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平起平坐
月亮從雲中慢慢移了出來,透過窗戶紙照在兩人身上。
“嗯,很好。這是酬勞!回去小心一點,可別被發現了。”站在窗口的人抛出一袋東西在她面前,随即走到門口,想要離開。
卻被她叫住:“主子,夕小澄已将奴婢派去伺候公主了!只等公主嫁到……”
“啪”,未等她把話說完,清脆的聲音在黑夜中響起,她捂着左臉摔倒在地。
“你說什麽?夕小澄派你去伺候公主?還是你自己想去伺候公主?”那人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狠戾。敢破壞計劃的奴婢一般都伺候不了主子,還企圖妄想爬到高處。這野心昭然若揭。
她連忙爬起來磕頭求饒:“主子,對不起對不起。夕小澄說是要派兩個丫鬟去伺候公主,問我們有沒有意願想去,奴婢一時沖動就自薦了。”
那人閉着眼深吸一口氣,耐下性子,生怕自己氣不過出手殺人。雖然這丫頭不知天高地厚自作主張了,但好歹還有利用價值,是一顆養了多年的棋子,多年栽培,總有點感情可講。殺了着實可惜。
“小梅,你要擺好自己的位置。公主可不是随便什麽阿貓阿狗都可以伺候的。宮中的侍女都是經過專門訓練的,你還沒那個資格。若被公主知道你另有所圖,小心你的腦袋。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将夕小澄的一舉一動全都傳遞給公主。你回去好好想想,別讓我失望。”那人輕蔑地看了一眼小梅,從後門閃了出去。
小梅仍舊一動不動地把頭磕在地上,不大的雙手緊緊握着拳,嘴唇咬得死緊。同樣是奴婢,她怎麽就不能伺候公主了?哼……
宮圍深深,侍衛們輪班巡邏。一個穿宮女衣服的女子行色匆匆,直至走進一處宮殿,才緩下腳步。周圍的宮女遇見她,都行了個禮又各自忙活着。
她在主廳門前停下,問門口的站崗的宮女:“公主呢?”
宮女屈膝作禮,答道:“在裏面。”随後打開門,道,“姑姑請進!”
被喚作姑姑的女子立即進了屋,見公主還在廳堂上座看書,連忙行禮:“啓禀公主,奴婢回來了!這是小梅那丫頭得來的消息,請過目!”
低身,上前呈上書信。
長文接過書信,道:“嗯,辛苦姑姑了!”打開書信,看下去的每一行每一字,都是極度刺眼。呵,她竟然沒發現那個醜女人居然就是夕小澄。
難怪他會如此護着她,原來她一直是那個他心尖尖上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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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夕小澄的美已經成了過去,為何禹承還是如此執迷不悟,非要将一個醜到極點、身殘到不能服侍他的女人當作寶貝。她傷得極重,為什麽還活着,為什麽不直接死去,非要拖累別人。
書信被狠狠地捏成團,褶皺越深,代表主人此刻的心情越糟糕。
夕小澄必須得死。她若不死,必是阻礙。
“姑姑!”長文叫喚姑姑上前,附耳道,“去吩咐小梅……”
“咚咚咚”,敲門聲起。
“進來!”夕小澄吃着水果,看着書。當然水果是紅杏喂的,書是紅杏給她拿着的。
門被打開,進來後,夕小澄瞧了他一眼,對紅杏道:“紅杏,你先下去吧!”
紅杏應聲離開,并關好門。
“怎麽樣,右隼?”她嚼着水果從容問道。
“回夫人,小梅有接頭人,是細作。幕後黑手約莫是長文公主。”寥寥幾字道破玄機,右隼接着說道,“夫人,需要抓起來嗎?”
此時抓小梅,容易打草驚蛇,沒必要。夕小澄又道:“具體對話內容,你給我講講。”
右隼大致描繪并複述了自己的所見所聞,夕小澄沉思片刻,問道:“你确定你跟蹤時沒被她們發現而給你假消息。”來故意帶偏她的思考方向。
“夫人放心,我從不自誇,但公子選中我,也有他的道理。”右隼冷靜回答,并不惱怒夕小澄對他的能力質疑。
嗯,右隼的能力有目共睹。那看來真的是長文公主。明明已經懷疑是她做的,等真的确認答案後,心裏卻沒由來的失落。或許閨蜜間的友誼在愛上同一個男人後就變成了虛情假意、虛與委蛇。
夜已深,燈芯漸短,燈油漸稀,他卻未歸。
空蕩的房間,只有她一個廢人。夕小澄睡不着。想輾轉反側以表達自己內心煩躁,卻硬挺挺地動不了。身體動彈不得,肢體語言都不能表達,太痛苦了。
她很氣憤,等得辛苦,所以氣憤,遲遲不歸,所以氣憤。正當要在沉默中滅亡之時,門開了。丫鬟們已經休息去了,右隼守在房門前,不會無故進來,也不會放不相幹之人進來,那麽只有一種解釋,就是他回來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夕小澄轉着腦袋往外看。
“你回來了。”
“你還沒睡?”
兩人異口同聲道,相視一笑。他的疲憊,她的浮躁,在見到對方後裏變得異常渺小。
劉禹承邊脫衣服邊朝夕小澄走去:“嗯,回來了!”
“我還以為你今天被皇帝翻牌了,夜宿帝寝。正在想皇帝會給你個什麽封號和頭銜?”她撅着嘴煞有介事地說着。
劉禹承笑開了嘴角,認真想了想,道:“嗯,我覺得我會被冊封為皇後,有顏有才有後臺。做個皇後穩穩的。”
還皇後呢,真以為自己是天仙嗎,有絕世容顏,有仙法護體,還有個龐大的神仙體系後臺?
“你跟皇上耳鬓厮磨這麽久,都說了些什麽悄悄話?”不跟他瞎扯,夕小澄直奔主題。
知道是悄悄話還問?劉禹承跨過她,爬進床內側躺下,蓋好被子,調整姿勢抱着她後,才緩緩道來:“三天後是大吉日,皇帝命我娶長文為妻,我已有妻室,長文貴為公主,又不能做小,就讓你倆平起平坐。”
平起平坐?嗯,這皇帝還算有點良知,她還以為皇帝會動用權利,勒令劉禹承踹了她這個下堂妻,直接将公主捧上丞相夫人的寶座。還好還好,還能平起平坐,至少見面了不用扭腰屈膝行禮。她最讨厭這種劃分等級的繁文缛節了。
見她無聲響,他低頭看她,道:“怎麽不說話了?”以前每次提這事,他們兩人總是吵架,吵得臉紅脖子粗,要麽就是黯然傷神,無語凝噎。不過他還寧可吵架,這樣還能知曉對方的真實想法。
“在想皇帝為什麽不是斷袖。他要是斷袖,還喜歡上你了,那他就不會把長文硬塞給你了。”吃醋都來不及,怎麽可能看劉禹承左擁右抱。
“咚”,腦袋被劉禹承敲了一記栗子,她痛呼一聲,但沒手可以揉,眼淚在眼眶附近尋找出口。
“知道痛不?還亂說話不?”什麽都能往斷袖上扯,他微怒道,“你以為他斷袖,你就安全了?依我看,他若斷袖還喜歡上了我,那他第一個要除掉的人就是你。”誰會留着情敵過夜,這給不自己找難受嗎?
她咬着唇,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淚眼婆娑地望着他,含混不清地出聲道:“知道了。”轉念一想又道,“唉,話說回來不是還要和親嗎?怎麽沒動靜?”
“嗯!剛傳來消息,本該抵達京城的大澤朝太子與公主接到密報說是大澤朝現任皇帝病危,又馬不停蹄地返回了大澤國。此事要等大澤皇帝轉危為安後再議。時間不早了,八卦也給你講了,你快睡吧,我陪着你。”劉禹承見她那副可愛的表情,心裏柔軟了不少。
夕小澄嘴裏應着好,心裏卻道:“哼!明天肯定要為準備婚禮的事忙得焦頭爛額吧,所以現在要早點睡!”
夕小澄以為這三天他會顧不上她,沒想到他除了上早朝和被皇帝傳召之外,就是寸步不離地呆在她身邊,親力親為地照顧她。他的一反常态倒讓她有點不習慣了。
終于在第三天,一個溫柔而恬靜的午後,她問出了心中的疑問:“唉,明天就是大婚之日,你怎麽還能如此氣定神閑地坐在這喝下午茶,不是應該忙着去布置一下婚房什麽的嗎?”她躺在床上,只能靠耳朵感知,可外面也太安靜了點。都要大婚了,怎麽滴也得挂個大紅燈籠照照喜吧。
劉禹承不答,反而朝她笑了笑,依舊泯茶吃糕點,惬意地很。
夕小澄也懶得再問,搞得她着急得想讓自己的夫君盡快迎娶他人一樣。
躺在床上有些日子了,情況倒是好轉了許多,也多虧秦醫的藥,效果顯著。臉上的傷痕漸漸轉淡,變成了一縷縷粉紅色條痕了;身上的兩道長刀疤也差不多愈合了,再過幾天就可以自如翻身;碎骨裂骨斷骨之處,比較麻煩,沒個一年半載得還真好不了。
這樣的日子特難熬,難為自己更難為別人,做什麽都不方便。
正是午後靜谧美好時,可惜有人總要搞破壞。
“混帳,你是什麽東西?敢攔本公主的路。等本公主過了門,有你好看的!”
“公主,請不要為難屬下。公子不讓任何人打擾,您就不能進。”
“本公主是未來的當家主母,愛去哪去哪!”
“屬下的主子永遠只有一個,恕難從命!”
……
外面的吵鬧聲疊起,女的兇神惡煞,男的進退有度。
聽得夕小澄啧啧稱奇:“大禹,你家右隼可真是有夠衷心的!”這忠肝義膽,日月可鑒啊!
左鷹和右隼兄弟倆,是在劉禹承入朝為官時,出差去某個破地方時,不小心救下了當時處于危難之際的他們,他倆就一根死腦筋到底,以命相報。也虧得他倆是男的,不然必定要以身相許了。
她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應允了多了開銷的兩個人頭的入住!
“什麽你家,明明是我們家!”劉禹承一本正經地糾正她的錯誤。
“你沒聽他說,他的主子永遠只有一個。這不是只認你,所以當然是你家啊!”夕小澄撇撇嘴,給他劃重點道。這可是他倆一起親耳聽到的,賴都賴不掉。
劉禹承搖搖頭,無奈道:“他聽我的,我聽你的。”這還不明白的話,他也沒辦法了。
“哼!”她當然聽得懂啊,這還差不多,不過,“明日你們大婚,公主怎麽這時候上門來相見?哪有這麽猴急的?”
劉禹承聳聳肩,表示不知情道,“我先去處理一下。”
他起身往外走去。見到公主一行人後,才施禮道:“公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右隼還不先領公主去大堂等候!”
一行人被迫移駕到大堂。長文公主盯着裏面好一會兒,才不情不願地跟着右隼和劉禹承去了大堂。
劉禹承盡主人之禮招待公主。
公主沉不住氣,逼近劉禹承,上前問道:“禹承,我堂堂一國公主,為什麽不能和她平起平坐?皇上已經告訴我了,你跟他說,要麽不娶,要麽就是妾侍。你為什麽要這樣侮辱我,讓我在難堪,讓我成為天下人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