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現在：糖瘾
顧磊換好衣服下來的時候大家已經圍坐在餐桌邊開吃了。葉心慈擡頭瞥了一眼顧磊，顧磊換上了圓領毛衣和運動褲，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鏡。這樣的顧磊仿佛和葉心慈印象中的那個人重疊了起來。
小玲看到顧磊坐下，立馬盛了碗湯過來。顧家的習慣就是飯前先喝湯。
顧磊接過湯，道過謝正準備開吃，手機響了。顧磊看了看手機接起來，然後，葉心慈聽到的就是英文。讀書的時候，顧磊的英文就很好，而現在的顧磊，脫口而出的英文就好像美劇裏那些演員說出來的一樣。啧，國外呆過真是不一樣了。
葉心慈沒去過美國，所以她不知道美國人說英文是什麽樣的，她唯一接觸到英文的機會就電影和美劇了。離開大學很久了，自己的英文都退化了，所以顧磊的電話她沒聽懂多少。不過她看到了顧磊的表情，顧磊是帶着笑的。
顧磊的電話沒說很久就挂了，葉心慈就聽懂了“bye”“see you soon”。她撇撇嘴，“小玲姐，我還想喝一碗~”
小玲當然馬上又盛了一碗湯過來，“留點肚子吃飯，剛吃了車厘子，現在又兩碗湯，肚子裏都是水啦。”
葉心慈笑笑，“沒事，我吃得下。”
“胖心肝。”顧媽打趣道。
“顧媽，胖心肝你還愛麽？”葉心慈在撒嬌。
顧媽媽夾了塊排骨給葉心慈，“顧媽什麽時候不愛心肝，胖也好瘦也好，都好。再說了，誰不愛我們心肝啊，沒長眼吧，是吧。快多吃點。”
葉心慈看了眼顧磊，沒說話。
顧磊坐在葉心慈的左手邊，葉心慈看到了他脖子上的牙齒印，她一轉頭就能看到。顧磊似乎感覺到了葉心慈的眼光，轉頭看了眼葉心慈。見到葉心慈盯着自己的脖子，他笑了下。
“石頭，你脖子是怎麽回事？”顧爸要麽不說話，一開口就一鳴驚人。
正喝着湯的葉心慈嗆了一口。
顧爸爸看了眼葉心慈，繼續，“小子不會是交女朋友了吧？是美國認識的？是那個叫左什麽的麽？還是別人？我說顧磊啊，還有心慈，你們都不小啦，個人問題都要開始考慮了啊。”
顧媽媽對着顧爸爸翻了個白眼。
“沒，不是左懿，我們是同學，回來那天我就說過了。”
小玲見大家都喝完了湯，給他們端來了米飯。
“太多了，我吃不完。”葉心慈端着飯碗看着小玲，“小玲姐~能不能給我減半~”
“給我吧。”顧磊将自己的飯碗放到葉心慈面前。
葉心慈将自己的飯劃了一半到顧磊碗裏。
顧磊将剛剝好的基圍蝦放到葉心慈碗裏，然後又将醬油碟子挪到葉心慈面前。
葉心慈吃着蝦肉，心裏卻想着顧磊剛才的回答。他只說了左懿是同學，可是他沒有說交沒交女朋友。那他到底有沒有女朋友？美劇裏，美國那麽開放，顧磊肯定習慣了吧。葉心慈有點食不知味。
“心肝啊，是不是要放寒假了？放寒假什麽安排？”顧爸爸問。
葉心慈剛想開口，就被顧磊搶先了，“和我一起去看你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吧，就這周末。”
“你可真忙。”葉心慈不鹹不淡的來了一句。
顧磊笑笑，“可不是麽？這麽久沒回來，現在回來了，當然要去看他們。”
葉心慈一直知道，顧磊是個孝順的孩子，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小時候，就算他再調皮再混蛋，他對長輩從來是沒有脾氣的。
“那來得及就去你爺爺奶奶家。”葉心慈吃了只蝦。
顧磊點點頭。
“既然這樣，孩子們，你們住爺爺奶奶家吧，省得你們來回走，我給爺爺奶奶打個電話。怎麽樣？”
“好啊。”
“不要。”
當然，說不要的那個人是葉心慈。她的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家跟顧磊的爺爺家都在鄉下，就是從別墅過去，開車也要差不多兩小時。所以小時候，他們去了鄉下，就會住一晚。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啊，她和顧磊都長大了啊，還住一起？不好吧？她覺得別扭。萬一顧磊還是有女朋友的，多尴尬啊。
“為什麽不要？”顧磊問。
“就是不要。”
餐桌上的氣氛開始詭異的尴尬了起來。
“媽，到時候看吧。”顧磊讓步。
顧媽媽點點頭，這才松了口氣。
吃過飯，葉心慈繼續窩在沙發裏吃着剛才吃剩下的車厘子，吃的太飽，她有點不想動。
“吃完就躺，吃完還吃。”顧磊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坐起來，給他讓給座位。
葉心慈翻了個白眼，沒說話，但是還是整個人往裏面挪了挪，顧爸顧媽旁邊不是有空位麽，擠什麽擠。
顧磊拿過葉心慈手裏的玻璃碗，開始吃車厘子。葉心慈也不和他搶，反正沒幾顆了。
顧磊吃完，拿紙巾擦了擦手，又幫葉心慈擦了擦。然後從口袋拿了顆大白兔出來，剝開糖紙放在葉心慈嘴邊。葉心慈眼睛看着電視，感覺嘴邊有什麽，伸出舌頭舔了舔，大白兔的味道。正準備張嘴，就聽顧媽媽開口，“不是吃飯前剛吃過，怎麽又給心肝吃糖。要蛀牙了。”
葉心慈這才擡眼看了看顧磊，又想吃又不敢吃。顧磊的手就放在她嘴邊，收回也不是繼續喂也不是。葉心慈覺得味道還不錯，又舔了舔。
“你們這吃糖的習慣怎麽老是改不了，有時候我真是讨厭那個發明奶糖的人，看我兒子小時候被牙疼折磨的。心肝，你可別像顧磊學習。”
葉心慈還在舔着糖，聽到顧媽媽點名，她縮回舌頭。擡頭看了看顧磊，顧磊笑笑，收回手，将奶糖放進自己嘴裏，然後還開始咀嚼。
葉心慈驚呆。再看看顧爸爸顧媽媽，他們是假裝沒看見麽？為什麽都在看電視，明明是廣告啊！顧磊剛做了什麽？愛吃糖也沒必要搶我的吧。
葉心慈清了清嗓子，然後從沙發上坐起來，“額……顧爸顧媽，那什麽……我先走了。”
“我送你。”顧磊嚼着奶糖說。
“送什麽，我開車來的。再說了，從這裏到我家，兩條馬路就到了。”
“我送你。”顧磊堅持。
葉心慈不知道顧磊在堅持個什麽，她嘴巴快，沒忍住，“送什麽，這麽多年你不在我不一樣是自己來來去去麽，有必要麽，不要你送。”
一屋子的人因為這句話，全部安靜的看向顧磊，似乎連大氣都不敢喘。
顧磊臉沉了沉，然後食指頂了頂鏡框，“你一個人來來去去是因為我不在，既然我回來了，我就送你。”
葉心慈發誓，如果那時候顧爸顧媽不在場的話，她肯定就着顧磊的脖子再咬一口。
“怎麽，牙癢了？要不要左邊再來一口？”顧磊指着自己的脖子。
葉心慈再次發誓，如果不是顧爸顧媽在場的話，她會伸手打顧磊。
可是，顧磊說話的時候帶出來的奶香味，讓葉心慈下不了手和開不了口。
後來，那晚還是顧磊送了葉心慈。葉心慈開着車在前面，顧磊開着他爸的那輛路虎跟在後面。到了小區門口，葉心慈徑直進去，顧磊等着門口，等着那紅色的尾燈消失。
兩天後，葉心慈放寒假啦。上完這學期的最後一節課後，她忍不住在朋友圈發了個狀态：放寒假啦放寒假，快約起來。
接着就是各種留言和點贊，有羨慕的，有嫉妒的。
不一會，又有新留言，葉心慈點開，是顧磊。顧磊說：明天去看爺爺奶奶，我開車去接你。九點。
葉心慈心情瞬間不美麗，邊收拾辦公桌邊腹诽顧磊。
唐小菁的電話很快就進來，“葉老師，你放假啦。嘤嘤，老娘還要上班呢，不公平啊。”
“嘿嘿，那時候讓你也填師範，你不要。”
“姐不是個有耐心的人，你知道的。對了，你和顧磊要去看爺爺奶奶，誰的爺爺奶奶？”
“我的，還有他的。”
“你們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怎麽搞的你們是夫妻一樣啊。啧啧。”
“滾，夫妻你個大頭鬼。這不是從小就這麽稱呼的麽。”
“葉老師，說髒話可不好。”
“我還能更髒呢，你信不信？”
“信，你是誰，流氓一個。”唐小菁笑笑，“那你們什麽時候回來，請我吃飯，我們很久沒見了。”
葉心慈嘆了口氣，“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呢，顧磊說要看他爺爺奶奶，還有我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估計這個雙休日泡湯了。你也知道，顧磊從小就孝順，對長輩都好，這不剛回來麽，都要上門看望一下的。”
“你們住鄉下啊？”
“看時間吧。要是真去了，爺爺奶奶要是留我們，我們也不好拒絕啊。”葉心慈也發愁呢。
“住就住呗，你們又不是沒一起住過鄉下。”
葉心慈安靜了一會。
“葉心慈？人呢？怎麽不說話了？”
“小菁。”
“嗯？怎麽了？”
“你說，顧磊有女朋友了麽？你說，要是有女朋友了，再和我去看我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是不是不太好？你也知道，他爺爺奶奶家沒多餘的房間的。小時候我和他住一間屋，可那是小時候啊。現在都長大了，會不會不太好。”
“你們從小睡到大，有什麽！”
“呸！唐小菁，注意你措辭。”
“我他媽就不信你和顧磊沒什麽！”
啪的一聲，葉心慈打翻了桌上的水杯。
“哎哎哎不說了，傻逼老女人又打我座機了，我挂了。”唐小菁來去都像一陣風。
周六，也是葉心慈放寒假的第一天。顧磊開着他爸的那輛路虎，帶着葉心慈往鄉下去。顧磊說，先去他爺爺奶奶家。
車上，葉心慈轉頭看着方向盤上的那雙手，白淨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指甲修剪的圓潤整齊。但是那雙手和自己的手一樣，手指上都有老繭，這是常年拉小提琴造成的。但是因為兩人手指用力的點不一樣，用力的力度不一樣，葉心慈的繭子沒顧磊的厚。可是，曾經，葉心慈牽着顧磊的手的時候，總喜歡捏捏那些繭子，那些繭子讓她覺得心安。
車裏開着空調，外面陽光燦爛。
“顧磊。”葉心慈打了個哈欠。
“嗯？”顧磊轉頭看了看葉心慈。
“我想睡覺。”
顧磊笑笑，“那就睡呗，到了我叫你。”
“可是你會困麽？”葉心慈又打了個哈欠，眼淚都流出來了。她用手抹了抹。
“我不困，睡吧。先把外套脫下來蓋身上，不然要冷。”
葉心慈點點頭，解開了安全帶脫外套，然後系上安全帶，大衣蓋在身上。
“顧磊？”
“嗯？”
“糖。”
顧磊笑笑，“睡覺不吃糖。”
“哦。”
安靜了一會，顧磊以為葉心慈睡着了。
“顧磊？”葉心慈調整姿勢。
“嗯？”
“為什麽你愛吃糖？”這個問題，葉心慈從來沒有問過。
顧磊沒說話。
直到葉心慈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時候，顧磊才開口，“小時候，我以為你喜歡吃糖。你老哭，哭了我媽就給我們買糖，我以為你是裝哭騙糖，我猜你愛吃糖而已。然後，你不開心，我就想讓你吃糖，這樣你能開心。你生氣，我就想讓你吃糖消氣。再說，甜甜的，挺好的味道。所以我随身都放糖。結果我自己吃上瘾了，你卻勸我戒糖。”
葉心慈假裝打哈欠，抹了抹眼角的眼淚。
“二心，你愛吃糖麽？”顧磊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