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038

孟鳴之花了好一會兒, 才接受無臉人不讓自己進洞房的事實。

他一張臉在衆目睽睽下,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忍住啊。”抱着掃帚看好戲的裴驚秋适時涼飕飕地提醒,“要是你對幻境中的人出手, 引得天上的流星掉下來……等出了秘境, 我定要禀告師父, 讓玉清門給我們海中月一個交代!”

裴驚秋本就因為境門之事看孟鳴之不順眼,此刻, 更是直接将事情上升到了兩派的矛盾上。

孟鳴之卻沒有心思與裴驚秋争吵。

他氣得頭暈目眩,伸手顫抖着扯下胸口的紅色綢花——那是他親手從公雞的脖子上摘下來的, 為了這朵紅花, 他的手背還被啄出了好幾道血痕。

與幻境中的無臉人做交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孟鳴之首先得安撫住正廳內的修士。

畢竟, 沈玉霏已經被背去了洞房, 他再生出事端, 就是橫生枝節, 與所有人作對了。

孟鳴之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方才說服正廳內的修士。

他道:“我們玉清門的古籍中有提及,如果任憑新婦同公雞成親,怕是會影響整個幻境, 到時候……各位若要獲得想要的秘寶,定是難上加難。”

孟鳴之假借古籍, 說得情真意切, 仿佛半點私心都沒有,只為了所有人能在秘境中有所收獲:“我也是不得已, 才想方設法地阻止沈姑娘同公雞拜堂。”

“此話當真?!”果然有修士急切起來。

事關秘寶, 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孟鳴之仗着玉清門多年來的名聲與地位, 信口雌黃:“自然當真,各位若是信得過孟某,信得過玉清門,就容我與無臉人商量商量!”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又有一個修士出聲支持孟鳴之,顯然害怕那只存在于孟鳴之口中的秘寶被一只公雞攪和沒了,“孟道友,你就快想想辦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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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鳴之成為了衆人的焦點,自覺被幻境毀去的形象重新完美了回來,唇角不由噙了一絲若有似無的微笑。

他溫聲道:“稍安勿躁,容孟某想想法子。”

……其實孟鳴之早就想好法子了。

幻境中的無臉人聽得懂修士說的話,自然也能與修士做交易。

前世,孟鳴之在第二層幻境中得到了一份可有可無的機緣。此時,他決定以這個機緣為代價,換取與沈玉霏入洞房的機會。

進入幻境的第二層,拜堂成親的修士只要在洞房花燭夜之後,前往柴房後的祠堂裏祭拜,就會得到一本名為《配種與産後護理》的冊子。

前世,孟鳴之得了這本冊子,臉色黑如鍋底。

不是因為冊子的名字聽起來極其滑稽,而是這本冊子是醒骨真人自創的,用以操縱靈獸的功法。

……這世上,除了他們玉清門的那個不成器的明心,成日不練劍,只知道玩沒用的蟲子,還有誰會費心費神地修習操縱靈獸的功法呢?

孟鳴之得了《配種與産後護理》,就将其丢在了儲物囊中,再也沒有拿出來過。

不過,無用也有無用的好處。

此時拿《配種與産後護理》來與幻境中的無臉人做交易,正好。

孟鳴之心裏的算盤打得噼裏啪啦響,卻沒有發現,坐在無臉人中間的師弟正因,面露疑惑與不解之色。

正因瘸了條腿,在幻境中得了個做木輪椅的角色,而跟着他一道進入幻境的盈水,則是推着他的小厮。

正因師從玉清門內長老,且深受師父喜愛。

他此番進入秘境,不僅得了那件被沈玉霏毀去的法寶,還得了師父的諄諄教誨——

師父為了他,特意請示了掌門,得以進入原先的藏書閣,也就是現在孟鳴之所居的鐘雲閣內翻找古籍。

但凡是有記載過醒骨真人事跡的古籍,無有缺漏,都被長老翻看過一遍,再複述給正因聽。

……其中從未提過,如何在幻境中獲取秘寶,更別說與一只公雞拜堂有什麽不妥了。

師兄在撒謊嗎?

正因一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同時隐隐地不安起來。

“你在想什麽呢?”推着木輪椅的盈水低下了頭,“可是大師兄說的話有什麽不對?”

盈水也知道,長老愛徒如命,在正因進入秘境前,私下裏做了許多準備,便好奇道:“難不成,沈姑娘同公雞拜堂,真的會影響到整個幻境嗎?”

正因搖了搖頭,看着盈水,剛想将自己心裏的疑惑說出來,就想到盈水的劍中有孟師兄神識之事。

他猶豫了。

“到底是怎麽了?”盈水微微蹙起了眉。

正因斂去眼底的困惑:“沒什麽……鐘雲閣中藏書衆多,即便我的師父得了掌門的應允,得以翻看和醒骨真人有關的古籍,也遠遠不及孟師兄對秘境有所了解。”

“……他說的那些事,我并不知曉。”

盈水不疑有他:“你說得沒錯,孟師兄這麽說,肯定有他的道理。”

正因點了點頭,面上閃過一絲無人察覺的糾結。

……真的是他的師父漏看了某本古籍嗎?

正因覺得,這種可能性太小了。

但玉清門弟子的絮語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孟鳴之亦與無臉人悄聲完成了交易。

“……帶他……走……”

抱着公雞的無臉婆子率先點了頭,繼而将懷中的雞高高舉起。

孟鳴之大喜過望,轉身欲走,卻被其餘無臉人堵在了正廳裏。

“什麽意思?”他不滿地蹙眉。

無臉婆子抱着公雞,再次向他靠近。那只脖子上系着紅花的雞也對着他抻了抻脖子。

孟鳴之的目光落在紅花上,眼底劃過一道恍然,繼而面露難色地伸出了手。

……雞毛亂飛,好一番雞飛狗跳。

不敢胡亂動用靈力的孟鳴之在付出手背多出幾道血痕的代價後,終是将公雞脖子上的紅花摘下,黑着臉系在了自己的胸前。

他離開正廳時,聽到了幾聲低低的嘲笑。

孟鳴之握緊了拳,暗暗将發出嘲笑的人的模樣記在心裏,然後在無臉人的推搡下,艱難地追上了沈玉霏和梵樓離去的腳步。

只是,孟鳴之怎麽都沒有想到,無臉人理解錯了自己的意思。

他的的确确被送到了洞房的門前,卻不是來與沈玉霏入洞房的。

他還是那個無臉人口中不行的病秧子,只能站在洞房的外面幹瞪眼!

“欺人太甚!”饒是孟鳴之再在乎臉面,此刻也不禁失了理智,強行将一片被無臉人扯住的袍角拽回來,“豈有此理!”

“世上還有這種人啊?”目睹全程的裴驚秋發出了由衷的感嘆,“玉清門的大弟子不僅身體有恙,還有這種看別人和自己媳婦兒入洞房的特殊癖好……啧。”

她轉頭看了眼沈玉霏:“還是你眼光好。”

裴驚秋意有所指地望着梵樓——

此時的梵樓已經站了起來。

沈玉霏氣歸氣,真要将梵樓與孟鳴之做比較,他還是會選擇前者。

所以,他在孟鳴之踏入院門的剎那,就将梵樓從地上扯了起來。

不知為何,沈玉霏不喜孟鳴之看見梵樓挨訓的畫面。

打也好,罵也罷,只要是私下裏,他怎麽對梵樓,都是他自己的事。

但當着外人的面,尤其是孟鳴之的面,不行。

梵樓不明白沈玉霏的苦心,只在看清孟鳴之的剎那,野獸般繃緊了結實的手臂,喉嚨裏發出了只有自己能聽得見的低喘。

他像是圈地的忠犬,盡職盡責地守護在沈玉霏的身邊,又像是陰險毒辣的蟒蛇,眯起了墨色的眸子,望着即将進去圈套的獵物,伺機而動。

兩種截然相反的氣質完美地在梵樓的身上融合。

男人被面具遮擋的臉上浮現出無數複雜的情緒,最後全部歸為焦急。

梵樓伸出兩根手指,小心又用力地勾住了沈玉霏的衣袖。

仿佛那一小片布料不是布料,而是什麽鋼筋鐵骨似的,需要他動用全身的力氣,才能勉力拉動。

沈玉霏似有所感,垂眸望過去,心居然被這個小動作所影響,不争氣地軟了一下,繼而又迅速地膨脹起來。

梵樓遮遮掩掩的小心思,他很是喜歡。

“想同我進洞房……”沈玉霏破天荒有心思安撫人,“他也配?”

梵樓藏在面具下的神情稍稍緩和了一些,卻還是不肯撒開勾住他衣袖的手。

黏黏糊糊,勾勾蹭蹭,粘人得緊。

本來還想多譏諷孟鳴之幾句的裴驚秋,見他們主仆二人呼吸間氣氛焦灼起來,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喂,我說……這個幻境,你們不想過,我還想過呢!”

話音未落,就被梵樓兇狠地瞪了一眼。

裴驚秋哭笑不得:“無臉人都不讓那玉清門的弟子同你主人入洞房,你還着什麽急啊?”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沈玉霏循聲回頭,上下打量着抱着掃帚的女修,忽而問,“這個幻境,是不是與醒骨真人有關?”

裴驚秋聞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終于想起我了?”

“……我們之前的約定還作數吧?”

女修指的是先前在秘境第一層時,沈玉霏答應保護海中月女修一事。

沈玉霏點了點頭。

“那就好。”裴驚秋欣然開口,“你問得真是時候——”

裴驚秋當真想起了一些事。

先前,她遇見了師妹小月,得了“替兄成親”四個字的提示,後知後覺地想起了一樁關于醒骨真人的舊事。

據說,醒骨真人未踏入仙途前,是凡間某個大戶人家的少爺。

而這戶人家傳到醒骨真人這一輩,攏共就得了兩個兒子。

大兒子,學富五車,驚才豔豔,小兒子古靈精怪,惹人憐愛。

醒骨真人便是家中的小兒子。

他自幼受家庭庇護,上頭又有個足以繼承家業的兄長,日子過得不可謂不快活。

可是,好景不長,醒骨真人的兄長偶染惡疾,不僅雙腿皆廢,不良于行,還斷了子孫緣。

醒骨真人遍尋神藥不得,機緣巧合之下,反倒入了仙長的眼,不僅踏上了仙途,還習得了一手煉丹之術。

說來也是命,醒骨真人平日裏看起來玩世不恭,沒半點經商之才,卻是個修煉的天才。

旁人修煉,是為了得道成仙,長生不老,醒骨真人卻對這些都不感興趣。

他只想煉制出讓兄長好起來的神丹。

醒骨真人為了兄長,耗費無數心血。

他游歷天下,冒死闖入各種秘境,可惜,這世上總有些事情,并非努力就有結果。

他的兄長,身子終究一日差過一日,最後,連床都沒辦法下了。

家中走投無路,咬牙給大少爺定下一門親事,試圖沖喜。

待醒骨真人風塵仆仆地回到家中,剛好撞上兄長的大喜之日。

彼時,新婦已經由花轎擡着,來到了他家門前。

可他的兄長因身體之故,無法起身迎親,醒骨真人便自告奮勇,替兄拜堂。

醒骨真人此舉,本是好心,可他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家中給兄長娶來的新婦,是他年幼時的玩伴,且暗自傾心他許久。

新婦在被醒骨真人背進洞房的剎那,一把摘下蓋頭,痛哭着吐露了心聲。

醒骨真人大驚失色,急急與兄長解釋,方才免去一樁天大的禍事。

“……就是如此。”裴驚秋不是孟鳴之,聽來的消息如何,她就全當成了故事,說給沈玉霏與梵樓聽,“我派長老是如此說的,至于真相……那就只能問問醒骨真人本人了。”

醒骨真人隕落已久,陳年舊事,經過無數人的添油加醋,真相早已不得而知。

沈玉霏也沒有将裴驚秋的話當真。

前世,他在幻境中經歷過相似的大喜之日。

只不過,當時的孟鳴之身上沒有明顯的傷勢,幻境也無法将他與醒骨真人身體孱弱的兄長對上號,便囫囵安排了一場熱熱鬧鬧的婚事,走完入洞房的環節,戛然而止。

今生,若是裴驚秋說的故事是真的,那麽梵樓便是當年的醒骨真人,而孟鳴之,就成了醒骨真人不良于行,且無子嗣緣的兄長了。

不過,裴驚秋所說的故事,乍一聽,很是合理,仔細想來,卻處處透着古怪,沈玉霏不敢盡信。

倘若醒骨真人真的為兄長着想,且已經踏入了仙途,怎麽會同意迎親沖喜這樣的荒唐事?

退一步講,即便醒骨真人為了兄長,默許了沖喜的發生,他看見曾經的青梅要賠上終生的幸福,真的會甘心嗎?

即便醒骨真人甘心,他的兄長,那個驚才豔豔,卻因為惡疾,淪為躺在床上,連爬都爬不起來的廢人的大少爺,見到弟弟得了仙緣,還與自己的新婦糾纏不清,真的會甘心嗎?

沈玉霏從不介意把人心往最壞處想,他只是本能地覺得,裴驚秋嘴裏的故事,違和感極重。

“關系很是分明了。”裴驚秋說完故事,清亮的眸子裏透出點愁緒,“看來,第二層幻境中的秘寶,與我們海中月無緣了。”

在幻境中得多少機緣,全靠各人本事。

但若是能被幻境安排個重要的角色,起碼獲得機緣的可能性更大。

沈玉霏不置可否。

他當了兩輩子“新婦”,如今怎麽着,都得入一次洞房了。

“阿樓。”沈玉霏擡起了一條柔軟的手臂。

梵樓望過去,眼底燒着比紅燈籠還要旺的火光。

即便知道一切都是幻境中的假象,他還是陷入了即将與宗主入洞房的癫狂。

梵樓克制着手指的顫抖,扶住了沈玉霏的皓腕,粗糙的指腹貪婪地壓着一小片柔軟的肌膚。

梵樓連蹭都不敢多蹭一下,手臂用力,将沈玉霏打橫抱在了懷裏。

裴驚秋眼前一亮,還欲再多看幾眼,就被無臉人轟出了洞房。

——砰!

緊接着,洞房的門也被無臉人關上了。

喧鬧聲短暫地低沉下去,又很快響起。

“讓我進去……讓我進去!”孟鳴之憤怒的咆哮從門縫中斷斷續續地飄進來,“我明明用……同你們換……”

靠在梵樓懷中的沈玉霏眉毛微微一挑,敏銳地察覺到孟鳴之的異常。

何為“換”?

但不等他細想,頸窩忽而一沉。

原是梵樓低下了頭,束起的烏發順着肩膀傾瀉而下,涼絲絲地蹭過了他的面頰。

“宗主……在想誰?”

沈玉霏推了推埋在自己頸窩裏的腦袋,不用靈力一時間竟然沒推動,登時失笑道:“你覺得我在想誰?”

梵樓抿緊了唇,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默默地将沈玉霏放在鋪滿了花生桂圓的拔步床上,繼而摘下面具,再次将腦袋埋進了他的頸窩裏。

高挺的鼻梁深陷進柔軟的皮膚,灼熱的呼吸跗骨而上。

“宗主……”醋意趨勢下問出的問題被抛了回來,梵樓有些不知所措,幾番猶豫之下,只能試探着握住了沈玉霏的手腕。

他想握宗主的手,卻終究是不敢,只能用指腹克制地磨蹭宗主腕子內側的皮膚。

梵樓還摸到了沈玉霏清晰的脈搏。

怦。

怦怦!

平穩的心跳,屬于沈玉霏,不斷加速的心跳聲,屬于他自己。

梵樓又将臉往沈玉霏的頸窩深處埋了埋,陶醉地喘息。

“把頭擡起來。”

沈玉霏低聲命令。

他在看見被梵樓捏在手中的面具後,一下子想起了面具後的俊逸面龐。

沈玉霏忍不住擡手揉了揉梵樓的腦袋,語氣稍稍溫和。

于他而言,這已經算是在“哄人”了:“讓本座看看。”

梵樓依言擡頭,卻猶豫着稍稍後退了一點:“宗主……”

“嗯?”沈玉霏扯了喜帕,露出一張被紅燭映得眼尾猩紅,面頰飛霞的臉。他把玩着垂在梵樓胸前的頭發,手指纏纏繞繞,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宗主能不能再……”醜惡的嫉妒再次湧上心扉,梵樓嗓音嘶啞,喉結惡狠狠地上下滾動了一下。

梵樓原想問,宗主能不能再摸摸他的頭,但對上沈玉霏浮出勾人水光的雙眸後,忽然變成了啞巴。

梵樓狼狽地扭開臉,須臾,又逼着自己将頭轉了回來。

……錯過了這回,他就不知何時才能再親近宗主了。

只是那早已刻入靈魂的臉近在咫尺,梵樓的腦子亂成了一鍋粥。

他情不自禁地用牙齒将唇咬得滿是血痕。

想要靠近,想要深入……

只要是宗主,他什麽都想要。

沈玉霏見梵樓陷入沉思,眉不禁微微蹙起:“再什麽?”

梵樓陡然回神,狼狽地将舌探出唇角,掃走了腥甜的血液,繼而強迫自己回歸現實。

他哀哀地懇求:“請宗主不要……不要這般看着屬下。”

梵樓的臉曾經長年被面紗覆蓋。

他還沒有學會掩飾情緒,痛苦與糾結全寫在了臉上。

“如何看?”沈玉霏的心裏滾過一陣煩悶,冷笑着揪住梵樓的衣領,“我若偏要看呢?”

梵樓抵在拔步床邊的大腿猛地緊繃,肌肉緊實如磐石。

……不要。

梵樓心想,不要再逼我了。

他怕自己可怖的欲/望吓到宗主。

大滴大滴的汗順着男人線條冷硬的面頰滾落。

梵樓似有所覺,生怕自己的汗液污了沈玉霏,倉惶向後仰去。

可沈玉霏的手還拽着他的衣襟。

“滾回來!”

梵樓不得已,重新既痛苦又甜蜜地靠了回去。

沈玉霏呼吸微涼,紅唇被津液潤濕,仿佛沾染了一層誘人的蜜。

梵樓避無可避,耳根充血的同時,兩條腿繃得愈發緊,連撐在床上的胳膊都用力到了發顫的地步。

……宗主的唇看起來很軟。

梵樓昏昏沉沉間,陷入了無法控制的幻想。

若是嘗一嘗,是不是比蜜還甜?

但很快,梵樓就用力掐向自己的腿,用疼痛逼着自己清醒。

然而,沈玉霏見不得梵樓視自己為洪水猛獸的模樣,柳眉倒立,低呵:“既有命令本座不要看的膽子,難不成,還沒有看本座一眼的勇氣嗎?”

言罷,不管不顧地傾身向梵樓靠過去。

冷香撲鼻,紅袍搖曳。

梵樓的呼吸驟然加重,手指無意識地攀住了那張沾染了宗主氣息的喜帕。

“屬下……屬下……”

梵樓心中充斥着針紮般的絕望與痛苦,而這種情緒在沈玉霏的手攀上面頰時,達到了頂峰。

“看着我!”

梵樓終是擡眸。

漆黑的眸子仿佛是兩個旋渦,無數理智如泡沫,無聲地碎裂在了翻湧的浪潮裏。

沈玉霏如願以償,唇角還未來得及勾起,肩膀就是一痛。

梵樓成了一匹失了理智的野獸,低吼着将他壓在了拔步床上。

“宗主……宗主。”梵樓哭喪着臉,用一點舌尖,崩潰地蹭着他的頸窩,“宗主——”

梵樓的手背鼓起了青筋,指尖顫顫巍巍地觸碰着沈玉霏的窄腰,又燙到般挪開。

不過,天性使然,很快,梵樓就食髓知味地将手貼了回去。

他急切地掐住了沈玉霏的腰,不敢擡頭去看沈玉霏的神情,只用啞到極致的嗓音,一遍又一遍地質問:“為什麽逼我……宗主,你為什麽逼我?!”

沈玉霏抿緊了唇。

他沒想到,自己的默許竟會讓梵樓痛苦到,說話都帶了淡淡的鼻音,不由用兩根手指掐住了男人的下巴,逼迫對方擡頭——

梵樓仰起了頸子,雙眸猩紅一片。

“你……”

沈玉霏本就沒怎麽硬起來的心,更軟了。

而梵樓看着沈玉霏如花瓣般柔軟的唇,腦海中緊繃的那根獨屬于理智的弦,“啪”得一聲斷了。

梵樓俯身,重重地壓過去。

“你罰我吧……宗主,你罰我吧!”梵樓即便失去了理智,也不敢真的将花瓣似的唇吃進去。

他只敢将自己的唇貼在沈玉霏的嘴角,卑微又讨好地磨蹭。

“宗主……求宗主罰我。”

若不是抱住沈玉霏的誘惑太大,梵樓此刻恨不能抱着頭,狠狠地向牆上撞過去。

……他要壓制不住體內的熱意了。

梵樓恨透了屬于妖修的那部分血脈。

它們躁動,它們天生臣服于欲/望。

它們在誘惑他對宗主出手。

……嘶嘶,可以将宗主拖入夢境。

不,不可以!

……嘶嘶,可以在夢境裏,脫掉礙事的衣袍。

不……不可以?

梵樓恍然回神,察覺到指尖已經有紫色的煙氣在往外冒,心下登時一驚,整個人騰得從拔步床上跳了起來。

誰曾想,不等他逃到洞房外,一股無形的烈火伴随着劇痛,驟然從靈魂深處爆發。

“啊……嗯!”梵樓生生将慘叫壓回了胸腔裏。

痛。

劇痛!

一切情/欲不複存在,唯獨深入骨髓的痛苦遍布全身。

梵樓再也站不住,重重地跌跪在地,雙膝在地上砸出了兩個深洞,同時發出了讓人牙酸的聲響。

“阿樓?”沈玉霏察覺到異樣,第一時間起身。

梵樓渾身的皮膚都燒成了赤紅色,卻拼着最後的力氣,膝行到了沈玉霏的腳邊。

“走……宗主,走!”

他哆嗦着揪住了赤紅色的衣擺,想,還好痛苦的是自己。

若是宗主這麽痛……

梵樓身子一軟,徹底陷入了昏厥。

“阿樓!”沈玉霏面色微變,閃電般出手,試圖扶住梵樓的胳膊。

然而,他的手還沒觸碰到梵樓的衣袖,就與梵樓一道,憑空消失在了洞房內。

皺皺巴巴的紅色喜帕從床上跌落下來。

乍一看,仿佛是一灘尚未幹涸的血跡。

作者有話要說:

注意看,這個正在更新的女人叫小那。

得知自己修了無數遍的第5章又被鎖,小那悲痛欲絕,并改了一下午,但尚未解鎖成功。

小那哭暈在新年的第一天,最後決定化悲痛為力量,不惜多更一點,讓這一章看起來肥肥噠。

修狗: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啊,親到了,主人要讨厭我了嗚嗚嗚

宗主:肆意撸狗.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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