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二天傍晚，徐錫嘉去父母家，晚上只有夏曦一個人吃飯。她從櫥櫃裏找到一盒泡面，拿熱水一沖，将就了晚飯，反倒是阿呆，她親手做了玉米瘦肉窩頭給它吃。
喂飽阿呆之後，夏曦在樓下客廳看了會兒電視。
徐錫嘉房子的裝修非常簡潔，客廳與廚房由一塊巨大的玻璃牆隔開，兩兩相望，空間顯得更加寬闊。從客廳到外面草坪，隔着一道玻璃門，此時外面草地上滅蟲燈在夜色中泛着綠油油的光，阿呆坐在玻璃門前，給夏曦留下一個肥胖的背影。
夏曦目光從外面夜色收回，電視裏正在播法制節目，講述一個殺人案的破獲過程。
她摸了摸後頸，起身把客廳窗簾拉上，又把阿呆牽到沙發旁邊坐着。
過了一會兒，驚悚的音效響起，夏曦摸摸雙臂站起來，決定現在就回房，不等徐錫嘉回來了。
回到房間，夏曦鎖門，打開所有電燈，拿着當睡衣穿的大T恤去浴室洗了個戰鬥澡，然後沖到床上，掀起被子裹住自己。
時間還早，她毫無睡意。半晌，她坐起身，拿過床頭的五三卷子開始解題。
手機在這時震動起來，夏曦看了眼來電，屏幕上顯示“唐钰”兩個字。
她筆尖一頓，一時竟不知道如何反應，心裏五味陳雜。
手機還在孜孜不倦地“嗡嗡”，仿佛只要她不接，就一直打到天荒地老。
夏曦猶豫了一下，終于滑開屏幕。
那頭的人還不等她說話，就連珠炮似的說：“夏曦，你終于開機了！我聽你媽說你現在在明湖，你還好嗎？之前為什麽一直關機，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夏曦讷讷：“唐钰……”
唐钰說：“我已經放暑假了，明天就去明湖找你。”
“別，你爸媽不會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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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一年做兼職攢了一些錢，這次出門一分都不花他們的，他們沒話說！而且我告訴他們出來旅游，他們不會知道的。”
夏曦手指摳着卷子邊緣，低聲說：“你別來找我了，你找不到我的。”
唐钰氣急：“告訴我你在明湖哪裏！”
夏曦說：“你好好讀書吧。”
唐钰道：“你不告訴我，我就一條街一條街找，挨家挨戶問！如果暑假結束前還找不到你，那我就不去上學了！你自己看着辦吧！”
夏曦把手中的簽字筆一扔，筆頭在床單上畫下一條短促的黑線。
她性子軟，但不代表不會發脾氣。夏曦氣沖沖道：“唐钰，你威脅我是不是？你不去上學就不去好了！反正你不去你爸媽也會押着你去，別推到我頭上！”
她擡起手背擦擦眼睛，倒不是傷心，只是她每次一激動，眼圈就會泛紅發燙。
唐钰聽她語氣不善，連忙軟下聲音道歉：“夏曦，我就想看你一眼，你就讓我再看你一眼，一起吃頓飯好不好？”他頓了頓，又說，“可能這真的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夏曦心中莫名酸澀，她爸爸出了事，在老家名聲就臭了，誰家都不想跟她家過多親近，唐钰的爸爸媽媽也是。再加上她成績不好，高考落榜兩次，已經成功登上了唐钰父母的黑名單，如果有可能，他們絕對不會給唐钰任何機會與她接觸。
“夏曦，你就告訴我吧……”唐钰哀求。
夏曦摸摸鼻子：“我不在明湖，我現在在姚市。”
“啊？！”
“這事你誰也別告訴，不然我永遠不會讓你找到我。”
唐钰說：“好，我保證。不過你在姚市哪裏？”
夏曦說：“等你到了姚市給我打電話就好，我會去找你。”
話音剛落，外面敲門聲響起，夏曦往門口看了一眼，說：“我還要做事，不跟你說了。再見。”
說完，不等唐钰回複，她就挂斷電話。
房門再次被敲響，徐錫嘉低沉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夏曦？”
夏曦擦擦眼睛，連忙下床，撈過床尾凳上的牛仔褲套上，這才跑過去開門。
“徐老師，有事？”她看着門外高大的男人。
“這麽早就睡了？”徐錫嘉看着夏曦的眼睛，皺了皺眉，問她，“眼睛怎麽了，哭了？”
“沒有，”夏曦搖搖頭，完了又點點頭，“嗯，哭了。”
“有病，一下搖頭一下點頭。”徐錫嘉說，“我聽你房間裏有說話聲，過來看看。”
夏曦垂下頭道：“我用軟件聽小說，太虐心了。”
徐錫嘉啧了一聲，轉身往回走：“早點睡，明天早起做早飯。”
“哦。”夏曦關上門，靠着門板站了會兒，這才回床上熄燈睡覺。
大概是睡前跟唐钰的一通電話，夏曦晚上做了噩夢，夢裏唐钰的爸媽指着她罵小狐貍精、不要臉，然後她媽媽把她往門外一推，說：“就知道給我丢人！”
夏曦雙腳一蹬，驚醒過來，心髒還有種失重的感覺。
她開燈看向牆上的時鐘，才淩晨十二點多。
夏曦輕嗽了一聲，有些口渴，拿起床頭的杯子出門往樓下走去。
樓下燈居然還亮着，夏曦下了樓，正好看見徐錫嘉在玄關換出門的鞋子，阿呆吐着舌頭站在他身邊。
聽見腳步聲，徐錫嘉和阿呆齊齊朝她看來。
夏曦捧着馬克杯說：“徐老師，你要出門？”
徐錫嘉穿好鞋子，拿起鞋櫃上的鑰匙，說：“林峥半夜跑出學校跟人約架，現在在街上游蕩，沒地方去，給我打電話。”
夏曦雙眼一瞪：“約架？！有沒有受傷？你要帶他回來嗎，我給你們做夜宵吧。”
“一群小兔崽子為了個女孩兒争風吃醋，屁大點事。”徐錫嘉打開門，“你先睡，不用等我們。”
夏曦說：“我還是等你們回來吧，也許可以幫上忙。”
徐錫嘉回頭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說：“也行。”
說完，他便關上門離開，不一會兒，夏曦聽見外面一陣引擎聲呼嘯而過。
夏曦喝完水在客廳沙發上坐下，阿呆跳上沙發趴在她旁邊。夏曦看了阿呆一眼，側身躺了下來，腦袋靠在它身上。
不知過了多久，夏曦突然覺得腦袋往下一掉，瞬間驚醒。睜開眼睛，只見阿呆已經跳下沙發往玄關跑去。
夏曦揉揉眼睛，看着換好拖鞋過來的徐錫嘉，啞聲問：“林峥呢？”
徐錫嘉哼了聲：“送回寝室了。”
“寝室大半夜不關門？”
“怎麽出來的就怎麽回去。”徐錫嘉說完，罵了一句，“摔一回就知道痛了。”
夏曦站起來，扯扯衣服，“那我先上去了。”
徐錫嘉點頭：“辛苦你了。”
夏曦彎彎嘴角，揉着眼睛上樓，心中卻莫名有些遺憾。
她其實挺想見見這個被徐錫嘉一直挂念的表弟。
兩天後，夏曦早上遛完狗回來，快遞員恰好送來一個巨大包裹。
夏曦簽收之後，看看包裹形狀，腦中一個念頭悄然閃過，心跳頓時加速起來。
正好徐錫嘉給草坪澆完水回到客廳，夏曦指着地上的包裹讷讷道：“徐老師，這個……這是……”
徐錫嘉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說：“送給你的。”
夏曦舔了舔唇，難掩激動地回到包裹旁邊，轉了一圈，又看向徐錫嘉，眼中閃着光芒，問他：“是古筝嗎？”
徐錫嘉嘴角一翹：“打開看看。”
夏曦連忙找來美工刀，拆掉包裹，果然是一架還沒安裝好的古筝。
徐錫嘉蹲在她身邊，長指撚起一個琴碼，又放回去：“這東西你自己能組裝吧？”
“能！”夏曦指尖摸着琴頭的牡丹圖，說，“是‘國色天香’？”
“還挺識貨。”徐錫嘉笑了聲。
夏曦垂下眼睛道，手指依依不舍地在琴上撫過：“這款很貴啊，我還不起。”
徐錫嘉站起身，面無表情說：“借你的。徐念看中這款琴很久了，我先買過來，等你開好音再送給她。”
夏曦嘴角仍然抿着，但眼中卻有了笑意。
徐錫嘉又道：“你自己慢慢玩，我今天要交稿。”
說完，他便徑直進了書房。
夏曦等他離開之後，才開始組裝琴碼，調音。包裹裏有一副義甲，夏曦試了試，雖然沒有完全貼合，但勝在質量不錯，撥弦铿锵有力。
試完音後，夏曦席地而坐，琴頭枕在自己腿上，她摸了摸阿呆的腦袋，輕聲說：“我好久沒彈了，你別笑我。”
說完，她閉上眼睛，回憶以前練過幾千次的考級曲目。
徐錫嘉從書房出來喝水，正好看見她背對着自己一動不動地坐在玄關。他正要叫她，卻見她指尖一落，短促的琴音陡然響起。
徐錫嘉腳步一頓，琴聲起初歡快有力，過了一會兒就緊張起來，樂聲铮铮，透着一股拼搏向上的味道。
他聽了一會兒，幹脆抱臂靠着牆壁看她，夏曦完全沉浸在彈奏中，全然不知身後的目光。
高-潮之後，曲調終于逐漸緩和，最後一個音收尾，夏曦收手，動作幹淨利落。
她舒出一口氣，正要起身，忽然，雙肩被人從後面按住。
她一愣，張口：“徐老師……”
徐錫嘉跪坐在她身後，傾身靠近她，說：“大将之風。”
他的氣息在她耳側，夏曦臉一紅，莫名心慌意亂起來，目光低垂，落在琴頭，說：“我、我手生了。”
徐錫嘉說：“這首曲子叫什麽？”
“戰臺風。”
“練了多久？”
“兩年多。”
徐錫嘉哦了一聲，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夏曦正要找個理由站起，卻聽他說：“這是什麽？讓我看看。”
話音剛落，他已經從後面伸出手，以一個幾乎環抱住她的姿勢，抓起她的右手，長指在她戴的四個義甲上一一撫過。
夏曦呼吸一滞，成熟男人的氣息，再一次将她包圍。
作者有話要說： 一直想去學古筝，一直沒時間去學，也有可能是因為我太懶了= =
☆、第 1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