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動手不動口
退無可退,何必再退。
被齊征南死死壓在牆壁上的宋隐,主動朝着齊征南昂起了下巴。
“幹什麽,還想再捅我一刀?那就來啊!反正我也不愛欠你的情,再捅一刀咱們一了百了!”
齊征南當然不可能反手掏出一把小刀,但他的眼神足以将宋隐剁成肉餡再吞進肚子裏:“你欠我的,這輩子都還不完!”
“哈?!還不完的難道不是你嗎!”
宋隐被禁锢在狹窄的空間裏,感覺着齊征南的呼吸一下下拍打着自己的臉頰,還混雜着那股熟悉的、充滿攻擊性的男士淡香。
他覺得齊征南的一部分正在通過呼吸進入自己的身體。那是一種慢性毒()藥,正在一點點扼住他的咽喉。
慢慢地,某些黑色的情緒從他的心底裏翻湧而出:“…別忘了當年是誰把你從廢墟裏救出來的。要不是我救了你,那群綁匪怎麽可能摸到我家裏去,我爸媽又怎麽會——”
話還沒說完,宋隐就立刻後悔了。
過去的十多年裏,他從沒對齊征南說過類似的話。盡管這其中的因果關系客觀存在,但拿來當做武器指責齊征南,他自認做不到。
他不想傷害齊征南,不想讓雙親的高貴犧牲蒙上一層利益的污跡。他更沒有勇氣承認是自己的一時莽撞,親手毀了自己的原生家庭。
可他萬萬沒有料到,自己的一時失言,換來的竟是一個更加難以理喻的回應。
“……一切都是他們自己的命。”
齊征南的臉色,陰郁如同暴風雨前的海面:“夜路走得多了,遲早會遇到鬼的。”
“你什麽意思?!”就像是冰水灌進耳朵裏,宋隐打了個寒噤,眼神也蒙上一層寒霜。
在他的眼裏,前一秒齊征南的面龐還俊美無俦,可下一秒卻忽然變成了一條斑紋毒蛇,嘶嘶吐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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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早知道你命中注定屬于這座煉獄,兩年前的我又何必為你舍棄性命?知道嗎?看見你現在站在這裏,我就覺得當初的自己……像個傻瓜!”
“齊征南,你是不是腦子有病?這事能怪我嗎?!”
宋隐心裏瞬間湧起千萬種情緒,憤怒、驚愕、委屈,全都一股腦兒梗在喉嚨裏。他雙手緊緊抓起齊征南的衣襟,将它擰成一團亂麻。
而另一頭,齊征南也發覺自己失控了。
在剛剛過去的那一分鐘裏,他的內心變成了一座決堤的大壩,怒浪翻湧、泥沙俱下,一口氣倒完了所有能說的難聽話。
而就在這盛怒的掩護之下,他心底裏那塊最大、最沉重的那塊石頭,也悄悄地翻滾着,靠近了那危險的懸崖決口。
巨石将墜未墜之際,他總算是及時覺察,硬生生地将它又推回了內心深處。然而那許久不曾被觸碰的千鈞重負,又一次碾過他的心頭,令他舊傷複痛。
他深吸了幾口氣,迫使自己盡快地冷靜下來。
然而近在咫尺的那一雙眼睛,卻無視無刻不在吸引着他的注意,令他心煩意亂,不能自已。
齊征南有些懊惱了,他想要找個沒人的地方一個人清醒清醒。
于是他從宋隐的手中奪回自己的衣襟,轉身就要開門離去。
“等等!話還沒說完,你要去哪裏?!”
這下輪到宋隐不放人了,他立刻沖上來把着門,沖着齊征南龇牙咧嘴。
剛開始兩人還只是就事論事地争奪門把手,但沖突很快升級——先是宋隐肘擊了齊征南的肋骨,緊接着齊征南就掰住了宋隐的手指。
語言太過清晰而殘忍,倒不如單純用身體來作為發洩。一來二去之間,兩個冤家很快扭打在了一起……
————
洗手間裏的言語沖突惡化成了鬥毆。
無論宋隐還是齊征南,都迫切地想要将對方按倒在地,徹底制伏。
但這畢竟不是他倆之間的第一場惡鬥,彼此都熟悉對方的套路、習慣和偏好,腦子裏剛起了點兒壞心眼立刻就會被看破,一時間竟然難分軒轾。
大約過了四五分鐘,當外面人聽見動靜破門而入時,洗手間裏已是一片狼藉。
參與送別會的執行官們紛紛趕了過來。他們驚愕地發現,滿地積水之中,焚風與另一個陌生的年輕執行官分別占據了洗手臺的兩端,衣衫不整、大口喘着粗氣,彼此虎視眈眈。
“哎呀呀……洗手間可不是打這種架的地方啊。”
沙弗萊兩三步來到宋隐身旁把人拽住。他看起來沒有用什麽力,可宋隐頓時動彈不得。
跟着人群擠進來的短發美女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薮貓頭套,頓時明白了七八成。
她瞥了宋隐一眼,輕輕啧道:“這就是能和小秘銀媲美的新晉美男子?開玩笑吧。”
也難怪她會這樣感嘆——此刻的宋隐或許只能用“悲催”來形容。他的大半張臉上都是鼻血,一只眼睛腫得像核桃,右側臉頰也變了形。哪裏還有半點俊美文雅的影子。
當然,齊征南也沒多麽好過。他的嘴唇破了幾道口子,染紅了牙齒,臉頰還被碎玻璃剌了一道,血一直流到脖子上,染紅了衛衣的領口。
真赭和鼠兔已經将他們的老大架到了一邊,秘銀扯了一團紙為他按住臉上的傷口。
齊征南喘着粗氣,一邊還在惡狠狠地盯着宋隐。而宋隐也不甘示弱地回瞪着他,活像兩只在發情期厮鬥的公貓。
這時已經有人認出宋隐就是和焚風有過節的閃蝶,頓時一片竊竊私語。
局面僵持了一會兒,又從外頭趕來了三個身着酒保服的俱樂部管理者,身後還跟着一個讓宋隐頭皮發麻的家夥——二狗。
金發碧眼的輔佐官首先掃視了一遍洗手間裏的狼藉,又看了看齊征南,目光最後才落回到宋隐的身上。
“閃蝶一級執行官。”他面無表情地宣布着宋隐的罪狀,“你被舉報利用系統漏洞進入非開放區域,還在管制區域內尋釁滋事,請跟我回去接受調查。”
宋隐不服氣得很:“憑什麽是我被調查?!打架難道是我一個人的事嗎?!”
一個聲音忽然從二狗身後的地板上傳過來:“焚風五級執行官這邊的情況,由我來調查核實。”
如果不是胳膊被沙弗萊按住的話,宋隐簡直就想揉一揉眼睛——他看見發話的是一只黃色虎斑貓,踩着悄無聲息的貓步竄上洗手臺,然後走到了齊征南的身旁。
“你臉上的傷口要縫針。”它居然開口說了人話,“下周的廣告得改期了。”
這貓就是齊征南的輔佐官?!
宋隐難掩驚愕之色,又忍不住覺得有點可笑。誰知那只貓竟像是背後長了眼睛,惡狠狠地扭過頭來瞪着他:“醫療賬單稍後會寄到府上。”
它那露着小尖牙的狠勁兒說實話還挺可愛。宋隐剛想回應些什麽,卻被自家的輔佐官護在了身後。
“如果調查結果是閃蝶全責,該給的我們一定不會少給。”二狗回應得不卑不亢,“現在我也要帶他去治傷,那就少陪了。”
說罷,他便拽着宋隐的胳膊朝外走去。
“……不好意思。”經過波斯豹身旁的時候,宋隐為了自己的攪局而向他道歉。
波斯豹笑笑,沖他揮了揮手:“拜拜。”
等到宋隐走後,黃貓也領着齊征南去處理傷口。因為不放心,真赭和鼠兔也一并跟了過去。只留下隊裏最穩重的兩個人,負責給在場的其他人一個交代。
在被好奇的打探者淹沒之前,野牛搶在前面向秘銀發問:“剛才叫閃蝶的那小子是哪路神仙下凡?第一次看到隊長發這麽大的火,也是個人才。”
“他們之前在海怪副本裏就已經不對勁了。”秘銀将沾血的紙團丢進廢紙簍,“我們還是別問比較好,老大要想說自然會說。”
“我倒覺得他倆應該是老相好。”沙弗萊不知什麽時候湊了過來,很自然地靠在秘銀身旁,“相愛相殺的那一種,我們有好戲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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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隐跟在二狗身後,從員工通道離開了俱樂部。這一路上他們沒有遇到任何人,而輔佐官也始終一語不發。
首先忍不住的人自然是宋隐。
“對不起。”他老老實實朝自己的輔佐官道歉,“讓你受累跟着一起丢臉了。”
二狗放慢了腳步,微微側過來的臉上依舊一派平和:“不用對我道歉,我只是一個人工智能而已。替你收拾善後是我的職責。”
宋隐的鼻子裏塞着棉花,說起話來甕聲甕氣:“……可我覺得你在生氣,氣我對你有所隐瞞。”
“那只能說明你的潛意識裏希望我這麽做。”二狗的答案簡單而直接,“你希望有人能夠像家人一樣幹涉你的生活、給你忠告、為你的着想。”
“……算了,不說了。”宋隐心口有點悶,他主動改變話題:“我們現在是要去哪兒?”
“處理傷口。”說話間,他們已經走過一段小路,來到一座看上去毫無特色的二層小洋房前。
二狗将門推開,一股消毒水的氣味撲面而來,眼前是個再典型不過的病院。
“等等,齊征南那家夥也會來這兒?”宋隐急問。
“不會。診室不是公共區域。”
說着,二狗便已經将宋隐領進了清創室,安頓在醫療椅上。而他自己則快步走開了。
宋隐等了一陣子,沒看見醫生護士,于是扭頭去找二狗。恰巧看見換了一身白大褂、手裏推着清創車走進來的輔佐官。
“等等……你替我醫?”
“如果有必要,我甚至可以替你做手術。”
二狗站定在他的身旁開始清潔傷處。
作者有話要說:
#煉獄幼兒園#
齊征南:你是幼兒園小屁孩嗎?!動不動就打人!
宋隐:說得你好像沒動手似的!堂堂戰隊隊長,要臉嗎?!
齊征南:你幼稚!
宋隐:你無聊!
沙弗萊:既然都吵成這樣了,不如你們分開冷靜冷靜。
宋隐、齊征南: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