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074

梵樓陷入了沉默。

靈泉中, 流水潺潺。

片刻,他再次擡起頭,喉結生澀地滾了滾:“屬下……屬下比黃莺,強。”

“修為?”沈玉霏用指尖挑起一顆晶瑩的水珠, 以靈力托起, 挑在手指之間, 肆意把玩,“本座若真想找個修為厲害的劍婢……很難嗎?”

他說完這句話, 将水珠抵在了梵樓的眼尾,繼而撤去了靈力。

冰涼的水意頃刻間染濕了梵樓的睫毛, 像是破碎的淚。

“屬下……最聽話。”梵樓咬了咬牙, 環在沈玉霏腰間的胳膊收得愈發緊,“宗主……宗主再找不到, 比屬下更聽話的人了。”

沈玉霏的眼睛眯了眯。

的确, 這世上沒有人比梵樓更聽他的話。

即便是合歡宗內畏懼他的長老與弟子, 心中也總有自己的考量。

唯獨梵樓, 視他為神明。

所以人人都說,梵樓是他身邊最聽話的狗。

而且這樣的忠心,前世的梵樓已經用生命,向沈玉霏做出了證明。

今生——

“有多聽話?”今生, 沈玉霏偏要再讓梵樓證明忠心。

梵樓默默起身。

溫熱的靈泉打濕了玄袍,柔軟的布料勾勒出一具完美的軀殼。

梵樓攬着沈玉霏的腰, 輕柔地将他反推到了泉水的邊緣, 繼而單膝跪下。

水淹沒到梵樓的胸前,悄悄掀開了一角墨色的衣料。

梵樓抓着沈玉霏的手, 按在了心口。

肌膚滾燙, 心如擂鼓。

靈力如刀, 鑽開皮肉,抽出了一縷混雜着心頭血的神識。

随着那縷靈力的抽離,梵樓的面色慘白如紙。

“宗主……”他将額頭緊緊地貼在沈玉霏的頸側,拽着那縷靈力塞到了他的掌心裏,“宗主,屬下……屬下……”

沈玉霏張開五指,讓那縷靈力在掌心裏如細蛇般游走。

……神識能控制修士。

正如同那片容納合歡宗幾位長老的玉帛,沈玉霏但凡想要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只要捏碎其中的神識即可。

可一縷靈力無法徹底操縱修士,若是有斷尾求生的勇氣,舍了那縷神識,也就舍了。

唯獨混着心頭血的神識不一樣。

沈玉霏只要捏碎掌心裏的神識,梵樓的心髒就會随之一同炸開。

梵樓再一次将命交給了他。

無形的靈力一時有千斤重。

沈玉霏知道,即便自己不将梵樓的性命攥在手心裏,梵樓也依舊會像前世一樣,為他生,為他死。

但他還是收攏了五指,将混着梵樓心頭血的神識收進了掌心。

緊盯着沈玉霏的梵樓見狀,漆黑的眼睛裏閃過了一點微光。

“宗主……”

梵樓欣喜若狂,身子往前一傾,重重地将他抵在了池水旁,“宗主,在宗主的眼裏,屬下……屬下是最聽話的人了嗎?”

即便親眼看見沈玉霏将混着心頭血的神識收起,梵樓依舊想要聽他親口說出那句話。

冰涼的手指落在了梵樓的面頰上。

“嗯。”

梵樓如願了。

沈玉霏在他的耳邊,輕聲道:“你是。”

佛見愁與佛見笑兩姐妹将受傷的黃莺攙扶回了卧房。

梵樓下手極重,黃莺身上鵝黃色的衣袍被鮮血染透。

但對于修士而言,只要靈臺穩固,再重的傷,不傷及根本,也不過是一兩顆丹藥的事。

只是,黃莺身上的傷好治愈,心裏的傷卻不好治愈。

佛見愁懶得解釋,跟在宗主身邊的人就是梵樓,将黃莺帶回卧房後,就獨自一人靠在窗口,抱着柳琴,專心致志地擦拭。

佛見笑心裏其實也對梵樓的改變好奇到了極點,但她的衣袖被黃莺死死地拽着,便只能幹坐在床榻前,和宗主曾經的劍婢大眼瞪小眼。

屋內三人一時無言,直到沒骨花将房門踹開,大大咧咧地往床前一坐,凝重的氣氛才被打破。

沒骨花詫異地打量着黃莺身上的傷:“老娘不過是去找那個窮酸書生算了一卦……你這是同誰打了一架?”

“……玉清門的臭道士也沒有來咱們忘憂谷啊!”

沒骨花被沈玉霏趕走,并不知道,黃莺同梵樓交過手,撩起對方的衣擺,看着已經開始愈合的血痕,啧啧稱奇:“你怎麽說,也是咱們合歡宗宗主的劍婢,誰能随随便便地将你傷成這樣?”

黃莺失去光彩的眼睛,空洞地望向沒骨花:“我……我還是宗主的劍婢?”

“梵樓那個廢物都沒了,誰還會搶奪你的位置?”沒骨花理所當然地點了點下巴,繼而托着香腮,若有所思,“等等,方才那個跟着宗主回來的男修……你們可曾見過?”

她回過頭,望着站在窗邊的佛見愁,蹙眉道:“喂,你是同宗主一起回來的,難不成,不知道那個男修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嗎?”

在沒骨花的眼裏,沈玉霏必定是在進入秘境的同時,厭棄了梵樓,從而盯上了新的男寵。

……許是小門小派的修士,又或者是哪個有名有姓的名門正派弟子。

總之——

“瞧着倒是俊朗。”沒骨花想到梵樓被黑金面具遮住的大半張臉,旁若無人地翹起一條腿,在佛見愁與佛見笑兩姐妹,看死人一般的目光下,無知無覺道,“腰瞧着不錯……宗主的眼光向來好,先前那個梵樓,廢物是廢物了一點,但咱們合歡宗內,怕是找不到第二個,身子看起來比他還好的男修了。”

沒骨花說着說着,唉聲嘆息起來:“這一茬又一茬的修士,青黃不接的,這兩年,怎麽就沒有幾個俊俏的給老娘我撞見呢?”

她話鋒一轉,想到方才的商時序,臉色陰沉地“呸”了一聲:“好不容易撞上一個,還是個算命的……說老娘有血光之災——老娘看他才有血光之災呢!”

“我倒是覺得,他算得不錯。”

意味深長的笑聲從門外飄來。

百兩金姍姍來遲,看着坐沒坐相,站沒站相的沒骨花,眼底劃過一道譏諷。

她并不管咋咋呼呼的女修,轉而問佛見愁:“是他?”

“嗯,是他。”佛見愁輕輕一點下巴,見百兩金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率先擡腿,往外面走去,“見笑,走了。”

“姐,等等我。”佛見笑忙不疊地起身,老老實實地跟着姐姐離開了黃莺的卧房。

“你先出去。”百兩金見狀,明白佛見愁與佛見笑兩姐妹皆是知道沈玉霏身邊的男修,就是梵樓,便對沒骨花道,“我與黃莺有話要說。”

百兩金嚴肅起來,通常都是有要事。

沒骨花在合歡宗內待了這麽久,自然知道,此時的自己應該離開,但她向來看不慣百兩金,偏要多嘴一句:“憑什麽?”

“你不走,宗主會讓你走。”百兩金不置可否,“你自己選,是自己走出去,還是像剛剛一樣……”

女修眯了眯眼睛,意有所指:“……被宗主一巴掌扇飛?”

“老娘被沈玉霏扇飛,關你屁事?!”沒骨花被戳了痛處,從床榻上氣急敗壞地跳起來,“走就走,老娘還不稀罕聽你說話呢!”

言罷,頭也不回地沖出了卧房,臨走前,還不忘用懷中的長琴惡狠狠地砸上了卧房的門。

——咚!

門沉沉地合上,在床榻上發愣的黃莺也緩過了神。

“宗主要同我說什麽?”黃莺雙目垂淚,頹然抱住了傷痕累累的臂膀,“是……是要我離開合歡宗嗎?”

“……我……我再也沒有待在宗主身邊的資格了嗎?”

百兩金擰眉望向黃莺:“宗主是什麽樣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雖性子乖張,卻也不是尋到一個新寵,就棄舊人與不顧的人。”

“……再說了,即便他真的要尋新寵,也同你一個抱劍的侍婢沒有關系。”

黃莺被百兩金說動,眼前一亮。

“再說了,誰告訴你,宗主有新寵了?”百兩金見狀,直接撂下了一句足以讓黃莺頭皮都差點炸起來的話,“那就是梵樓。”

黃莺久久無法回神,直到百兩金轉身離去,才後知後覺道:“那沒骨花——”

百兩金的嘴裏冒出一聲冷哼。

“随她去。”百兩金理了理裙擺,手指拂過長簫上的裂紋,“同為合歡宗弟子數載,竟然連宗主身邊的人都認不出來……活該她受罰!”

而百兩金口中的沒骨花,正哼着歌往臨月閣前去。

她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合歡宗四位長老中,唯一一個不知道梵樓身份的人,還抱着一探究竟的心思,躍上杏樹,興致勃勃地盯着逐一點上燭火的閣樓。

血色的光在臨月閣外的牆壁上,融融流淌。

沒骨花等了又等,甚至還特意想了想,今日是不是十五,宗主情毒爆發的日子——并不是。

但那個陌生的男修從始至終都未曾從臨月閣內出來。

“難不成,宗主留他過夜了?”沒骨花詫異地挑眉,繼而興奮得心髒砰砰直跳。

沈玉霏身邊從不留人。

就那麽一個梵樓,還被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多年,厭惡到了極點。

“咱們忘憂谷終于要有喜事了。”沒骨花稚嫩的面容上浮現出老練的微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喝上宗主的喜酒……倘若那個時候宗主高興,帶老娘去幾個秘境——哎呀,到時候,什麽玉清門的臭道士,都別想在老娘的手裏讨到好!”

沒骨花想着想着,樂倒在了樹杈上。

她晃着雙套着紅色繡花鞋的腳,從天黑等到天亮,終是聽到了那一聲不輕不重的推門聲。

身着黑袍的男修默默推開了臨月閣的門。

沒骨花一個激靈從樹杈上翻身而起,飄然落地:“喂!”

她放肆地打量着男修的衣袍——衣帶松散,領口敞開,蜜色的肌膚上——不等沒骨花細看,梵樓已經用力攏住了衣衫。

“至于嗎?”沒骨花遺憾地收回視線,心裏想的是沈玉霏居然沒在男修的身上留下印記,嘴上卻終究不敢說得太露骨,只笑吟吟地貼過去,“……你是宗主身邊新來的人?叫什麽?從哪兒來的?怎麽同宗主一道進的忘憂谷?……大家擡頭不見低頭見,以後都是一家人。”

按着衣襟的梵樓,身上還殘留着沈玉霏特有的冷香。

他隔着面具,目光陰冷地注視着試圖向自己靠近的沒骨花,手中忽而多出一柄殘劍。

“哎呀。”沒骨花連忙後退一步,雙手舉高,“你怎麽拿着這柄劍?……不吉利,不吉利!快求求沈玉霏,給你換把新的。你是不知道,這柄殘劍的前任主人,可不怎麽讨宗主的歡心!……沈玉霏厭惡他得厲害,平日裏連看都懶得看一眼。我瞧你人不錯,千萬別落得那個下場去。”

可惜,沒骨花的話非但沒能拉進二人的距離,還惹來了凜冽的劍意。

“誰說——宗主——厭惡我?”梵樓手中的殘劍出了鞘,惡狠狠地撲向沒骨花。

沒骨花以長琴作舟,飛速後退,原本輕松的神情,在與梵樓交上手後,逐漸凝重:“老娘好意相勸,你不聽就算了,還想讓老娘抽你?”

“……罷了,老娘一肚子氣正好不知道向誰發,算你倒黴……今日,就算沈玉霏出手,也攔不住老娘教訓你!”

沒骨花倚在長琴上撥弄琴弦,化解了一道又一道劍芒,心中卻忽而泛起了絲絲奇異的熟悉感。

“怎麽……聽聲音,那麽耳熟?”她扪心自問,自己在何處見過面前瘋了一般向自己出手的男修。

沒骨花從合歡宗內弟子想到名門正派的修士,愣是沒尋出一個相似之輩。

……也不怪她想不到。

沒骨花既然已經視梵樓為已死之人,又怎麽會覺得,沈玉霏的新寵與梵樓有關呢?

她化解了劍招,卻躲不過梵樓強悍的拳風。

“老娘的臉!”沒骨花憤怒的嚎叫響徹雲霄,只是那個拳頭還沒落到她的面頰上,更可怖的靈力波動就将她送到了忘憂谷外。

梵樓堪堪僵在半空中,好半晌才回過神,急匆匆地沖回臨月閣:“宗主!”

歪在床榻前的沈玉霏,神情慵懶,衣衫松散地披在肩頭,堂而皇之地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膚。

一條纖細的蛇從他的小臂游進寬敞的衣袖,再從脖頸處游出來。

“瞧你幹的好事。”沈玉霏的手指精準地點在頸側一道紅痕上,那條在他皮膚上游曳的蛇也跟着湊了過去。

他不提沒骨花,只輕嗤:“去洗洗,本座不喜歡你的身上有別人的味道。”

言罷,起身走到梳妝鏡前,仰起頭,蹙眉揉搓着那個被梵樓咬出來的牙印。

清脆的水聲從靈泉處飄來。

沈玉霏不用回頭,都知道梵樓将整個身子都浸在了水中。

他移開手指,看着那條盤踞在紅痕邊,似乎對梵樓的所作所為萬分憤怒的白蛇,輕輕嗤了一聲。

……若是非要在身上留下痕跡。

他寧願留下痕跡的人是梵樓。

“宗主。”

混雜着水滴滴落的腳步聲來到沈玉霏身邊。

面前的鏡子上多出一道濕漉漉的身影。

梵樓單膝跪在沈玉霏的腳邊,視線隐晦地在他的脖頸上劃過,繼而虔誠地低下頭:“屬下……以後會小心。”

“無妨。”沈玉霏收回手指,攏着衣領,示意梵樓起身,“過來。”

熱烘烘的潮氣撲面而來。

梵樓站在沈玉霏的身前,傾身湊了過去。

“洗得倒是幹淨。”他皺着眉頭嗅了嗅梵樓身上的味道,确認半點胭脂氣都沒殘留後,擡手用靈力弄幹了那身被靈泉浸透了兩遍的衣袍,“替本座束發吧。”

沈玉霏素手一翻,鑲着蛇鱗的發簪出現在了他的掌心裏。

梵樓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宗主果然喜歡。

梵樓接過沈玉霏手裏的簪子,仔細地攏住了墨色的發。

一回生,二回熟。

梵樓此時已經能将那頭瀑布般的發完美地挽起了。

“不要看沒骨花整日沒個正行,她的修為放眼整個修真界,也可以排在前列。”

沈玉霏閉上眼睛,慢條斯理地同梵樓說話,“更不用說佛見愁與佛見笑——在白矖廟裏,面對那麽多修士,佛見愁尚且可以全身而退,足以見修為深厚。”

合歡宗裏,向來信奉弱肉強食的法則。

連沈玉霏,也是親手殺死了師父玉嬌嬌,才得來了今日的宗主之位。

幾位長老若是不敵同宗弟子,自然也只能拱手将長老之位讓出。

沈玉霏同梵樓說這些,是提醒梵樓,想要留在他的身邊,光靠他的一份親近還不夠。

“屬下知道。”梵樓自然比沈玉霏還清楚這個道理。

他與黃莺交手,拔劍與沒骨花為敵,既是為了留在宗主的身邊,也是想要試探自己的底線在哪裏。

梵樓服下那枚改變根骨的丹藥,即便不化身妖修,如今也能輕輕松松地戰勝黃莺,并與沒骨花纏鬥許久了。

但光是這樣還不夠。

梵樓眼神晦暗,看着手指間流水般滑落的發絲,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忽視身體裏的妖修血脈了。

……宗主很強。

梵樓親眼看見過沈玉霏拔出殘妝劍,祭出長安鐘後的模樣。

那雄渾的靈力源源不絕地從沈玉霏的身上湧出來,即便那些靈力不是針對梵樓而來,他亦感受到了鋪天蓋地的壓迫感。

……他想要站在宗主的身側,就要變強。

梵樓手上一抖,不經意間扯下了沈玉霏的一根發絲。

沈玉霏不以為意,梵樓卻暗暗地将那根頭發卷進了掌心。

宗主的一切,都是他的。

梵樓将白色的發簪插/入挽起的發的剎那,剛被掀飛出去的沒骨花又沖了回來。

“沈玉霏……啊呸,宗主!”沒骨花抱着長琴,在臨月閣外,氣喘籲籲地喊,“別同你的新寵快活了,讓他出來見見人!”

“……玉清門的臭道士來了!”

原本軟若無骨地依在梵樓身上的沈玉霏,面上的慵懶一掃而空。

他起身,攏着衣衫,穿過密密麻麻升騰而起的法陣,紅袍在璀璨的金芒中,仿若籠罩了一層金融融的光。

“去吧。”沈玉霏來到博古架前,修長高挑的身影被架子的陰影籠罩,“……不要讓本座失望。”

“屬下遵命。”梵樓握緊了手中的殘劍,墨色的身影倏地消失在了原地。

沈玉霏凝望着堆滿法器的博古架,看也不看梵樓離去的背影。

他在看架子上的法器。

合歡宗歷代宗主收集的琳琅滿目的秘寶都在這裏了。

他伸手,蒼白的指尖點了點蛟龍角。

無形的屏障似乎随着沈玉霏的動作,産生了微妙的震蕩。

這一世,沈玉霏不會再将蛟龍角拱手讓給孟鳴之,合歡宗的護宗法陣自然也不會消散。

但沈玉霏站在博古架前,并非為了确認蛟龍角的安危。

他想要給梵樓尋把可用的兵器。

一柄殘劍,梵樓用了多年,雖趁手,卻不是什麽好的武器。

“本座身邊的人,一柄殘劍怎麽夠?”

沈玉霏冷哼一聲,擡腿踹開了一口刻着繁雜紋路的箱子。

噼裏啪啦。

無數放在外界,會讓修士們搶紅眼的法器掉落了出來。

沈玉霏嫌棄地挑揀,什麽都嫌不好,最後懊惱地将法器盡數丢回箱子,陰沉着臉踹開了第二個箱子,然後是第三個,第四個……

與此同時,梵樓已經來到了忘憂谷外。

除了受傷的黃莺,合歡宗的四位長老齊聚一堂。

梵樓的出現,除了引起沒骨花的一聲意味深長的口哨以外,并沒有驚動任何人。

“沈玉霏舍得放你出來了?”沒骨花坐在長琴上,故意調笑,“沒攪了你們的好事吧?”

已經知道戴着黑金面具的男修就是梵樓的另外三人,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梵樓亦不會同沒骨花多費口舌。

他握着殘劍,滿面陰翳地打量着忘憂谷外清一色的青色身影,冰冷的視線與一人相對時,忽而死死地凝住。

“孟、鳴、之。”梵樓憤怒的嘶吼從胸腔裏迸發而出。

殘劍血光大盛。

合歡宗其餘幾位長老還未出手,他已經化為了一道墨色的電芒,轉瞬在玉清門弟子彙聚而成的青色波濤中,劃出了裂口。

“嚯,他和孟鳴之有什麽深仇大恨啊?”沒骨花倒吸一口涼氣,拍了拍屁/股下的長琴,也跟着沖了過去。

梵樓與孟鳴之之間,的确橫亘着寫不清道不明的仇恨。

好不容易恢複了殘肢的孟鳴之,看見惡狼般向自己撲來的梵樓,陰毒地勾起了唇角。

“……來得正好。”

孟鳴之手中的君子劍發出一聲清嘯。

“今日,我必讓你知曉……即便有重生的機緣,廢物也終究是廢物!”

被老祖從生死邊緣拉回來的孟鳴之,此刻已經無比确信,梵樓就是那個同自己一般,重生回來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修狗:嘿嘿,牙印,嘿嘿o(*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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