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初夏時節，知了躲在樹上不斷鳴叫，午後氣溫越發高了。
汗水從夏曦額角流下，她別過頭，盡量避免與身前的徐錫嘉接觸，然而夏□□服單薄，難免有所摩擦。
徐錫嘉的呼吸就在她耳邊，夏曦抿了抿唇，終于讨饒：“徐老師，我錯了。”
說話間，胸口一起一伏，碰到他堅硬的胸膛。
像一片羽毛掃過前胸，徐錫嘉呼吸一滞，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他的目光落在她圓潤的耳垂上，鬼使神差地垂下頭去。
夏曦拼命含胸彎背。
就在這時，褲袋裏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徐錫嘉回神，放開夏曦後退一步，說道：“今天放過你。”
說完，他拿出手機。
來電顯示錢川，徐錫嘉接起：“什麽事？”
“你說什麽事？！你你你……你就把我一個人扔下跑了？！”錢川憤憤譴責。
徐錫嘉看了一眼低頭走開的夏曦，擡步追上去，往她腕上一拉，又對電話裏說：“現在只剩下價格的問題，你一個人可以應付。”
錢川在那頭炸了：“這是應付不應付的問題嗎？這是東來影視的老板，影視圈的半壁江山啊！得罪了他你以後還混不混了？”
徐錫嘉把夏曦拖到自己身邊，展臂往她肩上一搭，按住，這才對錢川說：“反正還有另外半壁。”
“卧槽，你你你……”錢川罵道，“姓徐的，你馬上給我回來，否則我倆就散夥！散夥！”
徐錫嘉掐了掐眉心道：“既然是沈總編做的中間人，他一定跟那個鄭東來說過我的脾氣。鄭東來還願意邀請，就說明他不在意。商人重利，其他的……呵！”他說着看了夏曦一眼，又道，“而且，我不喜歡他看夏曦的眼神。”
夏曦在他胳膊下亂扭，聞言動作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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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錫嘉捏了捏她的肩膀，又說：“還有，鄭東來要拍的新劇，我接了，好好享受一下做編劇的鳥氣。”
“哎你真是……”錢川語氣不怎麽強地嘟囔一句，“好好好，就這麽定了。”他頓了頓，又變臉似的笑了起來，“小嘉嘉，你一怒為紅顏的做派老子佩服，佩服！”
話音一落，他便愉快地挂斷了電話。
徐錫嘉把手機放進褲袋，雙手從後面按住夏曦肩膀。夏曦扭了扭身子，沒掙脫，只好氣沖沖道：“放手！”
徐錫嘉看着她的頭頂說：“知道什麽叫‘面子’嗎？”
夏曦一愣，一路過去是綠蔭遮蔽的林蔭道，絲絲涼風吹過她耳畔。
徐錫嘉站在她身後說：“人與人相處，要顧及彼此的面子，有些話心裏清楚就好，該說不該說自己有數。”
“你自己都做不到，還來要求我？”夏曦哼了聲，怕他不明白，又說，“那個鄭總。”
“誰叫我實力出衆，可以不顧這些。”徐錫嘉伸手在她後腦勺一拍，又說，“你個記壞不記好的東西，我是為了誰？”
夏曦舔了舔唇，慢慢垂下頭去：“我都認過錯了。”
徐錫嘉輕哼：“也就是遇到我這樣的老板，否則你早被辭退了。”
他說完，放開她徑直往前走去。
夏曦在原地站了會兒，然後追上去，拉住他的衣角。
徐錫嘉垂眸瞥她，夏曦瞧了他一眼，又飛快地低下頭。
徐錫嘉說：“帶你去吃甜品。”
“啊？”夏曦張着嘴。
“為我剛才的冒犯道歉。”
“哦。”夏曦應了一聲，走了一會兒，又道，“徐老師，你這人挺有意思的。”
“這是誇我？”
“嗯，誇你呢。”
徐錫嘉扯扯嘴角，說：“彼此彼此。”
大切諾基一路飛馳，最後在一個商業區停下。徐錫嘉找地方停好車，帶着夏曦來到一家甜品店。
甜品店在商業區中心位置，店面不大，但附近有大型商場超市電影院，客源不少。
夏曦進門前看了一眼招牌，圓滾滾是筆畫拼湊出四個字——念念不忘。
進門鈴铛一響，櫃臺後的小姑娘很快擡起頭，見到來人，忙朝廚房喊：“老板娘，你弟來了！”
“弟弟？”夏曦扭頭看向徐錫嘉。
徐錫嘉道：“這是我姐的店。”
話音剛落，廚房門簾一掀，一個打扮精致的女人從後面出來。
女人是标致的鵝蛋臉，三庭五眼可以作為當代美女的測量标準。她一頭黑發束在頭巾裏，走出廚房之後，頭巾一摘，長發垂落，直達腰際。
雖然是龍鳳胎，但她跟徐錫嘉長得一點都不像，始終帶着笑，看着就讓人喜歡。
“怎麽突然來我這兒了？”徐念從櫃臺後出來，目光在夏曦身上一轉，說，“這是……”
徐錫嘉道：“帶小姑娘來你這兒吃甜品。”
說着，他帶夏曦往一旁的書吧走去。
“這就是錢串子提過的小姑娘？”徐念跟在兩人身後，與他們一起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來。
此時店裏人不多，舒緩的音樂緩緩流淌，夏曦往圈椅上一坐，有些犯困。
徐錫嘉瞧了徐念一眼，嘴角翹了翹：“你跟錢川交流挺多。”
徐念眼一瞪：“要不是那天在路上看見那死錢串子，誰跟他交流？！”
徐錫嘉見夏曦一臉困倦，在她眼前打了個響指，說：“怎麽不叫人？”
夏曦回神，看向徐念，開口：“徐姐姐你好，我是夏曦，夏天的夏，白露未曦的曦。”
徐念笑了起來：“不用這麽客氣，直接叫我念念姐吧。想吃什麽？”
夏曦點了一個榴蓮班戟，徐錫嘉啧了一聲。
等榴蓮班戟上來，徐念看看時間說：“我一個半小時之後有古筝課，之後還有油畫課，就不陪你們了。”
徐錫嘉朝她擺擺手。
夏曦卻眼睛一亮：“古筝？”
“怎麽，你也有興趣？”徐念停下腳步看她。
夏曦腼腆道：“我練了十幾年古筝。”
“看不出來，你還有才藝。”徐錫嘉聞言，笑了聲。
“你這是幾歲就開始學了？”徐念驚訝。
“六歲。”夏曦說。
徐念一笑，坐到她旁邊牽起她的手：“還是童子功，讓我看看你的手，長繭了沒。”
夏曦不好意思地縮縮手：“快三年沒彈了。”
徐念眼睛一轉，道：“好了，我今天不去培訓班了，就跟你讨教讨教。”
徐錫嘉瞥了她一眼，又看向夏曦，說：“為什麽不彈了？”
夏曦垂下頭，默了默才說：“要準備高考啊。”
徐錫嘉哼了聲。
徐念說：“我去車上把筝抱過來，等我。”說完，就風風火火地往外跑，到了門口卻停住腳步，轉身對徐錫嘉說，“喂，明天跟我一起去爸媽那兒吃飯！限你在我回來之前，把行程安排出來。”
徐錫嘉喝了一口咖啡，說：“明天不行，明天我得去林峥學校，跟他輔導員談談他跟一女孩戀愛的問題。”
“林……”徐念一噎，掃了夏曦一眼，見她低頭專注吃東西，這才再次把目光轉到徐錫嘉身上，快速說，“林峥的事你不用管了，我已經去過他們學校了。”
徐錫嘉看向她：“小峥跟你有聯系？”
徐念又從門口走回來，眨了眨眼說：“是我給他們輔導員打電話，詢問他最近的情況。輔導員讓我去了一趟學校。”
“你有他們輔導員電話？”
徐念點點頭：“小峥給我的。”
“這個小兔崽子。”徐錫嘉道，“我都沒有他輔導員電話。”
徐念垂下雙眼，舔舔唇，找到合适的措辭才說：“他嫌你把他看得太緊。”
徐錫嘉道：“他父母都沒了，我不管他誰管？”
夏曦咬着勺子擡起頭，忍不住問徐錫嘉：“你表弟是個孤兒？”
徐錫嘉說：“他們家出車禍，都快十年了。他運氣好，躲過一劫。”
徐念臉色有些僵硬，她掐掐眉心，對夏曦說：“小曦，我突然有點累，今天就算了，改天有機會再找你彈琴。”
夏曦點點頭。
兩人在店裏坐了一會兒就告辭離開，徐念從廚房追出來，叫住徐錫嘉：“明天別忘了去爸媽家。”
徐錫嘉說：“我明天晚上過去。”他頓了頓，道，“順便把林峥也接過來。”
徐念眉心一皺，有些不耐煩：“林峥林峥……林峥他……”她話音一停。
徐錫嘉挑了挑眉，等着她接下來的話。
徐念卻沒有說下去，只是再開口，語氣有些無奈：“他忙着準備托福，你別去打擾他。”
徐錫嘉想了想：“算了，等他考完托福再說。”
徐念松了一口氣，朝他擺擺手：“行了，你走吧。”
夏曦坐回車上，徐錫嘉發動車子移車出庫，過了一會兒，問她：“會彈古筝？”
“嗯。”
“怎麽又不彈了？”
“不是說了嗎，準備高考。”夏曦扭頭看向窗外。
徐錫嘉笑了聲：“真為了準備高考？”
夏曦說：“你真煩。”
徐錫嘉打右轉向，拐彎，又笑道：“那你告訴我為什麽不彈了。”
夏曦撇撇嘴：“沒錢上培訓班了呗，而且我媽從一開始就不想我學這些沒用的，是我爸說別的孩子都在學才藝，才勒緊褲腰帶讓我學了十年。”
徐錫嘉笑了聲：“那你媽覺得什麽有用？”
“讀書，考進重點，找到好工作。”夏曦說。
“好工作的定義是……”
“賺大錢。”夏曦說。
徐錫嘉哼笑一聲：“你爸對你沒要求？”
夏曦想了想，開口：“聰明漂亮，會一項才藝，上重點，找好工作，賺大錢，嫁好老公，改變一家人的命運。”
“你現在跟他們的願望背道而馳。”
夏曦默了默，垂下雙眼，低聲說：“我讀書不行，我媽覺得養我花了這麽多錢卻收不到回報，也絕望了。我爸……他連句遺言都沒留下。”
徐錫嘉張了張嘴，最終沉默下來。
夏曦也沒再說話，窗外景物飛退，很快就回到徐錫嘉住的小區。
夏曦看着越來越近的小別墅，說：“我還不知道附近哪裏可以買菜，還有，待會兒要給你打掃房子嗎？”
“買菜打掃房子由阿姨負責。”
“那我做什麽？”
“你？”徐錫嘉在車庫停好車，看她一眼，“照顧阿呆，做飯，刷碗，還有替我打字校稿。”
夏曦哦了一聲，欲言又止。下車之後終于忍不住開口：“那工資怎麽算？”
“月基本工資兩千五，打字校稿千字十元，季度獎金一千，年終獎三千，外加一個紅包。”徐錫嘉快速說道，“還有，包吃住。”
他打開門，夏曦跟着他換鞋進屋，半人高的阿呆聽見聲音沖出來迎接。
徐錫嘉拍拍它腦袋，回頭對夏曦說：“要像照顧孩子一樣照顧它。”
夏曦哦了一聲，蹲下身子給阿呆順毛。阿呆很乖，熟悉她之後，擡着腦袋任由她摸。
夏曦撩起阿呆眼前的長毛，笑道：“你頭發都擋住眼睛了，不怕近視啊？”
徐錫嘉彎彎嘴角，朝樓梯走去，剛踩上臺階，又停下，轉身看向她：“喜歡彈古筝？”
夏曦從阿呆身後探出腦袋，看着他，抿抿唇沒說話。
徐錫嘉不耐道：“喜歡就點頭，不喜歡就搖頭。”
夏曦默了會兒，才緩緩地點頭。
徐錫嘉說：“知道了。”說完，朝樓上走去，“我去寫字，待會兒上來幫我整理手稿。”
“哦。”夏曦揉揉阿呆的後背。
☆、第 1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