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給皇後請安
沁弦不解地看着張禦廚:“這是為何?”
“您若是知道了,陛下也就知道了。幹看着吃不着,多傷心吶。”
沁弦一聽,頓時悲從中來。可不是麽,陛下一日三餐青菜豆腐的,雖然都有葷腥,但天天那麽吃,也膩味到不行。可放眼一看,各種見所未見的食材在禦廚們的手下翻飛,已經可以想象出屆時那些菜該有多美味。
他趕緊辦完了事兒,飛快回到了南書房。蕭羽彥正抓了塊冰擺在自己的臉上,分不清流下來的到底是冰水還是汗水。那透明的冰塊印在嫣紅的唇上,脖頸和肩膀構成了優美的弧度。這般光景,倘若被男子瞧見了,不知道要勾走多少魂魄。
“陛下,奴才方才聽到個事兒。”沁弦湊到了蕭羽彥的耳邊,嘀嘀咕咕把方才的見聞說了一遍。
蕭羽彥眉頭緊鎖:“請安?這大婚第二日不請安,都過了半個多月了,怎麽忽然想起來要去請安?”
“奴才也不知。”
蕭羽彥瞥了沁弦一眼,這家夥總是這樣一問搖頭三不知,明明心裏面門清兒。這些後宮佳麗,分明是在觀望她對皇後的态度。昨晚的事情一定很快傳遍了六宮,于是一個個今天上趕着請安去了。
也不知道穆頃白是怎麽應付的。想當年,穆頃白在稷下學宮,面對多少鴻儒博士也是談笑風生。彈指間,便将他們駁得啞口無言。可對付女人,穆頃白有法子麽?
現在未央宮那邊的情形一定很精彩,蕭羽彥頓時來了精神,喚起沁弦道:“走。陪寡人去未央宮瞧瞧熱鬧!”沁弦瞧了瞧蕭羽彥,也不知道國君高興得什麽勁兒。自己的後宮裏來了個男人,而且模樣還那般俊俏,這還不是要在頭頂種出一片草原來。
保險起見,沁弦命人在宮中備下了許多的冰塊。國君要是怒急攻心上了火,也方便救治。
蕭羽彥哼着黎國的小曲兒,坐在轎攆裏往未央宮走去。這一路上還見到了三三兩兩結伴走在前方的妃嫔。打眼一看,似乎有個眼生的。
她指了指那女子,低聲問沁弦:“這是哪個宮的?”
“這是長樂宮的沅八子。”
“沅茹煙?”
“正是。”
蕭羽彥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沅八子是她表妹,錦鄉侯的親侄女。也是表了兩表的表親。小時候兩人也見過面。這小丫頭十分機靈,左右逢源,逮誰都是小嘴抹了蜜似的使勁誇。
但蕭羽彥不大喜歡這丫頭。她想得到的東西,用盡了手段也要得到。她雖然沒吃過她的虧,但三姐曾經嘗到過這丫頭的厲害。
去年剛登基的時候,聽說她入宮,三姐還特意囑托過她千萬別寵幸這丫頭。沅八子沒位份還好,倘若是讓她得勢了,必定沒有誰好果子吃。
蕭羽彥當然不會寵幸她,甚至很少去見她。但聽說她在宮中人緣倒是不錯,和李夫人,鄧美人,甄美人的關系都很好。蕭羽彥很想提醒這幾個她比較喜歡的嫔妃留心這丫頭,但她們都交口稱贊沅八子為人和善,是個熱忱又好相與的人。她只好作罷。
如今看來,這丫頭見風使舵的本事一點沒有生疏。聽聞皇後娘娘受寵,巴巴地就趕來了。
蕭羽彥沒有打擾她,就是想看看到時候進了未央宮,穆頃白要怎麽對付這麽個主兒。
她下了轎攆,只帶了沁弦,悄無聲息地跟在沅八子的身後。她正走在前方,兩個位份低一級的七子正簇擁着她:“姐姐,你說陛下也真是奇怪。放着姐姐花容月貌不聞不問,怎麽偏偏對皇後這般青眼有加?”
沅八子輕笑:“瞧妹妹這話說的。雲洛公主也是出了名的美人兒,又曾和陛下同窗。這情分自然是我們都比不得的。”
“可我怎麽聽外面說那雲洛公主生得其醜無比,須發旺盛。陛下瞧見的時候,差點就當場退婚了。為了兩國邦交才勉為其難行了大禮。怎麽一轉眼,陛下就被迷住了呢?”
“怕是雲洛姐姐自有過人之處呗。今日見了,我們姐妹們也可學習一二嘛。”沅八子嘴上說着,面上卻寫滿了不服氣。
說話間,幾人已經進了未央宮。蕭羽彥跟在身後,示意宮人不要聲張。默不作聲站在門外聽裏面的動靜。
平日裏,蕭羽彥召集嫔妃宮宴之時,她們都自顧自讨論着護膚心得。或者聊一聊宮裏宮外的家長裏短,基本上女人一多,吵得人就快魂魄升天。
但這未央宮卻是靜悄悄的。難道妃嫔們都回去了?不對啊,那個梨兒宮女明明讓禦膳房去準備午膳了,照理說她們還應該在裏面才是。
蕭羽彥忍不住探頭去瞧。
這一眼,驚得她下巴差點掉了下來!
穆頃白竟然索性也不易容了,以自己原本的相貌扮成皇後的模樣端坐着。他明明是輪廓分明的一張臉,沒想到扮起女子來卻這般驚豔!穆頃白甚至還用模具覆蓋在喉嚨處,掩蓋自己的喉結。
倘若不說話,俨然是一位絕世的佳人。
宮中的妃嫔應該對穆頃白早有耳聞。大婚當天的情形太過驚悚,恐怕在場的人很難忍住不将這件事宣揚出去。
可見了真人,妃嫔們還是被震驚到了。那個傳說中粗魯的大漢,原來是這般傾國傾城的美人。難怪陛下會三千溺水,只取了一瓢飲。
沅八子走到皇後身前,此前的嚣張氣焰頓時被壓下去一頭。
她規規矩矩拜道:“嫔妾沅八子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平身吧。”穆頃白擡了擡手,忽然瞧見自己手上那尖銳的護甲,不由得咬了咬牙。雲洛那丫頭是越發猖狂了,竟然趁他睡着綁了他,特意将他打扮成這模樣。還說什麽蕭羽彥就喜歡這樣兒的。
他七尺男兒,怎可為了讨好另一個男人而将自己打扮成這樣?!要不是這群妃嫔一波一波地來,他一早就将這一身行頭換了。
“嫔妾早就聽聞娘娘姿容絕色,今日一見才知道,天下竟有這樣驚才絕豔的美人。讓嫔妾不由得自慚形穢。”沅八子幾乎不用腹稿,一長串恭維的話張嘴就來。
這話若是其他女子聽了,八成會喜不自勝。但聽在穆頃白的耳中卻十分刺耳。哪有男子被人形容為絕色美人的?那都是形容只能靠姿色侍人的小白臉的!可他現在又不能反駁這句話,十分氣悶。
蕭羽彥瞧着穆頃白一陣白一陣黑的臉,忍俊不禁。沒想到那個可以舌戰群儒的公子頃白,也有吃癟的時候。
穆頃白雖然咬牙切齒,但還是和善地賜了沅八子座。沅八子見皇後娘娘這般溫柔待人,眼珠子轉了轉,笑道:“娘娘,您如今得聖寵,可教嫔妾們好生羨慕啊。”
穆頃白瞧了這女子一眼,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努力隐忍着沒有發作。
“……唉,嫔妾們可就沒有娘娘這般福氣了。也不知是不是嫔妾們驽鈍,總是不得聖心。”
話音未落,便聽穆頃白道:“妹妹不要這樣妄自菲薄。得不到聖心怎會是因為你驽鈍的。明明是因為你長得醜啊。”
沅八子愣住了。蕭羽彥噗嗤一口笑了出來。宮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門口,蕭羽彥只好大步走進了未央宮中。
那沅八子見了蕭羽彥,頓時紅了眼眶,待蕭羽彥走到她面前的時候,她的眼淚已經成串掉了下來。沅八子哽咽着福身道:“妾身拜見陛下——”說着便哽住了,默默垂淚。
蕭羽彥虛扶了她一把:“平身吧。”
她原本不打算問沅八子為什麽哭,但她實在抽泣得快要抽過去了,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蕭羽彥只好勉為其難問了一句:“愛妃這是怎麽了?”
沅八子立刻哭出了聲,表情生動而豐富。她捂着胸口泣不成聲:“陛下,嫔妾……嫔妾無顏再伺候陛下了!”
“哦,那你就回去吧。”
“……”
沅八子怔住了,沒想到陛下竟然問都不問緣由。她本來還想借着這被欺淩的可憐勁頭搏一搏同情,沒想到帝後二人竟然壞得如出一轍。她捂着臉嗷嗷哭着跑出了未央宮。
沅八子的兩個跟班也愣住了,追也不是,留也不是。
蕭羽彥揮了揮衣袖:“未央宮午宴,你們且先去和其他妃嫔彙合吧。”那兩名七子得了大赦,立刻加快腳步去了偏殿。
穆頃白瞧着蕭羽彥。在見過了那麽多後宮佳麗之後,忽然瞧見蕭羽彥,倒像是見到了一股清流,越看越順眼。尤其是方才她對沅八子的态度,讓他心情頗為暢快。
蕭羽彥背着手繞着穆頃白轉了一圈,忽然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壞笑道:“皇後這般打扮,是要勾引寡人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