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054

“你連人都是本座的, 區區幾道傷口,本座有何看不得?”

沈玉霏屈起手指,用指節不輕不重地敲了敲梵樓面上的面具,打定主意, 等會兒定要在丹房裏尋個機會, 看看那些隐藏在玄袍下的傷。

“看見丹房了!”

耳畔忽而傳來修士的高呼。

衆人齊齊擡頭, 看向了那個近在咫尺的古樸丹房。

流沙地果然如裴驚秋所言,沒有半點危險。

濃郁的丹香在空氣中彌漫, 僅僅是吸上一口氣,就令人心曠神怡。

看似平靜的流沙地讓修士們放松了警惕, 已經有人躍躍欲試, 警惕地握着法器,做好了沖進丹房的準備。

“沈姑娘, 你需要清心丹嗎?”裴驚秋在流沙地的邊緣收起了法陣, 看着身邊擰眉不語的沈玉霏, 心下微動, “那丹藥的确有破解迷惘之效,但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還是不要走捷徑為好。”

“我對清心丹無意。”沈玉霏收回了敲着梵樓面具的手,微微一哂, “誰想要……就去搶吧。”

裴驚秋長舒一口氣,還想對他身後的梵樓說兩句, 但見那戴着面具的男修癡癡纏纏地望着沈玉霏, 到底還是将話咽了回去。

裴驚秋搓了搓胳膊。

……一條聽話的狗,眼裏當真只有主人。

喧嚣聲起。

不知是誰, 第一個闖進了丹房, 繼而大吼:“丹藥……全是丹藥!”

驚喜的叫聲在每個修士的心裏留下了一道熱滾滾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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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藥……那可是醒骨真人煉制的丹藥!

即便不是孟鳴之方才所說的清心丹, 任何一顆也足以讓在座修士的修為精進不少。

“等等。”孟鳴之見狀,心下暗喜,知道自己表現的機會來了,胳膊一揮,試圖攔住興奮的修士,“你們聽我說,那清心丹——”

他以為,衆人還會先先前一樣,停下腳步,圍攏在自己的身邊,聽自己說話。

可惜,孟鳴之的如意算盤落空了。

他話未說完,就被不客氣地打斷。

“清心丹如何,還用你教我們?”

丹藥在前,宗門出身的修士不再藏拙,各個祭出法器,冷哼着向孟鳴之襲去。

“天下,不是只有你們玉清門的修士,消息靈通!”

鋪天蓋地的靈力湧至面前,孟鳴之只能暫避鋒芒。

他堪堪後退幾步,扶着面具怒吼:“你們——”

孟鳴之原本想要借着清心丹之事,穩固自己在衆修士心目中的地位。

誰曾想,他原以為的尊敬,盡是鏡花水月。

“……那你們就去吧。”孟鳴之眸間厲色湧現,“我倒要看看,沒有我,你們如何得到清心丹?!”

清心丹所藏身的丹爐上,刻着繁雜的紋路,唯有孟鳴之看得明白,那是要以血為引,方才能打開丹爐的意思。

孟鳴之想到衆修士圍着丹爐,抓耳撓腮,費盡心思還得不到清心丹的模樣,心中的郁氣一掃而空,甚至躲在面具後,無聲地笑起來。

……對了,還有沈玉霏!

前世,沈玉霏也想要得到清心丹!

孟鳴之再在乎別的修士對自己的看法,心中最在乎的,還是沈玉霏。

他急匆匆地望向那些迫不及待沖進丹房的修士,卻沒在其中看見沈玉霏的身影。

孟鳴之一怔,不可置信地回頭。

那個明明應該對清心丹勢在必得的沈玉霏,竟還站在丹房外,同一個只知道修習陣法的海中月女修說着些什麽。

“沈姑娘。”孟鳴之立刻提劍上前,“你……不想要清心丹嗎?”

孟鳴之的身影出現在面前以前,沈玉霏就有所察覺。

他與裴驚秋交換了一個眼神。

裴驚秋無聲地颔首,帶着海中月的女修先行一步。

“清心丹的效用,沈姑娘應該已經知道了吧?”孟鳴之一邊慢條斯理地重複着清心丹的作用,一邊隐晦地打量着沈玉霏的神情,“你……不想要嗎?”

“孟道友呢?”

沈玉霏卻出乎孟鳴之的預料,嘴角浮現出一抹潋滟的笑意。

那抹笑仿佛湖面的粼粼波光,璀璨萬分,耀眼異常,但待人細看時,又覺得是霧裏看花,看不真切。

孟鳴之一愣:“我……我自是不會與沈姑娘争搶。”

沈玉霏撩起眼皮,似笑非笑:“那就多謝孟道友相讓了。”

他的瞳孔在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剔透,仿佛兩顆晶瑩的寶石,亦讓孟鳴之心裏的龌龊無處遁形。

孟鳴之準備好的關于清心丹的說辭,登時卡在了喉嚨裏:“我……我……”

沈玉霏卻已經帶着梵樓,頭也不回地走進了丹房。

和記憶中如出一轍,丹房中盡是堆積成山的丹藥。

先前進入丹房的修士,已經撲在了丹山上。

他們中,有的抓起一把丹藥,吃糖豆似的,瘋狂地往嘴裏塞,有的則是拿出儲物囊,赤紅了雙眼,塞的同時,嘴裏念念有詞:“我的……全是我的……”

沈玉霏看也不看那些發瘋的修士,在丹房裏尋了個沒有丹藥的陋室,一把将梵樓推了進去。

梵樓乖順地後退幾步,望向沈玉霏的眼睛裏,藏着深深的期盼。

“過來。”沈玉霏見四下無人,擡手用靈力幻化出一張松軟長椅,往上斜斜地一倚,“把衣裳脫了。”

那椅子與臨月閣中的長椅一般無二,上面鋪着雪白的狐皮軟墊,沈玉霏血紅色的衣袍徐徐鋪灑在椅子上,仿佛一朵盛開的血蓮。

梵樓依言走過去,單膝跪在沈玉霏的腳邊,修長的手指無聲地解開了衣帶。

沈玉霏的目光落在那兩只蒼勁有力的手上,心裏一癢,後頸也泛起熱意。

他忍不住催促:“快點!”

繼而擡腳,用素白的腳生生踩在梵樓的手背上,不輕不重地碾:“磨蹭什麽?”

梵樓被踩得雙手一顫,差點爽得繃不住,直接悶哼出聲。

……宗主的腳若是踩在別的地方,就更好了。

梵樓一邊想,一邊在沈玉霏不耐煩的催促聲裏,解開了衣帶。

玄色的衣袍猶如黑色的浪,滾過梵樓肌肉線條流暢的胸膛,最後堆疊在了緊實的臂彎裏。

倚在長椅上的沈玉霏單手托腮,仿佛沒了骨頭,上半身不動,光晃着那只踩過梵樓的腳,挑剔地用腳尖描摹着男人身上溢血的傷。

點點刺目的血跡染上了藕段似的腳。

好似一朵又一朵淩寒盛開在白雪間的紅梅。

梵樓垂眸喘息。

沈玉霏的腳尖卻還沒有停下。

描摹完胸膛上的傷,又緩緩上移,最後踩在了梵樓的肩頭。

“把面具摘了。”

沈玉霏厲聲命令。

梵樓重重地呼出一口氣,雙手取下了面上的面具。

……俊逸異常的面龐再次出現在沈玉霏的眼前。

沈玉霏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

這張臉着實合他的胃口。

尤其是梵樓臉上生澀的表情,極大地取悅了沈玉霏。

……就像是一張白紙,上面所有的痕跡都是他留下的。

梵樓的喜怒哀樂,都由他而起。

他就是梵樓的一切。

這樣的認知,給沈玉霏帶來了滅頂的快樂。

他收回腳,笑吟吟地俯身過去:“把頭擡起來。”

梵樓面上果然如沈玉霏所料,浮現出了夾雜着痛苦與歡欣的神情。

他幾乎要輕笑出聲:“梵樓,本座要你把頭擡起來。”

梵樓聞言,不得不艱難地将頭擡了起來。

……那面上的糾結果然更明顯了。

沈玉霏這回當真笑出了聲。

他扶着梵樓裸露在外的肩,身子一軟,不管不顧地倚靠過去:“好……好。”

他說不出好什麽,但這是他自重生以後,第一次發自內心地笑出聲來。

但沈玉霏笑着笑着,眼神一閃。

他起身,重新倚回長椅上,一條纖細雪白的腿從紅袍中探出來,又閑閑地塞進狐皮。

沈玉霏抿唇望着梵樓身上的傷,漂亮的眼睛一點一點地眯起。

——那些傷不對勁兒。

沈玉霏不是傻子,他也不會無緣無故地懷疑梵樓。

但那些傷痕太過統一,連深淺都沒有分別。

孟鳴之怎麽會在梵樓的身上留下這樣的傷痕?

且那些傷痕無一例外,都在滲血。

仿佛是同一時間,同一擊下留下的印記。

“孟鳴之傷的你?”沈玉霏緩緩向後仰去,背靠着長椅,再次将腳踩在了梵樓的肩頭。

梵樓只覺肩頭一沉,敏銳地察覺到氣氛的變化,遲疑地開口:“宗主……”

那些傷的确是孟鳴之留下的。

只不過……只不過,他又親自動手,将那些傷加深了一些。

這樣是不對的嗎?

梵樓不安起來,膝行向前,手試探地扶住沈玉霏的腿:“宗主……”

“阿樓,不要對我說謊。”沈玉霏的語氣還算溫和——他對梵樓的忍耐力正在自己沒有察覺的時候,一步一步地加深——連帶着底線也被梵樓悄無聲息地打破了。

沈玉霏不排斥梵樓的觸碰,也不排斥梵樓的氣息。

甚至,在察覺到梵樓對自己有所隐瞞的時候,他都能心平氣和地掐住男人的下巴,輕聲細語:“這世上,誰都可以對我說謊,唯有你——”

沈玉霏指尖用力,看着梵樓下巴上多出了兩道淺淺的紅印,眉宇間的陰翳稍稍散去。

“唯有你,不可以。”

他松開手,修長的腿一伸,輕輕地将梵樓踹遠了些:“……說吧。”

沈玉霏嘴上雖沒有表示,但動作間已經将心思表露得明明白白。

……梵樓若是不說實話,就別想再近他的身了。

梵樓狼狽地跪回去,手不自覺地撫上沈玉霏如玉般溫涼的腳踝,神情重歸掙紮:“宗主……”

梵樓既怕自己說出陰暗的心思後,被宗主厭惡,又在隐瞞宗主的痛苦中煎熬,呼吸間,胸膛上的傷口溢出了更多的鮮血。

沈玉霏靜靜地注視着梵樓,目光仿佛頭透過了這具皮囊,看見了一道在烈火上煎熬的靈魂。

他的眼中閃過了幾點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火星。

作者有話要說:

修狗看着主人的腳,開始瘋狂搖尾巴。

謝謝大家追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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