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陸時蓁聽到沈橙這麽說, 不由得怔了一下:“啊?”

沈橙見陸時蓁這個反應,也是疑惑:“陸小姐剛剛不是說沒問題嗎?”

陸時蓁這才意識到剛才沈橙那句話是在問自己能不能負責以後給許拾月上藥。

而自己以為她是問自己對許拾月要求下周開始治療有沒有問題。

救命,她就是走了一小會兒神, 怎麽就給自己攬下了這麽大一個任務。

給許拾月上藥,做好了不一定會有加分, 做不好一定會被扣分。

她剛加了999, 難道又要被扣掉不成?

陸時蓁心比苦瓜還苦。

她就這樣看着沈橙滿臉疑惑, 笑了一下,緩和找補道:“啊……我就是沒想到現在就要開始了。”

“是啊。”沈橙點了點頭。

她知道陸時蓁對許拾月上心, 覺得她對這件肯定不會推辭,也就絲毫沒聽出她聲音裏牽強。

她就這樣一邊将密封好藥膏打開, 一邊道:“現在是下午六點, 明早起床就可以取下來了,不耽誤你們明天出行。”

醇厚濃郁中藥在房間飄散開來, 瞬間就平衡了陸時蓁心頭苦澀。

她本來也不是什麽悲觀消極人,既然接了任務就一定會好好完成, 點了點頭便走到了沈橙所在桌子旁。

被流水沖刷過手又過了一遍消毒濕巾, 陸時蓁就這樣一邊擦着手, 一邊跟着沈橙學習上藥。

那板正木片略過藥膏均勻塗抹在剛取出來醫療紗布上, 濃稠深綠色很快就鋪滿了這一小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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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藥膏你要記住, 千萬不可以用手還有其他東西碰,碰到就污染了。”沈橙叮囑着,将手裏木片遞給了陸時蓁,“這一片你來塗。”

“哦。”

聽着剛剛沈橙這句話,陸時蓁連接過木片來都格外小心。

她太知道藥對于病人重要性了, 動作都是小心翼翼。

可能也是在原世界醫院待久了, 陸時蓁有了不少經驗。沈橙在一旁看着她塗抹藥膏, 很是滿意:“沒想到陸小姐這麽心細,我帶學生得有好些個比不上你。”

“沈醫生說笑了。”陸時蓁有些不好意思,說着就放下了手裏工具。

診療室中響着兩個人對話,許拾月端坐在椅子上安靜聽着陸時蓁收斂笑聲。

答應沈橙治療方案,答應由陸時蓁以後負責給自己上藥,都不是她一時沖動。

嫉妒也好,時間不等人也罷。

那天晚上,許拾月手伏在倒數第二本經濟學盲文教材上很久,像是本就幹燥柴火被人丢了一點火星,騰地一下就燒了起來,那種想要自己眼睛好起來**愈發濃烈。

藥敷這種事情需要很仔細,也需要減少多道手,有人害自己機會。

在這個家她能完全信任人,也只有陸時蓁了。

所以她才選擇陸時蓁。

絕無他想。

許拾月在心中默然說着,忽就感覺到有陰影落在了她視線。

沈橙端着放着藥膏托盤走到了她面前,輕聲道:“許小姐,接下來要上藥了。”

許拾月不動聲色收回了自己思緒,點頭道:“好。”

萦繞在房間裏藥氣慢慢集聚在了那一方小小紗布上,濃郁落在許拾月鼻尖。

她感覺到有只陌生手貼在自己鼻梁,緊接着那泛着涼意藥膏便覆在了她眼上。

許拾月知道這是她在進行治療,心态分外平靜。

“然後這樣放在許小姐眼上,最好要覆蓋住她整個眼廓。”沈橙将一塊藥膏敷在許拾月右眼,側身對陸時蓁講道。

陸時蓁也點點頭,将藥敷從托盤中拿了出來,小心翼翼給許拾月左眼敷上。

她動作比沈橙要生疏,卻更加輕柔,小指側同樣落在了許拾月鼻尖。

熟悉溫熱倏然就在許拾月肌膚上蔓延開,似有若無&#30340

;移動來回略過,心跳節奏慢慢變得有些微妙。

藥敷貼好,沈橙又對陸時蓁道:“為了避光,紗布最好要多纏幾圈。”

這次沈橙沒有上手打樣,而是直接讓陸時蓁自己去做。

光透過濃綠色紗布将許拾月視線塗上了層虛幻顏色,她就這樣端坐着,注意到視線中有一道影子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而後她就感受到有手指略過自己耳側。

那別在後面發絲被小心翼翼散了下來,就這樣垂散在她肩上。

是陸時蓁在幫自己梳下別在耳側頭發。

紗布壓住墊着長發耳朵,久而久之會隐隐發疼。

許拾月在住院那段時間體會過,也算不上多折磨,就是不太舒服。

一般來說,很難有人會顧慮到這種過于細節事情。

可偏偏陸時蓁注意到了。

沒有人開口提醒她。

也沒有人伸手打斷示意她。

緋紅玫瑰浮在藥氣之上,将那份苦澀混上了一點鮮豔香氣。

那種随着心跳變化微妙慢慢在許拾月心腔蔓延開來,緊接着曾略過她鼻尖指側就變成了指尖。

紗布之間交疊摩擦聲音細微不易察覺,黑暗逐漸籠罩住了許拾月。

許是因為視覺徹底缺失,觸覺就這樣被放大了開來,陸時蓁手指随着紗布纏繞略過她鼻尖、臉側,柔軟指腹落下都是熟悉溫熱。

不知道從那一秒開始,許拾月呼吸慢了下來。

發絲像是大提琴弦,一根一根被陸時蓁撥動着,輕顫略過頭皮,在許拾月腦海中連成一曲不好形容曲調。

在纏了第五圈後,陸時蓁看到沈橙示意自己可以收尾了。

她動作利落将紗布塞好別住,詢問道:“有沒有感覺不舒服?太緊或者太松?”

少女聲音難得溫和,許拾月輕搖了下頭。

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将自己心裏這些看不清楚雜念全部擯去。

“有任何地方不舒服都及時要說。”沈橙叮囑道,“我手機二十四小時都開機。”

“好。”許拾月輕聲答道,黑暗世界裏有些過分沉寂。

沈橙在檢查了一下陸時蓁給許拾月包紮紗布後,道:“那今天複查就到這裏了,陸小姐,如果沒有什麽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行。”陸時蓁說着,按了下手裏迷你傳呼機,“孫姨,送一下沈醫生。”

孫姨立刻回應:“好小姐。”

這東西是陸時蓁這幾天覺得這幢別墅實在太大,找人不方便,特意叫孫姨準備。

她一個,孫姨一個,還有一個則在許拾月手裏,今天第一天用。

陸時蓁颠了颠手裏勳章大小小東西,很是滿意它效果,一邊将它放回口袋,一邊對許拾月道:“這東西很方便吧。那我送你回房間,待會有什麽事情就拿這個呼我。”

“好。”許拾月點點頭,自然将手落在了陸時蓁探過手臂上。

就像是默契使然。

她腳如自己預料落在瓷磚地板上,那種當初在醫院睜開眼睛卻滿目漆黑恐懼并沒有朝她襲來,不安分魇獸也只能老老實實躲在混沌中。

許拾月世界被黑暗籠罩,而紅色則是在黑暗中最能看清顏色。

玫瑰香氣比藥香要好聞,仿佛有飄搖花瓣從黑暗中彙聚而來,慢慢變成了一個人影子。

那影子手臂溫熱而有格外有支撐,讓人步伐可以不變從容平靜。

許拾月知道有這樣一個人陪在她身邊。

她不會離開自己。

不安也有歸處。

藥膏很是溫和,許拾月眼睛沒有出現任何不适症狀,陸時蓁提着心放了下來。

她就這樣給許拾月換下藥來,一下樓就看到孫姨給她們兩個收拾了一大堆東西,一式兩份,裝了滿滿兩個行李箱。

“孫姨,我們只

是出去兩天半,不是不回來了。”陸時蓁愕然。

要知道她跟許拾月為了簡便出行,連圓子都給安排在了家裏。

“是啊,這就是兩天半量啊。”孫姨絲毫不覺得自己誇張,說着就指揮家裏傭人把她整理好這一堆東西運到了車上。

因為許拾月眼睛不方便,陳老師特意囑咐她不比跟大部隊一同行動。

也幸虧成美妍給陸時蓁派來是輛大奔,大提琴加行李正好能放下,差一點就要危險駕駛。

秋風吹拂過湛藍天空,微涼中帶着自由幹淨味道。

兩人就這樣帶着孫姨深切關心坐上了去往外省比賽場地車。

比起從家裏到學校陸時蓁倒背如流街景,去往省外路上滿目皆是新奇。

這是陸時蓁第一次感受到車子飛馳速度,金黃田地金色連成片在她視線中退出進入,比她隔着電腦屏幕看外面紀錄片不知道要真實多少倍。

許拾月原本是想閉眼小憩一會,餘光卻看向了陸時蓁那一直朝窗外看着模糊背影。

她不明白這個人為什麽總是這樣一副什麽都沒有見過樣子,這跟她這些日看書有很大出入。

雲層被風吹薄了幾分,溫和日光變得刺眼了起來。

它就這樣金燦燦穿過玻璃落在少女模糊視線中,将餘光裏那個人鍍上了一層璀璨燦爛。

不知怎麽,許拾月突然也想看一看這個時節外面景象。

而接着她就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許拾月發現她竟然有些心急了。

因為不是節假日,也還不到周五下班小游時間,不過一個小時,陸時蓁家車就在這她們到了學校交響樂團下榻酒店。

不過學校出發得比她們早,車子剛一在酒店門口停下,遠遠地陸時蓁就看到陳苗苗朝她們跑了過來,就跟上次一樣:“拾月!”

許拾月依舊平靜:“苗苗。”

“你們還挺快呢,我們剛分配完房間。”陳苗苗說着,就從口袋裏拿出了三張房卡,得意跟她倆炫耀道:“我給你還有時蓁都搶了兩間超好套房,臨海靠岸陽光充足,都能聽到海浪聲。”

陸時蓁有些意外這個人女主最強閨蜜對自己親昵稱呼,有幾分受寵若驚:“謝謝。”

“你這可就太客氣了。”陳苗苗大手一擺,很是爽快。

她看着兩人行李還在被門童從車上運下來,招呼道:“來,電梯在這邊,我先領你們過去。”

這是一個大型豪華五星級酒店,整個大廳都是一副富麗堂皇樣子。

陸時蓁領着許拾月走過巨大玻璃水晶吊燈,心裏小人張大了嘴巴,像是在看繪畫素材一樣,瘋狂掃視着周圍。

電梯也是延續着跟大廳一樣風格,寬敞電梯廂內三面都是雕刻着漂亮花紋鏡子。

三人就這樣并排着站好,陳苗苗站在靠近按鍵地方,擡手按下了她們所住二十樓。

就在陸時蓁欣然激動期待着電梯送她去套房裏開眼界時候,剛剛要合上電梯門突然向後退了開來。

方才還空無一人電梯門前站着兩個跟她們穿着不一樣校服人。

她們看起來像是跑過來,頭發有些亂。

“不好意思,我們快遲到了。”女生有些抱歉緊張講道。

“沒事兒。”陳苗苗搖搖手,主動給兩人讓出了些位置,“你們幾樓?”

女生看了眼電梯按鈕,道:“一樣。”

“哦。”陳苗苗聞言下落了手臂,按下了快速關門按鈕。

電梯安靜迅速上升着,五個人電梯廂有些安靜。

陳苗苗原不是話少人,但她更願意跟那兩個別校人一起當透明人,偷偷看着站在一起陸時蓁跟許拾月。

只是天不遂人願,陳苗苗正要将手機拿出來拍照留念,剛剛跟自己對話女生就開口了:“雁行,這個姓氏牌

子是你自己設計嗎?”

站在她身邊女生淡然看了眼挂在琴包上小吊牌,平靜回答道:“是啊。上次去S大做交換生,在他們實驗室跟一個學姐學着做。”

女生聞言不由得“哇”了一聲,誇道:“真不愧是雁行。”

這兩個人對話聲音不是很大,陸時蓁站在後方聽着,卻不由得頓了一下。

她目光就這樣看向那個女生手裏提着小提琴盒子,一個刻着“沈”字金屬挂飾在她視線中搖晃,定格。

那個女生喊她“雁行”,而她姓氏牌子上刻着是“沈”。

沈雁行。

這是原文中另一個女主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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