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晚上，吳直聽說了昨天的事，特地上門看望。
徐錫嘉讓夏曦搬了兩把藤椅到天井，然後問吳直：“茶還是酒？”
吳直說：“白開水就好。”
徐錫嘉朝夏曦揚揚下巴，夏曦會意，忙去廚房倒水。
等夏曦離開，吳直指着她的背影對徐錫嘉說：“你這是把人當保姆使呢？”
徐錫嘉笑了聲：“她放暑假，正好沒事幹。”
說話間，夏曦端了兩杯白開水出來，往小圓桌上一放。
吳直上下打量夏曦一番，問：“小姑娘在哪裏上學啊？”
夏曦下意識地看向徐錫嘉，徐錫嘉接過話，說：“高考分數不滿意，複讀呢。”
吳直笑道：“好，有志氣。祝你明年考一個好學校。”
夏曦笑了笑，說：“謝謝。”
吳直看着她又問：“你跟小嘉是哪一房的遠親？”
夏曦下意識想去看徐錫嘉，但吳直卻笑着開口：“哎，別怕別怕，我又不會吃了你，總是看小嘉做什麽？”
夏曦被他說得不敢再扭頭，只好張嘴道：“他是我表叔。”
徐錫嘉輕嗽一聲。
吳直看向他：“你之前不是說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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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曦臉色通紅，徐錫嘉看了她一眼，又笑着說：“現在的小孩兒不行了，連輩分都數不清。”
夏曦垂着臉，眼珠子一轉說：“我去給你們倒碟茴香豆。”
說完，快步離開了天井。
吳直喝了口水，看着徐錫嘉道：“小嘉，拐帶人口可是犯法的。”
“真沒有。”
吳直說：“那你在居委會留檔說這姑娘是你找的保姆，現在又告訴我是遠親，我不管表妹還是表侄女，你都得給我解釋清楚。”
兩人後面的堂屋門口，夏曦端着茴香豆出來，正好聽見這句話，腳步一頓。
徐錫嘉無奈地笑了笑：“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好瞞你。”他說，“我來采風，一個人難免寂寞，正好路上遇到個小姑娘。你也知道，咱們居委會熱心，我總得給她安個頭銜，免得他們一天到晚上門來查，你說是不是？”
吳直指着他道：“你、你這是采風還是采花？那姑娘才多大！”
徐錫嘉朝堂屋瞥了一眼說：“虛歲都二十二了。”
“姑娘自願的？”
“啊，我從來不強人所難。”
吳直揉着額頭道：“快三十的人了，怎麽一點長進都沒有！”
徐錫嘉垂下雙眼說：“抱歉，讓你失望了。”
吳直低下聲音說：“你知道當年那件事，警察為什麽問別人只問一次，對你就反複傳訊？”
徐錫嘉笑了聲：“不是因為我家離明湖最近嗎？那人淹死在明湖，你們總懷疑我看見過什麽。”
“屁！”吳直道，“你家離明湖近是沒錯，但你又沒長千裏眼，明湖這麽大，你能看見有人淹死，那得多湊巧？”
“哦？”
“就是因為你以前作風不好，逃課約架哪都有你！”
“所以你們懷疑過我其實是兇手？”
“不是兇手也是幫兇。”
徐錫嘉背上浮起一層冷汗，臉上卻笑了起來：“我打架是沒錯，但那也是高中的事，那會兒我都大二了。再說，我也不至于對女孩子下手，更何況還是高中三年的同學。”
“說了只是當年的懷疑。”吳直說完，話題又轉回夏曦身上，“趕緊把小姑娘送回家，要是讓她父母知道女兒被你糟蹋，還不上來跟你拼命！”
“什麽叫糟蹋！”徐錫嘉輕哼了一聲，又說，“好好好，我知道了。”
吳直道：“這次我就當不知道，要是還有下回，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是是是。”徐錫嘉應道。
吳直想起這次來的目的，又說：“你這老房子也該裝修一下，現在的小賊技術越來越高，你這還是十幾年前的舊房子，這不明擺着讓小偷進來嗎？”
“懶得裝，反正我平時也不住這兒。”
吳直想到這裏長期沒人，要是裝修，也找不到人來看着，的确也不對。
他想了想說：“那你這段時間注意些。”
徐錫嘉應下，吳直起身告辭。
等他走了，徐錫嘉才關上大門，對這堂屋那邊的人說：“拿個茴香豆拿這麽久？”
夏曦從門後出來，将茴香豆放在小桌上，想了想說：“你怎麽能跟他亂說話？我明明沒有……”
“沒有什麽？”徐錫嘉往椅背上一靠，“沒跟我上床？”他笑了聲，見夏曦滿臉通紅，又說，“他已經往那方面想了，我不順着他說，難道讓他去問你？”他頓了頓，哼笑一聲，“我倒是不介意，就怕你經不住問，把之前幹過什麽‘好事’都說出來。”
夏曦雖然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但心裏還是過不去，撇了撇嘴說：“那也不能……”
徐錫嘉打斷她的話，拍拍旁邊的藤椅，說：“坐下，給我剝豆。”
夏曦道：“你不會自己動手？”
“我受傷了。”
夏曦抿抿唇，不甘不願地在他旁邊坐下，将碟子拿到自己面前，專心剝豆去皮。
明湖空氣好，晚上可以看見滿天星星。
徐錫嘉左手枕在腦後，擡頭看着星空忽然說：“吳警官有一句話說得沒錯。”
“什麽？”
“我應該把你送回家。”他頓了頓，又說，“至于你讀不讀書，應該讓你父母來管。如果沒錢，我可以資助到你大學畢業。”
他說完，看向夏曦，“你覺得呢？”
這是他第一次在讀書這件事上詢問夏曦的意見，夏曦擡頭看了他一眼，又垂下頭去，過了會兒才低聲說：“我爸去世三年多了。”
徐錫嘉一愣。
夏曦又說：“我媽不會讓我讀書的，複讀一年已經是底線。她早就說了，讀個三本又貴又沒用，找不到好工作，有這個錢不如攢下來補貼家用。早點出社會工作賺的錢都比上大學多。”
徐錫嘉哼笑一聲，搖了搖頭。
夏曦說：“而且，我也不會回去的。我們那個小地方，不上大學就會早早安排嫁人，我不要那樣。我要去大城市，等以後賺到錢了，如果想上大學，我還能參加成人高考。”
她說完，抿了抿嘴巴。其實還有一句她沒說出口，那就是即使她想回家也回不去了，她闖了禍，回去只有“死路一條”。
徐錫嘉默了一會兒才伸手揉她腦袋：“小姑娘，想法還挺多。”
夏曦腦袋一別，把碟子推到他手邊，說：“好了，你吃吧。”
徐錫嘉指間撚了一顆豆子，卻沒放進嘴裏，想了想又問她：“你媽知道你在明湖嗎？”
夏曦說：“我偷偷跑出來的。”
“她沒找你？”
“我手機一直沒開機。”
徐錫嘉說：“改天給你媽打個電話。”
“不要，她一定會罵我。”
“你離家出走，她哄你回去還來不及，怎麽會罵你？”
“你不懂。”夏曦說完，沒再開口。
徐錫嘉笑了聲：“你這小姑娘說話真有意思，第一次見到連自己親媽都不相信的人。”
“因為沒什麽好相信的啊。”夏曦說完，站起來，又道，“你還有事嗎，沒事我去睡覺了。”
徐錫嘉正想搖頭，轉念一想，說：“幫我換藥。”
夏曦瞧了一眼他的右臂，他上臂靠近肩膀的地方包着紗布，被T恤短袖遮着，只露出一條邊，自己的确不好操作。
她去拿了藥，站在他身旁說：“你把袖子卷一下。”
徐錫嘉配合地卷起白T恤的袖子。
袖子下是他緊實的肌肉，夏曦第一次近距離看，一時有些臉紅。他的臂膀不止一次抱過她，但這卻是她第一次感覺到成熟高大的男人氣息迎面而來。
這是她從未有過的體驗。
夏曦定了定神，問他：“我要怎麽做？”
徐錫嘉說：“把紗布拆掉，重新上藥就可以。”
夏曦照做，紗布拆掉後，猙獰的刀口露出來。她閉了閉眼，快速地夾起棉球清理傷口上的舊藥，然後把新藥塗上去。
徐錫嘉突然問她：“願意跟我走嗎？”
“啊？”夏曦一愣，手下失去輕重，棉球狠狠按住他的傷口。
“嘶——”徐錫嘉痛得倒抽一口冷氣。
夏曦連忙道歉，手忙腳亂地拿走棉球。
徐錫嘉咧咧嘴，說：“我的意思是，你跟我回姚市，暫時做我的助理。”
“姚市？”
“我們全家好幾年前就搬到姚市定居了，不過我自己一個人住。”
夏曦沉默，低頭替他重新把紗布纏上。
姚市離明湖有兩個小時的飛行路程，離她老家就更遠。
徐錫嘉側眸瞧了她一眼，又說：“我還不急着走，你可以再考慮考慮，或者問問你媽媽。”
夏曦說：“讓我想想。”
徐錫嘉嗯了一聲，過了會兒突然問：“那套五三卷子你還在做嗎？”
夏曦一愣，張嘴看着他。
徐錫嘉啧了一聲：“做就點頭，沒做就搖頭。”
夏曦遲疑地點點頭，又說：“我學習不好，很多都不會。”
徐錫嘉說：“哪一門，改天我教你。”
“物理。”
徐錫嘉擺擺手：“知道了，有空我給你看看。”
夏曦點點頭，回房間休息。
進了房間，她第一次從書包裏拿出手機。
這部手機是以前媽媽充話費送的，也是智能機，就是反應有點慢。
夏曦手指移到開機鍵上，猶豫了一會兒，又把手機放下。
她不知道開機之後會不會有未接來電。如果有，她會害怕，但如果沒有，她應該會很難過。
夏曦舔了舔唇，看了桌上的手機一眼，轉身爬到床上，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跟徐錫嘉去姚市，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作者有話要說： 夏曦：我家的表叔數不清~
本來這個文我是全文存稿了發的，結果回頭看的時候到處不順眼，現在又吭哧吭哧删掉重寫了，重寫之後果然順眼多了ヾ(^▽^*)))
☆、第 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