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錦鄉侯

“你是說,錦鄉侯?”雲洛轉頭去看,蕭羽彥慌忙掰過她的腦袋,“不要亂看,小心被發現了!”

“發現又怎麽了?那不是你皇叔麽。”雲洛不解道。

蕭羽彥撇了撇嘴:“那公子瑾和太子恪還是兄弟呢。”

提及此事,雲洛神色黯然。蕭羽彥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轉身扯着她的衣袖道:“對不起,我……我不是有意提起,只是……我……”

雲洛搖了搖頭:“你說的不錯。兄弟阋牆都有,何況那只是你的皇叔。大哥向來猜忌瑾哥哥和白哥哥,手足相殘的事情早晚會發生。只是我沒想到會這麽快。我不會傷心,因為我一定會為瑾哥哥報仇的!”

蕭羽彥頭一次在雲洛的臉上看到仇恨。她一直以為她還是那個沒心沒肺的小公主,可生在帝王之家,又有幾個公主王子是無憂無慮長大的?都是過早地看到了世界的殘酷和血腥的真相。

兩人擠在人群裏,努力向後門挪去。錦鄉侯父子倆都是簡裝出行,身邊跟了兩個随從。但從他們的衣着,便能看出他們不是普通人。皇城腳下的百姓,也都是有眼力見兒的,紛紛給他們讓出了一條道來。

蕭羽彥和雲洛擠了半天,人潮忽然湧動了起來。兩人差點就要走到後面的出口了,沒想到被激動的人潮裹挾着一路上了二樓。

再看入口,由兩個大漢把守着,門已經關上了。外面的人進不來,裏面的人出不去。

雲洛有些擔憂地扯了扯蕭羽彥的衣袖:“只是怎麽回事?”

蕭羽彥見雲洛這般驚慌失措,想到她喚的那一句大嫂,覺得要拿出家長的氣勢來。便寬慰她道:“你不必擔心,這是金樓的規矩。一會兒是有戲要上演,還有胡姬跳舞。既然今天出不去,我帶你好好看看咱們黎國的風土人情。”

“戲?傀儡戲麽?”

蕭羽彥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聽說是魯國傳來的。現在在王都很紅火,最火的那一出戲好像是叫七遇記,講的是一對男女其次相遇然後定情的故事。”

雲洛撇了撇嘴:“這有什麽意思,還不如我寫的話本子有趣。”她低聲道,“小彥,要不然我們去找班主,讓他把我的戲也排出來?”

“今日還是算了吧。等改天我把他召進宮,到時候你想排幾出排幾出。”

雲洛甩着胳膊撒嬌道:“我不嘛,我就要現在去找。召進宮裏,倒好像是我利用權勢威逼人家的一樣。”

蕭羽彥拗不過雲洛,只好答應了她。金樓的燈光暗了下來,唯有正中央的臺上被彩燈照到絢爛,猶如夢幻仙境。高臺的背後是巨幅的畫,有山水,也有亭臺樓閣。畫卷的兩邊藏了兩個小厮在及時換景。臺上的一應用具也十分考究和精致。

如今四下晦暗,兩人行動起來倒是方便了許多。這金樓有個規矩,只要來的及時,便可看戲。而且不用買票。倘若戲好了,全憑心意打賞。戲不好,分文不取。

實行這個規矩以來,金樓是夜夜賓客盈門,賺得盆滿缽滿。可見每晚金樓的戲着實是大有看頭。

蕭羽彥和雲洛手拉着手想要去後臺,卻被兩個大漢阻隔在了外面。蕭羽彥倒是沒有什麽太大的執念,雲洛卻很想進去。她轉悠了一會兒,後臺忽然起了一陣騷動。兩個大漢進去查看情況。

雲洛立刻眼疾手快,拽着蕭羽彥就混了進去。

戲班子的後臺很雜亂,各種假的□□棍棒排列兩旁。還有五顏六色的戲服,看得人眼花缭亂。蕭羽彥和雲洛就藏身在這些戲服之間。

不一會兒,守門的兩個大漢便擡了個身形嬌小的女子出來。身後緊跟着一個徐娘半老的少婦,她反手叉着腰,滿臉不悅:“怎麽關鍵時候出幺蛾子,那些個死丫頭都不知道躲哪裏去了,一個個就知道玩兒!”

她罵罵咧咧地就要轉身,忽然看着蕭羽彥和雲洛的方向皺起了眉頭。兩人連忙往下一蹲,頭頂上空尖銳的聲音炸了開來:“給老娘出來!老娘已經看到你們了!”

徐娘半老一個箭步沖過來,揪着蕭羽彥和雲洛的耳朵提了出來:“你們——”她頓了頓,狐疑地打量了兩人一眼,“你們是新來的嗎?”

蕭羽彥和雲洛交換了一個眼神,連忙頭點如搗蒜。徐娘半老尖着嗓子罵開了:“狗東西,一定是老丁頭新招進來的。手腳一點都不勤快,成天在這兒躲懶!要不是最近人手不夠,你們倆就可以立刻滾蛋了!”

兩人齊齊低着頭,認錯态度十分良好。徐娘半老罵了一陣子,到底還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辦,手中帕子一揮:“罷了,今天暫且饒了你們倆的小命。都跟我來,手腳麻利點兒!”

蕭羽彥和雲洛只好跟在了女人的身後,一路上聽着戲班子裏的人喚她——榮娘。

榮娘是這戲班子裏管事的,班主另有其人,但據說極少出現在戲班子裏。每次來,也只是召了榮娘在僻靜處密會。班主不管戲班子裏的事情,只會給榮娘一些話本子,讓榮娘來排戲。

蕭羽彥和雲洛跟在榮娘身後,原本以為是要打打雜。但榮娘引着她們一路走,最後走到了戲子麽裝扮的地方。她停下了腳步。

雲洛好奇地四處張望。這裏的戲子模樣生得都很不錯,不但姑娘水靈靈的,小生們也都透着粉嫩。難怪這戲會火,誰人不愛看這些相貌俊美的男女。哪怕不演戲,只是往那兒一坐,也能大飽眼福。

當然,這些戲子在王都口碑也很好。蕭羽彥也曾聽聞過幾位名角,聽說不少大臣過壽過節都喜歡請戲班子回去演。誰人能請得動名角,臉上也是倍兒有光的事情。

榮娘喚了一名清瘦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指着蕭羽彥和雲洛道:“這兩個小厮模樣不錯。音兒今日是上不了臺了,不如讓他們反串片刻?”

“你們二人登過臺麽?”

蕭羽彥正要搖頭,雲洛卻忽然搶先道:“登過。雖然戲份很少,但還是有一些經驗的。”

中年男子瞧了眼雲洛,點了點頭:“音兒的戲份也并不多,只是個串場的人物。有過經驗便好。”

榮娘颔首:“你二人随我來,一面扮上,我一面給你們講一下戲。”說罷轉身便走。雲洛拉着蕭羽彥的衣袖便追了上去。蕭羽彥拼命沖她使眼色,但雲洛一臉激動,對她的示意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蕭羽彥心中擔憂,但此刻又不能鬧出什麽動靜來,只得跟着榮娘走了。

她一面扭着腰肢走在前方,一面道:“你們倆呀,一會兒的戲很簡單。只要從左側上臺,在左側妖嬈起舞。然後花旦進來,怒斥聲色犬馬中的小生。小生便會讓你們離開,你們的戲就結束了。”

這戲雖然簡單,但蕭羽彥聽着覺得有些不對。什麽叫魅惑那個小生?

她還在猶疑,已經有人提了兩件衣服入來。蕭羽彥頓時變了臉色,這分明是女子的裝束。而且輕紗半透,十分露骨!

蕭羽彥擺着手道:“不行不行,我七尺男兒,怎能扮成女人!”

榮娘橫眉道:“少啰嗦!趕緊扮上,再磨蹭,仔細我打斷你們的狗腿!”

雲洛立刻拉着蕭羽彥就往裏間鑽。她低聲道:“沒事的,你看這裏還有面紗。咱們一會兒就在旁邊胡亂扭扭,很快就下臺了。”

“可是寡人的身份——”

“不會有人知道的。誰能想到臺上的舞姬會是一國之君呢?”

這話說的有道理。蕭羽彥騎虎難下,只好跟着雲洛一同換上了舞衣。可這民間的舞衣跟蕭羽彥想的不一樣,宮廷的舞向來講究典雅高貴,一靜一動都猶如潑墨山水,十分有意境。可民間的舞衣未免太過*。

她拼命想要遮住露出的一截肚皮,卻還是無可奈何。換好了舞衣,雲洛擡頭瞧了蕭羽彥一眼,忽然怔住了。

蕭羽彥連忙捂住了肚皮:“別看別看。”

雲洛啧啧驚嘆道:“我只見過你穿男裝和不穿衣服的樣子,沒想到換上這一身,要說是傾國傾城也不為過了吧!”

蕭羽彥撇了撇嘴:“瞎說什麽,你就是想哄我陪你上臺。”

“我說真的。小彥彥,我以後就只認你一個大嫂,別的女人想接近我哥,我都不會同意的。”

這話倒是說到了蕭羽彥的心坎裏,她拉起雲洛的手走出了更衣處。人剛走出來,忙忙碌碌的後臺剎那間禁止了。

芸娘快步撥開人群走了過來,上下打量着蕭羽彥。然後伸出手來,猝不及防地按在了蕭羽彥的胸口。感受到那裏的一馬平川,這才啧啧驚嘆道:“我還以為是女子。沒想到你這扮起來,比女子還要美上千百倍。”

蕭羽彥憂愁地低頭瞧了瞧自己的胸。自小她就束着胸,以至于長大了也沒怎麽發育。單單是要從這個部位來判別她的性別,她一定能很好地隐藏下去。

雲洛便不同了,她這一裝扮,女子的身份便遮掩不住了。不過芸娘也沒說什麽,讓兩人飛快裝扮好,拉上面紗便站到了登臺的入口。

蕭羽彥緊張地瞧了一眼臺下,看到錦鄉侯父子倆正在最前排的席位上,盤腿坐着。他們身旁有不少空位,後面雖然擁擠,卻沒人敢近前貿然坐下。

只希望錦鄉侯不要發現自己的身份。蕭羽彥心下擔憂,卻忽然聽到有人高聲報幕。第一出戲結束,第二出該是男女相遇的戲份。

身後的畫卷徐徐鋪開,是一處典雅的小樓之中。旖旎的樂聲響起,耳邊飄蕩起女子的嬌柔的聲音。蕭羽彥和雲洛在另外兩名舞姬的帶領下翩然走上了高臺。

好在這兩名舞姬也只是在“金蛇狂舞”,胡亂扭動腰肢。臺下的看客似乎也并不計較,只是盯着舞姬的身段瞧個不停。

蕭羽彥半側着身子,盡量不讓錦鄉侯看到自己的側臉。一雙眼睛卻忍不住去瞟他們父子。只見她這個腦滿腸肥的堂哥,一臉急2色2鬼相,眼瞅着口水就要滴下來了。

雲洛倒是扭得歡,還能分神去看高臺的四周。

臺下并不十分吵鬧,只是間或有竊竊私語聲飄入耳中。

“後面那個舞姬是誰,這身段可真是不錯。”

“左邊那個也不錯,嬌小玲珑的。”

“以前沒見過她們,像是新來的。這小細腰,真想上去摸兩把。”

蕭羽彥聽得一陣惡寒,只想快點離開。忽然,人群後方一陣騷動。緊接着,衆人自覺讓開了一條道路。從後面款步走進來一人,面色低沉肅殺,仿佛修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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