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067

不容沈玉霏細想, 熟悉的熱意直逼他身後。

梵樓長臂一伸,摟着他的腰,連退數步,直将他拉到了院子的邊緣。

“宗主……”

梵樓知道自己逾越, 卻不願意松手。

他盯着沈玉霏的頸窩, 胸腔重重地起伏, 呼吸間,滿是氣急敗壞的味道。

沈玉霏呵出一口氣, 滿不在乎地用指腹蹭去頸側那被小竹子抛出來的物件兒劃出的血痕,随意道:“是什麽?”

他看不見小竹子到底抛出了什麽, 只察覺到了與長安鐘極其相似的氣息。

梵樓的視線還凝在沈玉霏如玉的脖頸上, 瞳孔都仿佛被那點血光映亮,直到沈玉霏不耐煩地催促, 才依言擡頭。

被靈力托起的東西, 徐徐展現在眼前。

……那竟是一片純白似雪, 沒有半點瑕疵的蛇鱗。

梵樓在沈玉霏的手心裏寫下了“蛇鱗”二字。

“我的寶貝……我的寶貝去哪兒了?!”恰在此時, 跌坐在馬廄裏的小竹子撕心裂肺地喊叫起來,“我的寶貝,白矖大神給我的寶貝呢?!”

喊完,他竟手腳并用地在馬廄裏爬動起來。

失了蛇鱗, 小竹子就像是失了一層保護,眼窩裏噴湧出粘稠的血跡, 劇烈的疼痛也回到了身體裏。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小竹子捂着血淋淋的雙眼, 跪在了地上。

沈玉霏靠在梵樓的懷裏若有所思。

半晌,他再次擡手:“去。”

被靈力操控的蛇鱗落回了小竹子的手中。

小竹子如獲至寶, 人也在捧住蛇鱗的剎那, “冷靜”了下來。

他忘記了雙目的疼痛, 癡癡地将臉頰貼在蛇鱗上,眷戀地磨蹭。

“跟着他。”沈玉霏道,“本座倒要看看,他口中的白矖大神,到底是何方神聖?!”

梵樓聞言,眼神閃了閃。

……蛇鱗。

梵樓自是無法在那片蛇鱗上感受到熟悉的氣息——他從未接觸過神器。

但同為蛇妖,他在看見白色鱗片的剎那,心中就翻湧起了濃濃的不安。

一種自己珍視之物被觊觎的不妙感覺,在梵樓的心裏紮了根。

……宗主是他的。

梵樓陰暗地想,即便要沾染上蛇妖的氣息,也只能是他的氣息。

其實,若要壓制宗主身上的白蛇,還有一種方法可以嘗試。

梵樓的瞳孔裏若隐若現地閃着金光。

或許,該将宗主拖入夢境了。

梵樓隐晦地注視着沈玉霏的面頰,徐徐吐出一口氣來。

重新得到蛇鱗的小竹子沒有立刻動身去見什麽白矖大神,而是神經質地躲在馬廄裏,不論誰勸,都不肯出來。

衆人無法從他身上獲取更多關于白矖大神的信息,沈玉霏這邊卻出了問題。

天字一號房內。

滿臉怒容的沈玉霏衣衫半解,紅色的布料從左肩跌落,露出了半片雪肩。

梵樓傾身湊到那半片雪肩前,眼裏的血光濃得快要溢出來了。

“白矖……”沈玉霏的拳猛地砸在了床榻上。

随着他的動作,一條雪白的蛇忽而從他的左肩游到了鎖骨上。

沈玉霏精致的鎖骨,如張開了雙翼的蝴蝶,微微顫抖。

“去哪兒了?!”

他感受到梵樓身上的熱意發生了變化,戾呵出聲。

跪在床榻上的梵樓心中的郁氣不比沈玉霏少。

……那雪白的蛇紋是毫無預兆地出現在沈玉霏的身上的。

那日,他們從馬廄中回來,沈玉霏頸側那個被蛇鱗劃出的傷痕中,就毫無預兆地游出了一條白蛇。

那蛇纖細漂亮,仿佛生來就在沈玉霏的皮肉裏,無論他們用何種方法,都無法将其逼出來。

沈玉霏甚至想要剜去自己身上的皮肉。

但那蛇靈活得仿若活物,即便剜去一塊皮,它也能去游到另外一塊皮上。

難不成,要他剜去全身的皮肉嗎?

梵樓将手指貼在沈玉霏的鎖骨上,細細地摩挲。

麻癢轟然炸裂,沈玉霏悶哼着擡手,攥住梵樓的手腕,啞着嗓子怒喝:“白矖——白矖!”

他雖得了大妖白矖的神器,長安鐘,卻不會因此對白矖産生任何的尊敬之心。

天下秘寶,本就是能者得之。

長安鐘被他收入囊中,本就是他的機緣,與那不知死了多久的白矖又什麽關系?!

沈玉霏咬緊了牙關,靈力在體內轉了一圈又一圈,每一縷探查的靈力卻都如石沉大海,沒給他任何的反饋。

那游走在他皮肉上的靈蛇,像是真的對他的身體沒有半點損害,半點異樣都不曾有。

沈玉霏的面色陰晴不定。

……梵樓的臉色就更差了。

梵樓的指尖直接迸發出了淡紫色的煙氣,眼尾也若隐若現地浮現出漆黑的蛇鱗來。

宗主怎麽能被別的蛇妖打上烙印?

看似平靜的梵樓,心裏實則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他渾身的骨骼都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響,薄唇蠕動,劇烈的痙攣從身體深處迸發而出。

……為什麽?

……憑什麽?!

梵樓死死地盯着那條白色的蛇紋,理智轟然倒塌。

他不敢侵犯宗主。

連想一想都覺得罪孽深重。

他忍了一年又一年,換來的卻是別的蛇妖捷足先登?

“梵樓?”

一股陌生的情緒轟然爆發在沈玉霏的知覺裏。

他扭頭,“看”向身邊熟悉的火焰。

那簇火焰依舊在燃燒,卻也有無盡的寒意從火焰深處蔓延出來。

沈玉霏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他擡手,任由衣衫滑落在胸口,人也靠近了梵樓。

“怎麽?”沈玉霏的手貼在了梵樓的臉頰上。

梵樓猝然回神,眼神掙紮望向他:“宗主……”

梵樓将掌心貼在沈玉霏的手背上,片刻,才将指尖抵在那溫熱的掌心裏。

“屬下也能……也能……”

梵樓嘴上說的,和寫在沈玉霏手裏的,全然不是一句話。

——屬下陪宗主去找白矖。

“哼,你自然要陪本座一同去。”沈玉霏想到身上多出來的那條白蛇,恨意壓過了先前對小竹子所修習功法的期待。

他倒要看看,所謂的白矖大神到底要做些什麽?!

思索間,那條白蛇又動了起來。

梵樓為了讓沈玉霏知道,那蛇出現在了何處,指尖劃過綢緞般的皮膚,來到了他的頸側。

細長的蛇身緩緩游過精致的喉結,最後盤在了後頸處。

梵樓的手指帶着火星,跟着攀上了沈玉霏的脖頸。

沈玉霏渾身一僵。

他再信任梵樓,後頸被制,也生出了不适之感。

“松手!”沈玉霏猛地仰起頭,唇若即若離地蹭過一片柔軟。

他來不及細想自己蹭到了什麽,羞惱地将梵樓踹向床下:“誰準你碰本座的……”

——嘩!

——嘩嘩!

一陣無形的靈力波瀾恰在此時,無聲無息地出現。

沈玉霏當即攏起衣衫,閃身出現在客棧的屋頂上。

緊随他後而來的,除了亦步亦趨的梵樓,還有懷抱柳琴的佛見愁與手執扇骨的商時序。

“好強的靈力!”商時序收斂了臉上玩世不恭的笑意,凝重地望着靈力波瀾傳來的方向,“這翼州城裏,難不成還有什麽大能不成?”

佛見愁同樣凝望着天空,徐徐搖頭:“不對。”

“……這不是大能的靈力波動。”

“神器現世。”

沈玉霏薄唇微掀,吐出了一個足以讓在場所有人都呆立當場的回答。

神器現世,才會有如此的天地異象。

沈玉霏得到長安鐘的時候,也曾見過類似的景象。

“白矖大神——白矖大神——”

在馬廄中住了多日的小竹子同樣受到靈力的影響,手腳并用地從馬廄中爬出來。

幾日過去,他的身上又出現了新的變化。

小竹子原本生着眼睛的眼窩裏,橫生出兩簇蛇鱗。

梵樓立刻将小竹子的變化寫在了沈玉霏的掌心裏。

沈玉霏的瞳孔微微一縮,無端想起了在秘境中被誤會成妖修的孟鳴之。

“妖修?!”佛見愁沒見過孟鳴之,更沒見過妖修,見狀,驚呼出聲,素手在琴弦上撥弄數下,眼瞧着要對上小竹子出手。

“且慢!”商時序及時出手,手中的扇骨斜飛而出,堪堪擊散了柳琴上迸發出的靈力。

他不等佛見愁發怒,就語速飛快地解釋起來:“小生算一卦……容小生算一卦!”

商時序十指飛動,額角冷汗直冒,看起來,要測算之事,正在飛速地耗費着他身體裏的靈力。

“他不是妖修!”終于,商時序滿頭大汗地停下了手。

他彎腰拾起扇骨,“只是……這一卦不是好卦啊。”

“不是說他不是妖修嗎?”佛見愁不解,“為何又不是好卦?”

商時序苦笑着将扇骨握于手中。

他也懶得解釋簽文了,直言:“九死一生……他怕是要去見閻王爺了!”

佛見愁與商時序說話時,梵樓默默地在沈玉霏的掌心裏寫下了“死卦”二字。

“跟着他!”

沈玉霏當即飛身出去。

小竹子的身上散發着強烈的對力量的渴望,猶如暗夜裏的一點螢火。

但很快,當沈玉霏飛身出客棧時,就驚訝地發現,同樣的螢火接二連三地出現在他的感知中。

“怎麽會有這麽多人?!”商時序也震驚了。

翼州城的大街小巷裏,無數眼睛流血的凡人正拖着沉重的步伐從暗處走出來。

他們跟着的小竹子也彙入了人群,抱着那枚雪白的蛇鱗,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去。

在沈玉霏的“眼中”,無數強烈的欲望成了暗夜中的一把又一把火炬,它們彼此相連,組成了一條看不見盡頭的“火龍”。

“真是荒謬!”商時序看着長街上數不清的失去眼睛的凡人,氣得止不住地搖晃着手中的扇骨,“這些凡人皆沒有修煉的天賦,到底是誰在诓騙他們,說摳去眼睛,就能踏上仙途?”

“……真真是害人啊!”

說完,飛身來到一個滿臉狂熱的凡人身前,試圖将其喚醒。

而那凡人與小竹子的反應一般無二,像是察覺不到痛楚,對着商時序嘶吼着撲過去。

“沈宗主,小生先走一步!”商時序躲過了凡人的攻擊,卻再也看不下去眼前的血腥一幕,将手中折扇一合,飛身向凡人彙聚的中心急掠而去。

“宗主?”

佛見愁一動不動地站在屋檐上,蹙眉看着腳下的凡人。

合歡宗行事,向來依照本心。

名門正派瞧不上他們,他們自然也不必去操名門正派才要操的心。

佛見愁在意的是另一件事:“神器現世,我們不必去搶奪嗎?”

她不甘心神器落在玄機門弟子的手中。

沈玉霏細密的睫毛微垂着,近乎将眼睛遮住了。

沈玉霏沒有聽見佛見愁的聲音,而是凝神讓靈力在體內運轉了一遍。

……那條白蛇還是毫無反應。

看來,神器散發出來的靈力,并不會影響到那條蛇。

“跟上。”沈玉霏念及此,身形已經在客棧之外。

想要搞清楚所謂的“白矖大神”到底要做什麽,只能去凡人彙聚的終點,一探究竟了。

翼州城內,萬人空巷。

失去雙眼的小竹子越過一個又一個滿臉麻木的人,奮力地向前擠去。

他的執念比旁人強,邁的步子自然也比旁人快。

這些凡人像沈玉霏,又不像沈玉霏。

失去三識的沈玉霏憑借敏銳的感知,行事與常人無異,他們卻只是被神器吸引,跌跌撞撞地往一個方向靠近,哪怕是遇到了阻礙,也不知道改變方向,而是一個勁兒地往前擠。

不多時,血腥味就濃郁起來。

跌倒的凡人趴在地上,無知無覺地向前爬去,他們身後的凡人不知避讓,目不斜視地從他的身上踐踏而過。

跌倒的凡人被踩成了肉泥,沾着碎肉的骨頭滾落到了小竹子的身前。

小竹子看也不看那根人骨,飛起一腳,就将骨頭踹飛了出去。

“白矖大神!”他大叫起來。

不知何時,翼州城的正中,竟然多了一座小小的沙丘,而沙丘之上,立着個看起來極其尋常的廟。

“白矖廟。”佛見愁看見了站在白矖廟前的商時序,眉心一擰,“他為何不進去?”

商時序循聲回頭,本就陰沉的臉上烏雲籠罩,簡直能滴出水來。

“別過來!”商時序大喊,“白矖廟前有結界,除了他們,誰也進不去!”

原來,那看似尋常的廟宇前,豎起了一道無形的屏障。

手握自己眼珠的凡人,方才能通過。

沈玉霏似有所感,身形一頓:“梵樓?”

梵樓握住了他的手,飛速地寫下了眼前的一切。

“白矖大神,白矖大神!”擠開無數凡人,腳上沾滿了肉屑的小竹子也擠到了白矖廟前。

他撞開了試圖攔着自己的商時序,悶頭就要往結界裏沖。

可當小竹子的半個肩膀都卡進結界內時,白矖廟內忽然閃出一道白光。

小竹子的身影陡然頓住,臉上的笑意也徹底僵住了。

“眼睛——眼睛——嘶嘶——眼睛——”

一瞬間,無數重疊在一起的女聲同時響起,那白矖廟的房梁上刻着的紋路也同時動了起來。

原來,房梁上刻的,竟不是祥雲與龍紋,而是數不盡的白蛇。

白蛇吐着紅信,在房梁上糾纏環繞,化為一團又一團雪白的白線。

它們異口同聲:“眼睛——嘶嘶——眼睛——”

“我已經摳掉了我的眼睛!”卡在結界裏的小竹子慘叫連連,半截留在結界外的身子瘋狂地掙紮,而已經進入結界的那半截身子,則變成了遇熱就融化的蠟,皮肉混着血水,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上。

“我摳掉了我的眼睛!”小竹子的慘叫逐漸微弱。

四下卻安靜得有些詭異。

被白矖廟吸引而來的凡人目不斜視。

他們看不見一個人在自己面前斷了氣,他們的眼中只有白矖廟。

啪嗒!

小竹子的上半身徹底融化。

最後一滴血水滴落在地,他的下半身也再也不動了。

在房梁上扭動的白蛇見狀,紛紛回到原位,又變成了死板的木雕。

目睹一切的商時序大驚失色,疾步後退:“竟要雙目失明,且以自己的眼珠為憑證,才能進到白矖廟內?”

“……這就是得到神器需要付出的代價嗎?”

梵樓聽到這裏,瞳孔驟然一縮。

他情不自禁地望向面無表情的沈玉霏——宗主也有神器。

宗主是付出了何種代價,才得到長安鐘的呢?

梵樓暗暗攥緊了手中的殘劍,沈玉霏卻又動了。

“沈宗主!”

“宗主!”

商時序與梵樓同時驚呼出聲。

只見,沈玉霏竟越過了密密麻麻失去眼睛的凡人,踹開小竹子的下半截身子,孤身來到了結界前。

“沈宗主!”商時序大驚失色,“神器固然可貴,可也不至于——”

“宗主!”

他話說到一半,就被梵樓打斷。

梵樓幹脆利落地來到沈玉霏的身邊。他知道宗主如今目不能視,在結界面前,與那些将自己的眼珠都摳出來的凡人一般無二。

但他不同。

梵樓握着殘劍的手一翻,劍尖已經對準了自己。

“放肆!”

沈玉霏感受到了梵樓身上散發出來的決然情緒,電光火石間猜到了梵樓的意圖,冷哼着打掉了他手中的劍,“本座許你瞎了嗎?”

殘劍“啪”得一聲跌落在地,紅光微閃。

梵樓不甘地蜷了蜷手指。

……即便沒有劍,他也能……

“本座知道你的心思。”沈玉霏卻再次擡起了手。

兩顆血淋淋的眼珠子出現在了他的手心裏。

于沈玉霏而言,幻化出兩顆眼珠,并非難事,只是,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瞞過白矖廟前的結界。

“本座是合歡宗的宗主,區區一道結界……”

但凡事不試,如何知道結果?

沈玉霏勾起唇角,在梵樓急促的呼吸聲中,猛地将手伸向了結界!

滴答,滴答。

粘稠的血跡順着沈玉霏蒼白的指縫跌落。

白矖廟的房梁上刻着的白蛇,一動不動。

“果然如此。”沈玉霏從鼻子裏擠出一聲輕哼,閃身進入到了廟內。

妖修消失多年,怎麽會輕易在翼州城內現身?

此間殘留的白矖氣息,多半是神器上散發而出的。

至于這座廟前的結界,也大概率同那些隕落的大能的洞府所幻化而成的秘境一般,都是秘寶自我保護的手段罷了。

沈玉霏如此想,手中靈力翻湧。

咔嚓!

白矖廟內,一盞昏暗的佛燈驟然碎裂,結界也随之碎裂。

“宗主!”

下一瞬,梵樓就出現在了沈玉霏的身前。

他眼皮血紅,隐隐浮現出兩道指印。

想來,若是沈玉霏不打碎結界,他也會摳出自己的眼睛,拼了命地進入到白矖廟內。

“過來。”

沈玉霏顯然也很了解梵樓。

他擡手,示意梵樓低下頭。

梵樓目光殷殷地注視着沈玉霏,乖順地俯身,将頭湊了過去。

姍姍來遲的商時序剛巧看見這一幕。

他“唰”得展開扇骨,啧啧稱奇:“小生曾有耳聞……沈宗主身邊有無數男寵。原來這位戴着面具的兄臺,就是他最喜歡的男寵啊。”

抱着柳琴,用琴音将手無寸鐵的凡人攔在白矖廟外的佛見愁,聞言,不自覺地冷笑起來。

……最喜歡的男寵?

梵樓嗎?

呵,不。

梵樓只是宗主最厭惡的一條狗罷了。

“本座的話都不聽了?”沈玉霏微涼的指腹摸到了梵樓眼皮上的印子,語氣淡淡,心裏卻不知為何,軟化了一點,“留着你這雙眼睛,本座還有別的用處!”

“屬下遵命。”梵樓趁機,貪婪地用目光描繪着他的面容。

嘶嘶。

可伴随着隐隐的蛇吐信的聲響,纖細的白影若隐若現地從沈玉霏的衣領下游過。

梵樓瞬間渾身緊繃。

——轟!

變故又起,地動山搖。

無數道不同的靈力從四面八方湧向了白矖廟。

“神器!”

“神器!”

神器的靈力波動,吸引來的,不止是凡人,還有無數雙目赤紅的修士。

“佛見愁!”

沈玉霏兀地收回手,厲聲命令:“攔住他們!”

“屬下遵命!”

佛見愁漆黑的裙擺如花朵般盛開。

女修懷抱柳琴,面若冰霜。

她憑空而坐,十指翻飛,琴音瞬間響徹雲霄。

“合歡宗?!”被神器吸引而來的修士們認出了佛見愁的身份,面露厭棄,“堂堂神器,合歡宗竟也想染指?”

“……若不是玉清門的長燈真人為了孟鳴之閉關,你以為你們合歡宗還能在此逍遙嗎?!”

天下宗門以玉清門為尊。

玉清門的掌門長燈真人不發話,即便合歡宗人人喊打,也甚少有宗門會堂而皇之地向合歡宗下戰書。

佛見愁聞言,神情沒有半點動搖,反而閉起了雙眸,專心致志地彈起琴來。

琴音醉人,與琴音一同擴散的靈力卻要人的命。

佛見愁能成為合歡宗的長老,修為自然不差。

她手彈柳琴,琴音所到之處,便有一朵血花盛開。

“姑娘……”

目睹一切的商時序緩緩升空。

佛見愁冷笑一聲,彈琴的手驟然發力。

——轟!

一道靈力轟然炸碎了商時序腳邊的碎石。

商時序堪堪躲過一擊,狼狽地大喊:“姑娘,我是來幫你的!”

“你會有如此好心?”

“我算了一卦……”商時序說話間,當真站在了佛見愁的身邊,“他們都是死卦。”

商時序手中的扇骨化為了一道道黑色的箭,直奔白矖廟外的修士而去。

商時序沒說的是,他還算出來,唯有跟着合歡宗的宗主沈玉霏,自己才有一線生機。

商時序壓下心中的驚恐,餘光裏閃過一黑一紅兩道身影。

那是向着白矖廟深處走去的沈玉霏與梵樓。

“罷了,命重要!”

商時序狠狠一咬牙,握住染血的扇骨,硬着頭皮迎上了那些修士的攻擊。

神器固然惹人眼饞,但若是要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就沒有必要得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滴滴滴,梵樓黑化進程20%

修狗:怎麽能有別的蛇在主人的身上打标記???????????

深夜,修狗深夜emo:主人只能有一條蛇蛇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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