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徐錫嘉定的是晚上的機票，白天兩人又去海邊逛了一圈，正好遇上了昨天海鮮店裏見到的那一家三口。
夏曦對那個孩子很感興趣，征求同意後，忍不住拍了好幾張照片。
女人悄悄問她：“你跟那個男人是情侶？”
夏曦點了點頭：“怎麽，不像嗎？”
女人哄着懷裏的孩子，搖了搖頭：“像。”
夏曦聞言，忍不住朝身後看去，正好對上徐錫嘉直直投射過來的目光。
徐錫嘉見她回頭，朝她招了招手：“過來。”
夏曦跑過去。
女人這時也朝孩子的父親喊：“程嘉言，我們回去了。”
那個叫程嘉言的男人聞聲，大步過去，接過孩子抱在自己懷裏，跟徐錫嘉與夏曦告別，與女人并肩離去。
等他們的背影走遠，徐錫嘉說：“難得來海邊，拍幾張合照。”
夏曦調好攝像頭，靠在徐錫嘉懷裏，滿臉幸福地照了幾張。最後一張的時候，她讓徐錫嘉彎下身子，随後一手環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吻住他的唇。
碧海藍天，一對親吻的情侶。
畫面在這一刻定格。
夏曦把這張照片設置成桌面。
晚上，兩人坐上去明湖的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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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明湖已經是深夜，兩人住進明湖路917號——徐家老宅。
再回到這裏，夏曦被撲面而來的熟悉感包圍，這裏是她和他相識的地方，兩個月前，她在這裏給他做保姆；兩個月後，她已經成為他的另一半。
夏曦放好行李跑去陽臺，他們離開之前被劉然家長砸爛的玻璃窗，不知何時已經修好了。
徐錫嘉站在她身後，低聲問：“看什麽？”
夏曦指着新裝的玻璃：“什麽時候修的？”
徐錫嘉說：“我們走的第二天。”
夏曦看向遠處的明湖，夜深了，湖面映着月光籠着霧，零散的橘色燈光照着，交織出一片似夢似幻的景色。
徐錫嘉說：“明天陪我去堤上走走。”
夏曦說：“還是看日出嗎？”
徐錫嘉點點頭：“啊，看日出。”
這次看日出，徐錫嘉沒有坐船，只是帶着夏曦走上長堤。
太陽還沒撥開雲霧，放眼望去，半邊天都是紅色朝霞。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走上湖中央的八字橋，徐錫嘉扶着橋欄，說：“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裏。”
夏曦想起那晚她鬼使神差地爬過橋欄，又被他提着後領拽下。
徐錫嘉低聲道：“那晚我做了噩夢，夢見我坐在審訊室裏，被吳警官一槍爆頭。”
這樣的噩夢他不止一次做過，做了虧心事，哪怕用再多的方式去彌補，也依然心裏不安，因為他清楚地知道，他如今所彌補的對象并不是當初那個人，更何況，很多事，不是一句“彌補”就能解決的。
夏曦看着他，說：“那晚我突然很想念爸爸，所以來到這裏。”
徐錫嘉回身，看向她：“你的爸爸就是從這裏……”
夏曦抿唇，點了點頭。
徐錫嘉沒說話，無聲地後退一步，随即雙膝一彎，跪在地上。
夏曦一愣，連忙拉他：“你幹什麽？”
徐錫嘉說：“謝謝他把你送到我身邊。”
“你……”夏曦雙眼一熱，頓時說不出話來。
過了會兒，徐錫嘉起身，夏曦彎身替他拍掉褲子上的灰。
徐錫嘉忽然說：“知道林峥對我意味着什麽嗎？”
夏曦搖了搖頭。
徐錫嘉說：“我也是到最後才發現，林峥是另一個我。他經歷了一切我經歷過的事，包括做僞證……我拼命地想要阻止他走上我的老路，就像我這十幾年來拼命地想要回去告訴我自己，不要答應馮馨，千萬不要。”
“然、然後呢……”
徐錫嘉看向她，說：“‘林峥’還是踏上了我的老路。現實，是不可逆的。”
太陽終于從雲層後面一躍而上，湖面波光粼粼，倒映着兩側的青山綠樹。
徐錫嘉又在堤上站了會兒，這才慢慢往岸上走。
到了岸邊，徐錫嘉面向偌大的明湖，低聲說：“明湖在當年是個野湖，我不知道馮馨是在哪個角落殺死了那個女孩。她說那個女孩子長期欺淩她，找校外的人圍堵騷擾她，她忍無可忍才下了手。”
夏曦忍不住問：“馮馨她為什麽會被……”
徐錫嘉自嘲地笑了笑：“感情上的事。”
夏曦聞言，不再多問。都是過去的事了，過去的感情過去的人，一切都過去了，留下的只有該承擔的責任。
徐錫嘉看向她說：“第一次看到你，我就想到了馮馨。她辍學打工，最後走上了那條不光彩的路。”
夏曦歪了歪頭：“你怕我也那樣？”
徐錫嘉：“嗯。”
他當時覺得不過是一個跟馮馨有點像的小姑娘，随手一幫，當是緬懷抑或是贖罪，哪裏想到會發展成現在這樣。
徐錫嘉看向茫茫的湖面，此時的湖面上零星飄着幾只烏篷船，船夫撐着長蒿，唱着當地民謠，柔軟的方言悅耳動聽，仿佛将他帶回了十幾年前。
他閉上雙眼，鼻間聞到清晨薄霧清冽的氣息，沁人心脾。
再睜開眼時，他屈膝在岸邊跪下，朝着湖水，低聲說：“對不起。”
夏曦原本想去拽他，然而聽到他口中所說的話時，微微一愣，終于反應過來他在跟誰道歉。
她想了想，跪在他身邊，也說：“對不起。”
吳直過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升上半空。晨曦的霧全然散去，吳直單手擋在額頭，大步走到他們面前。
徐錫嘉朝他笑了笑：“吳叔，怎麽親自來接我？”
吳直看着他，又看看夏曦，只說：“走吧。”
徐錫嘉轉身拍拍夏曦腦袋，笑道：“回姚市，繼續上補習班，好好複習。”
夏曦點點頭，也笑：“好。”
徐錫嘉将她兩只手抓在自己手裏，用力一握，然後放開。
手上的力量随着他一起遠去，夏曦站在原地，目送徐錫嘉離開。
原來不知不覺，她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所以在他離開的時候，她并沒有想象中那麽狼狽。
案子開庭這天，徐家所有人以及錢川都過來了，徐錫嘉被判三年，不要求辯護也不要求上訴。
徐母還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靠在徐父懷中掉眼淚，徐念在一旁安慰，但轉頭的時候，還是偷偷擦一擦眼角。
錢川适時地遞上紙巾。
夏曦沒想到自己第一次跟徐錫嘉父母見面居然是在法院，徐念給他們做了介紹之後，徐母拉着夏曦的手說：“小曦，委屈你了。”
夏曦搖頭：“沒有，不委屈。”
真的不委屈，都是她自願的，因為他是她的徐錫嘉呀。
徐家二老以及徐念在老宅住了半個月，最後還是決定回姚市，夏曦跟他們一起回去。
飛機上，徐念嘆了口氣：“我們都沒想到，他居然會……也算、也算是為自己犯下的錯付出代價吧。”
夏曦默了一會兒才說：“他一直在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
十一的時候，夏曦用教古筝賺的錢買了高鐵票去明湖看徐錫嘉，兩人隔着玻璃牆見了面。
徐錫嘉已經穿上了囚服，第一句話就問她：“錢夠用嗎？”
夏曦點點頭：“夠，你給我留的錢我還沒動。”
徐錫嘉說：“不要虧待自己。”
“我知道。”
徐錫嘉跟她講自己的近況：“我已經開始治療了，現在情況不錯，已經很長時間沒看見林峥了。”
夏曦笑了笑：“這就好，我也有好消息要告訴你。”她看着徐錫嘉，“補習班的老師說我進步很大，照這樣下去，明年上一本線應該不成問題。”
徐錫嘉看着她的雙唇，低聲說：“好好學習，高考結束之前就別想着我這裏的事了，聽到了嗎？”
“可是我控制不住。”
“那也要控制，”徐錫嘉說，“我等着你的錄取通知書。”
夏曦高考是要回原籍考的，報完名的這天，她跟徐錫嘉通了電話。自從十一之後，她就沒再去過明湖，每次想他的時候，就用習題來麻痹自己。
徐錫嘉在電話裏說：“快考試了，要加油。”之後又細細囑咐她不要緊張。
夏曦一一應下，又問他：“治療得怎麽樣了？”
徐錫嘉說：“偶爾還是會看見林峥，不過不再像以前那樣痛苦了。”
六月九號，夏曦考完最後一門，半個多月後公布了第一批分數線，她超線二十分，勉強考上一本。
離Y大的最低錄取線還差十幾分，夏曦只好報了姚市另一個大學，念西班牙語。
夏曦第一時間帶着錄取通知書去了明湖。
徐錫嘉笑着說：“有志者事竟成。”
夏曦笑道：“如果沒有遇見你，我想我可能一輩子都拿不到這張錄取通知。”
徐錫嘉問她：“跟媽媽和好了嗎？”
夏曦說：“不好不壞。”她想了想，又看向隔音玻璃對面的徐錫嘉，對着聽筒說，“馮馨判了十五年。”
徐錫嘉愣了愣，過了會兒點點頭，說：“知道了。”想了想又問夏曦，“葉竹青和唐钰還跟你聯系嗎？”
夏曦搖了搖頭：“早就不聯系了，之前葉竹青不是被網友扒出來了麽，風頭最盛的那段時間，唐钰又跟她和好了。現在事情早就結束了，他們也挺好的。”她說完，又想起件事，笑嘻嘻地說，“還有，上回我看見念念姐跟錢川接吻了，他們還叫我先不要說出去，我只告訴你一個人。”
徐錫嘉尾指勾了勾額頭，笑了聲：“死錢串子……”
一時間，仿佛所有的人都有了歸宿。
夏曦看着他，吸了吸鼻子，說：“還有兩年。”
徐錫嘉轉開了話題，問她：“什麽時候去大學報到？”
“九月六號。”
徐錫嘉說：“要是遇上喜歡的男生，不用顧及我，聽到沒有？”
夏曦擰眉，別過臉不去看他，說：“知道了。”說完，又忍不住把目光轉到他臉上，怎麽也看不夠似的盯着他。
每個月只有一次探望的時間，她不能每個月都過來，只好把他的樣子深深地刻進自己心裏。
☆、第 7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