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言府
陶沐一直以為牛瓊是個耿介的道長。
所以當那亮麗姑娘自報家門，邀他入府小住時，她堅定的認為會被嚴詞拒絕，可他竟然二話不說的答應了。
陶沐很是不齒，收拾了行李随他到了言府，後來才知道，這府裏的女主人乃他師姐林英如的親表妹，好吧，關系是扯上了，可這樣借着師妹的身份蹭吃蹭喝真的是一個道長該有的行為嗎？
她憋了好幾日，終于在一頓豐盛的晚宴之後對他進行了強烈的譴責，這場譴責的主要引子是他吃完後順手兜了幾只肥雞回來，準備夜裏當宵夜。
陶沐自以為說的聲聲在理，铿锵有力，他多少該有些覺悟，誠然，他是覺悟了，擦了擦油膩膩的手真誠道：“你提醒的對，夜裏吃涼的對腸胃不好，我去問問廚房能否一會給熱一熱。”
陶沐在風中淩亂，“難道你不覺得這樣的行為有損你道長的德行嗎？”
牛瓊咬了口雞腿，“你吃幾個？我先給廚房說好。”
“三個。”
“嗳，好嘞。”
言府是盛都有名的大戶，做香料生意，聽聞言公子博學多才，芝蘭玉樹，陶沐自打住進來便翹首以盼，渴望能瞻仰其風采，奈何他出門談生意，多日未歸。倒是言夫人時不時來看看她，陶沐很喜歡這個叫思霏霏的女子，溫柔貌美，風姿綽約，正是她做夢都想成為的樣子。
有一次言夫人走後，陶沐學着她的樣子練習走路，扭得正帶勁，牛瓊挑簾進來，“你腰閃了？來，我給你揉揉。”
陶沐讪讪的坐下，“你今日又想去哪？”有此一問，是因為他近日不知哪根筋搭錯了，每日不務正業的拉着她閑逛，美其名曰培養感情，不到日落絕不回來，陶沐表示她很累，牛瓊回答，“累就對了，就是要讓你累。”
“城西的酒樓裏新來了個說書老頭，你不是腰扭了嗎，去哪坐着聽評書正好。”
陶沐驚疑的看他，“你竟何時多了個這高雅的喜好？”
牛瓊腮邊的胡子微微往兩邊張開了些，“培養共同愛好有助于增進感情，我喜歡捉妖，你自然是培養不來，那只能我委屈委屈培養一下你的喜好了。”
陶沐誠懇的露出一絲微訝，“我好了這麽多年的小白臉，你竟是不曉得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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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瓊臉色變了幾變，視線往下一掃，“誠然……你也稱得上小白臉。”
陶沐一頭栽了下去。
說書的老頭一把山羊胡，語言精練表情豐富，講的那叫一個精彩，臺下掌聲不斷，喝彩連連，可惜……稍微有那麽一點點小瑕疵。
但這瑕疵卻不是說書先生的過失，而是……
“呼~呼……”
極富節奏感的呼嚕聲總會在關鍵時刻響起，吸引走觀衆的注意力，每到這個時候，老先生都會以提高八個度的聲音重新将觀衆引回來，陶沐聽着那逐漸沙啞的聲音忒不忍心，讓小二送了壺茶水過去。
可那老頭非但不領她的情，還給了她一記淩厲的眼刀，陶沐瞅了眼自從紮根在凳子上便睡得如死豬般的牛瓊，默默又往旁邊挪了些。
他們倆坐的是同一條長凳，陶沐這一挪挪的有點倉促，冷不丁越過了頭，好在及時抓住桌沿穩住了身形。
“誰TM暗算老子！”
熟悉的虎吼在耳邊炸響，陶沐扶着桌沿的手堪堪一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坐到了旁邊的位子上，然後做出一副認真聆聽的樣子，眼風掃到牛瓊揉着屁股從地上站起來，環視一圈，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陶沐以無辜的眼神表示自己毫不知情，他撓了撓頭，“難道是我自己滑出去了？”
“有的人熟睡後是會有無意識的擺動臀部的動作，或許……你的某些癖好自個也不曉得，”陶沐諄諄善誘道。
他怔怔的想象了下，老臉一紅，拉起陶沐就往外走，經過說書臺，老先生明顯的精神一振，陶沐方才被他駁了面子心裏多少有些小疙瘩，遂惡狠狠的揮舞着小拳頭，“我們還會回來的！”
老先生山羊胡抖了抖，僵着不動了。
陶沐以為這件事會随風一樣散去，卻不知牛瓊回去後神奇的靈光乍現，想明白其中曲折，再加上她的一番戲弄，這便懷恨在心了。他雖是個偉男子，卻沒有陶沐那般大度，記恨上了便要想方設法的讨回來。
當然這些溝溝壑壑的想法是陶沐自個研究出來的，得出這個結論其實不難，主要分了三個步驟：
第一，看她不順眼；
第二，看她的東西不順眼；
第三，看她的人和東西都不順眼；
這三點分別有代表事例為證。
那一日，風輕雲淡，鳥語花香，陶沐伸着懶腰從屋裏出來，準備去小池塘喂喂魚，慢慢悠悠的剛晃到那，就被牛瓊拉着躲到了一塊大石後頭。
“你看天上的是什麽？”
陶沐見他神情嚴肅，于是謹慎的探出小半個頭，“好像，是個老鷹。”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這麽明目張膽的在空中覓食，想來那鷹妖功力應該不弱。”
陶沐贊同的一點頭，默了默，“你怎的不去收了它？”
牛瓊将全身上下左右摸了個遍，“沒帶家夥。”
“那你快回去取，一會它跑了。”
“好，”牛瓊神情凝重，鄭重的叮囑她，“你要小心，別被它捉了去。”
陶沐比他更加鄭重，“曉得了。”
他回去的這個時間略有些長，陶沐躲在石頭後面時不時探出頭來瞅一眼。
“在。”
“還在。”
“還在。”
“一直在。”
陶沐腳麻了，沒有等來牛瓊，鼓足勇氣決心與那鷹妖一決死戰，然後她走了出去。
片刻後。
一聲怒嚎響徹天際，“誰他娘的大清早放風筝！”
對于這件事，牛瓊給她的解釋是突然拉肚子，拉的忘了，陶沐以為這個理由忒沒有誠意，于是在飯桌上略略提了提，得到了思霏霏的大力支持，飯後她将牛瓊留下進行了深刻的思想教育，聽丫鬟說，當時他的認錯态度很好，還央求夫人為他說些好話。
陶沐心裏舒坦多了，得意洋洋的等着他來道歉，可等了一日連個人影也未見着，郁悶的睡到半夜，電閃雷鳴，風雨交加，丫鬟在門外啪啪啪的拍門，“陶姑娘，你的書還在外面晾着……”
陶沐一個鯉魚打挺坐起，這才留意到她那一沓珍貴的話本子不見了蹤影，當下急急地穿上鞋出去，頂風冒雨奔到後院，只見傾盆大雨中，數百張零散的紙胡亂的攤在石頭上，被水沖刷的慘不忍睹。
遲了她一步趕來的牛瓊目瞪口呆的看着現場的慘狀，“啊，忘了收！”
對于他此類舉動，陶沐一忍再忍，他忘了而已，又非故意，雖然這個理由牽強的連丫鬟們都聽不下去。終于讓她忍不住爆發，是在兩日後。
思霏霏不知從哪弄來兩只小兔子，通體雪白可愛的緊，見她喜歡便送了她一只。
陶沐揣着小白兔興奮的回到自己住處，逗弄了半天餓了，便去廚房找吃的，原本從她那到廚房需繞一個大圈，平日裏沒覺得什麽，今日牽挂小兔子，不想浪費時間，便翻牆抄了近路，這本是個好法子，可她不知怎的算錯了方向，從牆頭下去，發現在一處陌生的地界，偏偏還剛好有一對野鴛鴦在牆角偷情。
彼時，野鴛鴦已掙脫所有束縛，蓄勢待發，最是要緊時刻，陶沐咚的一聲落在他們面前，驚得男的當時就洩了氣，女的沒有得到滿足，也不管有旁人在場，一個勁的在他身上摩擦，摩擦，摩擦……
陶沐與那男的無聲對視，心裏想的是，“你倒是上呀。”
男的忍着熊熊□□，心裏想的是，“你倒是走啊”
這種詭異的氣氛持續到女子那一聲嬌媚的塗哥哥結束，陶沐想起了她的小兔子，依依不舍的又翻了回去，這一折騰浪費了不少時間，她計劃着到廚房找到吃的便快些回去，沒成想進去後發現牛瓊也在。
他在火爐旁烤什麽東西，色澤金黃，香味四溢，令人饞蟲大動。看見她進來，熱情的招呼，“過來幫我拿着，一會分你一個腿。”
陶沐喜滋滋的坐過去，接過叉棍，在他的指點下，左轉一下，右轉一下，烤的煞是細致。
一頓飽餐後回去，小白兔不見了！
問丫鬟，丫鬟說沒看到，但是看到牛道長找過她。
于是她急急忙忙的去找牛瓊，一腳踹開門，“我兔子呢？”
“吃了。”
“誰吃了？”
“我就吃了個腿，其它都是你吃的。”
陶沐一股子血氣直沖腦海，然後就爆發了。
他竟然很高興，“你這是生氣了，我看看，下一步是什麽。”
然後翻出他常研究的那本書，陶沐一記手刀劈過去，就見落在地上的書颠了幾下，露出封面。
《論愛你的一千種方式》，下面還有個小标題，戀愛寶典。
陶沐第一反應是，印刷粗糙，亂加副名，盜版！第二反應是，原來他都是跟書中學的，第□□應是，天啊，這書誰寫的，忒他娘的扯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