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二十七層(4) (9)
。無奈之下,歐陽靜茹只得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氣鼓鼓的不舒服,胃裏一陣陣的翻騰,似乎要将适才吃下去的晚飯吐出來似的。她忍了又忍,終于還是忍了下來。她轉頭看向窗外漆黑一片的夜空,心中十分後悔。早知道這趟航班這麽的詭異,她就該堅持自己原本的意願改簽。而現在,後悔也晚了。
越洋飛機像一只沉默的大鳥,在黯黑的夜空裏默默的飛行着。它的肚子裏裝着一個個身份各不相同,卻是去往同一個目底地的乘客們。他們将性命交付于它,如果它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他們也不能逃脫。嗚嗚……嗡嗡……它一邊飛行,一邊不停的發出聲響。這本來不算難聽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麽,在今夜聽上去卻帶了些凄厲的感覺。約莫,是錯覺吧?
心情複雜的歐陽靜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點睡意都沒有。她從來不是個心思敏感容易産生幻覺的人,也不是個傳說中八字輕容易見到妖鬼的人。根本從小到大,她從未見到過不合常理的東西。然而,今天在這架飛機上,短短的時間裏卻兩次見到了難以解釋的場景,究竟是為什麽呢?她煩躁不安的翻着一本雜志,看着那光滑厚實的紙張上面華麗優雅的男男女女,卻根本沒有看到眼裏去。機艙裏好些人被她吵醒之後,就難以再次入眠了,有的像她一樣開始翻看雜志,有的則低聲細語着。原本安靜的機艙裏,頓時像是出現了一群蚊子似的。不由自主的,歐陽靜茹總是頻頻側過頭,去看那個穿白裙抱小熊的小女孩。小姑娘說的那些話,究竟是真是假?她根本沒有看到小姑娘回到座位上去,莫非她會瞬移?……思緒真是越來越跑偏了……
空姐們在機艙裏巡視了一遍之後,再次将大燈關閉,轉身離開了。離開之前,最漂亮的那個特意過來叮囑歐陽靜茹,說如果有事的話請呼叫她們,不要在亂喊亂叫了。歐陽靜茹無奈的點點頭,心說你以為我是誰家不懂事的熊孩子嗎?
大燈關閉之後,原本明亮的空間又一次暗淡下來。歐陽靜茹真想跟空姐說,不要關大燈了,她真的很害怕。但是,這樣不就顯得自己真的是無理取鬧了嗎?她将雜志插回到書袋裏,取出礦泉水瓶來喝了一口,一邊咽着冰涼的水,一邊用眼角瞟向那個白裙小女孩。一看之下,她“噗”的一下,将一口水全部噴了出來,濺到前排的椅背上,水淋淋的一大片。這實在也不能怪她,只因她驀然間看到那個小女孩也正擡起頭來看向她,一臉獰笑,灰白色的小臉上從兩邊嘴角裂開兩道大口子,其中白牙森森,血肉模糊,幾乎能夠看到喉嚨。
這次歐陽靜茹沒有叫出聲來,只是霍然起身,腦袋撞在了閱讀燈上,痛得她眼前一陣發黑。坐在她旁邊的一個年輕男人,愕然的看向她,往座位上縮了縮,估計是以為三番兩次出事的她腦袋有毛病吧?
歐陽靜茹捂住腦袋上被撞痛的地方,雙眼一瞬不瞬的看着那可怖的小女孩。幾次三番下來,她已經有經驗了。估計,若是她又尖叫着喊衆人來看的話,那小女孩又會變得跟常人無異了吧?小女孩咧着血糊糊的大嘴微笑着看着她,嘴裏流下來的唾液混合着血水,一滴滴落在她懷裏棕色的小熊身上,将小熊也染紅了。小女孩見她沒有出聲,似乎很是滿意的樣子,豎起一只細白的手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本來在小姑娘做來該是很可愛的動作,此刻由一個下半張臉可怕得完全不像人類的怪物做出來,簡直是對眼睛的一種傷害。做完這個動作之後,那個小怪物笑得眯起了眼睛,伸出滴着黑血的長長舌頭,在裂開的嘴唇上舔了一圈。她用口型對歐陽靜茹說道:“你真是個幸運的人。”
幸運?我要是幸運還會頻頻見鬼?如果不是因為實在太害怕,歐陽靜茹簡直想罵起來了。這時,坐在白裙小女孩身旁的中年大嬸突然低下頭,詢問小女孩要不要上廁所。小女孩很快的低下頭去又擡起來,現出一張乖乖的白裏透紅的小臉,點頭說想上廁所了。中年大嬸離開座位,牽着小女孩的手帶着她往衛生間走去。小女孩乖巧的跟着她走着,在快要走出走道的時候,轉過頭來往後看了一眼,眼神茫然而凄楚。
見到小女孩跟随中年大嬸暫時離開,歐陽靜茹松了一口氣,坐了下來。她思忖着,莫非,那個恐怖的小女孩是個妖魔之類的生物?她之前看到的那些可怖場景都是她在搞鬼?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豈不是,整個機艙裏面的乘客都有危險?她要不要提醒大家呢?
☆、鬼航班(3)
提醒大家?這個念頭剛一産生,就被歐陽靜茹自己給否決了。無憑無據的,大家憑什麽相信她的話?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情,除非親眼所見,否則根本就沒有人會輕易相信。那麽,她到底該怎麽辦呢?就這樣放任不管嗎?那個小怪物會任由這趟航班安全到達目底地嗎?她不敢抱着這種萬一的幸運幻想。
經歷了這許多的驚恐,還能安然靜坐就不是人了。像是坐墊上面長了刺一般,歐陽靜茹不安的在座椅上扭來扭去,左顧右盼。坐在她旁邊的男人終于忍不住問道:“小姐,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歐陽靜茹看着那個戴着無框眼鏡的年輕人,有點尴尬的說道:“沒有,我只是很擔心……”
年輕男人伸手推了推眼鏡,說:“難道你是第一次坐飛機嗎?不用擔心,很安全的。”
歐陽靜茹更尴尬了:“不是第一次坐,我也不是擔心飛機的安全……不,不對,我的确是擔心飛機的安全,但不是因為你想的那種原因……”
“那是因為什麽?莫非飛機上面有人要劫/機?”年輕男人開玩笑似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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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靜茹沉默了,她的表情驚住了男人,他驚恐的睜大眼道:“難道被我說中了?不會這麽倒黴吧,我可是第一次出國啊!”
“不,不是劫/機,但危險程度跟劫/機也差不多了。”歐陽靜茹決定給自己找一個同伴,她不想孤軍奮戰。壓低聲音,她竊竊的說道:“你有沒有覺得,機艙裏的氣氛很古怪?”
“古怪?這我倒是沒有發現。”說完男人眼神怪異的看向歐陽靜茹,約莫是想說我看古怪的只有你了。
歐陽靜茹急于說明自己不是腦子有問題:“我之前是真的看到了很恐怖的東西,不然我絕不會亂喊亂叫的。你有沒有看過那種恐怖片?就是主角能夠看到鬼怪,但是主角身邊其他的人看不到,所以就懷疑主角腦子有問題。嗯,我現在就處于那種情況,你相信嗎?”
年輕男人再次擡手推了推眼鏡,約莫這是他的習慣動作,由于手指細白修長,做起這個動作來還挺好看的。他思考了一下,才說道:“這類的影片我倒是看過一兩部,但是,現實中真的會發生這樣的事嗎?我持保留态度。”
歐陽靜茹急了:“還保留什麽态度哦,等會兒說不定大家夥一起玩完。”
“……好吧,你到底看到了什麽?”
于是,歐陽靜茹将自己幾次看到的恐怖場景,原原本本的告訴給了他,重點提到,那個白裙小女孩可能就是始作俑者。要想安全到達目底地,說不得還要從她身上着手。
名叫董俊彥的年輕男人聽完後說道:“就算你說的全是真的,但是,在其他人看來對方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女孩,我們該怎麽着手呢?”兩個人全都是壓低了聲音說話,生怕被其他乘客聽見了,懷疑機上來了兩個神經病。
就在這個時候,先前帶着小女孩去衛生間的中年大嬸獨自走了回來。估計是因為小女孩要開大,她不耐煩在外面等着,就自己先回來了。見此情形,歐陽靜茹忙對董俊彥說道:“現在就是機會,我去衛生間找那個小姑娘,你看着那位大嬸,如果她要去衛生間接那個小女孩,你就想法子拖住她,知道了嗎?”
董俊彥聞言結結巴巴的說道:“她,她如果要去衛生間,我能怎麽拖住她啊?”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實在不行,就用美男計吧!”說着話,歐陽靜茹站了起來,來到走道上朝着衛生間走去。看着她匆匆離開的背影,董俊彥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他回頭看了看坐回到位置上的大嬸,心裏祈禱着,她可千萬別想着去接人啊!
歐陽靜茹走到廁所門前,擡手敲了敲門,卻聽裏面傳來小女孩稚嫩的聲音:“有人在,等一會兒。”她咳嗽了一聲,說道:“我就是進來洗個手。”說着,她打開沒有被反鎖住的門,徑直走了進去,随手又将門關上反鎖住。
淡黃色的燈光下,那個白裙小姑娘端端正正的坐在馬桶上,笑着看向歐陽靜茹,似乎料到她會進來似的。小姑娘的臉在正常情況下看起來還挺可愛的,一雙翦水秋瞳,眨了一眨,長長的卷翹睫毛像兩把小扇子一般,垂下絲絲縷縷的陰影。
歐陽靜茹再次幹咳了一聲,給自己壯壯膽,然後開口說道:“你、你究竟是個什麽?”
小姑娘天真的歪歪頭:“我曾經是人。”
“曾經是,那就是說,現在已經不是人了?”
小姑娘咧嘴露出一口白牙:“那不是明擺着的嗎?”她的笑容裏帶着明晃晃的惡意:“你猜,整個飛機裏,還有幾個人是人呢?”
歐陽靜茹被她的話吓壞了,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是不是你做了什麽?你怎麽這麽惡毒!那麽多條活生生的人命啊!”
小姑娘不笑了,臉上露出不符合她外貌的悲涼神情:“你憑什麽以為,是我做的呢?”
“難、難道不是嗎?你之前那個可怕的樣子,怎麽看也不是正常人啊!”
“你太過于相信你的眼睛了,有的時候,眼前所見,未必是真的。”小姑娘老氣橫秋的說道。
歐陽靜茹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瞧你說的這些話,哪裏像是個小孩子。難道說,你其實是個老鬼魂,附身在了她身上?”
小姑娘啧啧嘴:“你平時一定是小說電影看多了,想象力還挺豐富的。難道你就不知道,這世上有些人生來就是與衆不同的?比如,智商極高的天才。”
“你是說,你就是那種人?”
“确切的說,我生前是那種人。”
歐陽靜茹原本以為這個鬼精靈一般的小女孩就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沒想到卻被她完全否定了。直覺告訴她,小姑娘沒有說謊。那麽,飛機上發生的怪事,源頭究竟在哪裏呢?“你說了生前這個詞,就是說,你承認你不是人了?還有你叫我猜飛機上還有幾個活人,到底是什麽意思?你清楚點告訴我啊——”歐陽靜茹覺得自己快抓狂了。不知道是因為心理作用還是什麽的,她突然感到身上疼痛起來。全身上下所有關節所有肌肉,都在哀鳴着。這突如其來的疼痛令她禁不住彎下了腰,額頭上冒出冷汗來。小姑娘憐憫的看着她,慢慢的說道:“痛嗎?活着就是會痛的,我真是羨慕你,還能夠感受到疼痛。”說完這些話,她從馬桶上溜下來,拍拍歐陽靜茹的肩膀,自顧自的走出了衛生間。
忍着一身又僵又酸又冷的疼痛感,歐陽靜茹也走了出去。外面的大燈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打開了,空姐推着小車子給乘客們倒着飲料。而她那邊的位置旁,董俊彥正擦着自己額上的汗水。看到歐陽靜茹回來,他埋怨道:“你終于回來了,我差點就攔不住那個大嬸了,還好那小姑娘自己出來了……你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不知道為什麽,身上痛得很。”歐陽靜茹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了下來,不住的轉頭看一旁的董俊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他看起來正常得很,臉色也紅潤,怎麽看都是個大活人。董俊彥被她看得有些尴尬,開口問道:“你幹嘛總是看我?”
歐陽靜茹試探着問道:“你有沒有覺得,自己身體有什麽不對勁的?”
董俊彥一臉的莫名:“沒有啊,我好得很。幹嘛這麽問?”
歐陽靜茹勉強笑了笑:“沒什麽,随便問問。”說到這裏,空姐推着小車子走到了他們這邊,滿臉笑容的問他們要不要喝點什麽。董俊彥搖了搖頭,歐陽靜茹則想着喝杯熱水也許身體的疼痛會好一些,于是便向空姐要了杯熱紅茶。她看着空姐将茶包拆開放進杯子裏,然後倒入熱水準備遞給她,然而在空姐遞來杯子的那一瞬間,突然有個東西從空姐臉上掉了下來,恰好落進杯子裏,咚的一聲水花四濺。發生了這樣的事,那個倒水的空姐卻像是沒有看見一樣,兀自笑着将杯子遞了過來。
看到這情景,歐陽靜茹有些膛目結舌,愣愣的接過了水杯。她低下頭往杯子裏一看,卻見那橙紅色的水裏泡着一顆黑白相間的球狀物,上上下下的漂浮着。球狀物上好像還連着些紅色的絲絲縷縷的東西,這是……她湊近了仔細一瞧,差點失手将杯子丢開。這杯子裏泡着的,不是一顆人類的眼球嗎?
歐陽靜茹大驚之下擡起頭朝遞水杯給她的那個空姐看去,卻見對方仍微笑着在給其他乘客倒飲料,青白色的臉龐之上,空着一個血淋淋的眼窟窿,渾然不覺自己丢了一顆眼珠。而其他乘客也對這可怖的情景視而不見,搞得似乎不正常的人是歐陽靜茹一般。
☆、鬼航班(4)
好了,這下董俊彥可就能完全相信我的話了吧?歐陽靜茹反應過來之後,首先想到的,便是這件事。她使勁拉了拉身旁男人的手肘,指着那個獨眼空姐對董俊彥說道:“你你你,你快看——”董俊彥聞言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睹之下,頓時變得臉青唇白,結結巴巴的說道:“這這,這是怎麽回事?”
歐陽靜茹說:“我就說吧,這機上的人都有問題。”她看着那個臉上帶着血窟窿的空姐,笑容滿面的端茶倒水,一邊倒,她臉上的血一邊往下滴落,有的甚至都落進了飲料杯子裏。而遞飲料的人和接過飲料的人,都是一副完全不覺得有什麽問題的模樣。這幅場景,看起來實在可怖。
“現在、現在我們該怎麽辦?”董俊彥幾乎被吓傻了,一副沒頭蒼蠅的樣子。歐陽靜茹則是被吓了太多次,已經能夠很快淡定下來了。她嘆着氣往椅背上一靠,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原本以為能從那個小姑娘身上找到答案,可是沒有。現在,也許只能等着了。”
董俊彥傻愣愣的轉頭看着她:“等什麽?”
歐陽靜茹說:“自然是等飛機着陸了。”
“這麽詭異的航班,還能夠準确的到達目底地,并且安全着陸嗎?”
不得不說,董俊彥雖然被吓傻了,但還是一針見血的說出了最關鍵的地方。只要飛機能夠安全到達目底地,那麽就算見到再多怪異恐怖場景,也無所謂,都可以忍。但是,如果不能呢?兩個也許是飛機上唯二正常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去說出那個最恐怖的可能。那就是,也許,飛機不能夠安全到達目底地了。
正當兩個人暗自祈禱,發生再多恐怖事情也罷,請讓飛機順利飛到目底地的時候,突然間,機艙裏面的大燈熄滅了。緊跟着,就連散發微光的小燈也暗淡了下去。不多時,整個機艙裏變得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并且,乘客們都沉默了。沒有誰大呼小叫着為什麽關燈,沒有人咳嗽,沒有小孩子的哭聲,也沒有了一直持續響起的某個男乘客的呼嚕聲。機艙裏,變得死氣沉沉,寂靜得像是走進了一片黑夜裏的荒墳。這種死寂裏,隐藏着莫大的恐懼。就像你站在黑暗中的荒廢的墳場裏,你看不到什麽,你也聽不到什麽,但你知道,距離你不遠的地方,存在着可怕的東西。或許,它就藏在黑暗中的某個地方,悄悄的,靜靜的,注視着你。
歐陽靜茹努力讓自己狂跳的心髒平複下來,讓自己的呼吸不那麽粗重。然後,她側耳細聽,終于,在一片寂靜中,聽到了身旁有人在持續不斷的細細的呼吸。潮水般湧上來的恐懼感消褪了一點,至少,她知道了她不是一個人在孤軍奮戰。她試探着伸出手去,摸到了溫熱的肌膚,她輕聲叫道:“董俊彥,你還在嗎?”
一只手伸過來,輕輕的覆在她的手上,比她的手大一些,也略微粗糙一些,但是,是一只有溫度的活人的手。他回答道:“我在。”
“我們現在該怎麽辦?繼續等嗎?我覺得,這樣等下去不是辦法,還是得做點什麽……”黑暗中傳來輕輕的噓聲,示意她住口,然後董俊彥說:“你聽……”
歐陽靜茹不再開口,仔細去聽,卻什麽聲音也沒有聽到,她不明所以的問道:“你叫我聽什麽?”
“機艙裏什麽聲音也沒有就罷了,可你聽,外面也沒有聲音傳來了。飛機飛行的聲音,聽不到了。”
一股寒意毒蛇一般爬上歐陽靜茹的背脊,她顫抖着聲音說道:“怎麽會?難道,飛機停止飛行了?這怎麽可能!”飛機懸浮在半空中一動不動,這可能嗎?
這個時候自然也再顧不得什麽不能開手機的規矩,兩個人都取出手機來打開,用屏幕發出的微光來照明。淡白色的光芒中,兩個人的臉色都是一片慘白,鬼魅一樣。原以為也許機艙裏的人都消失了,否則怎麽會沒有一點聲音發出。但是,等兩個人站起身拿着手機去照看時,才驚覺,其實所有的乘客,都好好的坐在他們的位置上!
在手機屏幕那煞白煞白的光暈裏,所有的乘客都是一張青白的死去的臉。正如歐陽靜茹先前看到的那樣,幾乎所有人都是一身鮮血淋漓,肢體破碎,五官移位,以各種姿勢歪七扭八的癱在座位上。整個機艙,宛如人間地獄一般。
飛機不再飛行了,除了他們以外的所有乘客都死去了。該怎麽辦?該怎麽離開?難道就這樣深陷在這鬼航班裏,再也不能回家了嗎?不,不行!歐陽靜茹拿着手機,往駕駛艙那端跑去。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一個女人伸出到走道上的手臂,那只灰白色的手臂頓時脫離了它主人的身體,歪歪扭扭的掉落在地,像一條巨大的蛆蟲。
像是身陷在一個怎麽也無法醒來的噩夢之中,卻固執的偏要在這噩夢裏找一條出路。歐陽靜茹忍着身上越來越劇烈的疼痛感,借着手機屏幕的微光,走過一具接着一具的死相可怖的屍體,來到了登機口處。剛一走到這裏,她就驚喜的看到,四個空姐正端端正正的雙手放在小腹處,左右兩邊各自站着兩個,臉上似乎還帶着溫和的微笑。太好了,太好了,空姐們沒事!她連忙拉住其中一個距離她最近的,就是之前對她說過話的那個最漂亮的空姐,嘴裏說道:“你們快去看看,機艙裏出大事了!乘客們不知道怎麽回事,好像全部都……”話還沒有說完,歐陽靜茹就覺得手感不對,似乎對方的手臂太冷太僵硬了一些。她壯着膽子将手機湊近對方的臉龐,在慘白色的微光中,看到了一張青白灰冷的面孔。那張一看就知道已經失去了生命的臉上還帶着極其僵硬的笑容,看起來可怕極了。
差點失手将手機摔在地上,歐陽靜茹趔趄着退後兩步,心裏湧上極度的絕望。愣了幾秒鐘之後,她不甘心的抿了抿嘴,再次邁開腳步往駕駛艙那邊走去。不過短短十幾秒鐘後,她走出駕駛艙,臉上是一片失去所有希望後的慘白。
死了,所有的人都死了!扭頭望向窗外,是一片看不到盡頭的漆黑。什麽都沒有,什麽都看不到。飛機似乎停在了一個獨立的時空,這個時空裏,除了黑暗,再無其他。
除了等死,似乎再無其他路可走。歐陽靜茹身體一軟,跌坐在地,雙肩一聳一聳,難以自抑的哭泣起來。她并不是個性格軟弱的人,可是現在,即使再堅強,又能怎麽樣呢?面對這種絕境,堅強,似乎已經起不到什麽作用了。
低垂腦袋不斷哭泣的歐陽靜茹,在淚水迷蒙中,看到一雙穿着紅色小皮鞋的腳,慢慢的走到她面前停下。她擡起頭,看到嘴唇兩端裂開兩條大縫的小姑娘,抱着熊娃娃站在她前方。小姑娘張開不斷湧出鮮血的嘴唇,對她說道:“哭有什麽用呢?”
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看上去,這小姑娘似乎不那麽可怕了。歐陽靜茹呆呆的說:“除了哭,我還能做什麽呢?”
“既然想離開這裏,想回家,就自己去找出路啊!”
“出路?出路在哪裏呢?”歐陽靜茹還是一副傻愣愣的模樣,顯然深受打擊。
小姑娘嘆了口氣,轉過身,抱着染血的熊娃娃,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歐陽靜茹傻傻的看着她的背影,擦幹臉上的淚,慢慢的站了起來。她想了想,能夠讓乘客自己打開的門,那就是緊急出口了!可是……她扭頭看向窗外那濃重得仿佛是實質一般的黑暗,誰知道外面是什麽呢?似乎已經不是在天空中了。或許,待在機艙裏她還能再活一段時間,但是打開門,她就會立即死去,也不一定……咬咬唇,她走回到座位上,看着一臉焦急憂心的董俊彥,告訴給他她的想法。董俊彥想了想說道:“待在這裏一定會死,但打開門則是也許會死,你說,該怎麽選?”
歐陽靜茹似乎突然被醍醐灌頂一般,終于下定了決心。她說:“我們兩個人一起來把門打開,緊急出口的門似乎很重。”
“好的。”兩個人走到緊急出口的門邊,兩人協力之下,沒費什麽功夫就打開了門。只要再一推,就知道外面到底是什麽了。“你準備好了嗎?”董俊彥問道。
歐陽靜茹點了點頭,說道:“準備好了,你呢?”
董俊彥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帶着釋然意味的微笑:“我不需要準備。”他原本紅潤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慘白泛青,胸口處出現了一個血淋淋的大洞,幾乎可見其中的白骨和內髒。不等歐陽靜茹說什麽,他便一把将門拉開,用力一推,将歐陽靜茹推出了機艙。
“永別了。”看着歐陽靜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他微笑着說道。
“啊——”歐陽靜茹尖叫着,在無盡的漆黑裏飛速下墜。黑暗中,她依稀看見,機艙裏的乘客們都面帶微笑看向她,朝她揮手說着再見。空姐們整齊的站在門邊,臉上帶着甜美的微笑,齊齊說道:“歡迎你乘坐本次航班,以後,再不能為你服務了。”
一波冷冰冰的波浪,打在歐陽靜茹的臉上,讓她從黑暗中清醒過來。立即,身體上的疼痛劇烈的襲來,令她忍不住呻/吟起來。她低頭看看自己,發現她懷抱一塊飛機殘骸,身上穿着橙色救生衣,漂浮在墨藍色的海面上。距離她很遠的地方,還能夠隐約看見沒有沉入水底的飛機的殘骸,燃燒着烈烈火焰。破碎的記憶,漸漸的向她襲來:……乘坐飛機……半途中飛機突然發生劇烈震動……人們尖叫奔逃,飛機從半空中墜落向大海……她剛穿上救生衣,就被甩出了機艙門……原來,只有她活了下來。那些之前發生的一幕幕,究竟是她的幻覺,還是她陷入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境地中?如果,那時她沒有打開緊急逃生門離開機艙,是不是,她就會永遠無法醒來了?
在大海裏漂浮了一整夜之後,當旭日初升的時候,金色太陽升起的方向,出現了一艘大船的身影。歐陽靜茹拼盡全身的力氣,朝着那艘船,揮動起手來……
(本故事完結)
作者有話要說: 這部小說還有最後一個故事,就全部完結了。感謝陪我一直看到現在的小天使們,謝謝你們。尤其是初茶小天使,留了好多條評論,非常感謝!
這部恐怖怪談集本來是打算寫到三十萬字以上的,可惜數據實在太差,所以硬生生砍掉了一半去了。而且,渣作者自己感覺在恐怖題材方面有些江郎才盡了,完全沒有上一本恐怖小說寫得好。所以,只能寫到這裏了。或許,以後還是會再開恐怖題材的小說吧,因為我真的深深熱愛着它呀。即使,是冷得掉渣的題材。
接下來渣作者會開一本末世題材的小說,女主可以控制百鬼,希望小天使們可以關注一下,感激不盡。為什麽我就是愛寫冷題材呢?無語凝噎。
☆、幻娘(1)
前後都是茫茫看不到盡頭的山嶺和荒野,夕陽的金紅色餘晖照在西邊的天際,映紅了山巅和山巅上的雲霞。一群黑色歸鳥投向山嶺間,呀呀鳴叫着,帶着種似乎大有收獲的喜悅感。巢裏嗷嗷待哺的幼鳥,大約可以飽餐一頓了。可嘆人不如鳥,此刻的張子昀肚腹空空,還發出一陣陣的腸鳴聲。他擡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細汗,看着莽莽荒野,發起愁來。今夜,該在何處落腳呢?
進京趕考的書生張子昀一身灰撲撲的粗布麻衣,腳底下的千層底黑布鞋磨得快要看見腳趾頭了。再加上背後背着的那個破破爛爛的舊書箱,書生張子昀,看起來實在是一副撲面而來的窮酸相。
他走在罕有人跡的山間小路上,路面坑坑窪窪的不說,還到處都是黃體湯子,約莫是因為前兩天剛剛下過一場雨吧。他的衣衫下擺和鞋面上,沾染着一層層的泥巴點子,外層的已經幹了,裏層的還是濕潤的。嘆了一口氣,張子昀擡起腳來看了看布鞋底下厚厚的泥土,将鞋子在路邊的青色大石頭上蹭了蹭,減輕一點重量,然後再次踏上路途。皺起眉頭往前方張望了一下,除了山野,還是山野。他不由得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約莫,今夜要露宿野外了。這樣的苦,他也不是沒有受過。為了前程,為了能夠金榜題名,為了光宗耀祖,為了含辛茹苦将他養大的寡母能過上好日子,他什麽苦都能吃!窮書生張子昀的表情,變得堅定起來。
或許他的運氣并不是太糟,又走了一段路之後,繞過一個彎曲的山坳,一個小小的村莊出現在張子昀眼前。寥寥幾座蓋着棕黃色茅草屋頂的土屋,分布在一片地勢平坦的山地中。更遠的地方可以隐約看見幾畝薄田,覆蓋着貧瘠的黃色泥土。一只瘦骨伶仃的老黃牛,被一個同樣瘦骨嶙峋的農夫趕着,往村子這邊走來。有幾座茅屋的屋頂之上,飄出了淡淡的青灰色炊煙。忽略此地看起來的貧瘠,暮色下的山野小村還是有幾分恬靜的美色的。
看着這個小村子,張子昀有些落寞的心底湧上來幾分欣喜。有了人家,就可以借宿,他不必在野外露宿了!野外露宿,或許對于有錢有閑的達官貴人來說,是一種幕天席地的浪漫。可是對于親身體會過這種事情的張子昀來說,那絕不是一件好玩的事。且不說給人類帶來巨大威脅的野獸,但說蚊蟲和寒冷,就足夠令人喝一壺了。所以,若是能夠宿在室內,他絕不會想要栖身在野外的。
整了整沾染上塵灰的頭巾,拍了拍衣裳上面的泥土,做完這些聊勝于無的事,張子昀敲響了村口第一家人戶的大門。他敲了好幾下,才有個蒼老的聲音在屋內喊道:“來了,誰呀,都這麽晚了還來串門,真是閑的……”那老人一邊唠叨着,一邊吱呀一聲打開了破舊的薄木門,顯出門外青年書生一張疲倦和塵灰也掩不住的俊秀的臉龐。老人睜大了累垂皺紋中那一雙昏黃的老眼,驚訝的看向敲門的陌生人,問道:“你,有何事?”
張子昀輕咳一聲,拱手拜道:“老人家,小子進京趕考,路經此地,因天色已晚,附近又并無客舍。不知,是否能在老人家家中借宿一夜?”張子昀雖然這樣問,心裏卻篤定老人不會拒絕。因為,這年頭的普通莊戶人家對于讀書人,還是有幾分敬畏之心的。即便不敬畏,也多少會有點尊崇。因此,很少有人會拒絕讀書人的借宿請求。他都已經想象着,老人接下來會熱情的請他進屋,他就可以卸下肩頭沉重的書箱,喝上一碗熱熱的茶水,睡上柔軟的床鋪…… 可惜,想象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門裏面站着的老人壓根沒有将大門打開的意思。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張子昀幾眼,然後便搖了搖頭,說道:“年輕人,我家裏沒有多餘的床鋪了,對不住。”說完,不等張子昀回話,他便啪的一聲關上了大門,門裏很快就響起了栓門的聲響。
張子昀站在被緊緊關閉的大門外,有點膛目結舌了。等他反應過來之後,任憑他再怎麽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