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4)

是很不友好的語氣。

說完,轉身,長腿邁幾邁,頭也不回開門出去了。

昨晚把她睡了,然後……這就完了?

林澤紳出門那氣勢,真真像極了花樓裏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高傲的嫖客。

可通常來說,他不該是先甩她一臉銀票嗎?

唐糖一頭栽進被子裏,在那清清淡淡卻揮之不去的青檸味裏翻來滾去。這撓人的小妖精!

“黯然神傷”之後,還是得出門兒的。

她喜歡林澤紳不錯,可到底也不至于因為一個男人茶飯不思,郁郁寡歡。

唐糖挑了件和這張瘦削的小臉相搭配的洋裙,湖藍色,脖子處一圈白蕾絲,有幾分仙氣,簡約的款式,又不至于俗氣誇張。

胸前流行的荷葉邊設計,恰到好處地遮蓋了她身材的不足。

挺好看,襯得這張臉也格外有了生氣。

唐糖屬于五官小巧精致,秀氣逼人的類型,安靜的時候是個乖乖女,吵鬧的時候是個升級版乖乖女。

兩頰撲點脂粉,香水噴一噴,整個人清純可愛,大方俏皮,像是從廣告牌上走下來的明星。

可不是她自戀,出門的時候,門口倆丫鬟統統驚呼出聲:“好——漂——亮!”

那迷妹眼神,跟二十一世紀一樣兒一樣兒的。

吃飯的時候,林澤紳已經去了公司。老張候在一旁,戴着白色手套,穿着锃亮的黑皮鞋,黑色呢子大衣裏規規整整一身西裝。

Advertisement

唐糖不禁莞爾,富家人就是講究,不過是出門逛個街,連司機都穿得這樣一絲不茍。

“張管家,白先生來了。”

正吃着飯,餐廳的玻璃窗被敲了敲,門外突然熱鬧起來。

喲,有客人?

唐糖大口喝完見底的白粥,鼓着嘴往窗外瞧。

餐廳的窗戶通着大門外往庭院去的石板路,因是冬天,石板路上鋪了層防滑的綠草皮,乍一看去,綠草皮和常青樹交相照應,竟恍惚像是春天。

白言楓穿着厚重的深灰色皮草,頭上戴了頂同色系貂皮帽,身後跟着西裝革履的司機,戴了時下流行的巴拿馬帽。

主仆二人遠遠走過來,與周圍的綠莫名違和。

卻很有幾分許文強的既視感。

老張已經出門去迎了,唐糖拾起餐巾擦擦嘴,不緊不慢地站起來,本想裝得成熟穩重些,低頭瞧了眼自己的打扮,瞬即咧嘴一笑。

十六歲嘛,得活潑,見着生人也活潑,見着帥氣的生人得更活潑。

11.唐家産業

“唐小姐?”

白言楓進門後,視線全程禮貌地停留在唐糖身上。他摘下帽子,遞給身後的随從。

禮貌之餘,也帶有一絲打量的意思。

白言楓終日埋頭工作,僅有的社交也是商業聚會,平日裏根本無暇和姑娘小姐們打交道。

倒是對唐糖這丫頭,雖知之甚少,卻也不是第一次見面。除了上回在醫院裏,之前到唐家談生意,也有過幾面之緣。

印象裏的唐糖,是個修養極好的小姑娘。雖然和大多數千金小姐一般性子有些嬌蠻,聽說也時常調皮鬧騰,卻又比尋常姑娘更加天真爛漫,遇人尤為客客氣氣,嘴巴乖甜讨人喜歡。

不過,這大病初愈的人,到底是不一樣。

和他之前見過的幾次,都不一樣。

“嗯,我是,白先生你好。”

唐糖和白言楓大眼瞪小眼,兩人就堪堪站在門口,門外的冷風呼呼啦啦刮進來。

最後還是白言楓淡笑出聲,擡腿往屋裏繞了幾步:“我是白言楓,以前見過的,不過還是很高興重新認識你,唐小姐。”他摘下皮手套,伸出一只手,笑容溫煦。

這主動送上門的手,哪有不握的道理。

唐糖嘻嘻一笑,眉眼彎成月牙,很是開心地與他握了手:“白言楓,好名字!”

林府上下,重要的角色一個都不在,接待客人的重任自然落到準少夫人身上。

唐糖吩咐了晴姨準備茶點,又念着白言楓可能有什麽要事相商,讓張管家給林澤紳打了電話。

不過白言楓似乎沒有多待的意思,坐在客廳沙發上看着她安排完,笑容越發濃烈:“唐小姐不必麻煩,我這次其實是特意來看看你。”

唐糖一個咯噔,眼珠子轉向他。大意是想說,既是無事,怎麽不事先講明白……

“看我?”手指指着自己,語氣驚訝,表情卻并不意外。無事不登三寶殿吧?

早在醫院她就注意到有這號人了,當時所有人都表現的或慌亂或激動,情緒誇張地寫在臉上,唯獨兩個人不同。

一個是林澤紳,一個就是他。

這要放在劇本裏,明眼人一看就知是男主和男二無疑。

不過要論氣場和顏值,林先生還要更勝一籌。

不懂唐糖的腦補,白言楓起身撣了撣衣服,随從上前将帽子遞給他。

“方才進來看到管家備車,唐小姐是要出門嗎?”

白言楓一向善于察言觀色,面對失憶後的唐小姐卻有些摸不透。越是單純如白紙的人,越是摸不透。

他想試探她,因了摸不透,反而無從試探。

“嗯,想出去逛逛,順便買點東西。”既然對方沒事,唐糖也不想改變計劃。

瞥了眼窗外晦暗的天色,又瞥了眼牆上的挂鐘,時間還早,一點半,出去逛一逛差不多回來吃晚飯。見晴姨端來茶點,她随手便拿了兩塊玫瑰糕,下巴朝着長身而立的白言楓揚了揚:“要不要吃點,晴姨的手藝很不錯。”

訝異于她的爽快,白言楓除了笑就只剩笑:“來的時候已經吃得很飽了,謝謝唐小姐的美意。”

“好說好說。”唐糖覺得無趣,男人一旦客套起來就好像會沒完沒了似得。

兀自咬了口糕點,又覺得不滿足。這糕點做得實在美味,玫瑰的芳香甘甜入口即化,索性讓張管家拿個食盒裝起來,準備帶着路上慢慢吃。

晴姨怔怔看着,站在一旁也不知說什麽好。要知道,唐小姐以前雖然也喜歡吃她做得點心,但也從來沒像這般欲罷不能,啧啧稱嘆過。

唐家在上海有好幾家大的酒店,其中一家還主打法國西餐,所以唐糖的口味比一般人更難得調理,家裏的大廚每日變着花樣給她做吃的。講究歸講究,卻從未明面上誇獎過誰。

可見晴姨是多麽榮幸。

如此說着,也不待管家過來,晴姨自己拿來食盒,風風火火給她裝進去。

白言楓看着,越發覺得唐糖是個孩子,不由得斂了笑意:“不知白某有沒有榮幸,陪唐小姐逛一圈,南京路一帶白某很熟悉。”

喲喲,這說着說着怎麽就成白某了?

唐糖抖了抖雞皮疙瘩,臉上笑容卻十分乖巧:“好是好,不過白先生也知道,我大病初愈,腦子裏不清楚,就怕損了先生的興致。”

這話也純屬客套了。她不想白言楓陪着,甚至連“腦子不清楚”這種損己的借口都扯了出來。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他老這麽笑着,她也不好意思抹了人家的面子。

“無妨,到了年邊了,就當休假,況且,白某還有些事情想與唐小姐商量。”

白言楓側身,伸手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完完全全将唐小姐的婉拒攔了回去。

既然對方都這麽說了,也不好再推辭。只是有些心疼食盒裏的玫瑰糕們,本來是屬于她一個人的,現在多一個人,少不了要分出去幾塊。

頓時表情就沒了先前的興奮勁兒,唐糖走在前頭,白言楓,老張,随從,緊跟其後。

天氣不大好,屋裏有暖氣不覺得,出了門被寒風迎面圍上來,唐糖的小身板結結實實打了個寒顫。好在老張想得全面,提着一件深色豹紋的毛絨外披跑過來。

“謝謝張叔,好冷啊!”唐糖感激地披上身,一股淡淡青檸味随即竄入髒腑。

“這是阿紳的衣服?”幾乎是脫口而出他的名字。

“嗯,少爺說外頭冷,囑咐小姐出門一定要帶上。”

哦。

唐糖摟緊大衣,把露在外面的脖子都圈起來,頓覺暖和不少。

林澤紳似乎也沒有面上看着那麽冷情,即便不喜歡她,行事上還是不忘照顧她。當真和他的名字一樣。

林澤紳,施人以恩澤,待人以紳士。

最後是坐得白言楓的車,老張在後頭緊跟着。唐糖雙手環着身子,腦袋倚在窗沿邊,密閉的空間有些沉悶,唯獨窗戶縫是通着幾絲涼風,吹得人莫名舒服。想笑。

冰冷的車窗沾染了人的呼吸,瞬時便起了層霧氣。

然後斑駁的水霧凝聚,漸漸成了幾縷細小的水柱,在颠簸的寒風裏,像人的眼淚簌簌而下。

透過水柱滑落的痕跡,恰好能很清楚地看見外面。

晦暗的天,時隐時現的日頭,和匆匆倒退的老樹枯藤。

陌生的環境,卻莫名地讓她生出許多歡喜。

“呵,唐小姐很喜歡林少啊。”

一旁的白言楓,是個不甘寂寞的男人。尤其是在這種時候,身旁坐着的女子,明顯在想着另一個人。

唐糖也不否認,只低聲笑笑。

“不過,唐小姐失去了記憶,對林少的了解有多少呢?”

他唇邊的笑意依舊溫和,看向她的眼神卻是冷然。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和勢在必得的東西,他通常只能盡量裝得毫不在意,臉上的笑容分毫不能減。

唐糖壓根沒回頭,如此明顯的挑撥離間,她只充耳不聞。

白言楓卻當她是沉默,甚至索性把這沉默當成他以為的沉默。

于是接着說:“唐家那場大火着實離奇,要說是庫房失火,怎麽累得整個宅子都起了火,甚至沒有一個人能幸免于難。”

“我不是人麽?”唐糖隐隐有了不好的預感。

這家夥想說什麽?就是挑撥離間,也不至于扯到殺人放火的事情上吧。

心情卻驀地緊張,衣服下掖着的雙手緊了緊。

“我沒別的意思。”白言楓啞聲失笑,見她有些不快,卻并不準備就此打住,“只是,白某聽說,唐小姐也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若不是上輩子的福報,恐怕……”

“恐怕怎麽?”唐糖終于不耐煩,轉過臉來盯着他看,眼巴巴瞅着他欲言又止的樣子。

其實她想說根本沒什麽上輩子的福報,就是有福報那也是趙小栀的福報,真正的唐糖早就魂歸西天了。

見不得這男子故弄玄虛,瞧着面上挺爽快,卻非要裝一裝,跟那些白蓮花堪堪一個做派。

“沒什麽,只是提醒唐小姐謹慎一些,畢竟唐家的産業在整個大上海都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如今唐老板不在了,唐小姐作為唯一繼承人,理應振作,将唐家生意整頓一番。”

白言楓還未察覺她的不耐,只當她是聽進去了。滔滔不絕,就要說到最關鍵的地方,想想還是及時收住。

唐家這塊肥肉,多的是人念着。

林澤紳與唐糖婚約在身,一般說來外人很難插足,但如今情況不同,這唐小姐失憶也是失得恰到好處,會不會是假裝,也說不準。

所以白言楓還留着一手,大火一事慢慢調查,待有了鐵證再做打算不遲。

不過,唐小姐的反應完全出乎意料。

“白先生,你是不是想讓我把唐家的産業分你一點啊?”

“……”

12.針尖對麥芒

白言楓再怎麽擅于應酬,一時之間也是哽得啞口無言。

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被我猜中了?”唐糖捋了捋額前碎發,一本正經地憋笑。

事實上,她最不擅長的就是憋笑。

以前拍戲拍到搞笑的地方,她絕對會笑出來,然後NG無數遍。

不過,這樣反而讓白言楓松了口氣。見她是笑着,他便也笑了,帶着些許自嘲地讪讪而笑:“唐小姐是個聰明人。”

既然人家都戳穿了,他當然也沒必要裝下去。

“那是,我不過是失憶而已,又不是智障了。”她啧啧點頭,一手來回摸着外披上的針腳,袖口處縫得密,竟是摸了半天才摸出一點。

白言楓笑而不語,依舊是看着她,只是眼神裏多了幾�

同類推薦