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徐錫嘉聽出她語氣不對，連忙追問：“你在哪兒？”
夏曦望了眼四周，大概是哭慘了，一時間連自己在哪兒都認不出來，于是又哽咽了一聲，說：“我不知道。”
徐錫嘉說：“把你的位置共享給我，別亂跑，聽見沒有。”
夏曦點頭，“嗯”了一聲，挂斷電話後，打開微信共享了自己的位置。
半個小時之後，徐錫嘉終于趕到。
夏曦擡起頭看向他，眨了眨眼，原本已經止住的眼淚頓時又不聽使喚地滾落。徐錫嘉嘆了口氣，彎身拉她。
夏曦試着動了動，卻又一屁股坐回去，說：“腿麻了。”
徐錫嘉蹲下身子，長指在她小腿上輕輕揉捏。
夏曦看着他的手，一不小心，眼淚滴到他的手背上。
徐錫嘉動作一頓，随即又若無其事地繼續。過了一會兒，他拍拍她的小腿，擡頭問她：“能動了嗎？”
夏曦嘗試着擡了擡腳，然後點點頭。
徐錫嘉轉過身，說：“上來。”
夏曦吸吸鼻子，起身趴到了他背上。
徐錫嘉背着她往前走。
馬路旁邊都是高高低低的居民樓，萬家燈火掩映着路燈車燈。今天沒有月亮，但星星很多，一閃一閃的，綴滿黑絨布般的夜空。
這幾年污染嚴重，禹市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明朗的星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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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曦雙臂環着徐錫嘉的脖子，她的臉緊緊貼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肩背寬闊堅實，讓她充滿了安全感。
徐錫嘉背着她走了一會兒，這才開口：“又跟媽媽吵架了？”
夏曦悶悶地應了一聲，想了想說：“積怨，好不了了。”
徐錫嘉默了默，開口：“打算跟我走，回姚市？”
夏曦點點頭。
徐錫嘉說：“不跟你媽媽和好就跟我走，你以後就無家可歸了。”
夏曦一愣，雙臂頓時收緊：“什麽意思？你不想跟我組建家庭？”
“哎，松手。”徐錫嘉空出一只手在她胳膊上拍了一下，等她略微松開之後才說，“我的意思是，以後你跟我在一起受了委屈，或者……我出了什麽事，你就只有一個人了。”
夏曦垂下眸子認真地想了想，過了會兒才低低地開口：“說不定距離産生美呢？我跟她少見幾面，我們說不定就想起彼此的好了。”
徐錫嘉說：“但願。”
夏曦沒有說話，過了會兒，徐錫嘉問她要不要回酒店，她點了點頭。
回到酒店，徐錫嘉打開訂票網站，問她：“真的訂明天的機票？”
夏曦抿唇，想要點頭，心裏卻又難受起來，像是被一只手捏住了心髒，攥得她差點喘不過氣來。
徐錫嘉看了她一會兒，說：“要不明天先找你媽媽和解？”
夏曦回神：“不用，就訂明天的票吧。”
徐錫嘉不再多說什麽，只是睡覺的時候，又把手機塞到夏曦手裏，說：“先給你媽媽報個平安。”
夏曦摸着手機，手心莫名有些發燙。
徐錫嘉推了推她，輕聲說：“快點。”
夏曦這才給媽媽發了短信，不一會兒又收到回複：“我管不了你了，以後遇到什麽事，別回來找我！”
夏曦眼圈發燙，忍不住擡手擦了擦眼淚。
徐錫嘉嘆了口氣，說：“愛的開始是離開，離開之後，你要讓自己快點成長起來，跟過去握手言和。”
“不可能握手言和的。”夏曦扭身鑽進他懷裏，悶聲開口。
徐錫嘉拍着她的後背，親吻她的額頭說：“你可以，因為你知道這一切的根源在哪裏。”
夏曦默了一會兒，才低低開口：“她一輩子都活在自卑中，她覺得所有人都看不起她，她沒有安全感，她極度自尊又極度自卑。”
徐錫嘉說：“你看，她想要的安全感和自尊，你努力之後是可以給她的。”
夏曦沒說話，過了許久，她從他懷裏擡起臉，雙眼濕漉漉的：“是不是我拼命努力想要得到的東西，都是別人與生俱來擁有的？比如……母愛。”
徐錫嘉摸着她的頭發：“人的出生無法改變，但今後的命運卻要靠自己。說實話，我從來沒經歷過家庭上的問題，我的家人都很和睦。在這方面，我不能給你太多意見，但是你可以多看書，很多你想不通的問題，書裏都會有答案。”
夏曦轉了個身，閉上雙眼，說：“真羨慕你。”
徐錫嘉從後面抱住她，無聲地嘆息，說：“夏曦，你要快點成長，學會獨立生存。”
因為，她今後的人生中會出現一段空白，那段空白叫徐錫嘉。
次日一早，夏曦跟着徐錫嘉趕往機場，換登機牌的時候才發現目的地居然不是姚市。
夏曦看着手上的登機牌，又看看徐錫嘉，疑惑道：“怎麽去寧市？”
徐錫嘉說：“帶你去海邊散散心。”
夏曦道：“寧市有海？”
徐錫嘉推着行李箱去辦托運，說：“到處都是海。”
中午十二點，飛機在寧市機場降落，走出機場，帶着海水腥鹹味道的風就迎面吹來。
徐錫嘉昨晚就已經訂好了房間，是一個公寓式酒店，靠海，從卧室窗口就可以看見日出。
兩人安頓好之後，又去外面覓食。
離酒店不遠處就是寧市着名的海邊主題游樂場，游樂場附近有不少海鮮店。夏曦挑了一家人最多的進去，好不容易找到位子坐了下來。
正值寧市的旅游旺季，店裏客人多，服務員忙不過來，連老板都親自上陣。
老板姓丁，單名一個步字，皮膚黝黑但看着精神，上了菜之後，笑嘻嘻地說了一句“吃好喝好”又跑去招呼其他桌了。
徐錫嘉給夏曦剝蝦，蘸了料送到她嘴邊，夏曦剛張嘴咬下，忽然看見正忙碌着的老板歡快地朝門口跑去，喊了一聲：“程哥，沈姐，你們來了怎麽不提前通知我！”
夏曦下意識地扭頭看去，只見一對俊俏的男女一前一後地進門，男人個子高大，剃着極短的板寸頭，不笑的時候看上去有點不好惹。不過他懷裏抱着一個奶娃娃，看向娃娃的時候，他眼裏全是溫柔。
跟在他身後的女人提着一個媽媽包，不時低聲提醒男人小心些。
夏曦的目光落在小娃娃身上，可惜娃娃臉朝着男人的胸口，看不清樣貌。不過看孩子父母的模樣，想必出落得也不會差。
徐錫嘉又剝了一只蝦，遞到夏曦嘴邊，卻見她不張嘴，傻乎乎地看着那邊的一家三口，不由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夏曦回神，徐錫嘉直接把蝦塞進她嘴裏，說：“看什麽？”
夏曦含糊不清地開口：“看小寶寶。”
徐錫嘉聞言，視線不由地也往那兒一落。
老板看上去和那對男女很熟，正哄着那個小娃娃叫幹爹，然後被女人揪了一下耳朵：“才三個多月，怎麽叫！”
三人說說笑笑地往樓上走去，經過他們身邊，徐錫嘉又聽那男人說了一句：“你又分手了？”
擦肩而過時，徐錫嘉看見了孩子的正臉，粉嘟嘟，張着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是個漂亮的小姑娘。
等他收回視線的時候，夏曦也正好把目光收回，看着他說了一句：“好可愛。”
徐錫嘉笑了聲，用小勺盛了一勺海膽蒸蛋喂到她嘴邊，夏曦張嘴接下之後，終于忍不住悄悄說：“我也好想要一個。”
徐錫嘉垂下眸子，眼神有些暗淡，過了會兒才說：“打算在家帶孩子，不上大學了？”
夏曦想了想，說：“我可以考上大學之後生，反正現在很多女生都是大學裏結婚生孩子的。”
徐錫嘉看向她，替她算時間：“你本來上學就比別人晚一年，現在又複讀了兩年，照這個速度下去，等你本科畢業，跟你同齡的都考上博士了，這還是你明年高考順利的情況。你還想着本科生孩子，好不容易考上大學是讓你生孩子去的？”
夏曦垂下頭，噘着嘴低聲道：“我就是随口說說。”
徐錫嘉道：“以後上學生孩子這種事想都不要想，該讀書的時候好好讀書，你以為帶孩子不用文化？”
“哦。”夏曦郁悶地應了一聲，過了會兒又看向他，為難道，“可是等我本科畢業，你都三十四了，萬一我還要讀研，到時候你三十七……”
“怎麽，怕我到時候生不了了？”
夏曦沒敢說“是”，只好垂下眸子不說話。
徐錫嘉笑了聲：“你現在年紀還小，可能連自己真正要什麽都不知道。如果現在讓你有了孩子，是我不負責任。你也不想以後埋怨孩子是你的累贅吧？”
夏曦神色一僵，想起媽媽經常對她說的話——要是沒有你，我的人生不知道有多輕松。
她雙唇抿了抿，搖了搖頭：“不想。”
吃完飯後，徐錫嘉陪夏曦去游樂場玩了一圈，一直到晚上夏曦玩累了才回酒店。
進了房間，夏曦拿出換洗衣服準備洗澡，徐錫嘉卻在這時突然拿出手機。
夏曦看向他：“要打電話？”
徐錫嘉兩眼死死盯着手機屏幕，過了會兒，閉上雙眼晃了晃腦袋。
夏曦見他似乎有些不對勁，忙上前拉住他的手：“怎麽了？”
徐錫嘉沒有回答，只是看着手機，自顧自地喃喃：“林峥……又是林峥……”
☆、第 6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