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瞥着坐在一旁的傅音,總算是放下手裏書,端起下人剛端上來的熱茶,易篤硬是不做聲,不信她能就這樣被自己盯着,果然,在她放下手裏熱茶,說“怎地這樣看着?”易篤遞着那串差點被遺忘的糖葫蘆,看她接着後,易篤自個也捧着茶水喝着,畢竟天涼了不少。那一邊的家夥,易篤可沒忘記,待那個傳言中的表哥來到傅音,端着用小碟乘着小果肉,說“表妹,來嘗嘗,這味道可不錯。”看他放下小碟,沒有離開的意思,傅音正把糖葫蘆的核掩面吐出,看着茶水涑口,才回話“多謝表哥。”看着站在一旁傻乎乎的人,易篤真是好像拿着手裏的簫揍他一頓,可再看傅音正嘗着那小果肉時,那被擺放在一旁小盤子裏的糖葫蘆,何其委屈!而且絲毫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反倒配合着那個表哥,易篤心想讓你吃,都不給我吃,開口說“音兒妹妹,這果肉看起來特別可口,可否讓我嘗嘗也好”看傅音停頓着,易篤突然覺得這下虧大了,平時都沒叫的這般親昵,何況傅母還在,不得了,要是她不給,易篤表示連耍賴的餘地都沒有。好在,她只是愣了會,手推着小碟到易篤桌子旁,回“那,你嘗嘗。”易篤太過緊張,不然怎會沒發現傅音那側過去已沾染些許紅暈的臉頰。伸手一抓,特地裝作津津有味道“恩,味道真不錯呀。”餘光瞥過那站在一旁的表哥,不過這臉色,真真是易篤心裏都能笑出花來,待到碟子早已空空如也,才捧着熱茶喝着,絲毫不介意那位表哥的眼神。中飯時,那位表哥可是格外的繞開易篤,易篤也就随意的坐着,傅母懷裏還抱着其中一個小娃娃,剩下兩個都纏繞在桌旁,咿呀着,這熱鬧的讓易篤不知道先逗弄那個才好。午飯後,喝茶,傅母有些乏了,便回房休息,三兩個小娃拉扯着傅音的垂落的衣角,那表哥又重新站在她身旁,真是陰魂不散!看被小娃牽絆的不方便,裝作惡鬼似的“啊,你們還不逃,不然被抓住就要被我吃掉!”那三兩個小娃,一陣害怕離易篤遠遠的,待回到靜思閣時,那位表姐突然的說着“表哥最近不是練了首新曲嗎?”道貌岸然的僞君子,當然順便的說“恩,正好想與表妹一起合奏,不知表妹能否給個機會?”易篤真是受不了他們兩個,何必如此,直接說不更好?當然易篤也不會覺得傅音是會拒絕的人。不過當看到他們竟然有些和諧的時候,易篤不滿的握着手裏的玉蕭,唉,誰讓自己就是不能在她面前演奏就緊張。好在下人端進來好幾樣糕點果實,還有好喝的果釀,易篤也不至于那麽無聊。傍晚,傅母湊熱鬧的也來到這,外面已是星光點點,易篤突地開口說“要不,我們來放煙花來玩,好嗎?”小娃當然樂意,那兩個小堂妹也愛熱鬧,除了那兩個人,傅母看着熱鬧,也就同意了。于是當易篤點燃煙花,分發給幾個人,傅音手裏也接過一根,總算那兩個人躲在遠遠的一邊,要說是為什麽?易篤當然會何其無辜的表示,不知道。其實在某次放煙火時,為了讓那兩個人知道教訓,真是給了一次極其冒險的煙花盛宴,吓得那兩個人大呼小叫,臉上沾染着灰塵,狼狽的不行,想想易篤都覺得過瘾。不過難得跟傅音這麽安靜的相處,易篤也很樂意,在放大煙花時,點燃着引燃線,易篤順手的拉着傅音躲在屋檐下,突地一響,一簇簇的絢爛的煙火在黑夜中綻放,小娃娃們的歡呼雀躍不止,傅音都難得明顯的喜悅,在煙花驟燃的一瞬,絢爛的掉落,那光輝卻印在她的臉上,眼裏,才發現她垂落的發絲已到了易篤不用伸手就能觸摸到的長度,那白皙的臉好像比往日要更好看許多,手裏握着她的手,易篤的小心思,慢慢的湊近,悄然的親吻她的側臉,她眼底的驚訝落入易篤眼底,拉開後,看她半張着嘴,卻又停頓,不做聲,還以為她不搭理自己了,才發現不知何時她的臉頰已紅透,還拉着她的手,易篤笑嘻嘻的,湊近她耳畔,說“我爹說,十六就可以成親了,到時,我娶你,可好?”再拉開距離,她扭怩的低着頭,易篤忍不住用空閑的手,握着她垂落的長發,又說“不說話,那就答應了,可不準反悔的。”易篤也就一直沒放開她的手,直到最後煙花散盡,被小娃娃呼喊着,易篤只好應着,回望着她,特地偷親了一口,她這才擡頭,易篤心情好,慢悠悠的才松手,跑去點燃煙花。深秋時節悄然随着最後的落葉而結束,初冬時節,過年的氣息開始慢慢的濃烈,可是易篤卻常常能感覺爹爹越來越忙碌,而小吳被派出去後,按理應該回來,都還沒消息,來找傅音時,傅欣也提起她爹爹的反常,看她有些擔憂,易篤也就知趣的錯開話題,只是意外總是在最安逸的時候來到。離除夕之夜只差五天時,半夜被爹爹喚醒,沒有解釋,只說了句“小易,快,随我走!”連夜坐着馬車時,在離開那伫立在後方的城牆時,易篤突地擔憂,他們這是要離開了嗎?那,傅音呢?來不急問,總是在易篤昏昏欲睡時,聽見刀劍碰撞的聲音,這狹窄的馬車真是太容易被破壞,縮在角落,易篤都不敢去看,直到車子再動起來時,才能聽到爹問“小易,可還好?”強裝着,說“恩,爹,沒事。”接下來就能聽到馬蹄的聲音,易篤這才探出頭,揭開簾子,那橫躺在地上的人,太多,血流成河,甚至于易府帶出來的人,也死傷無數。不知道過了幾日,遭受多少次襲擊,最後馬車被棄,易篤只能和爹乘坐一匹馬,這才親眼目睹這血腥,直到撞見傅音時,才發現原來不只自己,她也成了這樣的場面,在逃離都國時,傅音和她娘親也是坐在馬車,易篤只是偶爾才進去,不知道轉換多少條道路,都沒能逃離這都國邊境,太多人追殺,人終究越來越少,偶爾瞥過貼在大街的告示,易篤才意識到原來爹對抗的是整個都國,不能借宿,就只能在荒野裏的待着,傅音心情不好,易篤知道因為她娘親中了一箭,加上連日的颠簸,易篤也知道她娘親這樣很危險,何況一直研讀醫書的她。清晨看她偷偷的離開馬車,去找草藥時,在這已是冬季的清晨有多冷,易篤都禁不住發冷顫抖,何況是她,脫着厚厚的外袍罩在她身上,說“雖然有點髒,先将就些。”把扣子系好,她小聲的說着“謝謝”易篤彎着嘴角,捧着她雙手,捂着,附在自己臉上,她想收回,易篤握的緊,不肯放,她才沒再動,只是說“手,很冷,還是放下來好。”“不好,等你手暖和些,我就放開。”她臉總算是又恢複紅潤,好一會,易篤才放開手,把外袍裹着緊,環視着四處,說“你要找的是哪種草藥?我來找。”她很仔細的說着,專業名詞,易篤沒辦法,只好拿着她已經找到的草藥,對比着,慢慢的找着,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些,她一路的跟着,易篤回頭時,她愣愣的站着,還是易篤先開口說“這些,好像不夠,怎麽辦?”她小心的看着,說“沒關系,能用就行了。”易篤這才心情好些,因為外袍有些寬大,她走的有些慢,易篤一手拉着她,慢慢的走着,沉默的,易篤卻不知道說些什麽好?直到她突然的停了下來,說“你覺得,爹爹,是壞人嗎?”傅音也看到拿着告示上寫的,易篤搖頭,說“我不知道,不過,我覺得不是,你呢?”她,沒有回答,易篤我緊她冰涼的手,其實易篤也好冷,難得耐心的說“但不管如何,我們一定要相信,他們,對吧。”她,點着頭,易篤才松口氣,拉着她跨過這非常深的草叢,上面有些濕漉漉的露水,鞋子都有着濕透了,她又問“爹爹,要我記背一些藥方,但是又不齊全。”易篤,雖然不在意的聽着,但還是猶豫的說出“我,也有背過,應該對他們很重要的東西吧,所以,音兒要記得保密,守護這秘密才行。”她,點着頭,才反應過來,耳廓都紅透了,易篤看着,說着“我們可是要成親的,怎麽總是那麽害羞,不過,我喜歡音兒這樣。”手心的小手,都緊張的出汗了,易篤也就沒再繼續說,靜靜的走着,直到看到馬車時,她才開口說話“一切,都會變好的,對吧?”“恩,會的。”易篤難得認真的回答,松開握着她的手,說“你娘親也會沒事的,一切都會變好的。”她,點着頭,那一刻,易篤真的看見她眼底的希望,所以,易篤不想,真的不想讓它就這樣的被淹沒,可這一切就在不久的以後,就被湮滅的一幹二淨。在這荒野裏待的越久,天氣就越冷,最後爹爹和傅伯父決定冒險喬裝混亂出去,易篤偶爾看傅音,心想着,沒事的,不說話就好。傅伯父先帶着傅音她們遞交文書,看着她們踏出這城牆,易篤才略微踏實些,爹爹剛把文書遞上去時,易篤還看着傅音,下一秒,眼前一黑,混亂的一觸即發,什麽都無法看到。再醒來時,這散發惡臭的地方,大概就是戲文說的牢房了吧,被綁在柱子上,爹爹就在對面,被狠狠的抽打着,分不清白天黑夜,嗓子幹啞的,就像啞巴一樣,爹自始自終都沒開口,除了對自己說了句“小易,死要死的有尊嚴。”一頓亂打,幾乎都分不清哪裏還是好的,每天被灌了無數的藥湯,然後就是無盡的疼痛,無論如何的爹都不曾開口,死,易篤并不害怕,可為什麽要因為連自己都不懂的原因而死呢?易篤沒辦法問,因為沒了氣力,就像只留一口氣的死人一樣,等待着最後的淩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