
這孩子也是挨了打之後以自己病弱告假,還告了三天,方姝三十大板才告了一天半,明天就要上崗了,今天是最後一天歇息。
沒辦法,她不去的話,就木槿和若香兩個人,若香又是個好吃懶做的,會把重活都交給木槿,她怕木槿吃虧,也不想讓木槿那麽累。
方姝關上門,扶着腰走,那邊采雪是一樣的姿勢,倆人互不理會,走到同一條路時,采雪嘴角帶着諷刺的笑,似乎覺得她這模樣有點滑稽。
呵呵,大家都是一樣,王八笑烏龜,有意思嗎?
方姝加快了腳步,剛要拐彎,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嗚嗚的聲音,很像女孩子被人捂住嘴,說不出話的感覺。
方姝連忙回頭看去,發現采雪不見了,雖然采雪确實不是個好人,但是一個大活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消失,還是大白天,也是蠻恐怖的。
方姝在追和找人一起追之間猶豫,最後瞧了瞧四周,把別人撐窗戶的棍子拿下來,舉着棍子追,路不長,拐角也少,她很容易在角落裏發現掙紮的痕跡,但是人沒了。
怎麽回事?
方姝幾乎可以說一臉懵逼,怎麽會有人綁架采雪呢?她得罪了什麽人?還是說對方綁錯了,本來應該綁她,結果綁成了采雪?
做賊心虛的人一直覺得自己會被抓,所以本能想到這個可能。
采雪做夢也沒有想到,她居然會在長春宮被人逮住捆起來,扔在一個不知名的黑房間裏,一個躲在屏風後的人審問她。
“你叫什麽名字?”
那聲音意外的好聽,不是太監們尖利的嗓音,是正正常常的男音。
雖然被綁着,但是也知道沒走太遠,也就是說還在皇宮,皇宮可沒有正正經經的男人,即便是慎邢司的人也是太監,所以這個人是——皇上?
天哪!
皇上親自審問她,多大的榮耀,死而無憾了!
“奴婢長春宮三等伺弄花草的宮女采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她最近可是安分的很,什麽都沒做,那皇上來找她,莫不是看中了她?
記得上次在長春宮,就讓她擡頭來着。
“六月初你是不是出宮了?”
采雪連忙回答,“奴婢的奶奶生了重病,眼看快不行了,奴婢回去見她最後一面。”
是不是不太對,皇上好像在找什麽人?
“有沒有丢一塊帕子?”
難道是皇上撿了個帕子,以為是她的?
“有……”
“什麽樣的?”
“這個……”還真回答不上來。
“送回去吧。”這句話是對着桂圓說的,他已經十分确定,她不是那個人。
“是牡丹!”采雪急了,“奴婢繡的是牡丹!”
好不容易有機會接觸皇上,怎麽能錯過,她瞎蒙胡謅,希望能對上。
“還不快去!”最後一句已經帶了冷意。
桂圓不敢怠慢,連忙将人弄走。
殷緋坐在原地,揉了揉太陽穴,想不明白,哪裏出了錯?
難道她不是六月初出的宮?提前了?
“去把六月初前後幾日長春宮出宮的人全部找出來。”想了想又道,“皇後身邊信任的人也查一查。”
只要想查,到處都是線索。
“是。”
方姝身上有傷,蹲下來之後好半天起不來,緩了許久才扶着牆站起來,準備去找當值的太監,說一說這裏的古怪。
剛走了小段路,前面不遠處傳來哼哼唧唧的聲音,好像就是采雪的。
方姝走過去,采雪還在抱怨,“我都說了帕子是我的,為什麽就是不信呢?”
“什麽帕子是你的?”方姝突然出聲。
吓了她一跳,“你想吓死我啊?”
“你怎麽突然消失了?”
帕子?
不會是她想的那個帕子吧?
但是帕子不是已經被李齋解鎖了嗎?早就查到是她。
難道李齋沒告訴皇上?
是了,李齋上午查到是她,下午就中毒了,沒來得及說吧。
當時那種情況,更多的關注是在他的傷上,和娘娘身上,還有簪子,她的事實在微不足道。
李齋肯定沒說。
他傷還沒好,皇上也不可能就為了這麽點小事把他招進宮問話,那也就是說,皇上在查帕子的事,他還不知道帕子的主人是她。
這事能不能鑽空子?
“這是我的事,跟你有什麽關系?”采雪語氣不好,她被擡來擡去,還摔了幾下,現在渾身都疼。
“讓我猜猜看,你是做人太失敗,被人綁起來打了吧?”激将法對才十三四歲的人很有用。
果然,采雪不滿道,“你才被打了,姑奶奶那是被請去見皇上了。”
還真是皇上,這個王八蛋,明明答應了她不查的,但是好像也沒踩雷,查的是手帕的主人,不是她。
方姝心裏莫名有些煩躁,大多是害怕。
因為她不知道被查出來之後的命運,會死還是茍活?
“就你,去見皇上?別騙人了,我還去見太後呢。”方姝還想知道一些細節,但是采雪這個人吧,不能好好說話,越是好好說話,她越是不會說。
“就我怎麽了?我為什麽就不能見皇上了,皇上那是有問題想問我。”
“你可別讓人笑掉大牙了,皇上會有問題問你?”越是激将,她越是透漏的多。
“皇上撿到我的帕子,當然要問我了,不然問你嗎?”
方姝已經得到了全部想要的,他果然在查帕子的事。
突然想起來,記得她回來後木槿抱怨過,終于回來了,你們怎麽一個個都告假啊。
她随口問了一句,還有誰告假,可不就是采雪。
趕上了,恰好她提前兩天出宮,采雪那天出宮,于是被皇上提溜出來審問。
方姝不認為她運氣好,這事過去了,恰恰相反,很快就會輪到她,因為皇上識破了采雪不是手帕的主人,他馬上就會翻那天之前的記錄,然後一個一個的像綁采雪似的,把人弄去問話。
方姝勉強露出一個微笑,“知道了,你很厲害嘛。”
很是敷衍,因為已經沒有力氣笑了。
采雪愣愣看着她,猜不透她什麽意思,只蹙着眉罵了一句,“有病。”
方姝也不跟她一般見識,拄着木棍往回走,全程心不在焉,回到自己榻上時還在想該怎麽辦?
似乎沒辦法避免了,她一定會被逮着的,這一動可能是兩個身份,第一,她幫皇上那啥的身份,第二,能穿到皇上身上的身份。
好慘啊,沒想到會暴露的這麽突然,事實上方姝還不知道自己哪裏露了餡。
她咬着手指頭努力回想自己做錯了什麽,實在想不到,人趴在床上,去抱床頭的枕頭。
舉起手臂時袖子短了一截,露出纖細的腕脖,上面挂着白玉镯子,方姝猛地撐起身子。
白玉镯子少了一只!
什麽時候?她居然一點都沒注意。
這镯子是娘娘十二歲時的嫁妝,猜測,因為做的很小,當時戴合适,現在肯定戴不上了,所以才會送給她。
方姝這副身子已經十四歲了,也花了些功夫戴上,一般情況下只要戴好,絕對不會自己掉的,所以是怎麽不見的?
她也顧不上了,連忙起身去找,忍着痛,沿着她那天走過的路,已經過了小兩天了,如果在路上丢的,肯定會被人撿走,撿走了誰還會還她。
但是路上都有青磚,掉下來肯定帶響,她不可能帶響都聽不見,那就一定是在泥地上掉的。
只去過兩個泥地,一個是蓮妃的廢棄宮殿,一個是禦花園,方姝先去近的找,很着急,擔心被皇上撿去。
被他撿到就又是一個罪證,找到她的速度更快,所以方姝更希望是掉在禦花園。
本着試一試的态度,加上腿腳不方便,不可能繞過蓮妃的廢棄宮殿,先去禦花園,而且在廢棄宮殿待的時間更久,那裏的幾率很大。
關鍵在廢棄宮殿時她全程心不在焉,虛的厲害,手镯掉了她注意不到,禦花園那會兒已經冷靜了許多。
方姝一路提心吊膽,帶着傷口,一瘸一拐,花了不少時間才到廢棄宮殿門口。
深吸一口氣,正打算進去,意外注意到裏面有人,方姝慌忙藏起來。
來這裏的人毫無疑問除了她只有皇上了,方姝小心翼翼露出頭去看。
皇上今天穿了一身暗紅色衣裳,一頭黑發半豎了冠,半垂在身後,到了腰的位置,比她還長,卻意外順滑好摸。
那天……咳咳,不小心摸到過。
這身衣裳真的很顯白,脖間露出的皮膚如玉似的,幹淨好看,修長高挑的身形站在井旁,望着他曾經躺過的角落幽幽問。
“你會不會來?”
???
對着牆說話,他難道以為她是牆精變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