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夏曦笑嘻嘻的，卻沒有說話。以後她一定會遇見其他很好很好的人，但是她都不會喜歡的，因為身邊的這個男人已經深深地紮進了她的心裏。他是她平淡無奇、甚至有些晦暗的前二十年生活中的一束光，照亮的是她未來幾十年的人生。
鼓樓下是彎曲的甬道，夏曦站在樓梯的最後一級臺階上，對徐錫嘉說：“你轉過去，背我。”
徐錫嘉配合地轉過身，等她跳到他身上之後，他說了句：“不許唱豬八戒背媳婦。”
“哦……”夏曦有些遺憾，在他背上趴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說，“徐錫嘉，我唱別的歌可以嗎？”
“不是跑調嗎？”
夏曦說：“啊，簡單的歌還是可以的。”
“唱吧。”
然後夏曦就輕輕地哼唱了起來：“……抱一抱那個抱一抱，抱着我那妹妹上花轎……”
徐錫嘉：“……”
還不如豬八戒背媳婦呢！
走出甬道，眼前又是一個現代化的世界。
這兩天受臺風影響，高溫暫歇，天氣涼爽。徐錫嘉沒急着帶她回去，而是沿着鼓樓牆根走，一邊是古色古香的城樓，一邊是車流滾滾的馬路。
夏曦說：“徐錫嘉，我想繼續把古筝學下去。”
“打算藝考？”
“不是，我是說等我考完明年高考，”夏曦握了握拳說，“明年我一定要考上重點，上大學之後，再繼續練古筝。”
“明年……”徐錫嘉沉吟，不知道他能不能親眼看見她接到錄取通知書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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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曦臉一撇，靠在他的肩上，說：“我爸爸是為了讓我學古筝才……”她喉嚨有些哽咽，清了清嗓子才繼續說，“不管他最開始送我去學古筝是随大流、有樣學樣，還是為了全方面培養我，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對于一個小孩子來說，練古筝真的是磨滅兒童天性的一件事，小時候我經常看見別的小朋友在玩，而我卻呆在老師那裏練琴，不想練琴，就會被媽媽打。她總說‘花了那麽多錢是讓你玩的？’，也一直勸爸爸放棄讓我學古筝，勸不好就開始罵人。小時候，我經常聽見媽媽打電話罵爸爸沒錢還盡學有錢人家帶孩子。
可即使這樣，爸爸還是供我學了這麽多年，就連到最後，還在為我學古筝的費用拼命。”
徐錫嘉明顯地察覺到肩膀的衣料漸漸濡濕，他正想開口說些什麽，卻不想夏曦又繼續說了下去。
“其實長大之後，我特別感謝爸爸堅持讓我學古筝，不是因為證書，也不是因為中考加分，而是每次在我遇到難過的事時，都有一個宣洩情緒的途徑。
我不會放棄古筝，一根弦都不會放棄，因為這是用爸爸的生命換來的。”
徐錫嘉原本還怕她因為葉竹青的話，陷入傷心內疚無法自拔，但現在看來倒是他多慮了。
也許她的成長環境不那麽盡如人意；也許這二十年來，她遭受的嘲諷遠遠超過表揚；也許是長年累月的練琴磨煉了她的心性……但是，現在的她終歸是堅強多于軟弱，陽光多于陰暗，像一顆掉落在牆角的種子，竟也慢慢地長成了樹苗，有了大樹的影子。
最令他高興的是，在她成長的過程中，還有他的一段陪伴。
兩天之後，徐錫嘉接到葉竹青的電話，邀請他一起吃飯。
徐錫嘉哼笑了聲：“有事不能在電話裏說？”
他說完，在記事本的日歷上畫下一個叉，他已經打了四個叉了，還能再打十一個。
葉竹青也笑：“我覺得還是當面說清楚比較好，你覺得呢？”
“想通了？”徐錫嘉挑了挑眉。
葉竹青說：“我想沒想通，你赴約不就知道了。”
徐錫嘉默了默，沉聲說：“地址，時間。”
葉竹青請徐錫嘉喝咖啡，要了一個小包間。
徐錫嘉直入主題：“接受我的提議了？”
葉竹青看着他道：“我回去後想了一下，覺得你的提議對我來說還是蠻實惠的。”
徐錫嘉輕笑了聲：“所以你約我出來，就是為了告訴我你接受了？”
葉竹青抿了抿唇：“這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
徐錫嘉挑了挑眉。
葉竹青鼓起勇氣說：“我跟唐钰分手了。”
“跟我有關系？”
“我覺得他太幼稚，而且他還是被夏曦丢掉的男人……連夏曦都不要的東西，我為什麽要撿來當寶？”
徐錫嘉抱起雙臂，往沙發上一靠，說：“離開不愛你的人是一種解脫，不過我建議在感情的事上還是不要這麽意氣用事。”
葉竹青睜大眼睛道：“我沒有意氣用事，因為我喜歡上你了呀。”
徐錫嘉嘴角一翹，輕嗤了一聲。
葉竹青說：“我不比夏曦差，我會跟她公平競争的。”
“你還真是……”徐錫嘉沒說下去，搖了搖頭道，“把你的賬號發給我，支付寶或者銀-行-卡都可以，還有，祝你找到一個愛你的人。”
他站起身要走，葉竹青連忙往他身前一擋，說：“你看不上我嗎？你連夏曦都看得上，為什麽看不上我？”
“小姑娘，我再奉勸你一句，不要為了和人賭氣，輕賤了自己。你很優秀，但是我已經有夏曦了，你和她不存在比較問題。”
徐錫嘉把她往邊上一撥，徑直往外走去。
葉竹青愣了一會兒，扭身跟上。
徐錫嘉走到咖啡店門口，沒想到外面下起了大雨，店裏有一次性雨傘，他問店員要了一把。
剛走出大門，門外空地上站着的人就吸引了他的目光。
雨勢不小，大家都在店裏沒出來，空地上也沒人經過，因此那人立在那裏，格外顯眼。
徐錫嘉腳步一頓，不輕不重地叫了聲：“林峥，你怎麽在這兒？”
他隔着雨幕看過去，林峥沒帶傘，被雨淋得全身濕透，白色T恤濕淋淋地貼在他身上。
徐錫嘉連忙走過去，把傘撐過他的頭頂。透明的一次性傘，很小一把，傘頂擋住林峥後，徐錫嘉半邊身子就落在了外面，很快就被大雨澆濕。
“哥，”林峥叫他，紅着雙眼說，“我做了僞證，我幫她做了僞證……”
徐錫嘉一愣，随即擰眉吼道：“不是讓你不要犯傻嗎，啊？！”
就在這時，葉竹青撐着一把傘，從門內匆匆跑出，見徐錫嘉站在雨中，正要開口叫他，卻忽然發現有什麽地方不對……
徐錫嘉冷眼看着林峥，林峥搓了一把臉，哭道：“她求我，她一直求我，如果不是為了我，她不會殺人。她說她是無心的，一開始她只是忍無可忍，于是找那個女孩子談判。誰知道……誰知道那個女孩子态度嚣張，她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才……她不知道那個女孩子不會游泳。”
徐錫嘉一腳踹過去：“她跟那個女孩子是多年的閨蜜，她不知道那個女孩不會游泳？她被憤怒沖昏頭腦會連指紋都不留下？你蠢嗎？！”
林峥摔到地上，捂着肚子看向他：“哥，你幫幫我。”
“你讓我怎麽幫！”徐錫嘉又擡起一腳，朝他心窩踢去，卻不想，他的腳直接穿過林峥的身體。
徐錫嘉猛地一驚，身上雨水的涼意讓他抓住一些清醒意識。
他晃了晃腦袋看向地上躺着的林峥，林峥正捂着胸口痛苦地呻-吟。徐錫嘉踉跄着退了兩步，拍拍自己額頭，再次朝林峥看去。
地上空無一物，除了剛才他揍“林峥”時，掉落在地上的那把透明雨傘。
不……
又出現了，怎麽又出現了？
為什麽最近“林峥”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難道他已經病入膏肓了嗎？
徐錫嘉搖着頭，目光直直地盯着剛才“林峥”躺着的地方。那裏有個凹凼，雨水滴答滴答在裏面激起水花。
過了一會兒，“林峥”又躺在那裏看着他，喊他：“哥，你救救我。”
不，他救不了，他連自己都救不了。
他很快就要去坐牢了，林峥也要坐牢……不是，沒有林峥，只有他要坐牢……不對，林峥也替馮馨僞造了不在場證據，他也要坐牢。
也不對，林峥為什麽認識馮馨？林峥不認識馮馨。
那是誰替馮馨制造了不在場證明？是他，是他自己……
但是林峥是誰，為什麽會出現林峥，他不是去世快十年了嗎？
他沒有去世？
到底怎麽回事，究竟他現在看見的是真實還是幻想？
徐錫嘉只覺得頭痛欲裂，他弓起身子，按着腦袋，許久才稍微緩過來，憑着最後一絲清明，沖到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坐了進去。
葉竹青點了紅色的結束錄影，放下手機，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反應過來。許久，她的腦中才響起一個聲音：“徐錫嘉不正常。”
對啊，徐錫嘉不正常，他對着空氣又喊又叫還動手，他有病。
葉竹青說不清自己此刻什麽心情，有點遺憾，畢竟這麽優秀的人居然腦子有問題；可是除了遺憾之外，她竟隐隐還有一種幸災樂禍，徐錫嘉是夏曦的男朋友，原以為夏曦走大運，卻不想對方是個神經病。
她看過徐錫嘉的微博，最近幾條的畫風與以前的明顯不同，像是個女孩子寫的。尤其是，最新一條只是發了一個愛心，引得下面粉絲都在說“男神又發狗糧了”。
男神？
呵……神經病還差不多。
葉竹青又回到店裏坐下，耐心地将視頻傳上微博。
☆、第 6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