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現在：有心
顧磊和葉心慈演奏了一曲小提琴版的《卡農》。其實這也是顧磊和葉心慈學會的第一首完整的曲子。外公教他們完全就是随心所欲，從來不按部就班。認完琴和譜子，知道怎麽拉琴後，就扔了張《卡農》譜子給兩人，自己慢慢練吧。
所以對于葉心慈和顧磊來說，《卡農》簡直就是噩夢。可是隔了這麽多年，噩夢早已變成了信手拈來。
左懿不是沒看過顧磊拉琴，但和葉心慈一起還是第一次。怎麽說呢，仿佛換了一個人，認真，像是把整顆心都放在了小提琴上，仿佛他們只剩下彼此。而外人，只是外人。這樣拉琴的葉心慈也像是陌生的，不再是懶着的，不再是傲嬌的。左懿在卡耐基梅隆大學是讀藝術的，音樂雖然不精通，但是她也懂一些皮毛。這曲《卡農》，雖然兩個人是同步的，可是主副很明顯，顧磊是主，葉心慈是副。他們拉琴之前都沒有商量過，卻早已默契入骨了。
外婆聽着，臉上帶着笑。外公拍了拍手，“石頭這幾年都沒落下，好。”
外婆起身，拍了拍顧磊的肩膀，“石頭，心肝，很多時候，你們聽聽彼此的琴聲，你們感受下一起拉琴時候彼此的感情。四年了，你們還沒看清。你們三歲跟着外公開始練琴，一眨眼，你們都長大成人了，都工作賺錢了，很多事情怎麽想不明白呢。”
外婆意味深長的說着。外公起身從葉心慈手裏拿過琴，拍了拍葉心慈的手，“好了，不早了，還要趕回去，就早點走吧。你們吶，年輕，就不怕折騰。可是有一天當你們發現時間其實流逝的很快，發現人其實很脆弱，到時候你們會明白折騰都沒意義。”
葉心慈低着頭，手放在口袋裏。顧磊也沒說話，只是去門口的鞋櫃把葉心慈的雪地靴拿過來放在她腳下。然後轉身去抱三咪，“三咪，我們走啦，過幾天再來看你。”
葉心慈換鞋，看着顧磊，她突然覺得顧磊從來不會對自己像對三咪那樣溫柔。原來自己還比不上一只貓。
三咪被顧磊放下來，它看着葉心慈，只是“喵”了一聲，似乎也不敢靠近葉心慈。葉心慈看了一眼三咪，跟外公外婆道別，然後離開上車。
“你姐還是不喜歡你，別叫了。”顧磊對着三咪說。
外婆把他們送到車上，“石頭，你和心肝怎麽說啊？”
“什麽？”顧磊看着外婆。
“嘿你小子，裝什麽裝。”外婆伸手在顧磊臉上捏了捏，看了看副駕駛上的左懿，到口的話沒說出來。“行了，快走吧。”
葉心慈在前面，趁着外婆和顧磊說話，她先離開了。沒一會，後視鏡裏就發現了那輛車，馬力足就是好，油門一踩就到你屁股後面了。葉心慈玩心起，想着鄉間小路沒人，也踩了踩油門。結果顧磊也踩了踩油門。
行吧，跟着就跟着吧。不玩了，累。
每次去看外公外婆，拉琴是好像是一件不可避免的事情，就好像老師會檢查作業一樣。可是和顧磊一起，好像已經是幾個世紀前的事情了。
葉心慈覺得疲憊的不行，不知道為什麽，最近覺得心累極了。再想想外公外婆的話，又是什麽意思呢？他們看出了點什麽？
後視鏡裏，那輛路虎一直跟着。葉心慈轉了方向盤，再一個轉彎，就要到自己家了。而顧磊家，在那個路口的另一個方向。
但是到了下一個路口，那輛路虎還跟着後面。是在送她回家麽？葉心慈揉了揉眼睛，她有點想哭。
到小區門口，葉心慈刷卡，關窗，進小區。
那輛路虎在小去門口停着，後視鏡裏，變得越來越小。一個左轉，車，看不見了。
剛進門，車還沒停好，葉媽媽就出來了。
“和石頭回他外公家了？”葉媽媽問。
葉心慈拿着包，點頭，“媽媽，幫我把雪地靴洗了。”
“不是挺幹淨嗎？洗了還能穿麽？”
“和外婆去地裏摘菜了，踩到了泥。顧磊給我洗過，但我還是覺得髒。你看能不能洗吧，不能洗就扔了吧，髒，髒死了！”
葉媽媽沒再說話，女兒的臉色很難看，至于麽，不就踩了點泥。
進門，換鞋，葉心慈頭也不回的上樓，然後葉媽媽聽到了啪的一聲關門聲。
洗了點車厘子給葉心慈拿去，葉媽媽忍不住問，“心肝啊，石頭有沒有說什麽時候過來？”葉心慈正窩在貴妃椅上發呆，聽到媽媽問話才轉頭，“他什麽時候來我怎麽知道，再說他又沒說來看你們，你們愁什麽愁！人家現在是海龜，忙的不行，哪有什麽功夫還來我們家看你們！”
“你這丫頭，今天是吃了火藥啊？還是又和石頭吵架了？石頭都幫你洗鞋子了，你還要幹嘛！”
“吵個屁。”
“你都是老師的人，怎麽還那麽粗魯。”
“我就是個粗魯的人！”
油鹽不進，葉媽媽知道，這丫頭脾氣上來了，八成吧，還和顧磊有關。
葉心慈手機響了，拿出來一看，“是顧磊，你要不要和他說話？”她把手機遞給媽媽。
“打你電話就是找你的，還不快接。”
“喂！”
顧磊也不知道這葉心慈是怎麽了，一個喂字就能知道她現在脾氣不好。
“到家沒？”
“到了。”
“哦，那你休息吧。”顧磊覺得這時候還是別惹她的好。
“顧磊。”
“嗯？”
“我媽問你什麽時候過來看他們。”
顧磊笑笑，“明晚好了。明晚我下了班過去。”
“那我跟我媽說了啊。”
“恩。”
葉心慈就這麽拿着電話，轉頭看向媽媽，“媽，你家石頭說明晚過來吃飯。”
“死孩子。”葉媽媽拿過葉心慈的手機，“石頭啊……”
葉心慈拿了睡衣去洗澡，她真的覺得煩死了。
洗完澡回來，打開手機，上了微信。有個新朋友的認證，是顧磊。葉心慈點了同意添加。然後退出，關機，睡覺。
可能是心情不好，也可能是臨近放寒假，葉心慈對最後幾天班已經沒了心思。但又不能不上班。
手機震動，是唐小菁。
“葉老師，下班賞臉吃個飯呗。”
“不吃，要回家。”
“我今天發工資，我請你。”
“那先欠着，下次你請我。”
“死丫頭，就是不出來呗。”
葉心慈拉了拉自己的頭發，“今天顧磊去我家吃飯，我爸媽命令我一定要回家。”
“切，搞得跟女婿上門一樣，有必要麽。”
“滾！”葉心慈突然炸毛。
“嘿我說葉心慈，你和顧磊是怎麽了，你們是不是有什麽事啊，不然你怎麽就那麽容易發火啊，一提到他你就發火。是不是瞞着我什麽啊！”
葉心慈的心咯噔沉了一下，尴尬的呵呵，“能有什麽破事啊，挂了，上課去了。”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挂了電話。
當年，當年都是什麽鬼。
下班，車開到校門口，葉心慈就看到了顧磊站那。寒風中，顧磊的頭發吹的淩亂，鼻子有點微微發紅，可是這小夥子還是穿的不多，還是西裝皮鞋，只不過別昨天多了條圍巾。活該凍死你！
似乎有默契，葉心慈在門口停了車，顧磊也不客氣的開了副駕駛的車門，然後系好安全帶，一氣呵成。
“你倒真不客氣，你怎麽知道我就一定會帶你。”
顧磊吸了吸鼻子，“我特地趕過來搭你的車，你還不帶我，你有心麽？”
葉心慈轉頭看着顧磊，顧磊知道，死丫頭又要冒火了。果然，“誰有心，我沒心，你就有心了？你最有心！”葉心慈說出來後才覺得這話不适合，過去了就過去了，不提。于是她繼續補充，“你有心，連看我爸媽去都能空手，哦，我知道了，你帶了一顆心去的是吧。”
顧磊本來還有點不知該怎麽辦，葉心慈這麽一說，沒忍住笑了出來，“葉心慈，你還是那麽嬌情！”
葉心慈翻了個白眼，沒說話。
隔了一會，“你那個朋友呢？”
“Zoe啊？”
“顧磊，我告訴你，你別在我面前車那些個洋鬼子的話，好好說普通話行不行！真煩你們這樣的，國外回來都了不起，連母語都不會說了是不是！不會找老師教去！”
顧磊又是一陣莫名，這丫頭是火藥了。左懿怎麽惹她了？
“葉老師。”
“滾！”
“左懿回家去了，她本來就是在H市轉機的啊。之前在飯店吃飯那晚不是喝多了麽，原本是昨天的飛機，後來改簽到今天了。昨天是我看她一個人無聊，才帶她一起去看外公的。”
葉心慈沒說話，顧磊似乎是在解釋。
“左懿住哪？”
“酒店啊。總不至于住我家吧，葉心慈你腦袋裏都在想什麽呢。”
“呸。”
兩人拌着嘴吵鬧了一路終于到家，“你真空手來的？”
顧磊笑笑，點頭。
“你可真有臉。下車下車。”
顧磊出國四年，四年沒來過葉家。可是他感覺這裏什麽都沒變。但他知道，很多東西都和以前不一樣了，最起碼，心變了。
聽說顧磊要過來，葉爸爸葉媽媽都推了工作，安心在家等着。
葉心慈看着自己的父母圍着顧磊，說不出的感覺。顧磊之于自己的父母，如同兒子一般吧，就像她之于顧爸爸顧媽媽一樣。四年多未見，似乎有說不完的話，倒是把她撇在一邊冷落着了。
“石頭，還走麽？留國內還是回美國？”
葉爸爸的問題讓葉心慈也豎起了耳朵，不可否認，那是她關心的問題。不知道為什麽，她有點不希望顧磊再走了。
顧磊搖搖頭，“葉爸，葉媽，我不走了，都在國內報道上班了。”
“好好好，來，喝。”
葉爸爸不是嗜酒的人，但是高興啊，高興就多喝點，顧磊就陪着。結果葉爸爸喝多了，顧磊也喝多了。
“要不，石頭，今晚別回去了，就住這吧？”葉媽媽說。
顧磊用僅存的意思理智點點頭，“葉媽，麻煩了。”
“心肝，你扶着石頭去客房，我扶你爸回房。照顧好石頭啊，有事叫我。”說完，葉媽媽扶着軟綿綿的葉爸爸上樓了。
葉心慈翻了個白眼，但不忍心讓他去，她走去踢了兩腳，“還能不能走路。”
顧磊點點頭，起身，人像是飄着的。葉心慈還是去扶住他的手臂，“看着點樓梯，二樓，你又不是沒住過，還能不認識啊。”
顧磊伸手，将手搭在葉心慈的肩膀上，一用力，葉心慈就被他攬進了懷裏。
葉心慈告訴自己，別和醉鬼計較。
到了房間，葉心慈将他甩開，“睡吧，自己蓋被子。我走啦。”
顧磊似乎聽到了耳邊的碎碎念，可是當他聽到我走啦三個字的時候，手一用力，葉心慈就被他拽了回去。腳下沒站穩，撲到在顧磊身上，兩個人倒在床上。
顧磊悶哼一聲，表情有點扭曲。
葉心慈也不好受，莫名其妙倒在顧磊身上，她想彈開，她不希望和醉鬼有任何接觸。可是顧磊的手緊緊攬住她的腰，她只能扭動。聽到顧磊的悶哼，葉心慈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顧磊身上呢！
臉瞬間漲得通紅。
就在她腦子空白的那一瞬間，顧磊一個翻身，葉心慈就這麽被他壓在了身下，顧磊的腿隔開葉心慈的雙腿，顧磊在葉心慈身上動了動，“二心，我好難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