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現在：表演
周一臨下班，葉心慈的手機響了。屏幕上是個沒存的號碼，但是她知道那是誰。顧磊原來還在用這個號碼？出了國也沒換？不知道，反正自己從他走後就沒打過這個號碼，中間換過幾次手機也沒再存過。
但是很多東西，不需要保存，也永遠不會忘記。
“喂？”猶豫了一會，葉心慈還是接了。
“出來吧，我在你學校外面，我爸的車。”
“哦。”
葉心慈套上外套，走出辦公室，走出校門。他為什麽要來找自己？什麽事？
出了校門，她很快就發現了那輛黑色的大路虎，那是顧爸爸的車。顧爸爸性格豪爽，買的車都是馬力足還很寬敞，車庫裏的車都是大車。
葉心慈沒走近就透過擋風玻璃看到了副駕駛上的左懿。她皺了皺眉，顧磊帶着左懿來做什麽？為什麽要帶着左懿來找自己？左懿怎麽轉機轉到現在還不離開？
她走近，顧磊放下車窗，“上車吧。”
今天的顧磊和昨晚吃飯的時候完全像是兩個人，今天的他穿着深灰色西裝，白色襯衫，打着領帶，難得的正式。左懿對着葉心慈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了。葉心慈扯了個笑。
“去哪啊？”葉心慈就這麽站在車外，雙手放在上衣口袋裏。
“看外公去。”
“那你去吧，我放了假再去，今天太晚了。”
“我和外公外婆說了會接你一起去的。”
葉心慈想了想，算了，那就去吧。“我自己開車，你們先走吧。”她看了眼左懿，她不想打擾人家。
葉心慈的小心思瞞不過顧磊，他點點頭，“那你去開車，我們等你。”
小傲嬌點點頭，“愛等就等吧，我也下班了，我去車庫取車。”
“去吧，我跟你後面。”
葉心慈轉身。顧磊關上窗子，看着那背影。葉心慈今天穿的是黑色羽絨，裏面是條背帶裙，頭發編了兩股麻花辮垂在肩頭，腳上是雙雪地靴。怎麽看都是一副孩子氣。
左懿轉頭，“磊，你确定你們只差一個月？”
顧磊笑了笑，看向左懿，“是不是覺得她很孩子氣？”
左懿點點頭，“可愛。”
顧磊沒接話。
H市的一月份已經算寒冷了，葉心慈怕冷，幾年未見，她似乎還是那樣，早早就穿上了厚衣服。
沒多久，葉心慈的車就從學校內開了出來，顧磊發動車，跟在後面。
之前說過，顧磊的母親出生于書香門第，顧磊的外公是個小提琴演奏家，還是國寶級的。顧磊的外婆是著名的舞蹈家，不上臺表演後就去大學當教授去了，現在年紀大了就不再工作了。兩個老人久居鄉下。顧家和葉家都是H市的本地人，除了當初在城裏有房，鄉下也都有房子，老人大多居住在鄉下。
沒開多久，顧磊的手機就響了。
“怎麽了？”
“顧磊，我要給外公外婆買點水果，前面有水果店，我停一下，要不你們先走？”
“東西我都買了。”
“你買的是你的，我買的是我的。”
顧磊笑了笑，“那我等你。”
“好吧。”其實葉心慈只是覺得後面跟着兩個人渾身不自在。
車裏，顧磊看着葉心慈下車，進了水果店，然後出來的時候拿着兩盒水果。似乎沒手開車門了，葉心慈糾結了會，還是将右手那盒水果放在了地上。然後從口袋拿出鑰匙，開了後備箱，将兩盒水果放進去。顧磊看到葉心慈拍了拍手，皺着臉。
“她跟她媽一樣，某些程度上來說，有潔癖。”
左懿沒說話。
幼兒園下班的早，葉心慈和顧磊他們到外婆家天也就剛剛灰蒙蒙要黑。葉心慈熟門熟路的将車開進院子，顧磊在後面跟着。農家小院一下來了兩輛車立馬擁擠起來。
似乎是聽到了聲音，一老太太從裏面走了出來。
“老頭子，快出來，石頭，是石頭回來了。還有心肝，心肝也來了。”
葉心慈坐車裏有點不想下車。拿出手機給家裏撥了個電話，告訴他們今晚不回家吃飯，去了顧磊外婆家。
葉心慈就坐車裏看着外面幾個人笑着擁抱打招呼。她才發現，顧磊還真是一套正裝呢，西褲包着修長的腿，腳上是雙系帶皮鞋。印象中，顧磊可是喜歡穿運動鞋的。
等他們都好了，葉心慈才慢悠悠下車，去後備箱取了那兩盒水果。
“外婆，外公。”葉心慈叫人。
“哎喲，小心肝哪。”外公眯着眼笑。
“外公，你看看我是不是變胖心肝了，同事都說我胖了。”
“胖姑娘才好看呢。”
外公接過那兩盒水果，外婆提着顧磊買過來的禮物。左懿覺得，自己真多餘。
幾人到了屋裏，一只黃白相間的貓從裏面跳了出來，直撲顧磊身上。顧磊蹲下，将貓咪抱起來，“三咪！三咪都這麽胖了！來，哥哥抱！還記得我麽？”
顧磊抱着三咪坐下，逗弄着。
“你都出去了那麽久，當然長胖了。”外公說。
葉心慈轉身跟着外婆去了廚房。
“心肝，怎麽不和石頭他們在外面坐着？”
“我來洗水果吃。”葉心慈買了一盒車厘子，買了一盒山竹，都是挑她愛吃的買的。
“是石頭叫你回來你才過來的吧，你可很久沒來看老頭老太了。”
葉心慈擦了擦手，抱住外婆，頭枕着她的肩膀，“外婆，我前兩禮拜剛回來過。再說我怎麽會不來看你們，這不是天太冷麽，人變懶了。如果顧磊不找我，我就放寒假了來看你們，我們下禮拜就開始放寒假了。”
“懶鬼，快去把水果拿出去。”外婆笑的很燦爛。
“外婆，我想吃香菇炒青菜。”
“菜還在地裏呢，那我去摘一些。”
“我陪你。”
外婆擡頭看了看那姑娘，笑笑沒說話。
葉心慈把水果拿到客廳，顧磊正逗着三咪，左懿看着，外公在看電視。
“我和外婆去地裏摘菜。”
“讓外婆去吧，心肝就別去，地裏有泥，還冷。”
“外公，外婆剛還怪我不來看你們呢，我這不多陪陪外婆嘛。要不外公也一起去。”說完拉着老頭轉身走了出去。
葉心慈走後，顧磊看了看門外，看了看懷裏的三咪，“她還是不喜歡你是不是？三咪，你姐姐還是不睬你是不是？”
左懿笑了出來，這樣可愛的顧磊她也很少見，“為什麽叫三咪？”
“這是我外婆家養的第三只貓了，第一只叫大咪，大咪病死後養了二咪，二咪被車撞死了，後來養了三咪。”三咪這時候正舒服的躺在顧磊的腿上，顧磊正給它順毛呢。
“葉心慈不愛貓？”
顧磊點點頭，“她不愛動物。”顧磊想了想，“估計是我們小時候去動物園的時候我沒看好她，她有了陰影。毛茸茸的活物她碰都不會碰。”
兩人安靜了一會。
“磊，你說，葉心慈會不會對我們倆有誤會？”
“嗯？什麽誤會？”顧磊捏了捏三咪的脖子，那貓舒服的喵了一聲。
“會不會以為我和你不只是同學？”
顧磊笑笑，沒說話。
葉心慈和外公外婆回來的時候腳不停的蹭着地，她的雪地靴上蹭到了泥土。她正惡心的不知道該怎麽辦。顧磊看着她這幅樣子，忍不住就想笑。明明就是嫌髒，非要去地裏，還不是不想看到他和左懿？
顧磊放下三咪，“去玩吧，別去找你姐姐就行。”然後走到廚房找外婆，“外婆，拖鞋在哪？”
外婆洗着菜，頭也沒回，“鞋櫃裏自己找。”
顧磊找了雙拖鞋，走到門外葉心慈那，蹲下，“換拖鞋吧，我去幫你洗。”
葉心慈先是一愣，但她在髒和幹淨之間快速的選擇了幹淨，“別洗濕了。”然後兩腳一蹬，脫了雪地靴穿進拖鞋裏。顧磊拿起那雙黃色的雪地靴就往水池邊走，葉心慈跟了過去。
葉心慈想到了前一晚，當她把那杯白酒灌下去後，她叫顧磊三石。後來，顧磊拿了她的空酒杯也倒滿，對着葉心慈幹了一杯，然後皺了皺眉，似乎是酒太烈了。顧磊是怎麽回她的？顧磊說，“二心，我回來了。”
三石，二心，是兩個人對對方的稱呼。聽到這稱呼，葉心慈有點心酸。
後來是孫一白叫了代駕，代駕送了唐小菁和葉心慈回家。車上，不知道是喝了酒的緣故還是什麽，葉心慈覺得自己鼻子很酸，她窩在唐小菁肩膀上，假寐。
“顧磊，你不冷麽？”顧磊下了車還是西裝襯衫，而她已經将羽絨都拉緊了拉鏈。
顧磊拿起水池上放着的刷子，開了水龍頭，調整水勢，開始小心的刷鞋。泥土在水下化開，變成泥水，流進下水道。
“不冷。”
“你不用陪左懿麽？”
顧磊看了一眼葉心慈，“不是要幫你刷鞋麽？”
“哦。”
葉心慈覺得，顧磊洗鞋子的時候很認真。突然，她又有點難受，不知道為什麽。
“顧磊。”
“嗯？”
“你還走麽？”
顧磊的手停了，刷子在水下沖着。他關上水龍頭，甩了甩鞋子，然後走到屋內找了幾張紙巾，将鞋面上的水吸幹。
“葉心慈，要是我還走呢。”
葉心慈看着那張熟悉的面孔，帶着似笑非笑的樣子，她無名火有點冒上來了。“那你愛滾滾，随你。”然後轉身走進了屋。
顧磊笑笑，拿着鞋子也進去了。
天黑了，也該吃晚飯了。五個人圍坐在一起。
“石頭啊，跟外公喝幾杯？”外公拿了瓶高粱出來。
“外公，我還開車呢。下次來陪你喝。”
“心肝呢？陪不陪我這個老頭？”
葉心慈将青菜放進嘴裏，“外公，我也是開車來的呢。”
“那正好，讓石頭帶你回去不好麽？你們倆開一個車夠了，真不環保！”
“外公，她明天還上班呢。”顧磊一邊說着一邊夾了塊排骨給葉心慈，夾完他才發現，真是有些事情太上手了，都變本能了。
“行行行，那老頭子自己喝。“
葉心慈咬着筷子，看着顧磊夾到她碗裏的排骨。吃還是不吃？剛還讓他滾呢，再吃他夾的排骨，會不會太沒骨氣了？可是不吃，會不會太矯情了？
她糾結了很久，外公都喝了好幾口高粱了，她終于下定決心，她将排骨夾起來，還給顧磊。
顧磊一愣。
“外公，我想吃蝦。”
外公笑笑，蝦就在他面前呢，他端起那盤基圍蝦，“讓石頭給你剝。”
而顧磊正夾起那塊還回來的排骨準備吃，聽到外公的話，他看了看葉心慈，将排骨放進嘴裏後接過那盤蝦，開始剝蝦。
葉心慈從小就愛吃魚和蝦。但是她懶，吃魚怕骨頭，吃蝦怕剝殼，矯情的很。全家人都伺候着她。
顧磊很快就将一盤蝦都剝了，外婆起身過來收了他前面的蝦殼。顧磊拿筷子從盤子裏夾了三只蝦肉給左懿，剩下的一盤全放在葉心慈面前，“吃吧。”然後起身去洗手。
葉心慈看着左懿碗裏的三個基圍蝦，她有點不開心。但她這次沒矯情的将蝦還給顧磊，而是蘸了醬油往嘴裏塞。
一頓飯，她再也沒說過話。餐桌上，她都聽着。原來顧磊今天是去公司報道了，顧磊在美國讀書的時候就被ASR公司提前招了，讓他擔任多媒體實驗室的研究開發員。也算是專業對口吧，顧磊在卡耐基梅隆大學就是讀的計算機。ASR是全球首屈一指的電子信息公司，怎麽說在全球也是排名很靠前的外企了吧。真牛。
既然都在這工作了，是不走了吧？葉心慈想。
吃過飯，葉心慈和左懿幫着外婆收拾，葉心慈這才反應過來，左懿是叫“爺爺奶奶”，而不是“外公外婆”，顧磊沒讓她跟着自己叫麽？都帶回來給外公外婆看了，還不算什麽？
“石頭，很久沒碰小提琴了吧？出國那麽久了肯定生疏了吧？要不趁着你和心肝都在，你們兩個給外公來一曲？”
吃着山竹的葉心慈擡頭看着外公，“外公，今天我是下班直接過來的，我沒帶琴。”
“我帶了。”說着，顧磊起身去外面。
“石頭有自己的琴，丫頭就去拿我的琴，很久沒聽你們倆拉琴了。”
顧磊拿着琴盒走進來。
“外公，讓顧磊給你們表演，我吃水果。再說，上兩禮拜來的時候我都表演過了。”
外公搖搖頭，結果外婆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口，“孩子們，我要看的不是你們個人的琴，我要看你們倆一起。這才是外公要看的表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